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颜
王氏无奈,又想着那边确实除了贾母如今的之外是最好的院子,便也作罢。
事儿就这样尘埃落定,荣禧堂便空了出来。贾赦那是哪吃亏之人,待贾政下衙便是带着图纸去了外书房。贾政素日便是瞧不惯贾赦,却见他一脸鄙夷来找自己,不觉气愤。待听清来意,更是气的微微发抖。如今的贾政不愁银钱,又是在工部任职,正觉如鱼得水,哪里愿意受贾赦排挤,立即大笔一挥,立下字据,这修葺房设费用皆有他出,虽他现在无出银钱,在将来抵扣便是。
此乃兄弟二人私下所为,贾母不知,王氏也不知道。王氏瞧见虽不能去荣禧堂,确实可以修院子又无需她花银子,便大肆奢华。贾母乐见其成,怕贾赦不同意,还言规格是按照侯府来的,他虽不住,到底不能失去了颜面。有了贾政字据,贾赦哪里会反对。这让贾母与王氏乐了好一阵。而贾政哪里有心情管那修院子的闲事。他瞧见同僚对自己和善,只觉自己前途无量,遥想着不日便能坐上工部尚书之位。
第87章
真论起贾政那点子小心思,倒也不全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其中不乏薛王两家的推波助澜。话说这王家也是今非昔比,不提金陵王子胜如何逍遥度日,却说这王子腾除服后在京城走动,拿着薛家名帖搭上了安王。这安王乃仁业帝第五子,顺德帝继位后封其为安王。仁业帝生有七子,前四子皆是他登基前所生,唯有这安王乃是仁业元年出生。故与顺德帝年纪最为接近,二人感情也是极好。顺德帝敬重且及其信任之位兄长,登基后便让安王协力户部。
薛家如今虽是领着皇商之差,子孙不得入仕,却也不妨碍结交权贵。昔日薛公便是拿了家产自主天武帝起义,大秦建国后便有了“紫薇舍人”之衔。薛家惯会钻营,皇商隶属户部,这薛家家主自然早早巴结上了安王,薛盛更是安王心腹之一。有了薛家引荐,这王子腾又是昔日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裔,如此便得了京卫指挥使司副使,虽是未入流,倒也是京官。如今三年已过,升做从九品吏目。渐渐得了安王重用。有了这两层院系,那安王倒是看贾政不同。如此,贾政不免洋洋得意,只觉得自己才是重振贾府雄威之人。
可笑的是有这想法不仅贾政,连同贾母也是如此认为。话说那贾赦袭爵之后又得了闲散官职,也不见他有何作为,似是成日见不到人。虽也不曾传出有那眠花宿柳的风流韵事,相形贾政勤恳到显的不务正业。因之前一场大闹,贾母只觉得贾赦靠不住,越发偏袒起贾政来。这院子改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一月有余,居然是已经完成。贾母喜不自甚,定要亲自去瞧。
这日,日头正好,梓莘也不推辞,命人准备小轿,一行人便往昔日擎苍斋去了。下了轿,进入院门,众人便是眼前一亮,这里那里还有昔日擎苍斋的影子。贾母连连点头,甚至满意,可是细细瞧了,脸色却是微沉,她看向梓莘,声音里透着冷意,
“郡主,这外头都已经安置妥当,怎不见里头家居摆设?”
梓莘早了得贾母会有这一出,只是淡淡一笑,拿眼去看王氏,“老太太,这院子是弟妹的。我怎好越俎代庖,自然是有弟妹亲自安排了。”
“恩恩,有理,有理。老二家,不如你一会就跟我门内去了库房,看看还缺些什么。”
贾母心中窃喜,她等的便是梓莘这句话。再去瞧梓莘脸上,只见她平淡自若,只当她是强撑。王氏低头极力控制好自己的声音,对着梓莘与贾母二人一福,算是应承。如此,贾母哪里还有心思,便是主动要往荣国府库房去了。
说起这荣国府库房到是不在那荣禧堂内,而是在极深之处的整整一个院子。王氏不是第一次来,每次见到那里头东西还是不觉心跳。这里头有那御赐的,有两代荣国公积攒,其中更有战时所得。如此倒是真正不愧于金陵四大家族之首。
这院子内家具贾母到不担心,这本就是女子陪嫁准备。她也知因比对着梓莘,王氏陪嫁也是颇丰。只是盯着那细致摆设。一会指了件银厢珠宝屏风,一会有点了青花瓷瓶一对,梓莘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跟在贾母后头,却有一媳妇子模样的,在一旁写写画画。贾母不解,便问,
“这是干嘛?”
