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骄 第136章

作者:蓬莱客 标签: 穿越重生

  他知道蔡忠福阵前不会真的出力。让自己的人冲上去填炮灰,他傻吗?

  潘彪确实不傻,蔡忠福也和他一样聪明,同样吩咐手下做个样子,开几枪就撤。

  大家都是地方的,不是你死我活的仇家,通常有个惯例,打起仗,只要一方战败撤退,另一方通常不会赶尽杀绝,讲究点到为止。

  偏偏陈三元这厮不讲武德,仗开打后,竟真枪实弹,丝毫不留情面。

  战果可想而知,联合军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倒,两个小时不到,就结束了。

  潘彪折了上百人,将近一半的官兵来不及逃,成了俘虏。出去三千,回来不到一半。

  蔡忠福更惨,逃跑的时候,不慎从马背上跌落,自己也成了俘虏,被陈三元的人给抓了。

  陈三元大获全胜,得意万分,送来消息,三天内,潘彪给一百万赎人。至于蔡部,因为蔡老二身份金贵,额外加钱,两百万。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潘彪跳脚大骂。蔡忠福的参谋带着残兵,狼狈退回到了战前设的后方指挥部,向贺汉渚求助,请他务必设法营救。

  参谋汇报完情况,见他却跟没事人一样,带了两个卫兵,在一处空地上,自顾端了杆长枪,瞄着远处的一个草靶,继续一枪一枪地打着靶子玩。

  参谋在旁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变了脸色,道:“贺司令,你这样未免不够义气吧?你是大总统派下的特使,我们旅长是效劳贺司令你,身先士卒,这才不幸被俘,出了事,你竟然不闻不问?”

  贺汉渚端枪瞄靶,不紧不慢,射出了枪膛里的最后一发子弹,正中红心,这才把枪丢给一旁的卫兵,转过身道:“你慌什么?他不是要钱吗?可惜

  你们旅长阵前跑得慢,马术也不好,要不然就能回来了。我穷,一时拿不出两百万。不过,你放心,我奉大总统之命来,事情一天没完,我就一天不走,砸锅卖铁,我也一定要把你们旅长给赎回来。”

  参谋知他应该是知道了自己这边阵前后退的事,脸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

  贺汉渚说完,走到潘彪面前。

  潘彪身上的军服在逃跑时被树枝刮破,挂下一道长长的口子,模样可笑。

  贺汉渚伸手替他正了正歪到一边的帽,道:“战败之责,也不在潘司令你,在我。全怪我,指挥无方,拖累了你们。司令你先去休息,压压惊,你的人手,我也会想法子帮你要回来的,你放宽心。”

  潘彪又是懊恼,又是尴尬,见贺汉渚说完话,便丢下自己走了,只好自认倒霉,先回驻地,命清点伤亡和被俘数。看到结果,眼前一黑,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他当然不信贺汉渚说的什么要帮自己要回俘虏的话,到了晚上,隐隐听见对面阵地又传来阵阵喧哗,夹杂着枪炮之声,知道是陈三元部在大肆庆祝胜利,气得鼻子都歪了。

  让他筹措一百万去赎人,还不如杀了他,何况,别说一百万了,就算十万,他现在也是拿不出来。

  对面一直欢庆到了将近半夜才消停下去,潘彪又气又恨又担心,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还没睡多久,被突然跑进来的一个手下给惊醒,正要骂,却获悉了一个新的消息。

  冯国邦原来早已回来了,几天前就带着他的主力赶赴兴安府,炮轰陈三元的老窝,占领了府城。陈三元刚刚应是收到了消息,在连夜撤退。

  潘彪狂喜,冲了出去,果然,见对面阵地起了火光,传出枪声阵阵。

  第二天,后续的消息也来了。陈三元在撤退的路上,落入埋伏,被乱枪打死。他既死,手下人或投降,或逃散,他曝尸路旁,无人收殓。

  其人盘踞关西多年,不但横征暴敛,而且,关西军逼迫良家妇女到战壕陪睡的臭名,就是他纵容部下干出来的,百姓早就对他恨之入骨,听说他被打死了,等枪声停下,附近的民众纷纷出来,冲着他的尸首吐口水,砸石头,据说附近有些曾遭受过凌辱的女子家人也闻讯赶来,毁尸泄恨。

