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七彩
“懂了,他不喜欢被束着。”
“男人么,最喜欢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能让他无忧忘却烦恼的,最好还能体贴他,善解人意到他心里头去的。别看就这么几点,说起来简单,但做到却不容易,你若真做到了,隔数月见不着他,他也会念着你的好。”武才人随即对魏婉淑耳语几句。
魏婉淑点了点头,拉着武才人的手简单谢过之后,立刻和她道别。
魏婉淑离开茅厕很久以后,武才人方从里面出来,看看四周,见静悄悄地没什么人,就大大方方离开。
左青梅早前亲自带人跟着魏婉淑时,就觉得她从薰风殿出来的时候有些不对,便是她去了茅房,算是个合理的去处。左青梅还是在她离开之后留人守着了,以防意外,却没想到真守出一个人来。
左青梅随即和李明达禀告,魏婉淑曾和武才人共处一茅房的事。
“又是武才人。”
李明达皱眉,从床上坐起,把碧云刚刚端来的安神汤喝了。白天睡觉对她来说有些困难,声音太吵,所以白日小憩前要必喝安神汤。
“可听到她二人说什么没有?”李明达放下碗后,又问左青梅。
左青梅摇了摇头。
“这武才人有个义父,你知道么。”李明达道。
左青梅又摇头,“后妃众多,婢子对武才人并未多加关注过,所以对其了解的并不多。”
“查一下吧,别打草惊蛇。”
左青梅应承,这就出了门。待李明达一觉睡醒之后,左青梅就已经打听清楚在屋外候命了。
李明达叫她进来,让她坐下歇息,顺便喝点葡萄汁。
“其义父叫褚明义,现为吏部司封员外郎,曾与武才人的父亲交往深厚。听说当年武才人出生不久后,闹过一场病,是褚明义找了个大夫帮忙治好了,便因此结缘做了她的义父。”
左青梅随即又告知李明达,武才人母亲为继室,而今武家的老郎君走了,嫡长子当家,她在武家就没了地位,并不受敬重。
“原来如此。”
李明达转而琢磨着,这魏婉淑与武才人早就相识,不可能会那么巧地在茅房那种偏僻地方偶遇。二人怕是早就捎话,商量过见面的地方。
不管魏婉淑出于什么目的,那武才人的目的倒是清楚,就是希望有人能帮她义父升迁。毕竟这朝廷升官不是一人能说得算,她若是先通过萧才人令萧瑀应允赞同,转而又通过魏婉淑令魏征举荐。有这两位权臣齐力帮助,那褚明义升迁一事几乎就成定了。这倒是巧心思,好算计。
但事情是不是如她所料这般,还要找机会见魏征,在他那里试探一下才知道。
左青梅见公主沉思不语,料想她心中有事,忙问公主是不是察觉到魏婉淑有什么不安分。
“婢子瞧她似是个心机深沉的,与同龄女子不大相同。”
“人有聪明的,也有笨的,有城府深的,也有单纯心思浅的,不能说哪个不好,性子不同而已。她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不在宫里胡闹,不给大家添麻烦,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我们也不必评判。”李明达说罢,紧盯着左青梅,“你听懂我的意思了么?”
