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好孩子，娘亲知道你们委屈了，出来吧，娘亲不罚你们，这盘肉还给你们吃。”
结果仍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曹槊等了一会儿，心想这家人养的这几个孩子都是人精啊。
夫人又等了一会儿，“看来我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等着为娘把你们找出来家法伺候。”
说着走动了几步，就发现灶台下面的锅底灰被人踩了。
夫人忍不住摇头叹息，对着灶台里面喊了一句，“快出来，娘亲发现你钻到灶台里了。我看着这脚印大小……世民？”
灶台它里面没动静，这夫人刚提起裙子准备弯腰查看，曹槊就钻了出来。
这夫人瞪眼一看，钻出来的这个小女儿浑身上下都是黑灰，但是一张小脸白嫩嫩的，明显不是自家孩子。
“这……你是谁家的女郎？”
曹槊对着灶台指了指，“是他把我拉进来的。”
李建成没办法，自己也钻了出来，他真的被挤得浑身难受，钻出来之后还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胳膊和腿，忍不住瞪了曹槊一眼，心想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娘子，这么胖，家里面肯定不缺粮食。
“建成……你……你……你这是从哪家拉来的小娘子？”
“您听儿子解释……”
曹槊装作可爱的模样上前抓住这夫人的手，“夫人好，我姓曹，是家中独女，我们家以前不在长安，我娘亲带我来这里，就是要把祖上的财货取出来，给我在将来当嫁妆用，在路上的时候……”
窦夫人自以为理解了，对儿子瞪了一眼，心想你小毛孩子毛都没长齐呢，现在开始惦记媳妇儿了，不过话说回来，儿子的年纪确实该操心了，毕竟比建成年纪还要小的世民已经定亲了。
可是李家虽然如今成这个样子了，也是陇西望族，他又是长子，他的媳妇岂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娘子。
李建成也急了，“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娘，她是被拍花子抓住的，她逃了出来钻到咱们家里来了，她想来咱们家里面偷肉吃，儿子是追着她进来的，儿子是没有吃肉的……不是，是她把肉偷了，切好撒上盐，儿子想着到底是咱们家的东西不吃就白费了，所以抓住她之后吃了一点，就吃了几口，没多吃。”
说完自己的肚子咕噜的叫了一声，曹槊本想着为这孩子颠倒黑白的能力鼓几下掌，看他这么可怜的份上，也只有拆穿他了。
“夫人，我是个乖孩子，我不会说假话，我是想吃东西，但明明是我跟着他们一起进来，不只是他，他还带着弟弟妹妹一块来，他们每个人都吃了，就我没吃，我忍不住动了一下，被他们发现了，对了，那个小胖子还想揍我，夫人我真的没吃我张开嘴，你可以派人闻闻我嘴里有没有肉味。”
说完乖巧的对窦夫人张开了嘴，两排白白的小牙齿配上粉红色的小舌头，这女孩怎么看怎么可爱？
“真的？那其他几个孩子躲哪里你知道吗？”
李建成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一副认命的感觉。
曹槊就指着几个地方，跟随着窦夫人进来的仆妇一一寻找，果真把几个孩子找了出来。
窦夫人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盘子里剩的那一点肉，“既然切了，那就吃了吧。”
当娘的这个时候突然觉得无力，孩子们之所以抛弃体面跑到这里来偷东西吃，还是因为太饿。
这几个孩子这会儿不敢吃了，都低下头，一副做错事情的模样。
窦夫人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你们先吃，不怕，明天咱们还有羊吃。明天我去你们舅舅家里，从你舅舅家里再牵几只羊过来。”
曹槊心想这么不会过日子，羊可比粮食贵多了，为什么不去拉粮食过来呢？
李元霸根本不了解母亲伤心在什么地方，听见母亲答应了明天还有肉吃，欢呼一声跑了过去，端着盘子扒拉了几口，他也没有吃独食儿，塞了一块儿给弟弟，又塞了一块儿给姐姐，把剩下的大部分给了大哥二哥。
大哥二哥这个时候没心思再吃肉了，李世民上前一步拉着母亲的手，“我明天跟阿娘一块去。”
窦夫人点了点头，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
