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无良 第223章

作者:小夜微冷 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齐王刚才起身坐下,发现皇帝脸色不对,立马噗通一声跪下。

  他是聪明人,知道多说无益,不敢为自己辩解,只是“满含委屈”地落泪,承受即将到来的雷霆之威。

  “长安诸人皆把凌霜这事当成“二王争美”的笑话,朕却不这么认为。”

  李昭翘起二郎腿,用帕子擦自己指头上的梅花汁子,冷笑不已:“知道么璋儿,凌霜让朕想起了个人,梁元。这个太监厉害啊,受你祖父和舅父的安排,在勤政殿老老实实地伺候了朕五年,当年老五刚出生,朕便将他抱回宫里独自抚养他,谁承想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老五被梁元下了毒。”

  齐王呼吸粗重,他此时满头大汗,急道:“梁、梁元之事不是因死无对证,最终以悬案封为密档么,况、况且张致庸父子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是啊,死无对证。”

  李昭将帕子用力掷到桌子上,双眼危险眯住,幽幽笑道:“朕如今多住在宫外,日日夜夜与老五相处,那祸水小婢今日敢打老五的主意,怕是明日就敢窥伺朕了!”

  “臣不敢、臣不敢。”

  齐王吓得以头砸地,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不敢?”

  李昭起身,双手背后,慢悠悠地走到齐王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璋:“人都道你这回被睦儿欺辱,朝臣不住地议论,说朕偏心小儿子,让你受了大委屈,可在朕看来,你齐王爷手段厉害得很哪,一步步走得很稳嘛,你们夫妻又哭又寻死的,先是让袁文清和海明路站出来指责睦儿,再是暗中密令朝内中下层官员议论此事,最后命士子写文章诗词抨击睦儿,一时间废瑞王的声音鼎沸,到最后竟裹挟朕处置老五!”

  说到这儿,李昭竟一扬手,重重地抽打了下齐王一耳光,登时就把齐王给打翻在地。

  齐王匆忙爬起来,跪爬到李昭脚边。

  “陛下,臣、臣真的冤枉。”

  齐王手捂住发红发痛的侧脸,抓住李昭的袖子,急切地替自己辩解:“首辅和海尚书心疼臣,这才站出来说了几句话,至于废了五弟,真不是臣的主意啊。”

  李昭嫌恶地将袖子从齐王手里拽走,又打了齐王一耳光。

  李昭什么话都不说,任由齐王涕泗横流地辩解,只是盯着齐王冷笑,最后把齐王看毛了、不敢哭诉了,他这才往后退了几步,淡漠地打量着他长子,面无表情道:“老五如今年纪小,经历的事少,的确算计不过你,若没有朕在背后撑着,恐怕就着了你的道。可过两年他再大些,你未必能斗得过他,老五心黑手狠,便是朕都拢不住,璋儿,你到底是朕的长子,朕疼了你一场,如今便给你寻个出路,你就藩去吧。”

  齐王登时愣住,连哭都忘了,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李昭,脸色煞白,问:“爹爹是厌弃儿子了么?”

  说到这儿,齐王呼吸忽然粗重起来,额上的青筋顿时冒出,浑身微微抽搐,并且剧烈地咳嗽,咚地一声侧身倒地,样子十分骇人。

  “先忍忍,等朕说完了再犯病。”

  李昭并未理会,冷笑了声。

  他从案桌上端起那杯冷了的茶,喝了口,淡漠道:“蔡居,拟旨。齐王李璋私养沙门,暗中窥伺朕,意图不轨,又屡屡发出不满抱怨之言,妄议储君之事,不睦兄弟,不敬君父,今削其封号,由亲王降为郡王,改封为临川郡王,命其携带家小,前往封地平凉,非诏不得返京!”

