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金仲威被任命为平北大都督,以后会常驻银州。而金家人,在接到圣旨之后,十天之内启程,回京。
文定侯的爵位给了,到京城之后另行封赏。
宫里的人有当地的官员陪着,庄子也不缺地方,又有路六爻这样的事事通,这些事就不用操心。
操心的事是徐氏,徐氏是真不知道儿子还活着。大喜之下,还微微有些中风的征兆。府上有太医扎了两针之后,恢复了。只说以后得养着。
金仲威就守着徐氏,别的事他也不管。只开口跟四爷要一个人,“……是你的义子?那个叫什么的?给我留着!”
四爷知道他要谁,“李弩!不是义子,是徒弟。”
都一样!儿徒儿徒,既是儿子也是徒弟。
“这小子行,给我留着。放心,我委屈不了他!”金仲威看着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的半大小子,跟四爷保证。
四爷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李弩这张脸,没功没业的,带去京城,不是好事。倒不如留在这里,有老二看着,走不了大折子。
四爷招手叫李弩进来,“跟着二伯,成不?”
李弩摇头:“不成!”
嘿!
金仲威就笑:“怎么不成?怕我教不了你?小子,看见我背后这张弓了吗?想不想要……”
李弩摇摇头,我有比你那玩意更好用的东西,不过那是保命的袖弩,不愿意拿出来显摆罢了。他看了看那长弓,“只要找到材料,十郎就能做一把比这更好的。”有什么稀罕的!
金仲威呲牙,“还真是个狼崽子,野性难驯呀!”
四爷却看他,“留下他可以,但驯不可以。我留下他,是给你教导的,是叫你带着历练的……这一块璞玉,你可别给我毁了……”
知道!知道你宝贝。
不宝贝我还不要呢。
李弩不高兴,出去低着头,四爷看他,“你生在银州,长在银州,银州人人知道你,人人又不知道现在的你,将来的你。你得叫他们知道你是李弩,不是当年的李奴儿,然后才能叫更多的人……知道你叫李弩。得叫人看见你的时候不是鄙薄……而是敬你怕你……”
李弩看着四爷:“原来……我也想这样……”
“现在呢?”四爷看他,“不想了?”
“……人家怎么看我不重要了……对我重要的人怎么看我才重要……你们没看不起我……我就觉得很好……我宁愿一辈子在家里……”
说着,他不由的用脚蹭着地,“一辈子在家里……”才有了一个觉得是家的地方,现在又要没了。
“傻话!”四爷皱眉,桐桐对孩子好就有个副作用,家里舒服自在的容易叫人消磨掉斗志。
他这边做思想工作呢,那边桐桐有新的任务:老太太走不走的问题。
叫林雨桐说,金家落魄了,老太太管着。如今呢?要回京了,回侯府了,把老太太撇下,这不现实。
金匡自然是要带老太太的,但老太太不走,为什么的?因为姑太太。
姑太太那边,全家带去这不现实。人家的家业都在这边呢,要是姑太太愿意带着孙子孙女去,这都可以。
至于她的儿子们,现在谁能欺负他们?
但姑太太就不,“不走!我不放心那俩孽障。我要走了,媳妇都能拿捏他们。”
说到底,还是想带着一家子去。
晚上四爷就说:“别耽搁,愿意带就带着。姑太太原本也是老侯爷的嫡女,侯府正儿八经的小姐……府里在城郊还有两处庄子,一处小点,也就两百亩的样儿。把一家子安顿过去吧!姑太太愿意陪老太太就陪着。只这边的宅子……我刚才找金忠和金信都说了。金忠留这边看宅子,田地庄稼后面的祖坟都交给他照看……金信跟老二去州府……这两房人都不愿意上京城……
这才是明智的决定。
如此,走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学馆的学生。学馆不关,四爷跟金伯仪定下了:这里面有走科举的,金家给举荐信,找好的书院。有那想读书认字的……金家已经在聘先生了,来附学依旧是束脩随意,想学便学。
没人为这个觉得金家如何如何,金家起复了。跟金家有这么一层关系,别的不说,就是各自回乡去,都被人高看几眼。轻易都没人敢招惹的。
晚上吃了饭,三爷又带着路六爻过来。四爷在书房的炕上靠着,也叫两人炕上坐。
三爷顺势就坐上去了,路六爻在下面端茶倒水的,很有眼色。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的?”四爷叫路六爻只管安心的坐,“可是不知道怎么安排六爻。”
是啊!
