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ahrenheit
不过他穿过来后开了水泥作坊,蒋玉菡来了王府就……走不了了。现在这位原先的名满京城的美貌头牌在别庄和泥烧土都“和”出了新境界新人生,完全乐不思蜀,连自己的戏班都交托给管事,都快不闻不问了。
有在高新领域独占鳌头,甚至将来独当一面的机会,谁还乐意苦哈哈地卖~屁~股……由此可见,蒋玉菡的眼光其实很不错,人又踏实肯干,别的不说,山庄里的通道就是他先发现的。
既然提起来,水溶就问宝玉,“跟玉菡常有书信往来?”
从水泥作坊建起来,香山别庄出入越发严格,连隋远这样的老资格,且手握一个大项目的幕僚出入都得找大管家批条子,就更不用说蒋玉菡这种刚刚升任的小头目了。
宝玉点了点头,他的朋友实在不多,“十天半月总有书信。家父已然离京赴任,忠顺王府长史官便问到了我头上。”
贾政不在家,忠顺王府长史官就找到了贾赦这里。贾赦不是宝玉亲爹,长史官上门脸色再难看,他也得先问问宝玉究竟怎么回事,谁让宝玉天天都往北静王府读书?而跑腿儿问话这种活儿自然落在贾琏身上。
贾琏和宝玉哥俩虽然一开始就玩不到一块儿,说也说不到一块儿,随着宝玉和黛玉一起到王府读书,哥俩就彻底不是一路人了,不过两人交情始终不赖。
贾琏不怎么出息,终究不傻,觉得忠顺王府对蒋玉菡锲而不舍绝不只是因为出口气,提醒过宝玉还好心道,“要不咱俩一起出门找北静王搬个救兵?”
宝玉知道蒋玉菡在王府并非做的以色侍人老本行,便跟贾琏解释了一下。
从堂弟口中得知蒋玉菡待在北静王府有了些时日,贾琏完全不虚,老老实实回去向他老子回禀,眼见着长史官脸色越发难看,他和他老子都难免心生快意:忠顺王府跟他家起码不对付了三代。
不得水溶再问,宝玉就把这点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个遍,最后一脸正直地总结,“玉菡在王爷府上待得久了,忠顺王十分忧心。”
水溶笑了:环境改变人啊……宝玉的变化,他十分乐见。
话说常年游走于诸多权贵人家的蒋玉菡蒋老板差不多就是个宝库,各家各户的腌臜人恶心事儿有些是他听说的,有些则是他亲见的。
如果蒋玉菡继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生活,忠顺王也不会急切地想要再见他,甚至是把他带回忠顺王府:原因很简单,蒋玉菡一心要跟着北静王,难保不交投名状!
然而忠顺王府有没有能动摇王府根本,且蒋玉菡可能知道的大丑事吗?
答案是:当然有了!要仅仅是王府几位主子的各种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各种癖好,忠顺王府还紧张个屁!
吴贵妃在入宫前跟忠顺王世子有旧情,还不是萧韵这种仅有婚约实则二人几无往来的“旧情”……
这件事蒋玉菡的确只知一二,更有相当靠谱的猜测,不过他没石锤,没被逼到一定程度他绝不会把这件事儿拿出来说,就算他能“直达天听”,皇帝还信了,忠顺王府和吴贵妃如何暂且不说,他这个知情人兼告密人那是必死无疑的。
忠顺王对蒋玉菡的头脑还算有信心,但是他担心啊……担心那个“万一”。
宝玉不知道忠顺王府究竟有什么把柄,但对这家子的心态一语中的。
水溶也不知道蒋玉菡也许能给他带来这么个惊喜,他只是猜测忠顺王府也有点不臣之心罢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王爷,哪怕是宗亲,肯定也想着列土封疆,割据一方。然而现在自家的确有封地有府卫,但一家子老小都在京城当肉票,割据……何从谈起啊!