左青梅应承表示明白,立刻保证她今天一定会派人看紧魏婉淑和周小荷。若二人只是私下里胡闹什么,不影响大局,她便不干涉。但如果弄了什么丑事出来,她当下就拿人,暗中处置。
李明达点头,她也正是此意,又嘱咐左青梅一定要拿捏好轻重。
左青梅忙应承,立刻去嘱咐属下们。一定要看出端倪,有了确凿发生的事再及时出现。这魏婉淑父亲乃是魏征,不好得罪。
是夜,南海、西海两岸灯火通明,挂着排排灯笼,李世民与众臣乘船在南海湖中游乐,愉悦赏景,即兴作诗。韦贵妃、德妃、贤妃则携众贵妇们在西海边摆宴、游船。湖两岸则成了世家子弟和年轻贵女们的游乐之所。岸边而今也应“庆丰”二字的景,堆了些稻谷高粱庄稼,就是为了让这些年轻的贵族子弟们看一看,粮食原本长什么样。
摆庄稼的主意是李世民临时决定。晌午在南海池给百官赐宴,席毕之时,李世民得了方启瑞的回禀,得知兕子今天的竟然以丰收和农为题,考校过尉迟宝琪等几名子弟。闹得那些本来才华横溢的世家子竟都犯了难,李世民由此才想到而今这些富贵子弟缺见识少历练,理该让他们忆苦思甜。
李世民遂打发方启瑞弄些庄稼在岸边摆设,好歹让这些参加庆丰宴只知道玩乐的年轻一辈,知道高粱、粟米、面粉原本长什么样。便是出身富贵之族,衣食无忧,也不可忘了‘农’才是国之根本。
这些庄稼在岸边摆设之后,倒真引起了不少子弟们的关注,有不少人拿着麦穗,研究一番,好奇面粉如何研磨获取,不懂就要问一问。有知道的一说,大家就都凑在一起听。接着大家便感慨务农不易,要珍惜粮食。却也有不识趣的娇娇女,三三俩俩地凑在一起玩,聊天的时候揪着高粱粒乱丢,结果被随后而来的晋阳公主瞧个正着。
李明达没有当众说她们,打发了婢女去私下警告她们。几名小娘子闹得没脸,都老老实实地赔罪,将高粱放了回去。然后她们几个就随着众人给晋阳公主请安。
“今日是庆丰宴,圣人令众人齐聚于此,除了庆祝丰收热闹,也有意让大家明白这米粮如何来之不易。诸位便是身处富贵,也不该糟蹋粮食。”
李明达点到为止,再没有多说。打发大家散了之后,她就坐下来喝了两口果汁。这时候,李明达听到那边有人窃窃私语说房大郎来了。李明达有些纳闷,循着目光看过去,果然见房遗直。
房遗直见过韦贵妃等人后,又见过李明达,礼毕特意看了她一眼。
李明达回看他,眨了下眼睛,来表达她的疑惑。这时河对岸“嘭”的响一声,接着有什么东西蹿到天空,而后绽放了火花,向四面八方喷射。但火花眨眼间就转瞬即逝,接着“嘭”“嘭”两声又来了,再接下来就越来越多。
韦贵妃等人都站起来,相携走到河边,十分好奇地仰头,欣赏空中绽放的火花。
“这是什么?”李明达闻着空气里还弥漫的什么东西焚烧过的味道,禁不住随口感慨。
“烟花,乃是浏阳人李畋研制而出。本来只是为了驱邪而用,前些日子杜驸马从浏阳回来,该是他带回来了这东西。”房遗直猜测道。
这时候夜空一朵朵烟花又被点亮,每一次绽放,其所散发的光芒都映照在夜空下赏景人的脸上。
李明达看着天上灿烂的烟花,笑得开心,她看得比一般人更清楚,遂也觉得更美。
所有人都在仰头看烟花,房遗直却只是偏着头。墨眸比夜更黑,生出一种逼人的灼亮,他眼里只有一人,默然无声相望,却胜过一切。
李明达笑意未敛,随后感觉到似有人看她,就转头瞧过来,却未见人群中有什么人瞧她,大家都在饶有兴致地看烟花。
房遗直刚刚明明就在她身边,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衡山公主李惠安蹦蹦跳跳地来拉李明达的手,当烟花再起,她忙提示李明达快看。
李明达胡乱在人群中搜寻一圈,不见房遗直,又被李惠安闹得不行,只好拉着她往前走,随她的意思,去湖中凉亭看。
大概不到半刻的工夫,烟花就停了。众人感慨其美,又叹其消失的太快,犹若昙花一现。不过这时也有人说,就是它消失的很快,才会更容易让人记住和回味它的美。
李明达见韦贵妃等人也来凉亭就坐,却不管她们谈论烟火如何,目光全力在人群中搜寻,还是没有找到房遗直的身影。
“兕子这是怎么了,瞧着有些恍惚,可是身体不适?”德妃注意到李明达的走神,忙询问道。
李明达笑着摇头,“瞧瞧我的好姐妹在哪儿。”
“好姐妹?”德妃忙问公主的好姐妹是谁。
“我呗!”李惠安忙自报奋勇道,然后紧抓着李明达姐的胳膊不放手。
韦贵妃、德妃等人顿时笑起来,“好姐妹不假,但你十九姐找的她的人不是你。”
“怎就知道不是我?”
