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颜
陆妈妈瞧着陈妈妈,她仅着一件墨灰色中衣,头上戴着玄青色抹额,平日瞧着挺爽利一人如今脸色灰白,脸上那皱纹一夜突生似了,竟有了几分层层叠叠之感。陆妈妈暗惊,下意识的退后几步,拿出那史氏所赐之物,脸上挤入一丝笑,
“夫人得知姐姐病了,不觉忧心不已。这不,让我包着这上好的养生药材来给姐姐呢。”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跑上来,对着陆妈妈屈膝行礼,微微笑而,“妈妈交于我吧。如今我伺候着陈妈妈汤药呢。”
陆妈妈瞧着小丫头,不觉多看几眼,只觉哪里见过。耳边却听陈妈妈又道,“哎,是我身子不争气。让夫人……和我们家奶奶担心了。”
说道那几个字,陈妈妈再也不忍不住,泪水吧嗒吧嗒我往下落。陆妈妈大惊失色,也不管那病不病的。坐在床沿,拉起陈妈妈手,对着小丫头喝道,
“瞧着你是个伶俐,怎么如今这般愚钝,这还不快去打谁给你家妈妈洗脸。”
小丫头又对着那陆妈妈屈膝拜了拜,转身急急跑了出去。陆妈妈轻叹一口气,掏出帕子为陈妈妈拭泪,
“你这又是何苦。这有病治病罢了。二奶奶是个极好之人。这府邸规矩本事下人得了病,不管是谁一律都要迁出府去。你是二奶奶的奶妈妈,谁敢多说一个字,给你脸色看?如今你还不好生为温养,我倒要觉得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陈妈妈慢慢止住了泪,细细咀嚼那继续话,当下还有甚不解的。她抽抽搭搭,无奈摇头,
“夫人与奶奶的恩情我有怎得不知。谁让我这身子不争气。我们家奶奶大小就额米离开过我。我原是想着几日便好,不曾想这居然病了那么许久。眼看着就是中秋佳节,我那儿子就要上来送节礼,如此,倒是想辞了夫人,如此告老,虽我儿子回金陵养老了。”
陆妈妈轻拍着陈妈妈的手,又细细打量起了她来。她不是愚钝之人,方才陈妈妈的伤心她看入眼中。如今这般距离,更是把她眉宇间的深深“川”字瞧的一清二楚。陈妈妈字字句句都是对王氏感恩不舍,是那深情厚谊,却似是未达眼底。陆妈妈心中疑惑,可是到底不曾露出半分反而掏出那绣着苍松的墨色荷包,笑道,
“这是夫人另外给你打赏。姐姐可收好了。”
陈妈妈又把那感恩戴德的话说了一箩筐。如此,陆妈妈却觉不耐烦了。不断拿眼瞅着门口,待小丫头进来伺候陈妈妈梳洗立即告辞而去。
陈妈妈捏着手里荷包,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且不管如今王氏内里究竟何物,那肉身到底是她奶大。瞧着如今她这般手段,竟是比原来王氏高出一截,若是她好生照料王氏肉身,也是罢了。
如此,待一日之后,陈妈妈便辞王氏,匆匆收拾了写随身之物,往那庄上而去,且等儿子来京。
第55章
距离那七月十二不过半月有余,如今这及第院被王氏清理的干干净净。连那陈妈妈也主动离场,并未废她半分气力。众人也是瞧得王氏手段,或信服或者有利可图,一时间到无人敢造次。得了如今结果,王氏甚是满意。不过她到底也是那穿越大军一员,虽生性喜好享受,去也不想时时刻刻被人监视。倒也立下规矩,非传召不得入内。如此王氏一人在房中之时,自是无需主意那些个规矩之类,到底逍遥自在了。
只是王氏还没高兴几日,那日王氏且躺在那炕床之上练习瑜伽之术,忽听外头急传。幸而那心来几个丫头都是王氏亲选的,都是那得力之人。石榴,杨桃二人死死拦着那荟姑娘跟前的小丫头蜜儿。可那蜜儿名字虽甜,人却生的五大三粗,虽也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却是敦实有力的紧。石榴杨桃两人联手,看看能把她抱住。蜜儿一边挣扎,一边嚷道,
“你们两个小蹄子,还不滚开。荟姑娘再叫肚子疼,若是迟了半分,她肚子中的哥儿有好歹,定要叫你们偿命!”