水溶因而笑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不成,忠顺王心里老大不自在。”其实皇帝要是七老八十,忠顺王一直留京就未必是坏事了,因为等皇帝驾崩新君上位,可以搏一搏摄政王之位。但今上才三十出头,比忠顺王世子还小上几岁!
宝玉亦笑,“王爷能护得住他就好。”
这两个人称呼蒋玉菡都是一样的“玉菡”,完全不再提及蒋玉菡那个艺名“琪官”。
从北静王书房出来,宝玉到教室去寻黛玉——在北静王府,授课读书的地方统称教室,黛玉此时正跟水溶的两个妹妹相谈甚欢。
原著黛玉生来身子便有亏损,兼之心思太深,忧思太甚,再加上王夫人几乎是把她完完全全地关在荣国府里,哪怕荣国府够大,憋都得憋出病来,她不早夭才是奇事。
王夫人不管是自己人脉有限,也就是现实条件所限,还是故意为之,总之她不带黛玉以及三春出门——清虚观打醮那回,一众女孩子们是跟着贾母出门的。
而今黛玉只是天天出门上学,结交了两个新姐妹,她的身子反倒比以前强健,关键是性格着实开朗良多。
与之相应的是宝玉也长进不小,虽然怜香惜玉依旧,但明显对志同道合的~美~色~越发上心。
等黛玉说得尽兴,宝玉才拉上黛玉一起告辞回荣府。
话说忠顺王府长史官上门,对荣府几无影响,最多就是邢夫人在晨昏定省时当着众人,刚酸了王夫人一句,就在贾母刀子一样的眼神下闭了嘴……
贾母虽然不怎么管事,但家里风吹草动依旧瞒不过她——自打知道元春在宫中小产后,老太太便不再睁一眼闭一眼了。
邢夫人面皮红得发胀,而王夫人倒是始终气定神闲。
王夫人固然越来越有“黛玉不再捏在她手心”的真情实感,而她再明白不过:但凡她跟老太太提上一句“黛玉大了少出门为妙”,甭管委婉不委婉,老太太一准儿驳了她!就像今儿直接不给她大嫂面子一样!
于是这些日子王夫人只能把这份不快压在心底:好在宝玉也因此结交上北静王,这回忠顺王府长史官不就碰了壁,不得不灰溜溜地走了?
老太太固然瞧好宝玉和黛玉,但真要有那么一天,孙儿和外孙女,老太太选哪一个,真不用问。
她心中计定,再拿起佛珠神情动作都一同轻柔了下来。
一直都默默留心自家太太的彩云彩霞也齐齐松了口气:太太阴沉着脸,她们这些大丫头是真地心惊胆战。身为大丫头,太太的本事手段她们一个个全都见识得清清楚楚。
就说赵姨娘吧,生了一儿一女,倍得老爷宠爱,如今……竟连院门都出不来了。
这边王夫人难得露了个好脸,金钏儿便来禀报,“北静王妃太妃生辰,给咱们府上老太太下了帖子,还特地说,要请咱们府上的姑娘们一同去乐一乐。”
王夫人算了算:老北静王没了三年多,这是北静王太妃在除孝后第一个生辰,大办不至于,但总要邀请一二故交上门做客。只是帖子上明说要请老太太,要叫上一众女孩子……她明白北静王太妃想借此机会为北静王相看,帖子上没有她这个执掌中馈的二太太,她还是觉得不大自在。
不自在又能怎么着,还不是得用心挑选起礼物?难不成她要把这个拱手让给她那个好大嫂?