梓莘也不看那媳妇子,只是轻笑,“老太太点了这库房东西,儿媳自然是要记录了。待送去了弟妹处,还请弟妹签字……”
“荒唐!”贾母一时激动抬手一挥,打翻了一个玉雕香炉。香炉掉落,立即四分五裂。
那媳妇子瞧了一眼,刷刷几笔记录下来。梓莘为难的瞧着贾母道,“老太太,您看着这……”
“怎得?如今我打了个物件,要我赔?”贾母挑眉不可置信瞧着梓莘。
梓莘立即赔笑,道,“哪有让老太太赔的道理。不过一个玉制香炉。哪个物件碍了老太太眼砸了便是。就是还需母亲记上一笔。日后也好对账。“
“说起对账,这近三年我也不曾过问……”贾母拖长了音,只是瞧着梓莘。她心里清楚,这库房交到梓莘手里之时账目本就是不清不楚。她本还若是梓莘找她对账,也要借着此时收回权柄。可没先到梓莘毫不在意。如今得了机会,她哪里还有放过道理。
“看我这糊涂的,账目也该让老太太瞧瞧。”梓莘不待贾母再说,自觉接过话头。
贾母微诧倒也不在多说,跟着梓莘来到东厢歇息。王氏自打了进了这库房,便是一言不发,只是紧跟贾母步伐。她面上虽是看不出什么,心中却是欢喜的紧,这贾母与梓莘对上,她便可坐享渔翁之利。梓莘瞧着王氏心中越发赞起她如今沉着,三人也不说话默默各自喝茶。不一会便有几个小丫鬟捧着厚厚账册进门。贾母瞧着眼神微眯,似乎这与她当家之时账册全然不同。待账册放在她跟前茶几之上,翻开扫了两眼不觉心惊。
对于梓莘新规她虽有耳闻,却未加干涉,只怕传出去与她名声不利。如今瞧着虽是复杂,倒也一目了然。除了各处分账,亦有总账,总账罗列清晰并有附上分账编号。贾母一时看不到错处。想到了这库房账目,急急翻到拿出,脸上更是阴沉可怕。她啪的一声把账册甩在梓莘跟前,厉声喝道,“你这是何为?”
此时,王氏哪里还按奈得住,立即上前翻开账册。这账册开篇便是库房库存之物,一项项一件件清清楚楚。在账册最后,还有贾母身边妈妈与梓莘之人对接签字手印。王氏皱眉,似是记得昔日跟着甄佳之时,对此略有耳闻。她再看梓莘的眼神已然巨变。细细想着梓莘入门之后种种,以往不明之处竟然隐隐有了解释。难怪她从不着急讨好婆母,难怪她从未着急抓着府物,难怪她从来不屑与自己一争长短。她,她竟也是甄佳一处来的吗?
