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七彩
“什么证据?不过是一辆马车从朱雀门走过而已,便是经过乌头山附近的那条官道,就能够证明那辆马车一定和失踪的那些人有关吗?”李明达反问。
萧锴怔了下,挠了挠头,“倒是我思虑不周。可是这种事如果不去搜查府邸,上哪儿去找实实在在的证据?我看咱们不如先把人抓了,赌一把,好好搜查一下将军府,一定会有什么线索。”
“若是你赌输了,找不到线索呢?”李明达问。
“这……”萧锴为难道,“这件事如果是公主出马,季望应该不敢吭声。满朝文武都知道圣人最宠爱公主,容不得别人诋毁公主半分。再说我们查案,也有圣人的旨意。公主之前要查季望,不是已经请示过圣人,得到了允准?我们查了一下,正是奉命行事,合情合理。”
“若是这样做事轻浮,任性胡为,圣人下次如何会答应我可随意查朝中重臣。”李明达摇头,“你这个法子不行。”
“我是着急,生怕他跑了。更怕之后有什么变数,我们拿不出证据,眼睁睁地看他作恶。近三十具白骨啊,若他不止这里一处,还在别处藏,杀人数量只会比这更多,何其残忍!”萧锴气愤道。
狄仁杰应和,“这人数的确令人惊骇,我们确实应该早一点行动。就怕对方有所警惕,隐藏掉了所有的证据,那我们就真得拿他无可奈何了。杀人犯案,特别是杀这么多人,不至于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我们如果现在去突袭搜查将军府的话,该是胜算很大。”
“听你二人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如此。”魏叔玉转而看向李明达,也点了点头。
李明达沉默不言,似在斟酌这件事的轻重。
“宝琪和遗直兄呢,我记得他们俩之前是负责去将军府探查情况,可有什么消息没有?”魏叔玉问。
狄仁杰和萧锴也想起来了,皆询问地看向李明达。
李明达垂眸叹了声,“没什么线索,俩人不过是在将军府里,走了一圈,和季望喝了几杯酒,只看了他这人的性格如何,是否从他嘴里试探点什么,但季望表现得没什么问题。”
“那片树叶呢?”魏叔玉问。
李明达看魏叔玉。
魏叔玉连忙解释道:“就是遗直兄从将军府弄来的那片树叶,我听宝琪说遗直兄告诉他那就是线索。”
狄仁杰和萧锴同时看向李明达。
“一片树叶?这倒是新鲜,树叶能做什么证据。”萧锴好笑地叹道。
狄仁杰也想不出,他用手挠了挠额头,思量道:“虽说树叶是线索听起来挺让人觉得确实荒唐,但遗直兄做事一向稳重,我觉得如果他说是个线索,那一定就是个线索。”
魏叔玉点头赞同,“所以我们三个都很好奇,这树叶到底是怎么变成线索的。”
三人又同时看向李明达。
“算不得什么重要的线索。”李明达叹了声,“这么说吧,这树叶并不能作为季望有罪的证据,只是辅助我们去判断季望很有可能就是尸骨案的凶手。至于你们调查那辆马车的情况相似。”
李明达随即就告知他们三人,那片树叶上发现的黑渍其实是干掉的血迹。李明达转而又把房遗直在那边发现的经过,都告知他们三人。
“树叶上有血迹,这也太可疑了!”狄仁杰瞬间打个激灵,然后转眸去看魏叔玉和萧锴,问他们二人如何想。
魏叔玉点头,“这必然可疑,既然季望说那片林子已经荒废了,那怎么会有血迹。而且这黑掉的血迹还停留在叶子上,并没有被雨水洗掉,说明是近期造成。”
萧锴瞪眼,惊诧道:“也就是说季望到现在还没有停止杀戮,他还在杀人,而且杀人地点就在他家宅子里的那片荒林里。”
“是了,你说的不错,一定是这样。”魏叔玉附和,“齐七郎的证词,没窗的马车,还有带血的树叶,这些嫌遗放在一起已经可以算是铁证了。这还用等吗?当然是立刻去查抄将军府,缉拿季望。”
萧锴附和,“我也觉得这些证据足够缉拿季望了,再等只怕错失良机。”
狄仁杰点头,十分赞同萧锴和魏叔玉的话,拱手请求公主现在就下令搜查季望的府邸。
“贵主喜欢什么案子都证据确凿再抓人,确实妥帖,但有些案子凶手过于狡猾,而且那些身居高位的,有很多属下为其办事,想要找到他亲自作案的证据可能未必如愿。对付这样的人就需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魏叔玉提议道。
“季望是朝廷的威武大将军,手握重兵,若是有证据证明他有罪,倒是什么都不怕。一旦搜查没有结果呢,你们可想过如何交代没有。”李明达看他们,推卸责任道,“这件事我可没办法担着。”
狄仁杰和魏叔玉、萧锴都很惊讶于李明达的回答,他们没想到有一天公主也会说出这样的话。以前破案的时候,公主一向有了线索就冲在前面。而今为何到查抄将军府的事上,公主变得畏首畏尾?