王夫人吩咐下去,没多久管事便粗拟了单子来。
王夫人不大识字……单子复杂一些,就要识字的丫头来一一念给她听。
听到一半,她便轻轻叹了口气:女儿封妃,老爷升迁外任……听着样样都是喜事,然而光盖了省亲的院子前前后后就用了小二十万两。
之后宫里宫外四处打点,再加上回礼……府里这些年本就进得少出得多,光是一家子吃穿用度如今都颇有些喘不过气,宝玉也渐大了,还有一众女孩子,转眼就要成亲,就算老太太必有体己贴补,银子她都得提前预备些,庶子庶女也得看得过去——贵妃娘家,总得顾忌体面,至于里子如何,另说。
想到这里,王夫人心思又飘远了:但愿老爷这任肥差能多带些银子回来吧。
说来也十分有趣,在原著里冷子兴评点贾政说他端方正直,然而真端方正直就不会在明知贾雨村做了什么之后依旧与之交好……别忘了贾雨村可是明知英莲的身份,还要偏袒薛家,恩将仇报也差不多了。
原著里有这么个情节,贾雨村来访,等他告辞,贾政还专门训斥宝玉,嫌宝玉呆傻话还少。这个情节表现出宝玉什么特质暂且不提,起码贾政对贾雨村还是比较重视的。
荣府的大房长子贾琏,捐了个同知在身,始终也没能补缺。
所以说光凭荣府的本事,帮贾雨村起复基本做梦——贾雨村乱判葫芦案的时候他正是应天府府尹。
贾雨村用黛玉她爹林如海的推荐信找上了贾政,而他实际投靠的大人物,必是王子腾。
总而言之,贾政绝对不是仕途宦海上的一股清流。要说贾政欺男霸女糟践人命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说他当真廉洁奉公……也是~扯~淡。各类孝敬,贾政该拿的不会手软就是。
说来也巧,就在王夫人边对自家“钱途”忧心,边绞尽脑汁拟礼单且不得不寄希望于督学外省的丈夫的这些天,水溶则跟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起,趁着阳光正好的午后,围坐在烤炉前,一人端着一根玉米棒子,点评着天下大事。
当然在说起别人家的事儿之前,水溶先得给弟弟妹妹科普一下自家的吃饭问题。
他指着手里烤得喷香的玉米棒子道:“我弄来两种种子,一种比稻子亩产高上一二百斤,还好吃;另一种却与稻子收成相仿了。”
实际上两种玉米种子,一种是管事从江南购得——就是想在湖广推广玉米但怎么努力都没什么成效的几位有识之士家里买来的;另一种就是他从商城里兑换的,他老家那边经过改良的品种。
从江南买来的“土著”玉米种子亩产四百多斤,与水稻相仿,但味道不如稻米,哪怕十分容易伺候也不挑地,还是不得江南农户的欢心。
改良过的品种亩产则达到了六百五十斤,味道也相当不错,然而想起被他丢掉的种子包装上的介绍……起码亩产千斤的水平……水溶只能感慨一句:任重道远啊。
然而就这个产量已经被庄子里知情的那批心腹惊呼帝王之资了。
这也太容易满足了,眼光要放得长远一点!水溶意兴阑珊地跟小图标念叨过后,大笔一挥,给辛劳了大半年的员工们发了丰厚的奖金,他则……深藏功与名。
消息传回王府,水溶的弟弟妹妹还亲自去庄子转悠了三天,回来后几个小家伙通身闪烁着丰收的喜悦。
科普过自家的粮食问题,水溶顺手把小妹妹嘴边的牛油抹掉,再从今日收到的密报汇总上挑点他感兴趣的,给弟妹们启发一下。
话说北静王府原本就像个大八爪鱼一样,在各地都有些人手人脉,也有一边做生意一边收集情报的商铺酒楼茶楼。
先帝还在时,与北静王处于“蜜月期”,王府旗下产业收缩了不少,如今……补足了经费以及派下身负任务的人手,这些机构自然恢复了运作。
当然,真正隐秘之事,王府的情报机构还打探不出来,但是“贾政督学期间腰包鼓了不少”这种明摆着的事儿,还是效率极高地传了回来。
比荣府快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但比当地简在帝心的帝王心腹密折还快……就值得水溶自满一下了。
两天后,看完刚刚送达的密折,来到吴贵妃宫中,皇帝拿此事当笑话说给他的爱妃,“荣府真是……精穷了。以前这种孝敬,他家都不屑收。”
贾代善才是真正方正之人,十分爱才惜才。皇帝看不上贾政,不等于连贾代善都要诋毁。
贾政的确不收考生的孝敬,不管你穷富,但是考生的父母兄长借着故交之名往来应酬,贾政并不拒绝。
吴贵妃本能地觉着贾元春不是这么心思简单的人:陛下难得的亲口许诺的补偿,元春就用来给她父亲给她娘家搂银子吗?
