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里冰烟
“真可怕!”白玉堂叹气道。
“所以要好好学武功哦,要不然我家小白长得这般好看,被妖精看上可就大大不妙了。”
白玉堂:“……”
入夜,石慧也没有上岸,与白玉堂就歇在船舱之内。睡到半酣,石慧于梦中听到婴孩哭声,睁眼见儿子在身旁睡得安稳才松了一口气。只坐起身那婴孩哭声越发响亮了些,石慧退开槅门,就见前舱船夫睡得正香。
石慧步出船舱,循着哭声就见江心飘着一个木盆。夜里水湍急,眼看那木盆就要飘远了,石慧不及多想登萍渡水而去。在江心捞起木盆,却见木盆之中已有积水,一个婴孩泡在水中,怕是不多时就要淹死了。
回到船上,石慧拿布巾将婴孩身上擦拭干净,拿了白玉堂替换的衣裳将孩子裹好。谢天谢地,这回捡回来的至少是个活的。这一路上,已经捡了太多尸体,若是又捡上来一个死的,石慧都怕他儿子日后对出门有心理阴影了。
这婴孩看起来不过四五个月大,是个健康的男婴,石慧不明白什么样的父母舍得将这么可爱的孩子丢弃在江中。不想养哪怕丢给那家没孩子的人家也好,丢在江中,那个木盆装起来,到底是想他活还是死?
莫说什么天意之类的话,若非她今日心血来潮歇在船上,这孩子怕是必死无疑。许是在水里泡了许久,到了天亮,婴孩发了高烧。待船夫起来,石慧干脆让他在下个渡口停下,抱着孩子带上儿子往附近镇甸而去。
白玉堂一觉睡醒,就发现母亲怀里多了一个孩子,顿时有些懵。听到是江上捡的,心中满是愤懑。白玉堂自小生的侠义心肠,听不得人受苦,见这婴孩可怜,也晓得忙前忙后帮忙端水送药等等。
小婴儿养了几日才渐渐恢复健康,石慧便带着孩子沿岸而下,想看看有没有人丢失孩子。虽说这孩子十有八九是被父母丢到江里,可万一不是呢?
若真非父母所为,若能寻到他的亲生父母也是一桩功德。
不过石慧母子带着婴儿沿着江岸找了百里,也不曾听闻那家丢失孩子,倒是听了许多谁家生了女儿丢掉的话语,只并没有健康的男婴。
石慧渐渐歇了给孩子寻找亲生父母的心思,与白玉堂一道给这孩子取了个名字水长涛,小名涛涛。他既然重生于水中,也希望将来能够乘风破浪,面对这个世界。若是有缘,为他寻一对可靠的养父母,若是没有,就带他会金华府,白家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
虽然半道上捡了一个孩子,石慧并没有改变行程立即回金华府,带着孩子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汴京。只他们这一路走的慢,到了汴京已经下起了今冬第一场雪。
白家在京城还有些生意,白锦堂年初来京中刚置办了别院。石慧与白玉堂也不用去住客栈,带着娃娃直接住到了白家别院,吩咐管事请了个奶妈回来照顾小婴儿。
这次来京城,也不算随性而至,石慧原是想要拜见一下太虚观的观主,请教一些事情的。年前白锦堂到过太虚观求教,观主送了一些与收妖相关的典籍,虽然不涉及太虚观的道门心法,却也足以补足石慧正缺失的许多东西。
石慧这次来太虚观一为求教,二是想求了太虚观的玄门功法一看。白锦堂求不来,石慧却有几分把握。本门功法自不可随意外传,可若石慧能够拿出对等的东西,未必求不来。
奶娃娃有人照顾,石慧便带着白玉堂往汴京城走走。今日放晴,雪已经化了,暖洋洋的太阳下,街道上人还不少。白玉堂正站在街边看一老者在做糖人,石慧就见迎面一个书生缓缓行来。
这汴京城天子脚下,书生不少,石慧之所以注意到书生,乃是因为他脸上黑气萦绕之故。石慧对相面并不熟悉,可这书生眉眼之间的黑气绝非倒霉那么简单,更像是沾染的邪煞之气。
石慧正考虑要不要跟着这书生,看看他是不是沾染了什么妖魔鬼怪,就见一位背负桃木剑的道长已经先一步拦住了书生,询问书生近来可遇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书生没有理会道长,顾自离开了。那道长望着书生离开的背影,顾自摇了摇头。
“娘,我也要个糖人!”白玉堂拉了拉石慧的衣服道。
“买糖人做什么,你又不吃?”白玉堂喜洁,这路边做的糖人买了他也多半不吃的,大概只是喜欢而已。
“才化过雪,今天也没有什么灰尘,前面已经有人买过了,我现在买,定然是干净的。”白玉堂开口道。
“……”石慧掏出铜钱给糖画老人,帮他买了一个,再回头书生和道长都已经不见了。