最后看着曹槊，“你们既然不是长安的人，如今在什么地方落脚？你跟你娘亲一块过来的，你不见了，她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呢，我们家还有几个跑腿的人，你说个地方，我让人给你娘送个口信，让她来接你。”
曹槊把八娘子她伯父家的大概位置说了一遍，又把八娘子的伯父身居何种官职报了出来。
窦夫人听着那户人家也姓曹，这小娘子也姓曹，想着应该是这家的亲戚。
“既如此，你就先在我们家歇着吧，过一会儿你娘亲就来了。”
这位夫人说完之后就要离开，李建成上前一步拉住母亲的手，“娘亲派人过去的时候一定要说清楚，这小娘子答应了谢谢我们兄弟，他们家有的是粮食，要用粮食来感谢。”
窦夫人的脸色顿时变了，“不能挟恩图报，再说了……”
“娘，你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弟弟妹妹也饿了那么久了，体面……不能当饭吃。”
说完这句话，回头看了看曹槊，曹槊这个时候对着李建成挑了挑眉，这让曹槊想起当年主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不得务虚名而处实祸”。
看来这小子也懂这个道理，想到这里曹槊点了点头，“夫人，我确实是答应过这几位公子，您只需要派人捎话给我娘亲，我娘亲到时候就会让人把粮食送来。”
曹槊很有自信，这么多年了，她和关冷艳的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第9章 提亲
窦夫人带着这群孩子出来，转回头去看了看曹槊身上的黑灰，“让小娘子穿着这些脏衣服真是太失礼了，秀秀，你带着这位小娘子到你的房子里面去挑一身衣服，先让小娘子换上。”
李家的这位小娘子怀中仍然抱着最小的弟弟，“曹大娘子请跟我来。”
曹槊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跟着到她的闺房去了。路上忍不住逗一逗李秀秀怀中的李元吉。
这小子如今还不到两岁，是一个不认生的，逗一逗整个人手舞足蹈。
“抱着他挺沉的吧，怎么不让他下来走？”
“元吉不爱走路，所以我与大哥二哥轮流抱着他。”
曹槊心想，你们兄妹三个也太溺爱弟弟了，不能因为他不爱走路就不让他走路啊，长此以往下去，他那两条小腿没力气往后怎么习武骑马。
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曹槊也没有多问，跟着李秀秀到了闺房，挑了一身合适自己的衣服，穿上去之后十分自在的在房子里面打量来打量去。
在秀秀闺房里伺候的这些仆妇们看到这小娘子对什么东西都好奇，还凑到自家小娘子的梳妆台前捡了几样簪子，看完之后又扔在了妆台上。
就有人悄悄的去找窦夫人，“奴婢们看着这位小娘子不像是贫寒之家出来的，对那些衣冠华服并不胆怯。”
窦夫人听了之后，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我刚才也看出来了，这小娘子口齿伶俐，脑袋转得也快，我瞧着和建成颇为登对，只是不知道门第是什么样的，要是差不多，我就劝劝老爷，为建成定这样的姑娘吧。”
这些仆妇们顿时露出心疼的模样，“这也太委屈大公子了。”
“如今咱们家到了这种地步，哪有委屈不委屈呀，眼看着皇上不给咱们家活路了，那些高门贵女哪个愿意嫁到咱们家来？我前一段还想着，要是在那些小门小户里面选一个，到底见识不够，委屈了我儿子，如今看着这个小娘子，比那些娇生惯养的高门贵女也不差什么，你还记得吗？那小娘子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看着是个机灵的，建成冤枉她的时候，她能倒打一耙，不知道是什么家族教养出来这样的孩子，只要她身家背景干干净净，我就有把握劝动老爷。”
正说着呢，门外就有人来报。
说是贾舍人亲自押着粮食来府邸感谢了。
满屋子仆妇听了之后纷纷喜气洋洋，不管怎么说有粮食上门那就好办。
窦夫人问，“曹大娘子的娘亲来了吗？”
来报的人摇了摇头，“不曾来。”
窦夫人摆了摆手，“再去打探，探明了消息赶快来报与我知。”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报告，“曹家大娘子的母亲因为女儿走失的事情甚是难过，就在今日已经动身回老家去了，刚才的那位贾舍人说已经派人去追了”。
窦夫人点了点头，“先把这位小娘子留在咱们家里，明天我亲自见见这位夫人。”
也没有等到明天，天黑了没多久，还没开始宵禁，就有人敲门，门外一个英气勃勃的夫人带着两个仆妇走了进来。
