作者:鱼七彩
这时候其中一名兄弟抬手,用手比划。
假母忙转达道:“他说他们把那小娘子身上的衣服扒了之后,就直接烧了,没注意什么地图。”
“那你问他们为什么要杀人?”李明达道。
随后又比划一通。
假母道:“他说他们几个兄弟瞧见来躲藏的小娘子漂亮,就心生歹意,谁知她不从,结果用力过猛,就把那小娘子给掐死了。”
“为何把头脚砍了放进锅里,而躯干留着?”李明达继续问。
“因为锅里的肉满了,头脚太容易分辨出是人,就顺手丢进锅里煮了。躯干则留着,打算回头再混成羊肉一起卖。”假母继续转达道。
李明达眯着眼,看着这几个兄弟的表情,他们四个对于假母的话并没有异议。如此看起来,假母并没有将他们说表达的意思转述错了。
之后再审问风月楼其她人,皆说假母平常不允她们随便出入厨房和存菜的地窖仓库,对于四兄弟杀人炖肉的事情也都不知情。
用了逐个审问,软硬兼施,使诈等等花样手段,这些小娘子们的证词都基本一致,该是没有撒谎。
“看起来这案子就像结束了。”房遗直在恭送公主回宫的时候,叹道。
李明达点头,“如果没有石红玉盗图,把此案与尉迟府上的无名女尸死亡联系在一起,那这案子看起来还真是没有破绽。”
房遗直:“事情不简单,对方策划的很周密,连可能存在的意外他们大概都想到了。”
李明达十分赞同。
二人随即分别,各自回家。
李明达骑马快回到承天门时,天已经蒙蒙黑。
李明达远远地就看到前头路边有一人牵着马站着,身形熟悉,她一眼就认出是尉迟宝琪。这么晚了,他在路边等谁?刚刚分开的时候,他分明着急要先走。
第81章 大唐晋阳公主
尉迟宝琪手里攥的缰绳已经快被他的汗水浸透了。
终于,他终于等来了想见的人。
李明达放缓马速,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尉迟宝琪,“你怎么在这?”
“宝琪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想说出来。”尉迟宝琪对李明达行一礼,对于自己的唐突的举动先行道歉。
“既然是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想必此话说出来可能会带来些后果,”李明达的墨瞳在蒙蒙夜色下闪着点点光亮,“你确定你说出来了,可承受其后果?”
尉迟宝琪愣住,有些不解地呆呆地望着李明达。
李明达仰头瞧了瞧天上的星辰,“今日天色好,月朗星稀,最适合你这样的人吟诗作赋。我倒想荐你一首诗,有空你可以回去读一读。”
“什么诗?”尉迟宝琪忙问。
“《碧玉歌》。”李明达笑着看他一眼,然后挥起马鞭,策马疾驰,直奔承天门。
尉迟宝琪拱手相送,眼见公主的马直驱入了承天门,他才缓缓放下手。
尉迟宝琪骑上马,晃悠悠地往回走。多福等随从都在下一个路口很紧张地等待,一瞧自家二郎回来了,忙迎上来。
多福:“二郎,怎么样了?”
尉迟宝琪不回答。
多福就不好多问了,在前牵着马,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自家郎君八成是被公主拒绝了,不然依照他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安静。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
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多福忽然听到二郎念诗,忙激动问:“二郎,这诗是什么意思?”
“你耳背吗,这么白的诗听不懂?”尉迟宝琪没好气道。
多福想了想,自己跟着念了一遍,顿然双眼冒光。
“懂了,这是……”多福后知后觉,“啊——二郎,贵主果然拒绝您了。”
尉迟宝琪哀伤地瞪一眼多福。令他伤心地不止是公主的婉拒,还有多福的反应,瞧他这样子,他该是早就料到这结果了。可恨他身在其中竟不自知,眼观连个下人都不如。
心闷闷地,钝痛,很是受伤。
“二郎,咱们晚上要不去羊三娘家瞧瞧去?”
羊三娘家,是长安城另一处有名的妓院,其规模仅次于风月楼。当然,现在风月楼必然要倒了,这羊三娘家自然就成了京城第一大妓院了。
“不去!”尉迟宝琪铿锵道。
“那咱们回府?”多福继续提议道,“奴叫厨房准备些小酒,炙烤羊肉——”
“呸!这辈子都不想吃羊肉!”尉迟宝琪厉声道。
多福打自己一嘴巴,“瞧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吃羊肉。”
说到这里,多福又被尉迟宝琪狠狠瞪一眼。
多福忙道:“光明炙虾,切鲙……”
“去房家吧。”尉迟宝琪叹一声气。这种时候,只能找他的至交好友房遗直,让他开解开解自己了。
多福忙赞这主意好,赶紧也骑上马,跟着尉迟宝琪去了梁国公府。
房玄龄正和孩子们一起用饭,听了回报后,看向房遗直。
房遗直立刻放下筷子,跟父母作揖后就欲告退。
房玄龄料知房遗直此去定会和尉迟宝琪相聚很晚,他们父子今天就再没时间说话,遂就趁此时问房遗直:“听说你们今天去妓院查案了,场面还有些恶心人。”
卢氏也吃完了,放下筷子,好奇问:“怎么个恶心人法?”