白玉堂买了糖人,很是心满意得,两人继续逛了一会儿,就回别院去了。回到家中,石慧已经将那书生的事情抛之脑后,过了两日撇下儿子,独自去了一趟太虚观。
奉上了两部道门武学典籍,石慧终于得到观中允许在观中观看半日法术秘籍。石慧过目不忘,且不过是想要研究一下如何克制那些无形无状的鬼怪和妖术。一法明,万法通,并非真要学太虚观功法,半日已经足矣。
依约在观中看了两个时辰的术法,石慧便与观中告辞。观中派了小弟子亲自送她出门,却在观中遇到了两个前来赏玩的贵族女眷。石慧见其中一个女眷竟然面带煞气,不由随口问了一句。
这道童自小在太虚观长大,恰好认得面带煞气的女眷。这女子是礼部尚书之女楚惠,另一个比楚惠更贵气几分的,小道童却不认得。因石慧询问,小道童还主动提及了楚惠的事情。
听闻这位尚书千金两年前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王安旭。此人一朝做了尚书女婿,竟然凭借一手妙手丹青得到了太后娘娘赏识。如今京中女子都以成为王安旭的画中人为荣,甚至认为能上王安旭的画作才算是美人,男子都以得到王安旭的美人图为炫耀资本。
第653章 阴阳殊途(二十)
以入某个画师的美人图才算的美人,京城人的时尚,石慧表示并非很懂。
不过,王安旭一个娶了尚书千金才有机会见到太后的普通书生,能够凭借一手画技入太后之眼,可见也有些才华。穷小子与官门千金的故事原是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楚尚书舍得将女儿下嫁于一个没有功名,以画技著称的穷书生也算一桩美谈。
对于这样风花雪月的美谈,石慧并没有许多兴趣,她在意的是楚惠身上的煞气来历。一个人身染煞气不外乎几种原因:第一是生来带煞,比如传说中的天煞孤星;第二则是因杀生带煞,比如征战沙场的将军,行刑的刽子手和造下杀孽之人;第三便是曾经到过阴煞之地或者与身染阴煞亲近。
前两种煞气与人存在极强因果,不可强行祛除。后者因与本人并无因果,可祛除。许多人将煞气等同于邪气以之不详,石慧并不赞同。比如沙场战将,只要不是滥杀之人,煞气并不会影响身边人,甚至可以神鬼不侵。
物似主人型,煞气亦是如此。煞气如人,什么人衍生什么煞气,若因不义杀戮造下的杀孽就会影响人的气运,甚至影响身边之人。楚惠身上的煞气属于最后一种,石慧不免诧异她一个官门千金,平日极少出门怎么会沾染这么重的煞气。
楚惠身上的煞气只会让她近来运气差一些,并不要命,石慧只看了一眼,便自己离开了。出了太虚观,石慧竟然又看到了之前那位身带煞气的书生。
与那位尚书千金不同,这位书生身上的煞气是属于第二种,身犯杀孽。一个书生身上却带着杀孽可不寻常,除去身染杀孽,他还沾染了阴气,近来定然接触过鬼物,难怪那日会被那位道长拦下。
石慧驻足片刻,就见之前见过的尚书千金楚惠与同伴从观中出来。书生笑着迎了上去与她说话,石慧虽然站的不近,只是耳力却极好,便听到他们相互称呼,方知这书生就是楚惠的相公,那位画美人图出名的书生王安旭。既然两人是夫妻,楚惠从王安旭身上染了煞气也就不奇怪了。
与楚惠一道的那位贵女原是楚惠的表妹,亦是宫中的明霞公主。明霞公主是当今刘太后的养女,新进丧夫回京,楚惠特意约她同游太虚观散心。
石慧见她们已经上了马车离开,并没有继续逗留。返回别院,才在门口,老远就听到涛涛的哭声。进门就见到奶娘正在哄孩子,白玉堂站在一旁一脸手足无措。
“这是怎么了?”
“娘,你回来了!”白玉堂见到石慧宛如见了救星,迎上来道,“我见涛涛醒了,就随手拿了木人给他玩,然后他就哭了,不管奶娘怎么哄都没有用。”
“什么木人?”石慧从奶娘怀里接过孩子,哼着催眠的曲子,哄他入睡。
“就是娘放在房间的桌子上的小木人啊!”白玉堂理所当然道。
石慧:……让鬼陪婴儿玩,她能说真不愧是她儿子吗?一如既往的熊!
“娘记得之前和你说过那个小木人不能拿来玩的。”
“娘是说我不能玩木人,又没说木人不能玩。”白玉堂无辜道,“我是大孩子了,才不玩小木人呢!只是看到涛涛没有玩具,才把小木人给他玩一下呀。”
“白玉堂,你这是狡辩!罚你蹲马步一个时辰。”
“大人总是不讲道理!”白玉堂叹了口气,乖乖去院中蹲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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