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团团
最初,他也是与彭春一样,主张“以和为贵”,奉行“敌人撤退,我不攻打”的仁义之师原则。而今看殿下的态度,竟是主战的,从来都与胤礽走在一处的索额图惊觉自己走错了路子,当即停住了脚步,转而想起弥补的方法来。
主战,主张派遣军队驻守雅克萨之城一事,还是由他来说出口更好。
今日索额图本还打算好好教导太子什么是“权谋”,如何做到“以退为进”,“纵观全局”,谁知到头来却闹出了这一出事。
而太子殿下,对于此次的雅克萨之战胜利并不满意。
胤礽告别索额图以后,没有去往户部,而是前去找了康熙:“汗阿玛,儿臣想要去研究所一趟,去看看火器营与研究所共同研究到了什么地步。”
“怎么突然有对火器有兴趣了?朕不是让你去户部学理财之术?”
“汗阿玛将儿臣丢去户部,是为了让儿臣好好学习别再败家了,儿臣都听进去了,也已经知道做错事了,现在正反省呢!儿臣的数学可好了,学习的时候也没有偷懒。只是今日听索相提起雅克萨之战,得知我们的红衣大炮无法轰开敌军堡垒,这才想要关心一下新式火器的研究进度。”
康熙头也不抬,手下动笔飞快:“此事,已经交由戴梓负责,朕命其为‘火器研究院’主管官,转管火器研究与改进。研究所有重兵把守,记得带上令牌,让高士奇与心裕派人来接你去,乘坐你派遣用橡胶做轮的马车,你想去,朕不阻止你,但半日之内必须回宫。”
胤礽忙不迭点头保证:“汗阿玛放心,儿臣一定准时回来。”
纵观研究所与火器营,其中七零八落地堆放着数门被拆掉的大炮,海禁开启以后,大清花钱,询问各国买了各种火炮与鸟枪来,其中葡萄牙的船只最为先进,而英格兰的火炮威力最大。
论鸟枪,最出名的则是荷兰鸟枪,火器营与研究所在研究火器之上进行合作,建立了一座院落,名叫“火器研究院”,总负责人戴梓是个研究鸟枪与大炮的天才,他可以拆卸荷兰的鸟枪、葡萄牙的大炮,并且在十天之内,防制出一门一模一样的来。
胤礽是悄悄来的,马车从研究所的后门进来,没有惊动任何人,身边跟着心裕及銮仪卫,索额图一听他要出皇宫,心中不放心,也跟着凑了过来。
就这样,待到达“火器研究院”,只见其中有几位穿着文官服饰之人在活动,而“火器研究院”外有御林军守卫,为首的正是在大清洗后升官为御林军东部指挥使的法保。
法保人高马大的像一只大猩猩,他的身体魁梧健壮,还有一嘴大胡子,就像是民间印象中的黑脸“张飞”一样,一眼瞧去就知道是一个武将。
索额图上前去与法保说话,那武将一开口,竟称呼索额图为“三哥!”
胤礽惊呆了,扬起脑袋,像仰望苍天大树一样去看,站在法保的阴影底下,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站在大象底下的小猴子,那么那么渺小。
索额图还介绍给胤礽道:“殿下,这是微臣的五弟法保,擅骑射,好舞刀弄枪,性子有些冲动鲁莽,但胜在听话,若殿下有所差遣,可吩咐他去做。”
这一下子,三姥爷、四姥爷与五姥爷,这三个娘家姥爷辈的男人,胤礽全都给认全了。
第178章
看到五姥爷魁梧的身形,给胤礽的感觉就像是一群文官里头,突然冒出个武将那样奇怪,实在是三姥爷给胤礽的文官印象太根深蒂固了,倒是让他给忘了,其实三姥爷以前也是一个上得了马背,拉得开弓箭的将军。
虽然三姥爷现在也拉得开弓箭,可他年纪大啦,经不起折腾,相比起来,似乎比容若年纪都要小的五姥爷就是一副很经得住“折腾”的体魄呢!
【法保是赫舍里家中幼子,索额图几乎是将他当做儿子一样拉扯大,索尼老来得子,是更偏疼一些法保。俗话说得好: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索尼没有大孙子,却有一个大孙女,可宝贝着呢,后来她就嫁给了大朋友的爸爸。】胤礽:所以,在郭罗玛法的心里,额娘与法保都是宝贝。
他抬头仰望法保的下巴,实在难以在他那嘴大胡子上找到额娘的影子。
法保见太子殿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自己,心中有那么一丝紧张:太子殿下为何盯着我看个不停?是我做错什么事了?还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对?