梓莘不知道王氏心中所想,笑吟吟的走向贾母,淡道,“这府邸由我接受,自然要轻点府库。昔日之事,怕皆是情有可原。若是一一追究,倒是给妈妈添了麻烦。故才有此举。”
贾母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梓莘不追究前账,倒是一笔笔轻点库房之物,如此也不能说她错,有瞧见每个物件领用取出详细记录,甚至那破损丢失也有记录,眼皮微挑。她不知如何接话,抬眼见到呆愣的王氏,心中不觉来气,只觉得这是不堪大任的。贾母想了想,缓了神色又道,
“是,你这番自是极好的。想来昔日亲家母也是细心教导与你。这般我倒是放心了。不过,郡主,水清则无鱼,当家理事,也要给下头人留下油水之处。这般他们才会尽心尽力。”
梓莘微笑点头,不与贾母多说自己如何里家,顺从笑道,“老太太教训的是。”
贾母面上满意点头,又瞧见王氏,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如今你兄弟家的两个哥儿还在我处,你弟妹也无他事,不然让她协助你理家,你也要腾出手照顾琛哥儿。再则,这老大成日不见人影,你做妻子也不管管?若是叫府务拖累你们夫妻感情,到时我的不是了。”
“不!”王氏恍然回神,抬高了声音。
贾母与梓莘皆是一惊。王氏自觉过激,立即陪笑道,“老太太,我哪里担得如此重任。这周姨娘又有了身孕,我且要照顾她的身子。二老爷在外头忙碌,家里事儿不好叫他分心。”
贾母诧异盯着王氏,如今给了她这般好的机会,王氏居然拒绝?瞧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欲迎还拒的模样。贾母还想再说,外头有人来报,说是贾敏来了。贾母只得作罢,急急的赶回院子。不说那贾母,连梓莘都觉奇怪。可王氏心思全然被自己刚刚猜测带走。若是之前,有人跟她说,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可是如今,自己有了那一番经历,她却止不住的猜测起来。
王氏自是不知自己此番猜测会掀起如何波澜。此时此刻,太虚幻境边,灌愁海上大秦所在珍珠不由再度忽小忽大,变幻莫测了起来。警幻仙子得了信儿,立即赶至,一道道灵决打入,却是全然不起作用,原本是隐隐脱离她的掌控,如今倒是真的控制不住。
“这可如何是好?”无面盯着那颗珍珠话虽如是说,可语气却是平淡无奇。
警幻仙子沉默不语如今之事还是她进阶之后从未遇到的。她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捏在手心,倒是引来无面侧目。
“如今时机未到,你打算好了?”
警幻仙子吸了口气,拔开瓶塞便有那五颜六色的气状之物飞入大秦小世界。待所有气状之物消失,警幻仙子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容,道,
“如今我倒也要瞧瞧,这大秦小世界还会如何。”
无面沉默,面对着珍珠原本全无五官的脸上,似是可以看到淡淡的轮廓。警幻仙子又想起来什么,笑着对无面道,
“有哪些是远远不够,我瞧着,应该去会一会几个好妹妹了。”
说着也不等无面回答,便往太虚幻境去了。
第88章
贾敏这胎怀的有些懵,这前三个月居然能吃能睡无半点妊娠症状,只是信期未至。她虽有怀疑但恰逢中秋,后又是贾府除服。她虽为出嫁女,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这便一日拖着一日没去瞧大夫只当无事。得了喜讯林家二老喜不自甚。林母立即接过管家事宜,叮嘱贾敏好生休息,切不能疏忽了,那滋补之物像是不要钱的往贾敏处送。斐哥儿则在一旁紧皱着小眉头盯着贾敏肚子猛瞧。等了半天也无人搭理他,气呼呼的回书房读书不再出来。
林玗今年虚五岁了,打从三岁起便由林如海亲自启蒙。这哥儿不愧是周抓了林如海的那支狼豪,从千字文起竟然不需要教上第三遍。如今五岁的林玗闲来无事最爱窝在林如海书房,若是气了恼了更是进了书房就不愿出来。
“那后来呢?斐哥儿待了多久才出来?”
梓莘拿起帕子捂住了嘴,听了贾敏学了当日情景不觉好笑,却又不好意思笑的太厉害,扰了斐哥儿午睡。
贾敏轻拍着林玗,眼底尽是怜,爱。片刻,她抬头压低了声音,瞧着梓莘哭笑不得道,
“你也知我不喜那奶妈子,斐哥儿身边如今跟着白英。起先不见了哥儿却定他他在书房也不去扰他,谁知到了晚膳时分再去,斐哥儿竟是写了百来张大字。我问他,他居然说‘斐儿心里不舒服,写写大字就好了。’这才知是忽略了他,可把二老给心疼的什么似的。我公爹更是给了他一方古砚。你妹夫瞧着可眼红了,说是那方古砚台是公爹最珍视的之一,他已是惦记了许久。”
梓莘笑的花枝乱颤,“斐哥儿果然非同凡响。那他如今可是明白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