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梅如豆
只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虽已远离朝堂日久,但究竟是百年大族,就此退出权利中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甘心的。所以,贾家送了元春进宫,外边薛家靠上了九皇子,史家王家也不消停。上蹿下跳,真如一群小丑。
林如海官场浸染多年,之所以得皇帝信任,原因只有一个——忠,而且是仅忠于皇帝。对于贾家,林如海有心提点,只是,他们既然亲情淡薄,自己又何须费劲?
不过林贾两家乃是姻亲,这一层关系怎么也脱不掉,唯一的法子,就是自此慢慢疏远了才好。想到自己去世的夫人,林如海又叹了口气。这贾敏虽然是太后赐婚,自己却从未嫌弃过她包衣的身份,夫妻二人成婚后也是琴瑟和鸣。贾敏在京中素有才女之名,人自然是极为聪慧,早就将贾家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所以随自己外放这些年,对娘家虽然一年四节均有重礼,却从未回去省亲,想来也是远着娘家的意思。
黛玉和瑾儿也由林姑奶奶带着,,去了林如海的好友那里拜见了女眷。
林姑奶奶虽不是诰命夫人,但毕竟曾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在京城官员的女眷之中还是颇有一番面子的。众家女眷久在京中,自然也都是八面玲珑之人,因此黛玉的京中拜会之行还是很让她开心的。
荣府倒是打发了人来接黛玉和瑾儿过去玩,只是黛玉正忙着和林姑奶奶各处拜访,自然没有时间,也就算了。
这一日皇帝再一次在乾清宫召见此次入京述职的外官,林如海自然也在其中。
不出意料,扬州任巡盐御史一职仍是林如海担任。这原本也在意料之中,林如海心下叹息之余只得接受这一事实。只是后来,皇上又单独召见了他,至于谈了什么,只有林如海自己知道。
黛玉听到这个消息,倒是也没感到意外。原本红楼的故事中,林如海从出场就是一直在扬州任巡盐御史的。只是,想到了原著中林如海是死在了任上,黛玉不由得有些担心。转念一想,既然弟弟还好好的,和原来的故事情节已经有所不同了,那么说不定爹爹也应该没事了罢?
不管怎么想,林如海不日就要启程回扬州了,黛玉姐弟自然也跟着一起走。
这一日,林如海带了黛玉和瑾儿来至荣府辞行。
荣府少不得整治酒宴替他父女三人送行,贾赦兄弟贾珍贾琏等俱都过来了,便是迎春等人也来拜过了姑父,拉着黛玉的手不舍。
贾母便命人将酒席摆在了花厅,仍是用了一架黄花梨木架子镶苏绣的屏风隔了男女。
席间,贾母不由得又搂着黛玉和瑾儿大哭了一场,又骂林如海:“做什么这么急着走?我原舍不得她们姐弟,又没有强着你留下的道理,这可不是摘了我的心一般么?”
林如海慌忙起身,朝着贾母那边弯腰长揖,恭敬道:“老太太疼爱玉儿姐弟,玉儿她们也是舍不得老太太的。只是圣命难为。此次入京述职之人,除了留京任职的外,其余俱要尽快动身。小婿跟皇上求了恩典,这才宽限了数日,实是无法再耽搁下去了。还望岳母大人体谅!”
贾母还待要说些什么,只是被林如海一番话,竟堵得说不出了。不由得有些恼怒,只一下下摩挲着瑾儿不语。
黛玉见了,微微一笑,抱着贾母的手臂道:“老太太,常听人说扬州大明寺的香火极是灵验,玉儿回去,定要亲自到大明寺中去拜一拜,求这佛祖保佑老太太福泰康健。”
贾母听了心内一阵欣慰,忙拉着黛玉的手道:“好孩子!难为你想着我这老婆子。什么福泰康健,都不如让我常看了你们这些孩子高兴啊。只是你身子单柔,瑾儿又小,须得时时给外祖母送个信儿,让我知道你们怎么样呢。”
黛玉忙应了,又偷眼朝瑾儿看了看,瑾儿这边便也拉着贾母的手撒娇:“瑾儿会写字了,瑾儿会给外祖母写信的。”
贾母不免又一阵难过,凤姐儿等人劝慰了好半天才罢了。
宝玉跟着贾母坐在女眷这边。原本黛玉回了林宅就让他时时地难过了,有心去林宅看黛玉,无奈王夫人看得紧,轻易就不许他出府。只得耐着性子等林妹妹过来。
听得林家姑父又被外放了扬州巡盐御史,宝玉心里还一阵高兴,想着只待姑父起身上任去,林妹妹和瑾儿也就该搬回荣府住了。谁料到,林妹妹竟然是要和林姑父一起回扬州的!