心裕轻咳一声,提醒胤礽:“殿下,戴梓还在等您。”
胤礽回过神来,先与前来接应他的高士奇见了面,惊奇道:“高大人,您圆润了不少啊!”
高士奇原先一个瘦如竹竿的文臣,不过几月不见,脸上已经变成肉嘟嘟的了。
“殿下研究所的膳房供应全面,顿顿都有肉,有水果,膳后还有点心,微臣关在研究所中办差,未能出来活动,可不得越发圆润了?”
高士奇圆润以后,笑容可掬,原先瘦竹竿时的圆滑处世风格,待他圆后更显得憨态可鞠,极易令人放松心房。胤礽说他圆润他也不恼,而是乐呵呵地应下,夸一夸研究所膳房的“大锅饭”好吃。
顿顿有肉是因为胤礽名下有人工养殖鸡鸭鹅的产业,膳房则是毓庆宫中培养出来的厨子做主厨,他不仅会做炸鸡,还会做蛋糕、蛋卷、鸡蛋仔!
胤礽毓庆宫里的厨子们为了照顾殿下千奇百怪的想法,钻研出了各种各样的美食,胤礽自己并不注重口腹之欲,对诸如炸鸡、甜品之类吃过就忘,尝过了就不惦记了。御膳房与毓庆宫中的膳房联系深厚,也跟着学去了两手,可苦了后宫里头喜爱甜品又想要维持身材的妃子们。
“殿下若是见了戴梓,才要大吃一惊,”高士奇含笑为胤礽引路,边走,边不动声色地告状:“戴梓沉溺于拆装鸟枪与大炮,时常废寝忘食,微臣用膳以后好歹还知道要到处走走消消食,戴梓沉浸其中时候,总是边吃边抱着图纸钻研。殿下您说他邋遢不邋遢?哪里还有一些文臣的体面样子。自从来了研究所,戴梓就越发堕落了。”
胤礽反倒笑了:“也正是这股子钻研劲,让他能在短时间内将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卖给我们的大炮仿制而出,相信对于推陈出新也不远了,吸收各国大炮之精髓,创新建造出我大清的新式大炮,这才是大清的大功臣啊!”
高士奇为他打开了门,对里头喊道:“太子殿下来了,戴大人还不出来相迎?”
戴梓的惊呼声从那屋中传来,胤礽只听见一阵稀稀疏疏,接着是书本散落在地的声音,进去里头一看,只见里头乱糟糟的,各种图纸、书籍,鸟枪零件,大炮碎片散乱在周围,而戴梓的书桌上除去有图纸、书、砚台笔墨之外,还有用油纸包裹起来的炸鸡,上边有一个牙印。
胤礽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从远处敦敦地滚过来一颗圆滚滚的球。
他盯着戴梓鼓起来的肚子直看,惊呆了:“孤毓庆宫膳房出来的厨子当真有这样的手艺?都将戴大人喂得鼓起来了。”
戴梓急得额头冒汗,躬身道:“微臣有罪!没想到太子殿下这么快来了!实在是微臣今日接到皇上的命令,要求微臣在七日之内研制出比利时的‘冲天炮’,微臣这一钻研,就不小心忘记了时间,还请宽恕微臣的怠慢。”
他鞠躬的时候,小肚子上鼓起来更明显了,竟似“五月怀胎”之象。
胤礽深深地忧心了,他劝说了一句:“炸鸡甜点终究是过于油腻与齁甜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难得尝尝鲜也就罢了,戴大人平日里还是多清淡饮食一些为妙。以免年纪轻轻就得了老年人的毛病,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说起谁年纪轻轻就得了老年人的毛病?胤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那得了“高血压病”的汗阿玛,最近汗阿玛健康饮食,早睡早起,血压已经平稳许多了,这就是注重养生的结果啊!
“微臣明白了,”戴梓再拜,将他们引入书房之内,开始为胤礽说起研究所最近对于鸟枪与大炮的研究进展。
胤礽注意到,戴梓的炸鸡边上还放了一杯热乎的碧螺春。
【一边喝碧螺春一边啃炸鸡,日子过得也太美哉了吧?】对于研究所之中的研究人员,胤礽在日常生活之中多有照顾,生怕他们渴了,饿了,像戴梓这样要动脑子的研究者,每天还有鲜榨的核桃饮补脑呢!