  战斗彻底结束,当天,先前作战被俘的人员便都跑了回来,陆续归队。

  潘彪数点了人,见基本都还在,庆幸之余,对贺汉渚是佩服不已,到指挥部道谢。丁春山入内,向贺汉渚禀报,蔡老二的一个手下供认,原本他们还计划趁乱放冷枪,想干掉他。现在人已经绑了过来,问如何处置。

  贺汉渚走了出去。

  蔡忠福五花大绑,被几个士兵押了过来,踢了一脚,人便扑跪在了地上。

  士兵从四周聚拢过来,看着这一幕。

  贺汉渚停在了蔡忠福的面前,端详着他。

  蔡忠福早就没了那天在县城门外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气派,人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贺汉渚脸上并无愠色,只道:“蔡旅长,我仇家不少,想要我命的人,比比皆是,多你一个,倒也无妨。何况你是出于义气,我不怪你。但你阵前退缩,贻误军机,这个罪,该怎么定?”

  潘彪仿佛忘了自己也是半斤八两,喊:“枪毙!”

  他的手下见他喊了话,也纷纷起哄,枪毙之声,此起彼伏。

  对面的蔡部官兵心知肚明,阵前退缩只是借口,遇到这样被人算计要放冷枪取命的事,哪个肯善罢甘休?个个垂头丧气,一声不吭。

  参谋听闻过贺汉渚对付人的狠辣手段,远的不说,现在的陈三元,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慌忙冲进来求情,说旅长原本和他无冤无仇,全是廖寿光挑拨离间才遭受蒙蔽,请他大人大量,放过这一回。

  贺汉渚想了想,掏枪卸了子弹,令弹夹只余一颗,笑道:“我若当没事,恐怕不服众。但真杀,参谋说得也是,他遭受蒙蔽在先。这样吧,让我的副官开上三枪,是生是死,看天意。”

  丁春山应是,接过枪,随即命人将蔡忠福扶起来,送到墙边靠立。

  全场官兵屏息注目,见蔡忠福哪里还立得住脚,脸色惨白,站起来,又摔倒,反复几次,最后是被两个士兵强行架着,这才靠上了墙。

  丁春山走到他的面前,举枪,枪口对准他的脑门。啪啪,干脆利索,先连开两枪。皆空。

  蔡忠福两眼翻白,咕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裤裆里湿漉漉一片。

  原来不但吓得昏死,竟还失了禁。

  丁春山摇了摇头,改而举枪对天,又啪啪啪啪,连开四枪,竟全部是空。

  原来弹夹里的最后一颗子弹,方才也被他给卸了。

  众人这才明白了过来,贺汉渚手下留情,对蔡忠福略加小惩而已,不禁轰然喝彩,甚至包括蔡部的许多官兵,看着贺汉渚的目光,也不由地多了几分敬佩之色。

  潘彪回过神来,大拍马屁:“贺司令,我老潘佩服!够英雄!够义气!今天我这话就放这里了,往后,贺司令有用得着兄弟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贺汉渚知笑了笑,道谢。

  忠义县一战陈三元被毙,消息迅速传开,关西剩下的几股小势力见风使舵,收到大总统特使随后送来的招安令后,纷纷表示拥护,从前怎么样,往后还将怎么样。马官生一跃变成关西老大,向大总统发送电报,表示绝对拥护。冯国邦也没白忙活,多了兴安府的地盘,盖了之前水路收税不成的挫败,皆大欢喜,对贺汉渚都是钦佩不已。

  不到一个月,关西之乱便就平息,特使也要回京复命了。

  马官生和冯国邦等人为贺汉渚办践行宴,当晚宴毕,已是深夜,贺汉渚回到下榻的地方,丁春山和他同行,问明早几时动身回往京师,却听上司道:“先再去趟叙府吧。我去拜望郑龙王。”

  这回的事,能如此顺利,郑龙王帮了大忙。别说他之前还受了伤,就算是没事人,现在事毕,于情于理,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走了。

  丁春山立刻道:“明白了,我明早就安排!司令你早点休息。”

  贺汉渚点头,让他也去歇,说完,迈步上了台阶。

  丁春山目送上司走到门前,自己便也转身,去往休息的地方。

  明早再去叙府,等完事,回到京师,最快,恐怕也是下月中旬了。

  也是巧,那个小苏,上司的表外甥,不也是叙府的人吗?

  等等,小苏……

  突然间,丁春山想起了一件事。

  该死啊!该死!