宝玉觉得非常伤心,扬州虽然繁华,可还能好过京里么?在这里住着有老太太疼爱,有二姐姐她们陪着,便是自己,也可以给妹妹做些水粉,调些胭脂。这是何等的热闹?回了扬州,就只有妹妹和瑾儿两个,又是何等的孤单?
在宝玉想来,林妹妹大概也是不想回去的。左思右想 ,宝玉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便决定只要林妹妹不想回去,就一定要求着老祖宗让妹妹留下。
可是,自从林妹妹来了以后,嘴里虽然说着舍不得回去的话,脸上却没有什么难过的表情。想那云妹妹,哪次回史家不是眼泪汪汪的?
宝玉虽然单纯,倒还不傻。酒席上看林黛玉和瑾儿两个一左一右,一唱一和地哄着老太太,老太太终于说不出留他们的话了,黛玉的脸上分明是如释重负的表情嘛!
宝玉懵了。
也不知道大家都说了些什么,就连黛玉和瑾儿在走时跟他行礼道别,宝玉也不知道怎么还的礼。等清醒过来,林如海父女三人已经回府去了。
这里贾母看宝玉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叫众人散去了,只留下了凤姐儿陪自己解闷。
凤姐儿如今有了身子,贾母便要她坐着,自己歪在软榻上,叹道:“当初接林丫头过来,固然是我想着你姑妈,心疼这孩子。也有一番私心在里边。如今看来,只怕竟是我错了。”
凤姐儿亲自端了茶,送与贾母面前,道:“老太太疼爱林妹妹林表弟,这是我们都能看到的。只是,您所说的一番私心竟是什么?”
贾母指着她笑道:“都说你精的猴儿似的,当真看不出来?”
凤姐儿也笑了,扶着腰慢慢坐下,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可是老太太,咱们府里虽说也是随太祖征战有了军功的,到底还是包衣,林妹妹家该是在正白旗罢?”
贾母叹道:“正是,太祖皇帝十三副甲起兵,林家先祖便随着征战,军功显赫,太祖皇帝亲自抬旗,入了正白旗,乃是上三旗之一。”
凤姐儿奇道:“既是这样,咱们当年又是如何和林家联姻的?”
贾母闭着眼睛,许久才幽幽叹道:“凤丫头,你当家管事儿的时候虽短,想也看出来了,咱们家里虽还是挂着国公府的牌子,可早就没了老祖宗当年的煊赫,不过是靠着祖宗的庇佑罢了。本来,我们这样的人家,若是能够有子孙出息,朝堂上站得住,还能够护家族几十年的风光。然而你看,我们族里可有那出息的子孙?”
凤姐儿默然,她自然知道,不但贾家,就是放眼四大家族,也难找出一个可以称得上“出息”的。别人不说,只说贾珍贾琏二人,贾珍乃是现任族长,又袭着宁国府的爵位,贾琏乃是荣府袭爵的子弟,只这二人,便都是那斗鸡走马卧柳眠花之辈。有他们做样子,底下的兄弟子侄更不必说了。
又听贾母续道:“爷们儿指不上,自然只能从姑娘这边儿想办法。所以当年,宫中小选,我狠心将你姑妈送进宫去做女官,就和现在元丫头一样。你姑妈自幼便聪敏异常,我又请人悉心教导,可以说是琴棋书画色色精通,在往来的女眷中也是有着才女之名的。原指着她能够在宫里出人头地,不想分到了太后身边。想来太后不愿意让你姑妈这样的女子在宫里,正赶上大比之年,太后见你林家姑父年纪轻轻便高中探花,想是才华出众之人。便将你姑妈指婚给了你林姑父。”
凤姐儿奇道:“难道太后便没有想到咱们家是包衣的身份?”
贾母微微笑道:“怎么会想不到?只是林家到你林姑父这里已经没有爵位了,林家人口不盛,承重一枝只你林姑父一人而已。咱们家虽是包衣,然到底仍是国公府邸。故而,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说着又叹道:“我原想着,两家既是姻亲,这在旗包衣便可先放到一边了。只要咱们接了你妹妹过来,好生地疼爱教养,她自然和咱们亲近。宝玉又惯会讨女孩儿喜欢。即便是你妹妹要去选秀,可你妹妹的容貌性情你看到了,那是色色出众的,只怕不易留在宫中。到时候咱们好好地求了你林姑父,说不得两个玉儿就能成了呢。你姑父在那盐政的位子上极得圣宠,这对咱们只有万般的好处。玉儿在这里也不会受了委屈。只是,唉,如今竟是我想错了。”
凤姐儿不语,心里却不以为然,林妹妹家世既好,容貌又不凡,人又极聪慧,选秀怎么会选不上?就算是不能留在宫里,说不定也会指给某个宗室子弟,老太太这番心思恐怕注定是白费了。更何况,林妹妹在这里真的不会受委屈?前边儿不过在这儿住了几个月,就有人私下里嚼舌头了,日后要是真嫁过来,别的不说,自己那个姑妈只怕就不会让她好过!