因为来的是女眷，窦夫人亲自迎接，把关冷艳带到了后院。
做戏叫做全套，曹槊被领出来的时候，赶快扑到关冷艳的怀里来了一场母女相见欢。
关冷艳甚至抱着曹槊哭的满面泪水，最后赶快拿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让夫人见笑了，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她父亲去世了之后，这就是我的命根子，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多谢搭救，大恩不言谢，以后凡是能用到我们曹家的，请夫人只管吩咐，我们曹家上上下下绝无二话。”
曹槊在关冷艳怀里抬起头来，曹家上上下下就剩自己了，关冷艳他姓关又不姓曹，答应人家的时候挺硬气的，真的是慷人家之慨。
窦夫人听了心中特别满意，曹家的独女，家中还有一些势力，如今对于李家来说，那真的是一门再合适不过的亲事了。
“夫人，我有些话想与你私下里说，让这几个孩子去玩儿吧，你我到后面花厅里来。”
关冷艳拍了曹槊的背，“去吧，跟哥哥姐姐一块儿玩儿，可不许闹别扭。”
曹槊装作小孩子的模样答应了下来，看着她们绕过厅堂到后面去了，忍不住问旁边的秀秀，“你娘跟我娘要商量什么？”
秀秀想了想，如今家里面最最要紧的是找一些粮食，“可能是想从你娘手里买粮食吧。”
曹槊点了点头，心想这国公府到了如此地步了，反正自从自己到这里来，是一块儿点心没见到，还经常听见那些仆妇丫鬟们肚子咕咕叫。
就忍不住询问秀秀，“杨广是怎么对待你们家的？你们是怎么惹到他了？”
“说起来杨广还是我们表叔呢，但是有传言说我爹爹有帝王之相，杨广就对我们家忌惮了起来，那些往来的人家都纷纷断了和我们的来往。”
说到这里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盯着他们，秀秀抱着弟弟拉了拉曹槊的衣服，“连我们舅舅家都不愿意跟我们来往了。”
“可你娘亲在厨房里说明天要去你舅舅家里面牵几只羊？”
“牵不过来，今天吃的这只羊就是我外祖母看我娘可怜，让人悄悄送过来的，我舅舅舅妈是不会同意跟我们家来往的。”
曹槊眨巴了几下眼睛，四处看了看，“你二哥是不是知道，所以明天才陪着你娘亲过去？”
“也许知道吧，我觉得我大哥明天肯定不会让我娘亲过去呢，过去也只是自取其辱……你在看什么？”
“我看看你大哥二哥在哪里？怎么今天下午就没有见到他们？”
“他们被我爹爹叫去陪客了，你伯父今天下午来拉了不少东西，我爹爹把他们叫出去陪着说话。”
“我伯父？”
“贾舍人啊。”
曹槊正要往下说，就看见窦夫人和关冷艳一块出来了。窦夫人对着曹槊说话的时候，语气当中透出一种亲昵的慈祥来，又和关冷艳客客气气的告别，将他们两个送到了门外的马车上。
刚一上车关冷艳拉着曹槊的手说，“你知道刚才窦夫人怎么跟我说的吗？他想为他儿子聘你为妻？”
曹槊赶快摇了摇头，“我现在这个样子……对呀，让他们把那把弓当聘礼送过来。”
“曹槊，咱们两个好好的说说这事儿，咱们毕竟不是人，不能觉得成亲是儿戏，成亲是要嫁人生子的，咱们是妖怪，万一生不下来的孩子……”
“嫁人没生孩子的多着呢，再说了我也不一定要嫁给他，我只是想把这一把弓弄到手。”
“我以为你看过了你主人的后院，能多多少少见识一些，你知不知道这不是儿戏，你一旦答应他了之后，有天地规则作用在你身上，除非你履行承诺，否则的话后果是你承担不起的，就算你嫁给了他，将来的日子就跟你主人的后院一样……你主人的后院里面听说闹的挺厉害的。”
曹槊摇了摇头，自己是把兵器，主人又不会拿着自己到后院。
“我今天问他们家那几个小孩子了，说是那把弓是他爹最后的一把弓了，要不然你明天派人去准备一把上好的雕弓，把这把弓换过来。”
关冷艳同意了，“这事儿好说，人家现在问你愿不愿当人家儿媳妇儿呢？你给个说法也好，让我明天答复人家。”
“哪个儿子呀？”
“老大呀，他们家老二现在已经有婚约了。”
曹槊回忆了一下李建成，为难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还是算了吧，我本来想骗骗他们的，但是听你这么一说觉得骗人不好，说不定最后害人害己。”
关冷艳冷哼了一声，“阴险狡诈不就是你们曹家人最擅长的吗？”
“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这么挑刺儿下去，咱俩没法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