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夹生的小米
江菱微微点头。
正待再问一些话,忽然腰间一松,整个人都滚到了她的怀里,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颈侧,又有一只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微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中衣,传递到她的肌肤之下,熨得有些热了。
身侧的帝王附在她的耳旁,一声沉沉的叹息:“真好。”
江菱将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阖上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康熙又低声叮嘱了一些话,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便起身道:“朕该回去批折子了。你且安心歇着罢,朕将你留在长春宫里,便能护你周全。”言罢又弯下腰,在她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一颗淡蓝色的珍珠咕噜噜地滚到颈边,停在他的手指旁,泛着微微的光泽。
他见到那颗珠子,禁不住又笑了笑,眼里隐隐有些揶揄之色。但现在时间确实已经不早,要是再不回去,御史便该弹劾自己了,于是便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去了。
江菱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仍旧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江菱越级封嫔,外带身怀有孕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
如果说昨天搬到长春宫,还算得上是小风小浪,今天便算得上是狂风骤雨了。请安的,探视的,叙旧的,打探消息的,一拨儿接着一拨儿,简直层出不穷。要不是江菱的身子比常人要好些,怕是已经吃不消了。等到晚间,江菱又接到了一封帖子,署名仍旧是贵妃娘娘。
江菱惊讶道:“不是已经给我递过帖子了么?”
言罢朝嬷嬷们递了个眼神。嬷嬷们会意,便从那些厚厚的书信底下,抽出了一张帖子,递到江菱手里。江菱将那两张帖子并排摆在身前,朝传话的宫女望了一眼,意思是请她解释一下。
传话的宫女陪笑道:“云主子有所不知。前些天贵主子写帖子的时候,您还在常在的份位上,可不就错了称谓么。现如今云主子有喜,而且还越级晋封为嫔,贵主子当然要撤了原先的帖子,再写一封,以表诚意。哦,还未恭喜云主子呢。”
江菱抚了一下太阳穴,问道:“你是贵主儿跟前伺候着的?”
那位宫女屈了屈膝,道:“回云主子,奴婢是前天刚刚拨到贵主子身边的,从前在惠嫔娘娘跟前伺候。哦,这旧帖子,想必云主子已经用不着了罢,奴婢这便带回去,给贵主子知晓。”说着便要上前,将那张旧帖子拿在手里。
江菱轻轻按住那张帖子,道:“且慢。”
她笑了笑,又道:“怎敢劳烦贵妃跟前的人动手。来人,替我将这份儿帖子送回给贵妃娘娘。”
那位宫女的脸色霎时间一黑,旁边有嬷嬷走上前来,接过了帖子。
江菱朝嬷嬷点了点头,嬷嬷会意,便跟着那位宫女离去了。
等过了两个时辰,刚刚送帖子的嬷嬷回来禀报道:“亏得主子心生警惕。刚刚在贵妃娘娘宫里,那位宫女几次试图挑拨离间,字里行间都是刺儿。刚刚在出宫的时候,奴婢还听见那位宫女说,‘回去告诉惠主子,云嫔也是个油盐不进的。’教奴婢给听到了。”
江菱用力拧了一下眉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辛苦嬷嬷了。”
此后一连数日,江菱都在长春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管谁想要见她,都一概在正殿里招待,与对方相隔三十米以上,绝不让对方近自己的身。至于邀请自己出去赏花、散步、行酒令云云,则更是一概推辞掉,连沾都不想沾。
如果是在从前,说不定她还会出去看看。
但现在,她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压根儿不敢乱来。
太医们确诊了江菱的孕事,而且还确认,江菱怀孕的日子,刚好在临近回京的十天之前,也即是在南巡回京的路上。消息一传出,宫里又不知摔坏了多少杯盏,连带着气氛都变得僵持了。
十一月十五,林黛玉被北静王亲自送进宫来,跟江菱叙了会儿话。见到那份请柬的时候,林黛玉稍微愣了一下,犹豫片刻,才轻声道:“这个请柬,我也接到了,但王爷和太妃一并替我辞了,说我身子不适,不宜出门。阿菱你……你要去么?”