屋子里一时静寂无声,贾母闭目似是睡着了,凤姐儿也不敢出声打扰,只得自己起身,轻轻地将一领貂皮里子的大氅盖在贾母身上。却见贾母朝她摆了摆手,叫她自去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墨染君指出两条虫儿。。。。。。
晚上 九点左右还有一更,各位亲们,四四要来了!
第 17 章
康熙四十六年
扬州地处江南,气候温润,二月已是金柳吐翠,杏花烟雨了。这里百姓多爱花爱美,兼之扬州自古便是繁华之地,百姓富庶,故而这每年的二月十二花朝节过得极为热闹。
每到花朝节之际,文人雅士往往要集会,观花饮酒,作诗唱和。女子轻易不能出门,也要在家里剪些红纸红布,或裹于花树干上,或挂在花树枝头,以庆贺百花生日,乞求百花盛开,更兼祈祷自家生活花团锦簇。
只是今年的花朝节又另有一番热闹之处。原因无他,皇上再一次南巡,正月二十二出发,二十七日已到了扬州。听闻扬州花朝节甚是热闹,竟留在此处,待花朝节后再行巡视他处。
因此,两淮一带大小官员俱都忙乱了起来,觐见,进贡,忙的不可开交。
林如海作为两淮巡盐御史,自然也是要伴驾随侍的。好在康熙此行不欲扰民,因此仍是住在了扬州抚台衙门里。林如海忙里偷闲,还是可以回去看看女儿儿子的。
如今瑾儿已经由林如海聘请了一位学识甚为渊博之人正式开蒙,不能再向像小时候那样时时地跟在姐姐后边了。
黛玉自回到了扬州,便开始跟着教养嬷嬷学习女红厨艺理家等事宜。原本林如海想将林姑奶奶接了来亲自教养黛玉,无奈林姑奶奶年纪渐大,经不得路上颠簸之苦,便亲自出面,为黛玉寻了两位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林如海和黛玉自是感激。
这一年黛玉已经十岁了,自从上一次从京城回来,便再也没有去过京里。迎春姐妹偶有书信送来,诉些姐妹情谊,说些家常事务。
于是黛玉知道了,在这三年里,王熙凤生了个女儿,已经重新开始管家了;东府里的蓉哥儿娶了媳妇,姓秦,生得极好,非常得老太太的喜欢;薛家还住在荣国府里,原来带过去的小丫头香菱——便是薛蟠为了她打死了人命的,已经做了薛蟠的屋里人,却还时常跟着宝姐姐;史湘云经常过来,每次都要和宝姐姐住在一处,竟把三春姐妹放到了后边……
今日乃是花朝节,也是黛玉的生辰。前边三年因着要为母亲守孝,林府中的花朝节从未热闹地庆祝过。今年黛玉想着,既然已经出了孝,父亲又去随侍伴驾了,瑾儿又得跟着先生学习,不如自己带着小丫头们玩一天。
王嬷嬷昨日已经和两位教养嬷嬷打过招呼,今日只让黛玉松散一天,不必学规矩了。
黛玉清晨起来,知道林如海不在府里,便梳洗好了直接去了佛堂,给母亲的牌位行礼,叩谢母亲生养之恩。一时又朝着抚台衙门的方向磕头,拜了林如海。
才回到屋子里,就有小丫头笑着说道:“谨哥儿来了!”