“我想着叫留下,二哥在银州,哪里都能安置。可琳姐儿……别说你三嫂,我都舍不得……要是留下来,就得抓紧这几天,把亲给成了……”
四爷不听三爷的说啥,他看路六爻,“你怎么想的?”
路六爻没躲闪,直言道:“四叔和岳父的顾虑,我都知道。觉得根基难舍……可我才多大年纪。若是没有从头开始的勇气,算的什么男儿。”
他很清楚他自己,他跟李弩不一样。李弩在这里,有他的用武之地。可他呢?他不一样的!银州就那么大点的地方,再呆下去,呆一辈子也就这个成色。这就跟小水沟里的鱼一样,跳不出那么圈子,永远不知道外面的大江大河有多大。
意思是,想跟着往京城里去。
四爷点头,三爷有些局促的看四爷,这跟去容易,在京城的差事却难。
“这个不急!”四爷就道:“人不在京城,谋划多少都是虚的。先回去,回去之后再说。回京安置,安置好先成亲。成亲之后……咱们看情况再商量……”
路六爻当然不急,他在衙门呆的时间长了,这候缺补缺本就是难事。他都有等一两年的心理准备的。有这些时间,正好熟悉熟悉京城。
金家的变故来的太快,都还反应过来呢,人家这就要走了。族里人天天的带着东西过来,说不完的亲热话。更有把孩子送来的,叫孩子跟着出去见见世面,混碗饭吃的。
乱乱糟糟的,十天就忙乱了十天。
这次走是州府衙门安排的车马座驾,因着都跟顺王府有些瓜葛,这些当官的想见金匡也不难。这就是情分了。
因此,人家安排的非常贴心。拿出了最高规格送金家人走。
出京城的时候人口不少,回去的时候人口照样不少。没了白氏,多了绥姐儿。小徐氏走了,可三房多出两个妾室来。妾室肚子里还都揣着孩子。另有四房的义子义女!
这都上了车了,林雨桐才想起来,忙忙叨叨的,也没问姚氏是怎么安排大房那几个姑娘的。
那几个小子是跟着大房父子了,那三个姑娘呢?
没见……应该是给放了身契,交还给爹妈了吧。
四爷躺在马车上,窝在被子里睡的香甜。走了一天,等在驿站歇着的时候,四爷回头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愣是觉得心口舒服一点了……”
林雨桐没诊出他的心脏有毛病,他之前也不说他哪里不舒服。可人要是对那种不正常的状态适应了,也就察觉不到不对。正是因为有对比,这才觉察了出来。来的时候他身上有伤,且原主身上是不是有别的毛病,那个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个。
四爷如今这么一说,林雨桐心里就不由的多了几分敬畏,“这世上还有许多咱们不知道,且接触不到的东西……”
哪怕是长存敬畏之心,可也生生的唬出一身冷汗。她低声问四爷:“……你说,这是不是咱们一直没太出格,又一直没干过太过离谱的违背规律的事,才允许咱们一直存在着。否则……”
这所谓的天道难道不能抹杀了咱们?
嗯!存在这种可能。
但四爷另有一番感悟,他看桐桐,“身具大气运,你可还甘愿做平常人,过最平常的日子?”
甘愿啊!
怎么不甘愿?
咱们平常的日子过的少了吗?顺势而动,从不逆行。
哪里不对?
难道之前没想着在辽东好好的过清平日子吗?