“若你们三人坚持建议查抄将军府,那一旦没有证据,那你们可否能担下这个责任?”
“这……”萧锴勉强地笑了笑,“公主都不行,我自然也不行。”
“我也不敢,我没名没分的,就是一个求学的在此,就是有心也没有这个能耐。”狄仁杰实话实说道。
魏叔玉上前一步,对李明达行礼铿锵道,“那便我来,我信这世间定然邪不胜正。”
此言一出,屋内就安静了。
李明达注视魏叔玉。
萧锴和房遗直则佩服地看向魏叔玉。
魏如玉瞬间觉得自己好像高大了,脸上都冒着光辉。
他面容不卑不亢,再一次对李明达行礼请命表示自己愿意。
“你真想好了呀。”李明达端起桌上的茶,声音略微有点儿轻飘飘的,似乎是带着喜悦。
魏叔玉等三人都听出李明达声音的不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主推卸责任之后,竟然还带着愉悦之感。
萧锴有些担心魏叔玉逞强,“你可想好了,这件事你一旦做了,会有什么后果。”
“大家刚刚不都觉得这季望有问题么,我相信一定能从他的府邸里搜查出铁证。”魏叔玉道,“再说我们现在就查他本来就是有理有据,合理的怀疑。”
“说的不错,我支持你。”狄仁杰道,“若是因此,圣人真怪罪下来,我和你一同担着,虽说我人微言轻,顶不了什么大用。”
萧锴惊讶道:“你们俩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魏叔玉道。
狄仁杰也点头。
萧锴连忙拱手佩服,“既然你二人都如此了,那我岂能独留,奉陪到底!”
三人互相鼓气之后,都下定决心,然后向李明达行礼,想要立刻去搜查季望的府邸。
李明达暗中打量他们三人,“你们真的都想好了?”
“是!”三人齐声道。
“好,那你们就去。”李明达摆手,示意他们随意。
魏叔玉等人愣了,询问李明达,“难道公主不去?”
李明达摇头,“竟然是你们三人的决定,当然是你们三人去,我去做什么,我胆子小。”
李明达说罢,就垂眸继续喝茶。
三人互相看了看,愣住了。
“可是就我们三人,是没有办法查抄将军府府邸。”魏叔玉叹道,转即请公主帮忙派兵。
“是谁说要顶着风险,誓死也要去查抄的?少几个人算什么。”李明达叹道。
魏叔玉苦笑,忙和李明达行礼,“贵主,没有人我们怎么查抄。贵主今天是不是心情好,拿我们几个人开玩笑?”