林如海疼爱孩子,又恐过于宠爱折了孩子的福气,便吩咐府里边不准叫瑾儿大爷,只叫谨哥儿便是了。待到瑾儿大一些,再行改过来。若不是黛玉是女孩子,只怕也是如此。
瑾儿已经长开了,先时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如今瘦了些,身条也拉开了。林如海为他专门请了教习,也不是为了让他去弃文习武,只是强身罢了。这三年下来,瑾儿果真是壮实了不少,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瘦,却极少生病。
瑾儿笑嘻嘻地进来,朝着黛玉便是一揖,口里只说道:“今儿是姐姐的好日子呢,瑾儿祝姐姐芳龄永驻。”
黛玉见先时那个小小的只会抹着眼泪追着自己的幼儿,已经能够小大人儿一般给自己祝寿了,不由得有一种“吾家幼弟初长成”的感慨。
一时间黛玉屋里的丫头,瑾儿屋里的嬷嬷丫头俱都给黛玉来行礼上寿,黛玉哪里肯受礼,只让大家说了一声吉祥话儿,便吩咐人打赏,又端上寿面来大家一起吃了。又有去年嫁出去的大丫头瑞凝瑞清等也进来给黛玉上寿,忙忙乱乱的便过了半日。
黛玉乱了半日,只觉得头疼,便让丫头嬷嬷们自去花园子里边庆祝花朝节,自己却回房躺下了。王嬷嬷不放心,跟了进来。
黛玉见她进来,不由的笑道:“嬷嬷,我只是吵得有些头疼,略躺一躺。”
王嬷嬷乃是她的乳母,从小照顾着她,事无巨细,十分用心。黛玉虽然不是以前的那一个,然这几年相处下来,自然也知道这位乳母对自己的疼爱之心不假。
王嬷嬷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黛玉的额头,见不是发热,便放了心,笑道:“既然这样,我去叫了雪雁来,让她伺候着姑娘。纵是躺着,姑娘身边也得留个人才好。我去陪洪嬷嬷李嬷嬷说会子话。”
洪嬷嬷李嬷嬷便是京里过来的那两位教养嬷嬷,一个擅女红,一个规矩好。王嬷嬷见今日热闹,便怕她们二人自己冷清了。
黛玉笑道:“嬷嬷自去罢,雪雁我让她去厨房取些粥来,大早上吃面,我也没敢多吃,有些饿了呢。”
王嬷嬷方才放心的去了。
午后,只见满园子的锦绣飞舞,花枝招展。便是那不能开花的树上,也被丫头们巧手攒出假花儿挂满了。此时小丫头们闹了一个上午,园子中倒没有那么多人了。
黛玉信步走着,身后跟着雪雁秋雁——去年黛玉的屋子里有两个大丫头瑞凝瑞清,都到了岁数放了出去,贾母给的紫鹃那一年回来便留在了贾府。因此,黛玉从自己的二等丫头里提了两个上来,一个是雪雁,另一个就是秋雁。秋雁和瑞清颇有些相似,都是闷嘴葫芦的性子,却细心。
看着园中柳丝吐翠,恍若披金,鲜花似锦,绿草如茵,黛玉忽然想起了清末张春华的一首诗,正是写花朝节的,不由得轻轻吟诵出来:
“春到花朝染碧丛,枝梢剪彩袅东风。蒸霞五色飞晴坞,画阁开樽助赏红。”
“好一个小才女啊!”
一个陌生的男声突兀想起,吓了黛玉一跳。忙回身看去,只见爹爹正陪着几个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花园,距自己仅十几步,自己看着满园春色入了迷,竟未听见。
黛玉见那为首的五十来岁的样子,虽然是一脸笑意,只是浑身散发出的尊贵之气与威严却是让人不由得肃然生敬。
黛玉不用猜,也知道能够让父亲陪着入自家花园如无人之境的人,乃是当今皇帝康熙。
黛玉心里激动啊,千古一帝,自己就这么见到了?忙跪下行礼:“林佳氏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康熙笑眯眯道:“起喀吧。”
又笑问林如海,“这就是你那个花朝节出生的女儿?”
林如海笑回道:“正是。”
康熙打量了一番,见黛玉身形纤细,形容婀娜,虽然依礼不敢抬头,然浑身上下自有一股书香世家清雅之气。便笑道:“林海,你这丫头花朝而生,莫不是应了花神?”
林如海忙笑着回道:“小女年纪尚幼,皇上谬赞恐折了她的福气。”
又叫黛玉,“玉儿,见过了四爷十三爷十六爷。”
黛玉便知跟在康熙后边的乃是以后的雍正皇帝胤禛、怡亲王胤祥、庄亲王胤禄了。心里更是激动,这一下子自己居然见到了这么多大人物呢。
不过黛玉在这个时代到底生活了几年,知道此时极重礼仪规矩,不敢怠慢,当下继续行礼:“林佳氏给四爷十三爷十六爷请安,三位爷吉祥。”
“不必多礼了,林姑娘请起。”
清冷的声音响起,黛玉不由得微微抬头,却是愣了。
说话之人看年纪应该是四贝勒胤禛,见他穿着一身淡青色常服,罩着暗紫色团纹排穗褂,腰上配着一枚墨色玉佩。长眉高挑,双目微深,薄唇紧闭,只从面上看来,便知此人心性必是十分的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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