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司徒
新上任的、热乎乎的、劳心劳力的妹妹从衣柜里爬出来,抱着一堆衣服走到楼梯口:“还有一盒在行李箱里,死柄木先生你能不能自己拿一下?打开就能看到,是蓝色的包装盒。”
然后抱着一堆衣服艰难地走到了阳台。
男主人和小主人早故,女主人病居疗养院,唯一还算康健的大女儿也长年各地乱跑——这个小小的两层独栋一年到头都没什么人住。
但绫小路还是坚持雇佣了清洁阿姨,每隔一段时间过来进行打扫,所以大体来说还是干净整洁的——但是私人衣物之类的就顾及不到了。
最近逐渐入秋了,绫小路准备收拾一下妈妈换季的衣服,明天带到疗养院。
黑发女孩正艰难地把厚重的呢子外套晾在衣架上,一楼的客厅就传来了一声类似于爆炸的巨响——某一瞬间,甚至让绫小路有种回到了事务所的错觉。
等绫小路匆匆忙忙跑下楼后,发现的就是散落一地的衣物和外出用品。
死柄木大爷翘着腿半躺在沙发上,一边嗑巧克力一边顶着绫小路的眼神死,理直气壮地甩锅:“你的行李箱太难打开了。”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黑发女孩无奈地暂时放下晾衣服的工作,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外出行李。
虽然爆豪算是绫小路遇上的最难搞的观察对象,但那只是工作方面的,作为一家之主的爆豪先生在生活细节上十分好说话——尤其是在如今和死柄木大爷对比的情况下。
水没了、点心没了、沙发不够软、太热了……在死柄木第三次用冷森森的语气说便利店的便当很难吃的时候,绫小路第六次感慨爆豪真的是太好养了。
“如果您实在吃不下去的话,”黑发女孩用商量的口吻询问道,“我给您煮个面吧?但是只有素面和鸡蛋哦。”
毕竟是三四个月没人住过的地方啊。
拿着筷子盘腿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晚上休息的时候,绫小路把弟弟的房间收拾了出来。银发男人嫌弃地打量了一圈充满年幼男童气息的卧室,勉为其难地接受分配。
“那个,”绫小路抱着一罐果汁站在弟弟的房间门口,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您能不能把手机还给我?或者帮我发个信息?”
死柄木看了看女孩怀里的果汁,单手抽了出来:“进来。”
这是可以的意思吧?绫小路诚惶诚恐地跟了进去。
男人在天蓝色的担任床边坐下,按开绫小路的手机,抬了抬下巴示意你可以说了。
“首先给通讯录里的‘遥’和‘心操部长’,信息内容是‘安全到达,勿念’,遥的信息上加一句‘会带特产的’。”绫小路坐在小板凳上,放慢了速度说道。
死柄木垂着视线默默打完,抬眼瞥了乖巧的绫小路一眼:“你最好不要搞什么花样。”
黑发女孩抖了抖,硬着头皮继续道:“……然后、然后是给‘爆豪先生’。”
“哦?”死柄木挑了挑眉。
“嗯……也是‘安全到达,勿念’,”黑发女孩想了想,没忍住继续道,“还有‘冰箱里有双皮奶和草莓千层,意大利面放在柜子的第二层,照顾好影山’……差不多就这样。”
“我说,”男人一边发一边冷冷淡淡地吐槽,“你是保姆吗?”
啊是啊,被你发现了呢。绫小路自暴自弃地想:在那边我好歹只是帮佣,在这边其实我还是幼儿看护呢,只是当着你的面不敢说罢了,呵呵。
翌日清晨。疗养院。
“死柄木先生,我再说一遍,”绫小路提着两手满满的东西,怀里还抱着一束花,在疗养院的门口转身对男人强调,“我妈妈现在十分虚弱,精神状态也很差,你……”
“不要大声喧哗、聚众闹事,坐在病房门口等你半个小时。”死柄木不耐烦地打断了绫小路的嘱咐,“你还要说多少遍?”
男人的神色有些厌烦和焦躁。
说到你记住吧……绫小路也知道不能再惹怒他了,赶紧求和:“好的,我相信死柄木先生——那我们现在进去了哦?”
自从五六年前家庭破碎,悲伤过度的绫小路太太就陷入反反复复的虚弱状态中。
当时未成年的理惠被心操带去了观察台,这个失去了一切的女人就像一朵转眼枯萎的花,被供养在色调苍白的疗养院,靠着昂贵的仪器艰难维持着迅速流失的生命。
四口之家并不丰厚的储蓄支撑不起高昂的医疗费。还没初中毕业的理惠,在观察台许诺的工资和补助与陪伴在母亲身边两者之间,选择了前者。
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只有十四岁的绫小路理惠,选择拼命地去留下唯一的亲人。
“妈妈,理惠来了哦。”绫小路慢慢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对床上面色苍白的女人轻声道,“我还带了百合花来——你看。”
女孩把小花束放在床头透明的玻璃杯里,让萌黄的花蕊正对着女人。
一身病服、坐在床上发呆的女人似乎是对‘百合花’三个字产生了反应,转过头来,看着黑发女孩半晌,缓缓地笑了出来:“理惠你来啦……你是不是长高了?”
“我都快二十岁了,”得到了回复,绫小路的表情轻松了一些,“不过今年确实长高了一点点——只有一两厘米的样子?说起来妈妈你要不要吃苹果?我会削兔子苹果了!”
“好厉害啊理惠,”女人温和地笑着,目光慈爱,“那就麻烦理惠了。”
站在门口的死柄木弔嘲讽般笑了一下,冷漠地从房门上透明的玻璃区域移开了视线。
病床上的女人有着和绫小路相似的一头黑发,尽管神形憔悴、鬓角发白,病服下的身体骨瘦如柴,但从眉眼轮廓上还是大致看得出来年轻时柔和的美貌。
靠在病床边交谈的母女两人,周身洋溢着相似又不同的温柔感,唇边的笑容却是一模一样的岁月静好——就是这种岁月静好的恬然,让死柄木觉得无比讽刺。
讽刺,又愤怒。
真是无聊透顶。
死柄木默默地怀疑了一下自己追过来的意义,乏味地摸索出绫小路被强迫寄存的最新款,想稍微恶意侵.犯一下同人不同命的妹妹的隐私。
“砰——哗啦!”
还没等无良哥哥把屏锁按开,病房里突然传出了巨大的玻璃破碎声。
嗯?死柄木诧异地抬起头,愕然发现刚才还母子情深的单薄女人变得面目狰狞,双手扯住了黑发女孩的刘海试图往床头柜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