“因为你就在她身边,根本不需要找。”
李惠安“哦”一声,然后歪头仰视李明达,问她找谁,还有谁是她的姐妹。
“十九姐的姐妹,就是惠安的姐妹,快叫她来,我们相熟一下。”李惠安道。
常山公主李玉敏也从德妃身边起身,到她俩身边凑热闹,“算我一个!”
德妃忙叫李玉敏不要调皮。她早前受圣命负责安排照料常山公主,这刚好填补了她以前的空虚无聊,遂对李玉敏珍爱如亲生无二。但宠着归宠着,德妃还是盼着李玉敏能出落得更为优秀些,最好能如晋阳公主一般,而非是像现在这般毛毛楞楞。
李玉敏对德妃嘻嘻笑一声,还是不改毛病,无赖地靠在李明达身边,追问她认了谁做好姐妹。
“程兰如。”李明达无奈道。
“兰如,名字都比我的好听,嫉妒。”李玉敏晃了晃李明达的肩膀,又问她,“那十九姐,是我更招人稀罕,还是她?”
“惠安呢?”李惠安忙也凑热闹问。
“你们俩最好,我最喜欢了,行不行?”李明达忙把黏在她身边的俩妹妹抓住,起身道,“你们在这好生玩,我去走走。”
“不要,一起走。”李惠安抓着李明达的手。李玉敏本来要留下,但见李惠安如此,忙也跟着附和,牵住了李明达另一只手。
李明达无奈,只好带着俩妹妹一起走。
韦贵妃等人见状,直叹晋阳公主就是讨人喜欢。不仅圣人和朝中官员都对她称赞喜爱有加,她在姊妹们之中也是最受欢迎的。
“这是自然,圣人躬亲抚养的,别人比不了。”德妃小声叹一句,。
房奉珠坐在一边全程听她们话,也不吭声,只笑着端着手里的果汁喝,能不说就不说,能不应就不应。除非有人一定要她表态,否则她可不想多嘴多事,她一直就只想安安分分的过好日子。
约一炷香后,那边人传报,圣人和诸位大臣下船了。
韦贵妃、德妃等忙带着诸位世家贵妇及其子女一同前去迎接李世民。
随着李世民一同下船的长孙无忌、房玄龄等名臣,他们忙给三位妃子见礼。
李世民笑道:“人多就不必拘泥,各自热闹去,我也不需要你们繁复行礼,如此被规矩的束着。”
李世民说罢,就和韦贵妃一同去了亭内歇息,因瞧见杨妃不在,得知她是身体不适,李世民又问请太医看过没有。
“白日的时候,兕子给她劝回去了,她还有些不敢,后来我又去嘱咐了一遍,就不许她来,这才算安了心。高太医诊脉过了,说有心疾,以至于嘴唇发紫,血气不好,要吃几副药看看才行。”韦贵妃道。
李世民皱眉,“怎么忽然有了心疾?多亏了兕子心细,也多亏你操劳了。”
韦贵妃忙道不敢,表示这都是她应尽的本分。
李世民看眼韦贵妃,眼中有些满意之色,随即搜寻李明达的身影,“我说刚才一下船就觉得少点什么,兕子和惠安她们呢?”