李明达笑了笑,“不是玩笑,若是你们坚持要去,我自然拦不住你们。我说了我不会帮便不帮,便是你们三个同仇敌忾,我也依旧如此。”
魏叔玉和萧锴、狄仁杰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没人可带,我们三个自然去不了。我们三人就算夹棒跨刀,只对付季望一个,都打不过,更何况他整个府邸的士兵。”萧锴无奈道。
狄仁杰暗暗观察李明达一会儿,心下只觉得奇怪,“贵主,我实在是不明白,这件事明明可以直接去办,为何要等?”
李明达沉默,对狄仁杰道,“自然是我觉得不能办,这不是故意等,只是我觉得时候没到。”
“贵主,您这么安排是不是有其他目的?”魏叔玉琢磨了下,不解问。
萧锴若有所思地看向李明达,附和点点头。
“当然没有,我说过了,就是证据不足。威武将军的地位与众不同,不好随意动。”李明达又重新强调了一遍,接着对他们三人道,“却都不要问我废话了,你们三人若是能去就去,不能去的话就退下。”
魏叔玉,萧锴个狄仁杰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无奈地只好退了下去。
出门之后,三人悄悄地议论起来。
“贵主今天很奇怪,你们俩知不知道怎么回事?”狄仁杰问。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魏叔玉叹道。
狄仁杰转即看向萧锴,“那你知不知道?”
萧锴好笑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近来见公主的次数还没有你们多呢。你们俩要是不知道的话我就更不知道了。”
“太奇怪了,公主以前不是如此的。”狄仁杰不明白地挠挠头,“她性子最是干脆利落,怎么忽然前怕狼后怕虎。”
“对呀,我也闹不明白,明明是生活中最为宠爱的公主。而且这捉拿彻查季望的事情,公主之前已经请示过了圣人,圣人清清楚楚的同意了。而且这么明白的证据摆在面前,为什么不立刻缉拿?等着季望继续杀人不成?我实在是不明白,能有什么苦衷。”魏叔玉感慨道。
萧锴瘪嘴摇头,“真不太清楚了。”
“反常,是太反常了。”魏叔玉满脸疑惑。
“哦,对了。我们何不去找遗直兄问一问,他或许清楚。”狄仁杰恍然大悟道。
魏叔玉和萧锴闻言,立刻点头,三人随即就骑马前往梁国公府。
到了梁国公府后,三个人被请到了侧堂等候。
落歌笑着对魏叔玉等人道:“世子刚刚歇下,奴这就去叫。”
“刚刚歇下?怎么,遗直兄昨天熬夜了?”魏叔玉关切地询问道。
落歌点点头,“一宿没睡,一个人坐在窗前也不知想什么——”
“那必然是在推敲案情了。”魏叔玉立刻抢答道。
狄仁杰应和点头,“应该是,他经常因为案子熬夜。”
萧锴忙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再等等,先让他歇歇,等他歇好了再见我们。”
魏叔玉和狄仁杰也连忙附和,不许落歌去叫人。
落歌只好应承,随后备了棋盘和许多吃食,供三人消遣。
三人最近一直在查案子,没什么乐呵,而今一盘棋倒是让他们解了烦忧。萧锴和魏叔玉对弈,狄仁杰就捧着一块吃的,在旁观看,时不时地笑一声。
一个时辰后。
房遗直来见他们。听说他们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便开口训落歌不懂规矩。
落歌颔首,乖乖受训,不反驳一言。
“却别说他,是我们愿意,反正查案也查累了,在你这正好也可以歇一歇。”萧锴忙道。
房遗直随后听三人来此的目的,直摇头,“这件事我帮不了忙,贵主是明镜司的主持,你们都该听他的。”
“可是这件事她并不对呀。”魏叔玉叹罢了,忙尴尬的补充一句,“这是我们几个关系好,我才说实话。”
狄仁杰点头,问房遗直的真实看法。
“我倒是支持贵主的做法,确实是你们太冲动了。”房遗直表态道。
三人惊讶不已的看着房遗直。
房遗直打发走他们三人之后,就吩咐落歌:“季望的死一定要捂严实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