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吴姨娘垂下眼睑:“四奶奶要说什么?”
“这银票……有记号!”她指给吴姨娘看。
有吗?
吴姨娘没看出来。
林雨桐对着窗户,将银票举起来,紧跟着,就看见几个非常细小的针孔。
这是?
这就是记号。
吴姨娘皱眉,从身上又掏出几张来,果然,每一张上面都有细小的针孔。这些针孔的位置一模一样。
她明白,这银票一旦拿去兑换,很快就能查到是她动用了大笔的钱。她动钱做什么的?是嫁孙女的。
干一行的,恨不能叫上面彻底的忘了她,怎么敢把儿孙都摆在人家面前。要真是这样,恐怕这一生都不能摆脱对方的禁锢。因为他们会想办法把自己的软肋攥在手里,自己不听都不成。
她的手不由的攥紧,却听这位四奶奶道:“……跟您联系的人是谁……我帮您除掉他!”
吴姨娘愕然:“你?”
林雨桐笑了笑,“我在边陲长大,边陲最不缺的就是奸细探子……见的多了,听的多了,会应付这些人有什么奇怪的……这里偏僻的很,天高皇帝远的,又深山茂林的,叫一个人消息……并不是太难的事。你不愿意被人盯着,金家上下没有一个愿意被人盯着的……你不试着挣脱,怎么能完全挣脱?”
这事可没那么轻巧。
杀人容易,杀了人之后,留下的后遗症也很麻烦。
况且,老爷还在用那边,是不会愿意杀人的。
吴姨娘摇头:“这事我得想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老爷不想?”林雨桐轻笑,“对您来说,儿孙重要。对他来说,金家重要……”
“四奶奶到底想说什么?”能干这一行的,都不是笨蛋。吴姨娘已经听出来了,她甚至有种图穷匕见的感觉。
林雨桐面色一下就正了起来,“我想干什么?我想过清平安泰的日子,想要安安稳稳的活着,将来好含饴弄孙……我想,我这个想法,跟吴姨娘对儿孙的期许是一样的……”
所以呢?
林雨桐看她:“这些年,你当真是在府里生儿育女,本事都忘干净了吧?以前在府里,你知道老家的情况吗?”
吴姨娘摇头,不知道这边还有个老太太。
林雨桐摊手:“你看……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你怎么都不知道呢?”
吴姨娘面色一变:“四奶奶……还是把话往清楚的说……”
林雨桐看她:“金家是大家的金家,血脉相连,谁也撕扯不开谁。其实说实话,要是能分家,我们都想分家了。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清清静静的过一辈子……可是不能呀!别说老爷不答应,便是答应了,我们也不敢走……就怕被什么人什么事给连累了……”
吴姨娘的心砰砰乱跳:“四奶奶说的人和事,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你又怎么这么笃定,金家是有秘密的……”
林雨桐沉默了片刻,问说:“吴姨娘可记得二爷去时的情景?”
吴姨娘皱眉,似是在回忆什么:“……二爷去的时候……琅哥儿突然就出水痘了……根本就没顾得上……”
是!事情突然,谁都没反应过来。
林雨桐就道:“我们家爷也没见二爷的遗容……老爷说不好看,不叫看,说记着好的时候就行了!后来,他还想送二爷的灵柩回老家……可你说奇怪不奇怪,老爷也没答应。只叫金守家送了一趟。兄弟子侄,没一个护送的人……”
吴姨娘的眼睛一缩,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
林雨桐又道:“以姨娘对老爷的了解,你觉得那是死了亲儿子能咽的下这口气的人?可是就巧了,老爷还真就把那口气咽下去了,只说是病了,谁也不见,得有两三个月没出院子吧……姨娘可在跟前侍疾了……”
没有!紧跟着大姑奶奶也去了,老爷才出门了,去了许家,恨不能生吃了许时忠。许时忠在金家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晕倒了,是皇后打发人将他抬回去了。
吴姨娘心里剧震,那时候都以为是二爷的事带着姑奶奶的事,叫老爷痛上加痛,才如此迁怒的。如今再看……那个对着许时忠的怒,是真的。因为舍不得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在二爷的事上……事后……都没见老爷的怒,他传递出来的信息,是他伤心,他愤怒……甚至紧跟着,都不怎么上朝了……
没人怀疑过,因为老爷气病了。因为老爷借着姑太太的事发泄了怒火了,因为老爷对着皇上摆脸子罢朝了,后来,还是皇上亲自上门了,关着门跟老爷说了大半天的话,后来,老爷这才偶尔去上朝,皇上宣的时候才进宫议事的……
可再反过来细细思量那些细节的时候,你会发现,很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吴姨娘不解:“……二爷没死?”
