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菲汐
出事那几天,他都和同僚留下来加班,很晚才回家。
“段氏有和你提过府中什么人吗?”楚曦玉问道。这是惯例提问,但楚曦玉心中猜测,她肯定没有提。
一个让她特意趁着夫君晚归而悄悄相见的人,怎么会告诉他。
陆修文果然摇摇头。
“那出事前几日,她有什么和往日不同的举动?或者去了什么平时不会去的地方?”
陆修文沉思了一下,道,“没有太大的不同。拙荆性子沉静,每日给嫡母请安,便回来陪孩子……不过出事前几天,睡不太好,夜里醒来好几次。”
“有说缘由吗?”
“说是白天孩子闹的,心情烦躁。犬子刚刚到了蒙学的年纪,很贪玩,不爱读书,让拙荆费心。我……我也没有想太多,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也许是出了什么事情吧。楚大人,杀害我拙荆的凶手,有线索了吗?”陆修文神色抑郁,关心问道。
楚曦玉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你放心,明镜司会努力调查,一定还死者一个公道。”
楚曦玉在经过他同意后,又将他们的房子搜了一遍。
依旧没什么线索。
很正常。
章典司也搜过一遍,如果有什么异常,她早就发现了。
不过,楚曦玉发现了好几卷诗集手稿,规规整整地放在一个檀木盒里,珍而重之地收藏着。
说明段氏不是一个随意丢弃诗稿之人。
楚曦玉取出一卷诗集手稿,和之前那卷字迹一样,可以确定,都是出自段氏之手。
不过,这些诗集的末尾,都再没有留下任何墨画。
“段氏平日爱画画吗?”楚曦玉问道。
陆修文摇头,“拙荆不善丹青,只爱写一些诗词,楚大人,这……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那本诗集最后的墨画,确实也不算佳作,十分一般。
她不是喜欢画画才随手留下。
应该是有特别的意义。
“没事,就随便问问。我先走了,今日打扰。”
“拙荆的案子,有劳楚大人费心!”
……
所有和死者关系亲近的人,一个个查遍了,但依旧一无所获。
让楚曦玉直觉很奇怪的诗集和墨画,和案子似乎也没直接关系。
这一桩案件,扑朔迷离。
“楚大人,没有任何线索,能够表明死者是为了见人才去后花园,或者就真的只是心情烦闷去散散心,恰巧被什么人谋害了吧……”女使忍不住道。
也难怪章典司要往盗贼头上推,如今这个局面,所有能查的都查了,但无从下手。
“夫君不在,甩开婢女,单独去后花园。而且在出事前几天,夜不能寐,辗转难眠。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这些,已经是十分明确的指向了。有人约她相见!”
楚曦玉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眸光微沉,“没有线索,不等于没有这个人,只能说明,所见之人,见不得光。”
见不得光?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楚曦玉没有直接从大门离开,而是又绕了一圈国公府,穿过后花园,便到了后门。
一男一女正拉扯争吵。
“夫人,你先回去!不是我不回家,明镜司的大人说了,谁要是敢跑,就当凶手抓起来!等案子查完了,我自然就回去了。”
“你找什么借口呢,那围着国公府的官兵不都撤走了吗?你就是不想回去,别以为我不会知道,你想见你的老相好,背着我和她约了多少次了啊?还叫的那么亲热,柏郎?我呸!”
“你胡说八道什么!都和你说了,我没有什么相好!”
“她给你写的情书我都看到了,约你宣和楼相见,你还不承认?我怎么瞎了眼嫁了你这样的人!我堂堂一个世家千金,嫁了你,你还背着我勾搭狐狸精!”那女子说着越来越气愤,抬手就往那男子的头上打。
“吴家都败了,你还算什么世家千金,想当年青睐我的名门贵女不知多少,娶了你才是我倒霉!”那男子也被打出了火气,怒道。
“好啊,你总算承认了!你现在就是嫌弃我们吴家败了,你就瞧不上我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也不想想当初我们吴家帮了你多少,你这个负心汉,呜呜呜……”那女子把他一推,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你赶紧走!在这儿闹什么!”那男子脸色难堪,赶紧拖着女子往外拉。
楚曦玉隐约觉得宣和楼三个字,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突然,反应过来……
眸光一闪。
“住手!”楚曦玉上前喝道。
八个女使立即呼啦一下冲了出去,将这一对男女围得严严实实。
第328章 抽丝剥茧,作证画押
那男子一看见楚曦玉,脸色都变了,“楚……楚大人,您……您怎么在在这里。对不起,我们挡了您的路,您请——您请——”
他是陆府的西席先生,名叫周书柏。今早楚曦玉驾临,国公夫妇亲自相迎,府里上上下下都被警告了一遍,千万不可得罪她。
那女子也被楚曦玉的排场吓到了,捂着嘴都不敢哭了。
楚曦玉走到那女子面前,和颜悦色道,“这位姑娘,你不必怕。我是明镜司的女书,听你刚才哭诉,你夫君背着你私会相好?你放心,这件事,我们明镜司一定为你做主。”
“你把看到的那封情书,再仔细复述一遍。尤其是时间地点,我去找人查,一查就能知道。你放心,男子就是纳妾,也得家中妻子首肯,他如此作为,自然是他理亏。”
那女子终于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女书大人,还是您明白事理。他现在有家不回,魂都被那狐狸精勾走了,一定要把那狐狸精抓出来!我倒是要看看,哪家的小妖精,和有妇之夫勾勾搭搭,忒不要脸!”