房玄龄看眼还在吃饭的三儿子,对卢氏道:“炖羊肉里面混着人手人头。”
“唔——”房遗则立刻捂住嘴,讶异的看父亲一眼,然后满面怨气地急忙忙转身跑了出去。
卢氏看了眼桌上的那盘炙烤羊肉,语调淡淡地抱怨房玄龄说话不分场合,害得他们三儿子都吐了。不过这抱怨不怎么走心,一点生气和怒意都没有。
“这孩子愈发能吃,肚子都快胖成山了。虽说以胖为美,可也不能太过,对身体不好。”房玄龄叹道。
卢氏赞同点点头,觉得该让房遗则学学骑射,“多在马背上颠簸几回,多少能让身上的肉下去一些。”
房玄龄点头,立刻表示改日就给他找个先生。
“案子确如父亲所了解的那般,我这也没什么新鲜的东西。宝琪此刻找我,估计是有急事。阿耶阿娘若没什么吩咐,儿子就先告退了。”房遗直道。
房玄龄和卢氏点了点头,让他去了。
房遗则才漱口回来,见到大哥要走,又往屋内看了看,“可吃不下去了,我光听都觉得恶心。大哥你亲眼见识了,怎么还这样淡定?”
“吃人肉很稀奇么。”房遗直看他一眼,撂下这话后就去了。
房遗则怔了怔,嘴里重复了一句他大哥的话,然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扭头惊诧地望着他大哥的背影,“什么叫很稀奇么,这难道不稀奇么,家家常见不成?”
“‘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自古就有,如何算稀奇。”卢氏出了门,就顺便接了话。
房遗则愣愣地看母亲,见母亲正含笑看着自己,他惊恐地眼睛微微睁大,双手抱胸。“我得保护好自己,得亏咱家还有点钱,不然我是不是会被吃了。不对,就算吃,也该是大哥先被吃。他老大,他打头阵。”
“糊涂,嫡长子自然要留着。”卢氏叹。
房遗则:“那就二哥!”
“你二哥是驸马。”
“我的阿娘啊,您非要吃了我才开心。”房遗则故作哭丧脸,过去搀卢氏,“也罢了,儿子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愿意让您吃。”
卢氏哈哈笑,点一下房遗则的脑袋,“就是吃,也是我割肉给你们吃,都是我的宝贝儿子,哪里舍得。”
房遗则忙扑进卢氏的怀里,“还是阿娘好。”
“觉得阿娘好,以后就少吃肉,多吃菜。”卢氏拍了下房遗则一碰肉就乱颤的后背,感叹道。
房遗则:“……”
尉迟宝琪早已经等在房遗直的书房。一听到外头传话说他来了,尉迟宝琪直接朝门口扑。
房遗直一进门,就结实地挨了个拥抱,接着他左耳便响着男人的抽泣声。
房遗直无奈地推开尉迟宝琪,让他坐下。
尉迟宝琪离开房遗直的怀抱后,还不甘心,伸手还要抱,“我被公主拒绝了,求安慰。”
“给你安慰。”房遗直躲过尉迟宝琪的黏糊,按着他坐下,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尉迟宝琪忽然莫名地觉得心暖,然后红着眼看着房遗直,“没想到你还挺会哄人的。”
“黑牛伤心的时候,我就这么安慰它。”房遗直坐下来,掸了掸袍子道。
黑牛?尉迟宝琪怔了下,才意识到房遗直是在说他养的那只黑猫。
“你竟然把我当猫哄。”尉迟宝琪哀怨。
“说说,怎么回事。”房遗直凝视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就把他和长孙涣怎么商议,然后怎么独自一人在路边截停公主,欲表明心迹的经过,都细细地讲给房遗直听。其实过程很简单,但是尉迟宝琪添了很多自己当时心中的想法,所以啰嗦地讲了半个时辰。
房遗直从一开始端正地坐着听,改成后来慵懒地托着下巴,边翻阅证词边听。
终于听到尉迟宝琪话音落了,房遗直才抬眸笑问他:“《碧玉歌》?”
“是,公主用一首《碧玉歌》打发了我。”尉迟宝琪委屈道。
“已经很委婉了,没有直言明说,你以后见她也不算丢人,彼此装糊涂就好。”房遗直道。
“是啊,你这么说倒是安慰到我了。”尉迟宝琪又叹一声,再念一遍《碧玉歌》的内容,“早知道就该听你的,你早劝我断了心思的,我却不听。”
“现在收回还来得及。”房遗直道。
尉迟宝琪皱眉想了想,“可我不想这么轻易放弃,我都发了誓的,从今以后只对一个女孩好。”
“那就找个彼此都喜欢得,对她好就是了,也没必要一定是公主。”房遗直眸光深沉地看着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挠挠头,“可我现在还是喜欢公主。哎呀,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你又没喜欢过人,喜欢一个人不是自己想收回就收回的。”
“嗯。”房遗直把手上的热姜茶端给尉迟宝琪,“天凉了,你不吃饭到处乱跑,很容易让胃受寒。”
房遗直转即吩咐府里的丫鬟为尉迟宝琪准备饭食。
“晚上我要在你这住,寻求安慰。”尉迟宝琪哭丧脸道,“多做点好吃的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