戴梓告诉胤礽:“近些时日,荷兰使臣又一次上递国书,恳请皇上准许他们的使臣前来进贡大炮,而钦天监南怀仁出身的国家比利时不甘示弱,欲抢在荷兰牵头来大清进行大炮及鸟枪的贸易往来。”
“皇上欲接八方使者来朝,将权势与话语掌握在自己手中,岂容他们二者争夺出先后?于是便命令钦天监仿造比利时的‘冲天炮’。”
“南师傅是比利时人,他又善于机械,懂得物理、数学,曾经还在洋对岸的‘大学’当过先生,以他的才学,要仿制出比利时的‘冲天炮’应当是没问题的。但汗阿玛将这事交给了你,这代表着南师傅未能成功制造出‘冲天炮’?”
戴梓被胤礽要到研究所来,从原先的一个在南书房熬日子的小小文官,到如今的研究管事官,俸禄比过去翻了十倍,日子也过得滋润起来。
与认定了自己是“皇上的人”的高士奇不同,戴梓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算是半个太子殿下的人,于是,他并未避讳索额图等人,耐心解释给胤礽听:“南大人许是离开旧国太久,加入大清几十年,早已将过去学到的东西都忘记了。”
胤礽:“怎么会?”
会建造大炮,那可是吃饭的手艺,忘了什么不行,去将造大炮的手艺给忘记了?
胤礽深思起来,喃喃道:“究竟是不会,忘记了,还是不愿意?”
太子的话令在场众人蓦然一惊,索额图拧起眉来:“殿下,南怀仁做了大清的臣子几十年,如今也已入了大清国籍,在户部记录名册在案,他对皇上忠心,又不曾结党营私,他又为何会不愿意建造这‘冲天炮’呢?”
胤礽说出理由来:“但是他与旧国依然有所联系。”
索额图解答道:“是皇上需要这种联系,派遣他去。”
“南怀仁是朝中难得不与任何人有关系的臣子,他既没有科举入士的同窗,唯一的师长汤若望已经去世,他也没有家室。”至少在索额图看来,与南怀仁还说有合作希望的。
“可他是耶稣会士,是传教士!”
胤礽反驳道,他猛地回味过来,惊奇地问索额图:“您不知道什么是耶稣会士?”不会吧不会吧?博学的三姥爷连耶稣会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那个将‘主啊 ̄’挂在嘴边,然后喊阿门的教会啊!他们的信仰特别纯,您知道那有多么忠诚,可怕吗?就像是大清的僧侣们信佛一样真诚,南师傅对耶稣会的忠诚比家国、大义、甚至是他自己都还要纯粹啊!”
第179章
南怀仁来大清已经足足二十三年了,他二十五岁来大清讨生活,传播主的博爱与仁慈,将光明与希望的火种带到当时的大清。
西方传来的知识,他是携带人,他为康熙进行启蒙,教导皇帝天文历法,数学科学,他还亲自教导了太子。
从二十五岁那一年来到大清,到如今的年近半百,南怀仁已经融入了大清,他不仅取得了帝王的信任,还取得了帝王身边臣子们的信任。
现在说出去,人们都会说,那是大清朝的南怀仁,没有人还知道他原先的名字“FerdinandVerbi”。
钦天监与他做同僚的官员们都很喜欢这个博学多才又脾性温和的大胡子,关系好的汉臣同僚们,称呼他的字“敦伯”,而康熙宠信南怀仁,又称呼他为“勋卿”,由此可见,南怀仁已经获得了大清朝廷上下的信任。
胤礽对他的警惕之心是“空穴来风”,因为至今为止,南怀仁对大清贡献巨大,从未做过对不起大清的事儿。
胤礽是个无信仰者,他既不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也不相信妖魔鬼怪,他只知道问心无愧地做人,心里坚定着对科学的追求。
虽然他没有信仰,可那并不妨碍他来理解信仰纯粹之人的心态,他严肃地拉上三位姥爷,也并未将戴梓当做外人,以严谨的态度,严厉的口味为他们讲解,什么是“耶稣会士”。
索额图轻笑道:“什么主啊,神啊,那不过‘诳诱愚民’的东西。”
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信仰,就像是民间的牛鼻子道士,全都是骗子,成不了气候。
戴梓见胤礽黑着脸,气鼓鼓地瞪索额图,小心翼翼道:“南怀仁信仰虔诚,也并未‘误国’,他没有将耶稣会的经义传达给其他人,而是自己起善心,做好事,在民间办了育婴堂,并且劝人向善,以微臣看来,他的信奉不过是个人,于国无害。”
胤礽:“你们……”
索额图道:“皇上或许也与太子殿下有一样的顾及,只是微臣看来,南怀仁人在大清,距离故国十万八千里,生死皆在大清,一切荣宠皆来自于皇上,他的性命也拿捏在皇上手中,殿下大可不必视其为敌人,因为他也做不了什么。”
法保不以为然:“比利时本就打算卖大炮给我们,现在南怀仁做不出来,他们也一样会派商船卖来,那不一样吗?购买大炮的茶叶与瓷器,其实还没有皇上平时赏赐给南怀仁的玉器贵重呢!”