“年轻人么,闹着玩去了。”德妃笑道。
李世民:“也是,不像我们上了年纪,不爱动。她们正是活泼的时候,就让她们好生玩一玩。”
李世民说罢就扫了眼那边聚过来的世家子,忽然又起了兴致,让方启瑞把能叫得上名的都喊来,他要考校一下这些孩子,看看谁诗书才学更出众一些。
没多久,萧锴、尉迟宝琪等人就被召集到李世民跟前接受考校。
房玄龄随即就发现房遗直不在,问三子房遗则,却也不知道,再瞧那边尉迟宝琪等人也都在,偏偏就他儿子房遗直不见了。房玄龄就去找妻子卢氏问。
“你不该和他一同从船上下来么?”卢氏也没见着房遗直。
“那船上的就是我和长孙无忌等几名年纪大的老臣,遗直是同杜驸马等几个年轻有官爵的世家子一同和太子、魏王他们乘船。本来说好最后来这和你一起汇合,太子的船早就靠岸了,怎么他没来找你?”
卢氏摇头,看眼那边正说笑的李承乾、李泰等人,皱眉叹:“倒是怪了。”
房宝珠和程兰如手拉手才赶了过来,笑着凑到卢氏身边,“迷路了,却没想到宫人也会迷路,得幸刚刚放了烟花,不然夜里四处黑的,我们差点回不来。”
“迷路?”卢氏看房宝珠,“你们两个不是去湖边瞧鱼么,怎么会迷路?”
“同行的姐妹们说再往北去有鹤,我们就凑热闹去瞧了。结果瞧有只白色的大鸟飞进林子里,我们都以为是鹤,就跟着去追,追的没踪影了,才意识到迷了路,得幸碰到路过的宫人,请她带我们走,却没想到她能挑着灯笼迷路,害我们瞎走了一遭,还最后这边放了花火,才晓得方向错了,我们赶紧跑了回来。”房宝珠解释道。
房玄龄未作多想,只叹:“调皮,得幸找回来了,不然白白害我和和你阿娘担心。”
卢氏却觉得蹊跷,眯起眼了,问房宝珠:“宫人迷路?把带你们走的宫人是几个?”
“就一名宫女。”
“而今人呢?”
“我们刚才看见天上有花火有些激动,就奔着花火跑了,走的时候倒是训那宫女带错路。不过我们出来的时候就不见她人,可能是被我们骂了,不高兴了,就趁着林子里黑逃走了。”房宝珠不爽道,然后悄悄和卢氏感慨,“真没想到这宫里的宫女竟然都没有咱家丫鬟规矩。”
“别胡说,还不知怎么回事。”卢氏小声训斥房宝珠道。
房宝珠不解地望着母亲,不懂母亲为什么连这也要训斥自己。她委屈地瘪嘴,挪动脚步,稍微往父亲房玄龄那边凑了凑。当卢氏的目光再次瞪向她的时候,房宝珠赶紧一个箭步缩到父亲身后。
房玄龄赶紧挡住女儿的身体,使眼色瞪卢氏,“好好地,你对女儿凶什么。”
“不懂规矩,不分场合乱说话,我不凶她还要夸她了?这会儿你不好好训她,等着瞧,将来她定会给你惹大麻烦。”卢氏看看左右,趁着大家都关注圣人那边的时候,给房玄龄一记狠狠地反瞪。
房玄龄眨眨眼,假装没注意到卢氏的目光,转头拍拍女儿的胳膊,让她不必害怕,该玩玩去。
“二儿子你就惯着,瞧他养出什么毛病来,老大不小了,脑袋空空,除了舞刀弄枪,喊几句傻话,什么都不知道。轮到二女儿这,你甭想在插手,使唤你那套。”卢氏拽着房玄龄的衣袖,小声警告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