  当时只是觉得奇怪,但没觉小苏的话如何重要,出来后,又天天想着打杀,忙得不可开交,自己竟然全忘光了!

  “司令!”丁春山急忙转身,飞快地跑了回去。

  “我想起来了,月初我离开天城前,司令你叫我找小苏交待下你的行程。当时他说了几句话,让我转给司令你。全怪我!一忙,我竟然忘了!”

  贺汉渚正要推门入室,脚步一顿,手停在了门把上,心跳蓦然加快,一时竟有点不敢去听的感觉。

  他慢慢地转头:“她说了什么?”

  他用尽量平稳的语调,问道。

  丁春山的记忆力极好,立刻就将那夜的话说一遍:“小苏说,东西他收到了,不会丢掉的。还说希望司令你早日回去,他想亲口听到你对他说明你的意思。”

  丁春山复述完,又被勾出了好奇心,极力忍着才没有问上司到底送了什么东西出去。

  他盯着上司,见他依然那样停着,神色似乎有些恍惚,在想什么东西,忽然间,又仿佛回过神,朝自己点了点头,推门,迈步而入,随即关上了门。

第120章 (贺汉渚在床边静静地坐了良...)

  贺汉渚在床边静静地坐了良久。

  终于, 慢慢地,他仰身躺了下去, 卧在枕上,闭上了眼眸。

  那日启程回往天城,他被忽至的消息留在了站台上,眼看她就要被火车带走了,直觉告诉他,下次再见,或许就是多日之后, 冲动之下, 他跳上了火车,将那件昨夜想送而未能送出的东西放到了她的手里。

  出来后,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几次,他曾想问自己的下属, 那夜让他替自己向她传话,她的反应如何,是否有说过什么。

  但每每话到嘴边, 始终无法出口,终于,不了了之。

  夜深人静之时,当他无法入睡,他便告诉自己, 以她的脾气,没立刻将东西交给丁春山让他还回来, 便就是最好的消息。

  其实,他也知道, 这不过是他的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贺汉渚没有想到,原来,她不但留下了那枚铭刻了他的名字和许诺的戒指,竟还给了他那样的留言。

  丁春山这货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过去了这么久,才将她的话转到!

  但贺汉渚已经没有心思去怪这个粗心的下属了。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她的留言所占满了。

  她说什么?她盼他早日归去,要亲口听他向她解释他的意思?

  原来她当时就已经原谅了他,根本就没有生他的气!

  世上怎会有如此可爱的女孩?

  他贺汉渚又何德何能,一个陷身泥沼不可自拔的人,不但有幸遇到她,竟还获得了她如此的垂青。

  黑夜里,贺汉渚在枕上辗转反侧,极力地制止着心里涌出的想连夜立刻动身回去见到她的那种强烈的冲动。

  再忍一忍吧。

  叙府的这一趟是必须的。无论是出于致谢,还是别的什么理由,他都得再走一趟。

  但他却是如此的思念她。他完全没法入睡。他闭着眼,只能反复地回味着和她单独相处的那短暂的消魂的三个日夜,以此来打发这个漫长的难熬的冬夜。

  那三个日夜,是完全只属于他和她两个人的时间。分分秒秒,他们几乎全都黏在一起。

  西山郊外那所房子的床上,他缠着她,恣意地占有,只要醒来,便要她和自己做男女之间的最亲密的事,到了后来,大概是她实在受不了他的热情,强行拉他出去爬山,他便将她拉到山道旁的老冬青树后,把她压在斑驳的树干上,和她偷偷地接吻。

  他的掌心里,仿佛残留着她身体的丝绒般的触感,他的鼻息里,仿佛飘荡着她皮肤散出的香气,他的耳朵里,仿佛萦绕着她发出的比希腊神话里的海妖塞壬的歌声还要动人的吟哦……

  渴望的燥热犹如脱出囚笼的火团,在皮肤下的血管里奔突,冲撞,无处安放。

  黑夜里的呼吸不复平稳,它变得粗重而急促,男人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猛烈地撞击着胸膛。

  片刻后,伴着又一声长长的释然般的吁气声,一切终归宁静。

  冬夜寒冷,贺汉渚的额上却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浅汗。他控制不住,自己暂时解决了身体因她而起的一股渴望,在心里盘算着大概多久能回去,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略感不安的丁处长早早起身,想弥补自己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