莫说封妃的女子,只说那些美人贵人,又有谁不明白权比钱要紧?这也忒……大材小用了吧?
想到这里,吴贵妃忽然乐了:荣府如今青黄不接,连维系故交往来的银子都不富裕,更不用提买官补肥缺,元春让娘家多收点银子也是寻常。
实际上,用后世的话说,贾政的行为就是在打擦边球,究竟有罪没罪,全看皇帝怎么想。
元春的用意,据水溶分析,就是贾政任提督学政,银子不少收,补补亏空回回血,也让皇帝看透她老爹贾政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的料儿。
幸好贾政固然没什么本事,但胆子显然也不大,科场舞弊,比如透题,又绝对不敢沾。
因此不论对皇帝还是吴贵妃来说,荣府都显得没什么威胁——须知吴贵妃的哥哥做了将军,领了大战功,然而这战功里有多少水分?皇帝不知兵事,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吴贵妃再有心机也一样心里没数,但她却始终有一缕不安埋藏心底。
她哥哥胆子很大,又……不择手段。当年她家哪里想得到她能入宫,还能……一飞冲天?忠顺王世子已经是她们当时能找到的最好的人选了。
算了,过去的事想也无用。
吴贵妃趴在皇帝的腿上,暗道:起码要等她的皇子们长大成人,从哥哥手里接过兵权。在此之前,哪个在西北有根基的武勋人家,但凡露出点到西北立功的苗头,她都要毫不犹豫地压制!
其实吴贵妃也是多虑了:她哥哥能在西北水功劳,必定是已经用利益捆绑了好大一批人。
因此哪怕已经知晓“元春莫名流产真凶是吴贵妃”的荣国府,在从故交那儿得知西北边关些许真实情况后也选择了忍气吞声。
不怎么聪明的荣府尚且如此,明眼人……就现在西北几大关如出一辙的互有胜负还内外勾结的局面,谁肯往这个大火坑里跳?
至于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在西北建立功业?起码得等吴贵妃的哥哥大败不可。
目前皇帝对西北的真实情况不甚了解,他还想着多攒些家底,再继续他的削藩大业……再智障也得知道,削藩令一出,必得配合~大~军~出击。
而皇帝对西北的放任,也让一众老狐狸看清了皇帝的成色:不知兵,不能知人善任,偏偏还想削藩集权……嗯……
这就是哪怕皇帝已经明里打压北静王府,水溶依旧与故交正常往来,而故交们也完全“没在怕”的原因之一。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当然还是利益。
水溶就跟小图标说过,“要是我和忠顺王异地相处,皇帝说把江苏浙江都给我,让我去攻打北静王府,我肯定乐意的。”
小图标刷了个硕大的“呵呵”出来,“直接把京城许给你不就完事了?”
水溶大笑。继母寿宴,他此时此刻正在笑眯眯地迎客,身后还站着黑了至少三个色号的蒋玉菡。
水溶当然是故意的,因为他正寒暄的对象就是忠顺王世子。
他跟宝玉说过,让忠顺王府有什么问题尽管上门找他,然而等了些时日,就跟当初他等萧韵的后招一样,下面没了……
水溶心里有点失望:现在的系统任务是修建达标的水泥作坊,目前进度是地基已经挖完,桩子已经打了下去,他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不能离京,他在王府里大多数时间都在编教材搞科研,这两件事都……特别寂寞,所以他现在特别想有个人出来作作妖,他好“勉为其难”地出手,收拾一下对方。
幸好忠顺王世子没有辜负他的希望,寒暄后,就是问问彼此长辈身体情况之后,看向身姿挺拔结识了许多的蒋玉菡,暧~昧~道,“原来王爷独好这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文思泉涌……我也不知道为啥。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