这女子姓吴,是个泼辣性子,当即把那情书背了一遍,还夹杂着自己的委屈,哭诉了一番:
“当年他不过一个落榜书生,我就是被冲昏了头,非要嫁给他。想当年我爹还是工部侍郎之时,还给他捐了一个官。后来我爹被问罪了,吴家败落,他的官也没了,他就瞧不上我了,这个白眼狼呜呜呜……”
那封情书,是她三个月前,整理旧物之时,无意间发现。
气的她当晚和周书柏吵了一架。周书柏并不承认有这么一个人,后来就把情书抢走了。
“那书信上的落款是什么呢?若有名字,就好查多了。”楚曦玉循循善诱。
一般这种私相授受的信件,不会留下大名。
但若能留一个小名昵称,也能肯定她的推测了。
“没有留名字,那狐狸精倒是谨慎,只是在信末尾画了一株草。”吴氏哭哭啼啼道。
草?
楚曦玉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明白了。
周书柏听见她这句话,脸都青了,努力在心底安慰自己,他们不会懂的,不会懂。
下一刻,他就看见楚曦玉,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似笑非笑道:
“你是三个月前,来陆家做西席先生。也就是,刚好是发现这封信件以后?”
国公府每个人的资料,她今早都看过一遍,了然于心。
周书柏紧张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封信呢?”楚曦玉又问道。
周书柏努力装作一脸平静,垂死挣扎道,“没有信,她胡说的。”
“我胡说?我看的清清楚楚!”吴氏尖着嗓子怒道。
楚曦玉啧了一声,“死不承认?看来那封信已经被你毁尸灭迹了。来人,把他带走!”
女使虽然不明所以,但一听这话,四个围了上来,将周书柏押下了。
这一下,连吴氏都愣住了,赶紧道:
“女书大人,只要找出那个狐狸精就行了,怎么还要把他抓走啊?就算是私会相好,这也不犯法啊!”
楚曦玉道,“还要有劳吴夫人也和我走一趟,作证画押。”
吴氏不明所以,她说了什么吗?
……
深夜的明镜司,灯火通明。
楚曦玉从书桌里抽屉里,取出那一本诗集,翻到最后一页,递给她看:
“你那日看见的草,是不是这一株?”
吴氏隐约感觉自己好像闯大祸了,犹犹豫豫,不敢说话。
楚曦玉又道,“本来这件事和你无关,但你若知情不报,就是同罪株连。你考虑一下?”
吴氏一个哆嗦,立即道,“是这一株!大人,这……这草,是什么意思啊?我夫君……夫君是犯法了吗?”
“你把你刚才说的,和指认这一株草,写下来,签字画押。”楚曦玉道。
吴氏只得照办。
“周书柏,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肯承认?”楚曦玉拿着那一幅墨画,走到他面前,眼神冰冷:
“这一株柏树,代表你。那一株草,是段酥雨。你和她,不仅认识,而且私交深厚。你为什么故意隐藏这一点?”
章典司曾一个个查问府中众人和段氏的关系,档案里有记载,周书柏说来陆府之前,并不认识死者。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段酥雨的闺名,取自这一首诗,她便以草自拟,和周书柏名字中的柏树,一树一草,遥相呼应。
“你就凭一株相似的草,就说是段酥雨,看见柏树,就说是我。只是巧合而已!”周书柏死鸭子嘴硬。
楚曦玉嗤笑一声,翻开诗集其中一页,“《记宣和楼梨花》,作于承运三十七年四月初一。”
又拿起吴氏刚写完的证词,“信中约你四月初一,宣和楼相见。还说宣和楼的梨花最佳,值得一看。”
“信件里没有注明年份,所以吴氏以为是今年的约会。其实这是六年前的旧信,我相信你自己都没有想到,你还有一封信没有处理干净,还被现任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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