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七彩
事情完毕后,兄妹俩就要离开,却在往外走的时候,刚巧碰到房遗直、尉迟宝琪和狄仁杰三人。
李治一见房遗直,就立刻高兴地上前和他们招呼,又问他们怎么会来此。
“今日正逢十五,上一炷香。”尉迟宝琪道,转而看眼房遗直,嘿嘿笑道,“其实是他张罗要来的,我和怀英就是跟着。”
李治看向房遗直。
房遗直方把目光从李明达那里抽回,对李治微微一笑,“梅花庵后山的梅花林,二度开花。借上香问禅的机会,再讨几枝梅花回去孝敬母亲。”
“对,我是跟着遗直兄看梅的。”狄仁杰忙纠正之前尉迟宝琪的话,他才不是瞎跟着,他来此处是正经有所‘追求’。
李治忍不住笑了下,打量狄仁杰两眼,笑叹:“我倒喜欢这性子,你叫什么?”
尽管之前,狄仁杰已经和李治打过几次照面,狄仁杰也不计较李治没有记住他,连忙行礼,谦虚地又一次自我介绍。
搁在平时,李明达必然会拿此玩笑李治,说他记性太差丢人之类。但今天李明达根本没有这些兴致,她目光发沉,除了面上的招呼之外,几乎多数时候走在走神。
李治听说有梅花可看,自然招呼大家一起都往后山梅林去。
这种春暖时节再赏梅花,倒是另有一番别致之感。
李治到了这后山的梅林,便惊讶万分,“却没想到这梅花庵竟有此等佳景,我还以为只是庵内有几树梅花罢了,本还想着也不过如此,不解为何会有那多人慕名而来。而今看到此处,倒是明白了。”
“往山上去,从山顶之处往山下望,更是好景难收。”尉迟宝琪介绍道。
李治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要去,尉迟宝琪就高兴地在前带路,狄仁杰也要跟着。
李明达却没什么兴致,“我有点累了,在山下等你们。”
“却别如此,虽已到了春天,可人最容易因为变天着凉生病,你回禅房等我们,我们完事了就去找你。”李治道。
李明达点点头,就沉眸转身去了。
房遗直也拱手,表示去不了。
“这是为何?”李治问。
尉迟宝琪忙道:“他和永安师太约好了,要听其讲禅,随他吧。”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行上山。”李治对房遗直友好一笑,便同尉迟宝琪、狄仁杰一起有说有笑地上山。
房遗直这才转身离开,远远看着李明达在前的背影,眉头渐渐皱得发狠。
这时候有小尼姑前来回禀,告知房遗直永安师太既今日身体不适,不能来给他讲禅。房遗直应了一声,眼睛还是瞄向李明达所在的方向。
李明达这时候听到了房遗直的话,顿住了脚,转过头来,两厢目光这么相撞。
“你还要剪梅给卢夫人?”李明达转身走到房遗直跟前,见他点头,李明达眨了下眼皮说道,“你眼光太差,还是我帮你剪吧。”
房遗直忙温温行礼谢过。
李明达打发众随从只在原地候命就是,她则田邯缮一人,随着房遗直进了梅林。
房遗直随即说有个好去处,因李明达去了一处山洞,那山洞上还刻着‘别有洞天’四个字,山洞四方口,很短,而且不黑。穿过去之后,就是山的另一面,却没有红梅了,而是一面坡的黄灿灿迎春。花开热烈,在早春的暖阳之下,让人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暖意。
李明达此时的心情却并没有因为这些美丽娇艳的花朵而好转一些。她垂着眼眸,看着那些花儿,蹲下身来,有点想哭。
田邯缮见状要去搀扶自家贵主,却被房遗直使眼色拦了下来。
房遗直对田邯缮吩咐道:“你家贵主若是想哭,拦是拦不住的,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就怕她要面子,哭完了还不想让人发现。”
田邯缮点点头,“是了,从早上和圣人分别之后,贵主便心情不好。我看她一直忍着,必然是不想让人瞧见她难过,多亏房世子提醒。”
田邯缮又问房遗直,他此刻能做什么。
“你去打盆冷水来。”
田邯缮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房遗直要冷水是准备一会儿给公主敷眼睛用得,避免回头眼睛肿了,被别人特别是圣人瞧出端倪。
田邯缮立刻应承去办,还请房遗直趁着这会儿帮忙照看一下他们贵主。
房遗直随后伸手道李明达跟前,“是不是东宫出了事?”
李明达还忍着眼泪悬而未下,听到房遗直这话之后,她抬眼望着他,眼泪哗地就流下来了。她转即抓着房遗直的手起身。
“我以为父亲给他机会,他会改过。我四哥去定州上任的时候,他确实有悔过之心,觉得感动了,是想要重头再来的,为什么忽然会这样。”
“居东宫的,不止太子一人。本有脚疾,心思不正,事情败露之后,便觉得授人以柄,必然担心朝夕不保。他虽有片刻的悔过,在正经静下心来,在听人几番游说,必然会觉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毕竟他赢了,便可通天,无所不能了。”
房遗直见李明达听到自己的解释之后,抖着身子,眼泪扑簌扑簌地从脸颊滑落。房遗直便伸手,用他温热的手指把李明达脸颊上滚烫的泪水拭下。
李明达怔了下,眨了一下她满含泪的眼,抽着鼻子看着房遗直。
房遗直握紧李明达的手,忍不住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缓缓地拍了拍李明达的后背。他望着山坡上的迎春花,扯起嘴角,浅声温柔地哄着李明达,“人都要经历过一些,才会长大。就如这满山坡的迎春,不经历寒冬,如何会有春日美丽?”