石榴,杨桃二人已是十五岁,本在庄子里准备备嫁,却一朝成了王氏身边贴身大丫头,全家身份都跟着水涨床高,如今在庄子里倒是横着走了。如此,两人更珍惜那得来不易的机会。王氏一早便于二人说清,她要的就是那忠心伶俐之人。今日之事,断然不会让她蜜儿得逞。
石榴推搡着蜜儿,只觉心烦气躁。她与杨桃二人手牵着手,眼瞧着就要被那蜜儿大力冲撞开了,立即想到如今自己身份已然不同,不觉大声怒斥,
“你这是作甚,还不快滚回去看好你家荟姑娘。这里自然有我和杨桃妹妹禀告二奶奶。这里什么地方,你一个小丫头岂能乱闯?还是你忘记自己是二奶奶丫头?”
蜜儿哪管这些,她心中自然是有诸多不满。且不说自己是那贾府家生子出生,分到这里院里时间也算不短。可一直是那三等丫头,不得进上房。待这会姑娘有孕返京,陈妈妈便让她前期伺候,并令其每旬都要报那荟姑娘详情。每次报了陈妈妈,也可以那些散碎银两。蜜儿也不是傻子,自然之道这陈妈妈是得了王氏之令,可瞧着如今陈妈妈已经出去几日,也不见其他人来寻。那荟姑娘不过只是略感不是,她便自告奋勇来见王氏。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蜜儿自然不肯错过。
石榴见蜜儿依然不管不顾里冲去,偷偷看了杨桃一眼,猛然却听屋中响起王氏声音。那石榴杨桃二人对视一眼,顿时一同撤力。蜜儿毫无防备,整个人往那地上跌去,半个身子跌入那厢房之中。
“蜜儿你虽着急见我,何必行此大礼。”王氏冷冷的声音从那蜜儿头顶传来。石榴与杨桃二人立即侧身绕过蜜儿进入厢房立在王氏身边。王氏瞧着进来两人,满意点头。
蜜儿因不妨的摔了进门,方才刚想说话,如今这一摔牙齿咬到舌头,竟然说不出话来。只能收捂着嘴呜呜的干着急。血顺着蜜儿指缝就要流下,王氏嫌弃的转头,那杨桃已经上前怒喝,
“还不来人把这不知好歹丫头给待下去,且先关在拆房。”
杨桃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婆子进来,手里依然带着那布条进门把那蜜儿困的结结实实带了出去。王氏对于自己挑选之人甚是满意。这次她与原主不同,皆是挑选了那花容月貌,且有伶俐之人。王氏自然是还不怕他们出什么幺蛾子,都是家生子,一家子生契捏在她手里,生死不过是她一时起兴之事。不过是那十来人,二人由此作为,已是不错。
“今日的事儿,你们做的好。如此便是对了。”王氏微笑点头,随手退下两个金镯子交于二人手中,算是打赏。二人立即眼冒星光,连连磕头谢恩。王氏瞧着跪在地上两人,也不叫起直到两人好话说了一箩筐,这才打发出去。
王氏细细回忆自己前世之事,似是在那读者群与人争执。似是有人提及她那成名之作里头提到恶毒女配。质疑她文的真实性。毕竟,她是打着自传的名号。后来发生什么?她全然不知,再次醒来已是王氏身份。比起前世,她更喜欢如今身份。如此倒也正是如鱼得水。可那美中不足之事,常有之。另她心烦别是这院中的两人。
王氏细细搜寻了原主记忆,得知如今那两位由来不觉翻了翻白眼。那邹姑娘全然一朵小白花,对付这样小白花,不过就是做出那副更高深白莲花之态即可。可那原主偏偏不知,甚至常让她在自己跟前立规矩。这立规矩也就罢了,却还要在贾政面前杵着。索性后来她是明白,可是如今……她想着那日见到邹姑娘委屈模样,便是瞪大眼睛为那原主智商情商拘一把同情泪。要说这贾政不过是赶考去了。要是回来瞧了这般只怕是觉得更早。还有那荟姑娘……
这叫王氏不知说什么才好。那场设计错落百出,这是预见贾政,若是那日留在外书房是贾代善怎办?还立即彻查,如此别说肖想那爵位,怕是立即要被休了回去,甚至要处以极刑。再瞧原主善后,合该这一杯鸩酒,说是一碗哑药灌下去,在弄瞎了眼睛,买去那烟花之地即可。可她却好,居然把这样留在身边。这都是戳谁的眼睛,谁的心肺?王氏全然无法理解原主行事之风。可如今既然换了她来做王氏,自然不可如此。
想了想,王氏有叫了石榴进来,立即去报那王氏,请了大夫来瞧,有令杨桃去了荟姑娘出候着,若有不好立即来报。这才叫了柚子,荔枝二陪着往小佛堂而去。