心裕欲言又止,看看胤礽,右看看索额图,轻叹了一声,特别想要伸手摸摸太子殿下,安慰一下他被自己人“伤透”的内心。
心裕道:“南怀仁在大清没能做出‘冲天炮’,比利时才有机会与大清通商,南怀仁做出来了,大清就不需要他们的商队靠岸,等他们的商人要来大清,就要守规矩,要与其他国家来的商队拼个你死我活。大清地大物博,自从开设通商口岸后,洋对岸的国家都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为了与大清通商强迫了头。”
胤礽不甘不愿地扭扭屁股,闹别扭似的对索额图抱怨道:“三姥爷,您不能大意,您总是这样疏忽大意轻视敌人,孤每天都在担忧三姥爷因为太张扬而吃亏。”
说是张扬还是轻的,索额图出身高,权势越来越大,心里就有一点飘,他一飘,在朝堂政务上表现得就有一些强势、张狂。
明珠党羽避其锋芒,佟国舅与之开始逐渐有针锋相对的趋势。
说起来,这一次大清洗,一直以来低调做人的佟家子弟也受到了不少提拔,空缺出来的好位置填上了不少他们的人。
胤礽接着道的:“大清确实地大物博又有强大的实力,但是我们要懂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南师傅会影响汗阿玛与你们,他还会为故国谋求利益,今日他可以不造出来‘冲天炮’,明日就可能做其他手脚来为故国谋求更大的利益。他的信仰并非是个人,他言传身教了许多人。”
索额图感觉到太子殿下有些恼了,可即便是恼了,他小声抱怨闹别扭的样子就像是撒娇似的,严肃又不失亲昵。
像太子殿下这样,对待其他臣子公事公办,还时常需要端着尊贵的架子来宠门面,可私底下与索额图这样亲近,这就很让索额图有成就感,所以就算是被骂,他也心情美妙。
“殿下对南怀仁有此戒心,可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殿下的事?”索额图关心道。
若是如此,他第一个不放过南怀仁。
胤礽无奈道:“那倒是没有,孤这是未雨先绸。”
可是,似乎大家都不将这事当一回事,除了还懂一点他心思的心裕,其他人对南怀仁不说是友好吧,还有轻视,都认为他掀不起大风浪来。
他知道,如果以同样的话去劝说汗阿玛,汗阿玛的回答或许与三姥爷是一样的,因为南怀仁在大清能有现在的体面,全依赖帝王的信任,他身家性命就拽在汗阿玛的手中,相对的也获得了汗阿玛极大的信任。
戴梓有一些为难,也为太子殿下与索额图的“不见外”而感到心慌。
谈论秘密要事时,索相与太子殿下不避讳他,可见是将他当做了自己人啊!
他已经是太子了人,逃不掉了,万一逃了,说不定就会有大危险,因为索相不会让知道了这么重要秘密的他活下去。
戴梓并不善于处理人际往来,为官时不够圆滑,脑子里对于机械、大炮懂的许多,可对人情往来,对处理官场关系那是全靠感觉,小心谨慎地走。
也唯有提及研究,提及学术,他的话语才多了起来。
戴梓道:“微臣欲与福建的陈梦球联系,除去问洋对岸的来使采购鸟枪,大炮外,研究还需要更多的知识,微臣需要他们的器具、书籍,只是,现在传来的书籍,微臣还看不懂,这才恳请殿下,可有办法让微臣学习一下外国文字,不求会说,只求会看书籍。”
戴梓为了学习语言,甚至还想要与外洋的来使好好接触一下。
“你有这个心思当然是好的,”胤礽终于露出了笑容:“主动去学习外国的语言,主动去接触外面的世界,这就很好,孤这里会给戴大人支持,要说大清如今掌握了外国语言最多的部门,除去已经忙碌起来无法抽调人手的礼部主客清吏司,还有的就是容若培养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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