林雨桐摇头:“不知道!”
吴姨娘就看向后山方向:“想要验证,很容易。”
林雨桐摇头:“那里一定躺着一位的……这个时候也早是尸骨一堆了,看不出什么的。”
吴姨娘点头,“可二奶奶去了京城……”
“那才对了。不管是皇位上坐的,还是监国的那位,都不会把往他没死的方向上想。”林雨桐看她,“姨娘……这个家水很深呐。可惜的事,咱们就站在水边,一脚都泡进水里了,可咱们却当真看不到湖底是别有洞天,还是污泥满塘……你不怕,难道不替三爷三奶奶害怕?”
怕!怎么会不怕?
人好端端的不会假死,可既然假死,那必然是有所图谋的。可笑自己在这府里三十多年,竟是什么也不知道。
就听这位四奶奶道:“也没想干什么,就是想着,哪怕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要是上天有眼,说不定还能从这深潭里脱身……以后海阔天空呢!”
吴姨娘看她:“你……是想叫我做什么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林雨桐就道,“三房和四房的利益一致,可这样的事情,三爷和三奶奶却不适合知道。”
意思是两房合作。
吴姨娘苦笑一声,“当年生下三爷……为了他我收手了,不想过那种日子……可如今,为了三爷,我却不能不再过这样的日子……我知道了……我会留心的。”她将银票都收起来,“琳姐儿的婚事,就拜托给四奶奶了。”
林雨桐应承,但还是问了一句:“我想问问,姨娘给你们的上面送信,是送到哪里的……此人是谁……”
吴姨娘脚步一顿,“镇上的绸缎铺子的掌柜,新纳了一位侍妾……”
可你也没机会出庄子呀。
吴姨娘笑了一下,“那家开始收荷包……手艺好的,缝制一个荷包倒是能赚几个银钱。家里的婆子大房那边的几个丫头,都挺喜欢赚这一份钱的……”
明白了,不拘是放在谁的要往出卖的荷包里,也就顺手送出去了。
吴姨娘提醒说:“如今这些事是老爷在处理……”
林雨桐点头:“我晓得了。以后……还请姨娘多费心。”
是说帮着打探的事。
“三房以后……拜托了。”吴姨娘郑重托付,两人的协议就算是达成了。
这些事都是背后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大面上,林雨桐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忙。
这工部来人了,四爷得去招呼。
给老太太踅摸的庄子也找到了,在镇子的另一边,地没有这边肥,但买的大,足有两百亩。这次,四爷问过老太太,老太太叹气,叫直接写在姑太太名下。
姑太太最近正闹脾气,嫌三房把琳姐儿说给一个没爹没妈没根基的野小子,却不肯说给他们家。据说在老太太那边闹了好大的脾气,被老太太压服了,这才没闹腾起来。
这会子得了这么大一个庄子,人家还不在金家的庄子上住了。镇子上的院子她陪孙子孙女住,孙子白天过来上学,晚上回家住。儿子媳妇则到新庄子上去,照看着春耕的事。
她自己陪着孙子上下学,白天在这边陪老太太。
林雨桐把这老姑奶奶的房子还给留着,还留了人打扫着。这一点,她还挺满意的,对林雨桐比对孙氏要和蔼的多。
可她和蔼了,林雨桐反倒要躲着她。她是看上金逸了,也看上金双和金伞了。觉得这些孩子能干……可林雨桐可舍不得这些孩子去她们家。因此,干脆连老太太那边也去的晚了。
四爷忙他的去了,林雨桐则收拾了收拾,今儿她要去镇里,去那个绸缎铺子看看。毕竟要给侄女置办嫁妆,出去看看总是没错的。虽然小地方东西不好,但他们总有渠道买来好的。只当是找个采买的人。
金双要在家安排饭食,金伞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林雨桐叫了连氏和曲氏一起,妯娌三个,溜溜达达的往出走。
一路走一路聊,说起琳姐儿的婚事,两人都眼热。连氏是有大闺女待嫁,曲氏三个闺女没儿子,谁家有个好姑爷心里多少也有个比对。
连氏更是道:“咱家这个姑爷,我们在州府的时候就听闻过……倒是好名声。”
林雨桐安慰:“学馆里那么多好小子,多留意留意,总能碰上合适的。”
连氏和曲氏倒是不好说了,四房能操心三房,他们去不好意思叫人家帮着瞅人家。
连氏知趣的就转移话题,“不知道这嫁妆是个什么章程?”