  这旨意一下,我也惊着了。

  此时我紧张得口干舌燥,忙往里看去。

  齐王,不,这会儿应该是临川王了,他脸上毫无血色,软软地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高大的君父,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眼里满含悲痛和怨恨,可一个字都不敢说,忽然喉咙滚动,竟生生吐了口血。

  这回,他没再卖惨,唇角微微上牵,似苦笑了声,摇摇晃晃地跪好,磕了个头,颤声道:

  “臣领旨,谢恩。”

  说罢这话,李璋抹去唇边的残血,跌跌撞撞地站起,头低下,哽咽道:“臣这就回家,收拾细软,不日便离开长安。”

  “倒也不急。”

  李昭双臂环抱住,冷声道:“等老五回来后,你再离开也不迟。平凉是个好地方,地处江州和利州交接之地,离长安也近,富饶繁华,朕知道你家中人口多,开销大,到时候会以亲王的俸禄待你,也会多派卫军护着你。”

  听到此,我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

  李昭让李璋等睦儿回来后再离开什么意思?是因为怕李璋狗急跳墙,暗中谋害了他的宝贝儿子;

  李昭把封地选在平凉,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封地太远,朝廷鞭长莫及,控制不了;

  给李璋丰厚俸禄又是什么意思?是不让他碰封地的财、军、政权,说白了他就是空壳子一个,连小小县令权力都没有。

  我长出了口气,接着往里看。

  李璋此时几近崩溃,他牙关紧咬,脸苍白得犹如纸一般,眼睛红得都快嗞出血了,强撑着谢恩:“臣多谢陛下恩典。”

  “行了,下去吧。”

  李昭不耐烦的挥挥手。

  “是。”

  李璋薄唇紧紧抿住,躬身往出退。

  “等等。”

  李昭忽然开口,喊住李璋。

  这男人上下扫了眼长子,云淡风轻道:“在宣你来之前,朕已经让胡马处置了凌霜那贱婢,赐鸩毒,三代亲族连坐,其余沾亲带故者,皆充军,永不得脱贱籍!”

第173章 小宝儿 貌比潘安的容郎

  在春雨凄凄的寒夜, 旧疾复发的李璋被内侍抬回了郡王府,据说昏迷了两日两夜,醒后一言不发, 拒绝见任何人, 或是痴愣愣地站在日头底下发呆、或是对着一池枯荷垂泪,神情抑郁,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李璋被贬和凌霜族诛的消息很快就四散开来,紧接着由司礼监胡马牵头、羽林卫沈无汪执行, 查处了一批旧日和李璋往来甚密的中下层官员, 随后皇帝以蛊惑亲王之罪, 斩了几个王府幕僚, 贬了数位官员。

  这回几乎无人站出来聒噪,窥伺帝王的罪名太大, 谁担得起?

  长安一时间笼罩在股无声的恐惧当众,人人自危,忙不迭地撇清和临川王的关系。

  反观的睦儿那边。

  这小子隔三差五送回家书, 给李昭上报在北方的进展。

  说是到洛阳后,他先是带着厚礼去探望了荣国公和月瑟皇姑, 紧接着去小姨盈袖家住了两日, 听刺史左良傅上报云州的军、政、财各方面的事。

  睦儿按他爹爹的指使, 暗中会见了化名为安博的赵氏遗孤赵童明, 礼贤下士, 将其收为瑞王府幕僚。

  十多年前我初做丽夫人的时候, 就为自己和儿子想过退路, 将长安的生意做到洛阳,慢慢地将财产转移出去。有了这个想法后,我就派了燕娇远赴洛阳经营钱庄、酒楼等各类生意, 积攒下非常可观的资产。

  而今这些银钱派上了用场!

  当时常煨将军一句探望旧日军中好友,李昭紧接着就让睦儿去云州,安抚三王之乱中牺牲将士的遗孀、孤子,并且协助地方官员组织军屯。

  要做这些事,巨万的银子和粮帛是少不了的,李昭这边肯定会让户部拨一部分,而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能落后。