李明达皱眉,扫一眼花,又委屈地只想任性地对房遗直说“为什么非要长大,我不想长大。”
房遗直再没说话,抱着怀里的李明达,不时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田邯缮这时候端了水来,忽听见哭声,他紧张不已,连忙加快脚步,但当他穿过山洞后,看到抱在一起的俩人,怔了又怔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时候房遗直转眸,坦然地看向田邯缮。田邯缮反而觉得不好意思,检讨自己不识趣地打扰俩人,忙愧疚地低头,从山洞里退回。
出了山洞,田邯缮把水放在地上之后,越想越不对,这心虚的不应该是他,应该是房世子才对。可刚刚他那么理直气壮地看着自己,反倒搞得自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不行,田邯缮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怂,贵主正值伤心之际,若被房遗直欺负了可怎么办。一会儿房遗直对公主除了抱抱,再干点亲亲之类的非分之举,那他家公主身边也没个人保护。
田邯缮左思右想,壮着胆子又进了山洞,但不一会儿他就搓搓手出来了,脸红了个透。
半柱香后。
房遗直用帕子擦干李明达脸上的泪后,就用冷水把帕子浸湿,然后拧干,让李明达稍微扬一下头。
李明达还睁着眼,眨了眨,睫毛长又浓密。
“闭眼。”房遗直轻声嘱咐道。
“哦。”李明达闭眼,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傻了。明知道房遗直要给她敷眼,她却不闭眼。
房遗直就把叠好的帕子放在李明达的眼睛上,稍微轻轻按了几下。
随即,房遗直低沉的声音在李明达的耳畔响起,“稍微等一会儿。”
“上次我看你哭鼻子,这次换成我,我们俩扯平了。”李明达提起儿时那件事。随后她明显感觉到房遗直的手一僵,接着她听到一声混杂着感慨的叹息声。
“你总算想起我了。”
第115章 大唐晋阳公主
李明达还仰头闭着眼睛,听到房遗直说的这句话,扑哧笑了。
她用手捂着眼,以防止眼睛上盖着的帕子因笑被震掉了。
“那么好笑?”房遗直声音低沉地问。
若有似无的气息吹到她耳边,他一定是故意对着她的耳朵说话。
李明达忙用手捂住耳朵,那头眼睛上的绢帕就掉了下来。
房遗直弯腰从地上捡起,然后毫不计较仪态地蹲在水盆边洗。
李明达忙去抢,“还是我自己来吧。”
“别动,”房遗直抓着李明达的手腕,让李明达收手,“水凉。”
房遗直把帕子拧干,然后凝眸仔细观察李明达的眼睛,“再敷一会儿该就能消肿。”
李明达把绢帕接过来,仰着头继续敷眼睛。忽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肩上压了什么,然后就有一种暖意包围着自己。李明达用手抓了抓,竟是披衣。
“别着凉了,回宫后要喝姜汤驱寒。”
“嗯。”
李明达听到山洞那头田邯缮又开始弄出慌里慌张的脚步声,忍不住笑起来。
“你要把田公公的急坏了。”
“早晚要适应。”
房遗直一直看着李明达的脸颊,因李明捂着眼睛的缘故,房遗直目光跟坦率,片刻都不肯移开。
李明达细想房遗直的话,红了脸。随即她就发现房遗直所言的话真的不能往深想,越琢磨越容易让人‘误会’,越想脸越发热。
“上元节以后我一直没出来,也没能得机会问你。康平郡主的事你该知道了,怎么看?”李明达忙把话扯到正题上,不然她担心自己的脸会热得能烙胡饼了。
“瘪咬病无药可治。”房遗直道。
“常乐郡主的位置原本是属于我。”李明达拿下绢帕,因一时间有点适应不了强光,就眯着眼看房遗直。
“是贵主有福气。”房遗直道。
李明达还要再说,但听到半山腰有动静,忙对房遗直道:“他们下山了。”
房遗直点头。
李明达走了两步,忽然发现自己还披着房遗直的披衣,忙脱下来递给房遗直。
“多谢。”
房遗直笑称不敢当,就接过了衣服。
“不光是谢这个,你也算救了我一命,也要谢谢。”李明达解释道。
房遗直:“真要算起来,遗直欠公主的更多。”
“也是,那你打算怎么还?”
“没打算还,想欠一辈子。”
李明达怔了下,对上房遗直灼灼的目光,觉得自己的脸又能烙胡饼了。
房遗直也没有再言,只在后面跟着。
田邯缮还在山洞外焦急的打转,看二人终于出来了。他防备地看一眼房遗直,赶快凑到自家公主的身边。
“走吧。”
没听到公主再说别话,田邯缮老实了,抿着嘴,闷声乖乖地跟在公主的身后。然后他时不时的偷瞄一眼房遗直。田邯缮发现方遗直真的是稳如泰山,明明刚刚他和公主之间发生了那么激动人心的拥抱,此刻却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还是一副冷清谪仙样。
看来房世子只对他们家公主才与众不同嘛。
田邯缮有此顿悟之后,心里忽然觉得美滋滋的。有一种做终于找到了个完美的人选和他们家公主相配的欣慰感。
田邯缮心扑通扑通跳,跟着公主走,心情分外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