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骄 第165章

作者:蓬莱客 标签: 穿越重生

  “箱里是什么?”

  “是我的随身行李,要带去房间。”

  “打开!”

  “土肥将军!”

  贺汉渚忽然看向他的身后,面色一整,恭敬喊道。

  卫兵急忙回头,却见身后空荡荡的,哪有什么将军?还没反应过来,后颈剧痛,如被人重重砍了一刀,当场扑地。

  贺汉渚迅速放下箱子,跪地,一膝牢牢压住还没完全失去意识正在挣扎的卫兵的后背,双手左右端头,发力,猛地一扭。

  伴着一道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咔嚓“之声,卫兵颈骨断裂,身体痉挛了下,当场气绝。

  贺汉渚看了眼左右,将尸体拖到近旁的一间储物室,塞进去后用杂物遮挡了下,随后出来,提着箱子快步入了走廊,停在了一扇门前。

  这扇门后,就是弹药库。他没有钥匙,现在短时间内,没法搞到手,当然无法进去。

  但这不重要。

  五十分钟后,他装配好的这枚携带巨量炸药的定时炸弹,足以将周围几十平米范围内的一切都炸得稀烂,然后引爆弹药库。

  今天晚上,这条刚出港不久的军舰,将会因为不明原因的弹药库自爆而沉没在外海。这条舰上其余的人,是生是死,看各自的运气。

  贺汉渚将炸药安放在一个距离最近的排风洞的后面。

  这个地方十分隐蔽,平时也不会有人察看。除非特意搜索,否则绝不会被发现。

  他迅速离开,回往上层,路过食堂附近的时候,几个舰上的水兵刚吃完晚饭,嘻嘻哈哈地出来,口里议论着这趟回家之后能待多久,忽然看见贺汉渚,纷纷望了过来,神色鄙夷。

  贺汉渚若无其事经过,回到军官生活区,再次看了眼时间。

  六点四十。距离七点还有二十分钟,距离爆炸四十分钟。

  会客室应该就在军官生活区的附近。

  贺汉渚找了一下,果然,很快看到了一间钉有铭牌的房间。他隔着门仔细听了下里头的动静,没什么声音,又敲了敲,随即慢慢推开虚掩的门,望了进去。

  会客室日室装修,陈列着榻榻米和一架用作装饰的四联浮世绘屏风。此刻空无一人。

  他毫不犹豫,闪身而入,关门后,走向榻榻米。

  榻榻米上有张小桌,上面已经摆好了茶具,正静待来人。

  贺汉渚取出另外一个家伙,蹲了下去,正准备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东西安放在榻榻米的下面,然后迅速离开,突然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有人朝着这边来了。从脚步的方向来判断,应该就是来这里的。

  没时间了。

  贺汉渚迅速收起东西,几步跨到了那面用作装饰的浮世绘屏风之后,躲了进去。

  他刚藏好,就见门被人推开,伴着一阵说笑之声,门口来了一拨人。

  走在前的,是个身材矮胖身穿高级军官制服的日本人,正是土肥中将,日在华屯军司令。他这趟回国,目的是要述职。

  陆宏达跟在他的身后,脸上带笑。

  土肥和陆宏达走了进来,包括副官在内的剩余所有人便都主动停在门外,将门关合。

  周围安静了下来。

  土肥带着陆宏达登上榻榻米,相对入座。

  贺汉渚没有想到,这两人的会面会提前到来。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安好这枚炸弹后,他便离开,然后等待爆炸。

  到时候,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陆宏达连同土肥中将一起被炸死在这里 。

  第二种可能:他们已经结束会面,离开了这里,躲过一劫。

  但二人会面,要谈的事情必定很多,短短半个小时,应该不够。所以这种可能不大。

  不过,即便真的已经离开,也没关系。

  一旦上下两颗炸弹同时爆炸,尤其下面弹药库的爆炸,必会引发混乱,到时候他隐在暗处,有的是机会下手。

  贺汉渚什么都考虑好了,就是没想到人会提前到来。原本二十分钟,足够他装好东西安全离开。

  现在东西不但留在手上,自己也没法脱身。

  心念电转之间,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无声无息地将箱子放在了地上,看了眼腕表,摸了摸身上藏着的匕首,静静等待时机。

  榻榻米上,陆宏达亲手为土肥倒茶。

  刚才饭桌上的陪客众多,很多话不便谈及,他何来的心情吃饭。土肥应当也是如此,彼此心照不宣,草草结束饭局,来了这里。

  陆宏达开场仍是叙旧,说了些闲话,开始谈自己年轻时在东瀛士官学校学习的情景。

  “将军您那时与我年纪相仿,不过略大几岁,却已有帝国杰出青年军官的荣誉。当日能成为您的弟子,是我三生有幸。”

  土肥慢慢地喝了口茶,目光闪烁,没有说话。

  陆宏达见他进来后,脸色就不比刚才在外时那样和煦,知道这次战败,他对自己极是失望,刚才只是出于维护自己的面子,才在外人前若无其事,现在没了外人,他自然不用给自己好脸色了。

  果然,土肥冷冷地道:“你也知道,我刚任位不久。知道我为了帮你掌握北京,说了多少好话,争取了多少条件?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这趟回去,你叫我怎么述职?”