江菱按了按那份请柬,道:“在接到请柬的第三天,我便以身子不适为由,将这事儿辞了。但那边不允。到了第五日上头,我跟皇上要了一份手谕,说自己需要静养,不宜出门,又将这事儿辞了。直到现在,那边还没表态呢。我猜——”
她朝林黛玉望了一眼,才道:“事情应该没有那样简单。”
第102章
林黛玉望着江菱,江菱望着林黛玉,两个人久久没有说话。
“不、不会罢……”林黛玉嗫嚅道,“我前日听她们说,荣国府不知从哪里得了一株寒梅,是世间罕见的品种,普天之下找不到第二株,因此才借着府里大姑娘的名义,将请柬散往宫里宫外,请娘娘和王妃、福晋们前往观梅。而且荣国府还说,这株寒梅是准备献给太皇太后的,但太皇太后没收,让她们留在府里自个儿赏玩。这才有了九日后的赏花宴。”
江菱捏住杯沿,轻声道:“世间的唯一一株?……”
“嗯。”林黛玉点点头道,“她们是这么说的。而且府里的人还说,这世间罕有的物件儿,理当赠予世间最高贵的女子,因此才将其献给太皇太后。但现在太皇太后拒了那支寒梅,便不知道应该留在哪里才妥当。我猜,应该会赠予太后罢。”
江菱摇了摇头,道:“若是唯一一株,那便不会赠予太后,太后越不过太皇太后去。我反倒在想,她们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来一钞怀璧其罪’,再加上‘二桃杀三士’,那便齐全了。”
如果太皇太后不受这株寒梅,那么唯一一个能受的,恐怕只有将来的皇后了。
林黛玉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江菱,嗫嚅道:“你、你在说些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
江菱又摇了摇头,温然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一时兴起,胡乱说了两句,做不得真。你权当我刚刚是在胡言乱语了罢。”
半晌之后,林黛玉才嗔怒道:“胡说!……又瞒着我一个,阿菱你委实太坏了。好好好,你不告诉我,我回府问王爷去,他肯定知道。”说着作势要离开。
江菱笑出了声。别的不说,这些话要真的复述出来,北静王多半是能猜到的。
她拉住林黛玉的手,劝道:“别闹了,有些事儿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世上独独有一个林黛玉,江菱不想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把林黛玉变得同自己一模一样。这些事情,还是由她来做罢。
林黛玉停住脚步,又道:“好,那你说给我听。”
江菱长长地叹息一声,才道:“阿玉,有些事儿确实不能告诉你。太妃和北静王是对的,这次的赏花宴,多半有些见不得人的隐秘。你留在府里也好,平平静静的,莫要再参合到这些事情里了。”更重要的是,别再让人当成攀附的绳索,渡河的桥梁,但自己却还什么都不知道。
林黛玉点点小脑袋,道:“我知道。我一贯都听他们的。”
江菱笑着拍拍她的手,正待再说些什么,忽然外面有人通传,说荣国府那边来了人,想要求见云嫔。江菱望了林黛玉一眼,才道:“那便传罢。”随后将林黛玉轻轻推到了内室。
林黛玉不明所以,但因为江菱要见客,便藏身在帐子后面,看着江菱。
荣国府来的人是薛宝钗。她与江菱有一年多没见了,此时见到江菱,便不免要寒暄片刻。江菱仍旧保持着原来的习惯,与薛宝钗隔开了二三十米的距离。等寒暄过后,薛宝钗便道:
“我今日来此,一是为了替太太、老太太跟云嫔问安,二是为了给大姐姐当个说客。听闻云嫔身子有恙,还特意请了皇上手谕,要在宫里静养?……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单单是想告诉云嫔,昨天惠嫔和宜嫔请太皇太后、太后驾临赏花宴,说是要趁着这个机会,见一见皇室的王妃后辈,也好让各宫的娘娘们透透气儿。因着我们府里与云嫔有些渊源,于是大姐姐便遣了我,来当这个说客。”
翻译过来就是,赏花宴不是给我们贵妃娘娘办的,是给太皇太后办的,请云嫔自个儿看着办。
更深层次的意思就是,惠嫔和宜嫔在其中也出了力,云嫔得罪的人不少啊。
江菱望了薛宝钗一眼,笑问道:“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