  我早都派人通知了云州各钱庄、商铺的掌柜,瑞王可随意支取柜上的银子。

  睦儿此举,果然赢得了军中的美名,他接受赵童明的建议,招募那些阵亡将士的遗孤,组建了支小军队。

  这小子家书中得意地告诉他爹,他给这支热血忠魂取名为“双风营”,意味着誓死效忠大风先生和小风哥。

  也就在那时,越国部分军队又开始蠢蠢欲动,假装成悍匪,在边境的榷场抢掠牛羊和财物。

  睦儿这混小子听闻此事,竟偷偷带着心腹将士杀了过去,随他去洛阳的常煨将军和大福子得知后,吓得赶忙追了去,而荣国公也急忙调兵遣将,时刻保护瑞王的安全。

  之前李昭就对李璋说过,睦儿这小子心黑手狠。

  血战数日,加上诸名将背后坐镇,最后还真叫这小子将那伙越国悍军给打了回去,双方再度签订免战合约,维护榷场和边关安宁。

  而这时,赵童明出手了。

  这孩子身在北方多年,黑白两道皆吃得开,纠结了伙鸡鸣狗盗之徒,在越地散播瑞王神勇、无人能敌的传言,同时又让人在边地口耳相传瑞王爱民宽仁,竭尽全力给睦儿营造美名。

  睦儿写信回来,给李昭绘声绘色地描述战场之事。

  李昭和我提心吊胆地看信,见睦儿在信中说只是腿受了点小伤外,一切无碍,我俩总算松了口气。

  李昭立马回信叱责:“难道国中无将了,要你这十三岁的毛娃娃上战场厮杀?既去了军中,那便和诸名将多学学统兵和战术,莫要再冲动地往前冲。”

  末了,皇帝老爷嫌弃地骂了句:“什么双风营,忒难听了,改成威风营罢。”

  我知道,李昭心里还是很高兴睦儿立军功的,他每日家都要看数遍睦儿的家书,指头爱怜地摩挲着儿子的字迹,骄傲地对左右说:“瑞王类朕。”

  怎么说呢?

  关于睦儿招募阵亡将士遗孤一事,其实很敏感的。

  皇帝同意,他可以组建威风营,他也可以在荣国公、常煨等人的协助下立军功、赢美名;

  若是皇帝不同意,那么这就是生了反心,必要打压诛灭的。

  自打儿子走后,我的心每日都七上八下,而得知这小子竟上了战场,我更是日夜焦躁,夜里频繁做噩梦,实在牵挂得不行,便让钦天监的官员来推演天象,问睦儿到底平不平安。

  李昭每回都笑我,说我也太痴了。

  可每次钦天监官员回话的时候,他都偷偷坐在屏风后听。

  到底谁痴?

  其实我懂,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睦儿这个年岁,就是该出去多见见世面,多接触形形色.色的人,若是一直待在长安,那才是没出息。

  ……

  话分两边。

  当日我在丽人行听到萝茵和张韵微的闺房私话后,思量再三,因干涉到了我儿子的平安,我必须采取点措施了,所以,我决定将此事告诉李昭。但我没有同他说,其实在丽人行的时候,我让秦嬷嬷暗中往公主的糕点里加了点落胎的药。

  剂量不大,大夫绝对诊断不出,只是会让公主出现胎气震动。

  公主回府后,果然召了驸马来房里。

  俩人刚欢好了没一会儿,公主身上就见红了,驸马惊慌得要命,忙要宣大夫来瞧,公主害怕怀孕的事败露,呵斥了驸马,说她不过是来月事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当即就将驸马赶了出去。

  紧接着,公主暗中命人赶紧将大夫唤来,又是扎针、又是熏艾,忙活了大半夜,总算是将孩子给保住了,她也不敢挪动了,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养胎。

  而驸马觉着萝茵主动找他行周公之礼,想是与他和好。

  于是乎,这个老实人次日天不亮就亲自下厨,做了些补血舒经的药膳,巴巴儿地提着食盒去探望妻子,不出意外,吃了个闭门羹。

  正在这个当口,李昭的谕旨来了,命他即刻带着字画前往江州,找寻朱九龄。

  驸马虽说担忧妻子,可到底不敢抗旨,只能赶紧让下人拾掇了衣物细软,匆匆赶赴江州。

  袁敏行前脚刚走,密旨后脚就到了公主的心腹大夫手里。

  无他,李昭命那大夫开药,将公主肚子里的孽种尽快除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大夫虽说吃公主的月银,可他敢忤逆皇帝?家里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当晚,大夫便往公主的粥食里下了点药,不到半个时辰,公主就落胎小产了。理由嘛,公主近来房事太过频繁,伤到了胎儿。

  其实萝茵心里清楚到底和谁太过频繁,但还是将邪火转移到了驸马身上。奈何袁敏行不在家,她便随意寻了个由头,将在驸马跟前伺候的丫头婆子唤来,赏了一顿板子、几十个嘴巴子,这才解气。

  那几日,恰巧是李昭贬李璋为郡王的时候。

  眼瞧着哥哥被皇帝责罚闭门思过,不甚受宠,再者她公爹早都让人给她递过话,这时候千万别去求情,也别在外人跟前说什么抱怨的话,触了陛下的霉头,恐对王爷更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