前世王氏是那无神论者,她并无什么宗教信仰,她笃信只有自己。大学寝室四人,她一眼便瞧出了那梓莘不同来。论外表,张梓莘是最漂亮的那个,她身材高挑,纤瘦窈窕,巴掌大的笑脸上有着一双大二长的丹凤眼。最难得便是她的毫无心机。不过是留意了一阵她的喜好,有随口说了几句她爱听的话。居然哄得她把自己当做知己。又见她临毕业恶补那些什么升职记,什么不是叫你坏的罐头书籍,更是冷眼瞧着,心中暗自嘲讽。
若是这看几本书就能成事,世上哪里还有纷争。这战斗力素来都是在那腥风血雨中磨练出来,好似她这边。找工作时,她便不觉为自己当初投资喝彩。那张梓莘长得漂亮,成绩不弱自然早早被录取。有瞧着她为工作奔波可怜,偷偷拿着她的简历求了领导给她一次机会。只是这一次机会,让她有了那本质的变化。想起张梓莘,王氏只是摇头,这世上不公是事情太多,也不怪她做出那等子事儿来……
“奶奶,到了!”柚子轻声提醒,王氏瞧了一眼小佛堂眉毛微皱还是走了进去。
邹姑娘前些月受了惊吓,如今便如那惊弓之鸟,瞧见王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氏皱眉连忙上去要扶,那邹姑娘不敢站起,只是移动着膝盖连连后退。王氏见状沉下来,冷眼瞪去,却见那邹姑娘期期艾艾站起,人慢慢往墙角缩去。
王氏微眯眼睛瞧着邹姑娘做派只觉熟悉,当下嘴角微扬,冷笑起来。邹姑娘瞧着王氏,只觉她似是哪里不同。她低下头嗫嚅道,
“二奶奶,奴……奴今日还没把那佛豆捡好。请,二奶奶责罚。”
“邹姑娘辛苦,我自然知道邹姑娘向佛之心,不过你到底不是那出家人。就是想要出家,还要等那二爷回来,你亲自禀了,也要为你安排。”王氏全然不似平日得意,语气中不觉带出几分嘲讽之意。这只是一个回合,她便知晓这邹姑娘到底何人。心中又不觉暗骂起前身蠢钝。如此明显的作为居然看不出,还以为依然收服了此人。
其实也难怪那原主不知,蒋氏是个铁腕的,有谁干在她面上耍手段?如此原来之人有怎得知道有这般把戏。
可如今这位可是不同。她打小就是见惯如此把戏。她父母在她六岁那年已经离婚,父亲再娶之时,后妈已经怀远三月,如此她爸倒也没就此抛弃她们母女。如此便陷入奇怪家庭家关系。她妈后来并没再嫁。老房子买了之后,父亲在一栋公寓买了楼上楼下两套房型一模一样的房子。前妻,现妻子楼上楼下住着。她爸也是轮流住在两家。待她后妈也生了一个女儿,这才是真正热闹开始。
王氏瞧着眼前女子,不知怎的又想起她想要忘记的人。当下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只想着一泄心头之恨。
想着,王氏嘴角微弯,笑道,
“今日来也是有一事想要劳烦与你。你也知道那荟姑娘如今身怀六甲。我素日照管不周,知道你是妥帖之人,那荟姑娘肚子以后就靠你了。”
邹姑娘暗惊,不觉抬眼看着王氏,却有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是她瞧着自己样子,让她心中毛毛的。在听闻此言,更是不知所措,却有推辞不得了。
第56章
王氏如今处事利落,立即把那邹荟姑娘从佛堂迁出,直接搬入了荟姑娘外房。这不上名的姨娘姑娘皆是丫头,这贾政也不再院里,如此安排也不会为过。又不过那半刻时间,又有那大夫来瞧荟姑娘。荟姑娘不由心惊,回想自己当日贾府门口暗暗发誓要好生守护腹中骨肉。这些日子,她安心养胎,只是那王氏打着守孝之名餐餐素食。因怕腹中胎儿委屈,荟姑娘唯有偷偷塞钱与那小厨房婆子,这鸡汤肉食倒也不曾断过。
大夫切了脉,收起药箱,对着屏风之后的王氏行礼,道,“姑娘没有大碍,腹中胎儿也似强健。不过孕中妇人所需到底比常人多些。还要注意那温补之事。另这孕中夫人不可多动,以卧养为易。”
大夫此言,正中王氏下怀。本想说若是忽然为荟姑娘进补,怕引起她怀疑。如今得了大夫祝福,立即一改往日做派,每日大鱼大肉,名贵药材不要钱似送入那荟姑娘处,两人好生温补,待到了中秋,不管那荟姑娘还是邹姑娘都胖了整整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