林雨桐还真计划着呢,“六十四台,不能比这个更少。”
这么多!
曲氏就道:“那怕绸缎铺那边的货色,您瞧不上。”
先去问问。
果然,那料子顶好的也就是中等的料子。而且颜色艳俗,并不合适。
林雨桐就看那掌柜,四十岁上下,留着笑八字胡,他小心的伺候着:“……您需要什么样儿的,小的去采买给送到府上也成……”
“我跟你说不明白!”林雨桐坐在店里,“不光是要料子的好坏,还得要颜色花色,得清雅不俗……你家可有女人,我瞅一眼,就知道你们能不能帮我办这差事……”
是怕选的货不好吧!
这掌柜连连应声:“有的!有的!小的这就给您叫来……”
新纳的妾可是京城里大户人家出身的,之前也是姨娘,只是因为那户人家被满门抄斩了,这才被发卖了,流落到自己手里。
她那做派,可比这位四奶奶身边的两位奶奶都气派。
不大功夫,果然就带进来一个女人。
这女人……原身的记忆里有。
记忆里,她还是姑娘的打扮,跟在文家太太身后。
这是文家的女人。
对方视线落在林雨桐身上的时候也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噗通一声就跪下,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是……是您……没想到真能碰见您……”
其他几人都愣住了,林雨桐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抬手将人扶起来:“可怜见的!过的可还好?”
她眼泪又下来了,“主子都去了,我被他给买了……”她指了指这掌柜的,“他愿意花钱给主子们立个墓碑,叫后人有祭奠的地方……本想着能见姑奶奶,谁知道到了才知道姑奶奶没了……我家姑娘……她可还好?”
是说文岚儿。
好!都挺好的。
林雨桐安慰了几句,还道:“以后要是想见你们姑娘,只管去递帖子便是。既然是你们家的生意,那我就放心了。十车的上等绸缎,花色你挑,回头我叫人把定钱给送来……”
这女人连声应了,林雨桐就不多呆,带着连氏和曲氏就出来了。
她心里装着事,路上没耽搁,叫了文岚儿来,把见到文家故人的事告诉她:“……我不记得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跟在文太太身边,是个姑娘打扮的丫头……好似每次出门都带着她……长相嘛……鼻翼有一颗很小的红痣……”
“是红豆!”文岚儿先是激动,急切的想问什么,可紧跟着就皱眉:“她怎么在这里?文家上下死绝了……下人们都该是官奴……她那样的长相,等闲是绝对不会卖的,卖也不会在外面随意发卖,都是会带到西北边陲之地,那里驻军颇多,八成都没有成家……若是有运道,被那些人卖去,也能过正头夫妻的日子……”若是没造化,只怕结局不会太好。
这是她被关在牢里,听那些看押她们的婆子说的。
也许人家有运道,没被发卖的那么远。可这么巧,就在金家的眼皮底下,这就绝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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