  陆宏达心里暗骂。

  东瀛人会有什么好心。打的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

  从深心来说,如果可能,他也不愿彻底沦为对方的工具。

  这和别的不一样,这是千古骂名的大罪,任谁都要掂量一番的。

  他原本计划,战胜控制京师,做了大总统后,和对方虚与委蛇,寻求其余各国制衡,走一步看一步,不到最后,绝不轻易答应。

  但现在,他已没有余地。他这步子扯得过大,一下就迈到了最后。

  他咬牙道:“刘家口一战,我原本已经占据极大的上风。我没想到贺汉渚会狡诈到如此地步。怪我疏忽轻敌!如果还有下回,我绝对不会重蹈覆辙,将军放心!”

  他口里自责,意思却很明显,这回战败,全是因为自己疏忽,并非因为没有实力。

  “贺汉渚?”土肥重复了一遍名字。

  对这个名字,他自然不会陌生。

  “就是你的那个仇人?开战前你不是借了一名武器专家策划行动吗,为什么失败?”

  “他太狡猾了!装在他车里的定时炸弹被他发现了。”

  说起这个,陆宏达就想到自己被他蒙冤被迫逃出京师,仓皇之间准备不周开战,愈发恨得咬牙切齿。

  土肥眯了眯眼,沉吟了片刻:“需不需要我这边动手?”

  陆宏达和东洋人打交道由来已久,深知这个民族的人骨子里慕强,不但如此,对不如自己的弱者,更是充满鄙视,根本不会平等看待。

  自己虽然以对方为靠山,但他们也有求于自己。自己如果连个私仇之人都对付不了,需要对方出手解决,往后还怎么有底气和对方打交道?

  并且,虽然他需要靠山,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这点脸面和自尊,还是要的。

  “不不,您的好意我心领。这件事我自己会尽快处理妥当!他是心腹之患,我绝不会让他再久活于世!”

  陆宏达立刻婉拒。

  土肥见他态度坚决,便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一件事:“据说天城的廖寿光这次也死于战事?”

  陆宏达面露痛惜之色,口里称是,见土肥沉吟不语,似乎在想事,有所猜测。

  廖家以前对傅氏有所钳制。廖寿昌死后,傅氏也由新的掌门人傅明城接手,那边的廖寿光就有点制不住了。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现在好了,干脆连廖寿光也死了。

  陆宏达便道:“将军你是在考虑傅氏往后的掌控问题?如果有困难,等我安稳下来,我会尽力为将军你谋划。”

  土肥淡淡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那就好。”陆宏达赔笑。

  这一场战败,他搞得实在狼狈,现在这样跟着土肥去那边,实话说,样子也太难看了。

  陆宏达想了一想,终于下定决心:“将军,你可听说过从前义王窖藏一事?”

  土肥目光一动。

  陆宏达见他仿佛有兴趣,精神大振,就将来历解释了一遍,最后道:“这也是我和贺汉渚结下仇怨的起因。当年贺家抄家之后,虽然找不出半点东西,但我始终没有放弃。据可靠消息,当年那个郑大将有后人活了下来,如果窖藏之事是真,那么极有可能,东西就是落在郑大将后人的手上。以我推测,那么大的一笔财富,不可能藏得很远,应该就在义王最后几年活动的地区,而郑大将的后人,他作为窖藏的守护人,也绝不会走得太远。所以这些年,我派人一直在那一带查访郑大将的后人,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线索。”

  “谁!”土肥立刻追问。

  陆宏达是想拿这个当做投名状,私下献给土肥,以便争取他的完全支持。否则,万一日后对方另有了可以扶持的人,自己绝对会被当做弃子抛弃。

  “这要感谢姓贺的小子了。那人就是因为年初他去往关西平乱而引起我的注意的,当时帮了他一个大忙。无论是年龄、身份,或者从前的经历,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忽然这个时候,对面的屏风后发出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掉落,砸在了地板之上。

  军舰正在航行之中,本就不稳,杯中的茶水都在晃动。

  或是刚才遇浪,墙上挂的东西被震落在地了。

  土肥循声扭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示意陆宏达稍候,自己起身下榻,走到屏风之旁,探身看去。

  贺汉渚藏身在屏风后,此刻迅猛如同猎豹,手起刀落,一刀便割断了刚伸进来头的土肥的咽喉。

  土肥来不及发出半点声音,就感到自己喉头蓦然痛冷,接着,嗖的一下,有空气未经他的口鼻,直接灌进了他的肺腑。他的眼睛里,这个时候,也终于跃入了一张清瘦而冷峻的青年的脸孔。

  他猛地睁大眼睛,嗬嗬了两声,但还没来得及有任何的别的身体反应,紧接着,胸口又是一凉。

  那把刚割了他喉咙的匕首又插入了他的心脏。

  他看见那青年攥着匕首的柄,在自己的胸口上狠狠地绞了几下,最后拔了出来。

  屏风的背面,刹那喷满血迹。

  土肥圆睁双目,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嘴巴仿佛水里的金鱼,无声地一张一合,最后在那青年的扶持之下,身躯慢慢地倒了下去,趴在了对方的脚边。

  陆宏达起先不以为意。

  刚才说了那么多话,有些口渴。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蓦然抬眼,却见土肥不知道怎么了,身体突然直挺挺地歪了过去,接着,屏风后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吸引力,将他一下给吸了进去。

  陆宏达手里还端着茶杯,便眼睁睁地看着土肥那两只穿着白色棉布袜子的脚从屏风头里缩了进去,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伴着古怪的仿佛管子漏风的嗬嗬之声,有水喷溅到了屏风上,接着,一切就都平静了下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