四爷就笑,然后摇头,“你过普通日子的时候,那是时代所限。你只能在时代的局限下,过你认为的最普通的日子。可但凡没有了时代限制……咱们呢?可安心的过过最平凡普通的日子?”
没有!
都没有!
四爷便不再说话……良久之后才道:“不急着下结论,咱们有的是时间,这辈子看不明白,下辈子接着看。急什么!这世上许是真有千年万年永恒的存在……咱们的一辈子,他们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别焦躁,你得比他们还有耐心。守着本心过日子即可!”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等闲再不提。
回京的情绪明显不一样,一路上吃的好,住的也好。驿站里腾出来都是最好的房子,饭菜食材都是早早备好的。这是知道金家要路过,提前备好的。
沿路的大小官员,带着家眷都来拜见。
金匡不是谁都见的,人家过来能见上三爷一面,都觉得没白来。因此,三爷就忙起来了。四爷以养病为由,也不见人。他特别烦这一套。
四爷能不去,但桐桐得去。女眷这边老太太不见,太太不见,孙氏晕车,扛不住没法见人。林雨桐就带着姚氏,见一见算了。偶尔也会叫琳姐儿和璇姐儿作陪,这姐妹俩光是收见面礼就收了一大堆。
璇姐儿给金双几个这个分那个分的,最后留了一份给琼姐儿和外甥。
这一路走走停停,等到快到京城的时候,都一个月之后了。
距离京城还有三天的路程,好些人过来接了。不说李诚,贺知庭,就是孙家姚家,都派了家里的爷们带着人来了。跟四爷交情好的,来了十多个。四爷不能再躲着了,得出去应酬。
这有人接了,路上不能再拖沓。三天的路两天就到了。
眼看这要进京城里,一队兵马却从里面出来,街上锣儿敲的震天响。这是叫回避的锣声。
林雨桐皱眉,这是谁家出行,这么大的排场?
撩开车帘子往出看,就见八宝华盖正从城里出来,“这是……”
这是本朝皇后用的凤辇吧?
李诚跟四爷解释,“前头骑马的那个看见了吗?瘦的脱了相的……许时思!这孙子你瞅那德行。前半个月,听我哥说,宫里来人了,说是叫内务府把城外的行宫简单的收拾收拾……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皇后要出宫去住。咱们那位许大人可真是疼妹妹,怕皇后在宫里闷,这就撒出去玩去了。以后这行宫,只怕就是贵妇人趋之若鹜的地方了。”
四爷扫了一眼,也没太在意。
他却不知道,那里有一道视线正落在他的身上。
这里这么多人,一半看皇家的热闹,一半看金家进城的热闹。四爷被围观,这么多视线,多一道少一道的,怎么知道是谁看他的。
而那边,许时念捂住砰砰跳的心……金老四,一点也没变。
不是!也不是一点都没变……变还是变了的……那种变不是少年时候的阳光开朗,而是沉淀过后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俊朗的男人她见了很多,不说别的,金伯仪站在那里就能夺尽所有的光彩。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一眼看到他……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一般……这种感觉很奇怪,便是偷偷爱慕他的时候也没有过的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是什么呢?
她慢慢的放下帘子,再没心情去看金家的其他人。
那边慢慢的放下帘子,林雨桐这边也要放下帘子了,车也该进城了。
进城了,四爷没再回马车上,好似是上了金匡的马车。
自打那晚之后,金匡再没单独跟四爷说过话,这会子叫去不知道要说什么。
金匡闭着眼睛,看着坐在面前的小儿子,“这就是你要的结果。看着荣耀,但却成了别人牵着你二哥的绳索,一家子老小都是别人的人质……如此结果,你可满意?”
四爷皱眉,“这是什么话?您这是只有治人的心态,没有被人治的心态……”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您便就是刘氏皇族后裔,可您也没尝过坐在龙椅的滋味……真是奇了怪了,您怎么反倒有这么胜的帝王心态……”
说到这里,他不由的一怔:帝王心态吗?
上一篇:我靠和韦恩分手108次发家致富
下一篇:我家博物馆成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