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姀锡
莫不当真是个妖孽不成?
不然,为何总会离奇入梦?
不然,他今日怎会如此意气用事?
就连元翎自己也惊觉今日自己行事十分不妥。
然,依然……不能自己。
却说苏万里见状,亦是立马休战。
二人倒是难得达成共识。
大殿上,倒是一时安静了下来,只依然人心惶惶。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忽见后妃席位上有些动静,众人忍不住争相看了去,元帝端坐在宝座上,下面有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只冷着脸随意扫了眼,正欲怒斥时,话语到了嘴边忽然神色一缓,改道:“孟嫔是有何事?”
原来,只见丽妃身后的孟嫔忽然由人扶着盈盈起身了。
孟嫔乃元帝新宠,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之际,眼下圣眷正浓。
元帝见到孟嫔,天子之怒倒是冲淡了几分,还不待孟嫔开口,便见元帝又关切问了一句:“可是身子乏了?”
元帝话音一落,整个大殿上,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纷纷惊诧,随即纷纷议论了起来,看来,孟嫔如今受宠不假,就连陛下在震怒中,光是见到,都能被其瞬间安抚。
却说孟嫔起身后,并未曾离席,只立在席位上朝着元帝一拜,这才盈盈开口道:“陛下,卫家七娘子绝非那等妖言惑众、魅惑君臣之人,她之所以受人喜爱,实则是因她心地善良、温柔敦厚的缘故,这才惹得太子殿下,惹得世子对其倾心不已,说实话,非但太子世子如此,就连臣妾亦是对其百般偏爱呢。”
孟嫔说着,只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提起广袖,微微半遮面的笑了笑。
元帝本在盛怒之中,就连太子世子都不敢求情,却见孟嫔如此明晃晃的说情,元帝原本脸色一淡,不过见孟嫔今日似乎兴致不错,笑语嫣然,一改往日羸弱泱泱病气,元帝倒是眼前一亮,有些不忍训斥,只定定地盯着孟嫔看了一阵,终究面色一缓,不过嘴里依然不轻不重的道了句:“哼,连孟嫔都受其蛊惑,还说不是个魅惑人心的?”
元帝这话,若是落在别人耳朵里,自然又是身躯一震,不过孟嫔仿佛半点不知其怒,只依旧盈盈笑着道:“陛下说的哪的话。”说到这里,孟嫔话语一顿,道:“陛下可还记得臣妾从前跟您提过两嘴的,臣妾义妹之事。”
说着,孟嫔看了元帝身旁的皇后一眼,笑道:“方才臣妾还在跟皇后娘娘提及此事了,当年臣妾入京时大病一场,险些命丧途中,多亏了有人搭救一场,那时,我与那人素不相识,萍水相逢时她施以肉粥又赠予药材搭救,这才救我于危难之中,试问,如此心地纯良之人,自是人人喜爱,怎会是那等妖孽惑人之人呢。”
说到这里,孟嫔不由看向元帝道:“陛下,当年搭救臣妾的便是那卫家七娘子,臣妾当场认了其做义妹,陛下当初听了还赞其慈善纯良、乐于助人,心有大义的,说他日定要厚赏的,可不许耍赖!”
孟嫔说这话时,言语间难得有些活泼娇俏之态。
却说孟嫔年纪不大,入宫两年有余,实也不过才十**岁,比之殿上那一排齐刷刷的闺阁之女,大不了多少,然而年前却因身子羸弱小产一回,大伤了元气,故而元帝怜惜,直接破格将其升了嫔位。
这大半年来,孟嫔一直宫中养病,因身子大伤,又因失子之痛,一直有些郁郁寡欢,元帝已经许久许久未见其如此兴致之好了。
他原不过是看不过太子与世子二人大殿之争,倒也并非对其争夺之人厌恶,见孟嫔如此,到底是不想扫了她的兴,且确实有些诧异,不由微绷着脸冲孟嫔道:“救你之人竟是她?”
见孟嫔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元帝沉吟了一阵,不由挑眉,终是松了松脸色,道:“如此看来,倒也并不像那等惑人之人。”
元帝此话一出,殿下一大片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孟嫔忙附和道:“自然不是,臻妹妹乖巧善良得紧了。”
元帝此时,脸上的怒意也已经渐渐消散了,不过,依然还有些余威残存,片刻后,元帝视线一转,忽而落到了座下一道熟视无睹的身影时,元帝神色一顿,似乎也觉得方才动怒颇有些无趣,良久,他只挥手招呼孟嫔入座,嘴里道:“卫七娘子如今何在?”
元帝话音一落,高禄仕立马恭敬上前禀告道:“禀陛下,卫七娘子方才落了水,这会儿不在殿上。”
孟嫔道:“臻妹妹方才落水受了凉,如今正在虞洗宫洗漱。”
元帝淡淡地“嗯”了声,道:“今日既因她闹得如此热闹,那便宣上殿来,是人是妖便让朕来一探究竟,高禄仕,你亲自去宣人!”
“是,陛下。”
元帝话音一落,高禄仕立马领命而去。
元帝虽言语间已有松懈之意,不过依然态度未明,大殿上卫家所有人虽齐齐松了一口气,却未敢将高悬的心完全落下。
却说此时卫臻这会儿正在虞洗宫沐浴洗漱,刚从浴桶出来,想起方才在太液湖的惊险一幕,卫臻这会儿依然心惊胆战,压根不知启年殿因她闹得如此大动干戈。
好在,温水渐渐抚平了卫臻的心惊。
刚身着中衣,披着湿发坐在梳妆台上,孟嫔的大宫女闻覃亲自替她拭发,卫臻顿时受宠若惊,连忙阻拦,却见闻覃忙冲她道:“七娘子,莫要见外,莫说奴婢伺候您,便是娘娘这会儿在此处,怕也会亲自替七娘子拭发的,您可是咱们娘娘的救命恩人,就让奴婢伺候您一回吧。”
闻覃如此说来,卫臻倒是不好继续拒绝。
两人闲聊一阵,卫臻甚至还来不得观赏虞洗宫,她心系冬儿,这会儿还不知冬儿去向,刚准备开口问及冬儿的去向,却见宫殿外的婢女忽然匆匆来报道:“闻覃姐姐,高……高公公来了。”
闻覃闻言,脸上一惊。
卫臻闻言,亦是一脸惊诧。
闻覃安抚了卫臻一番后,赶忙出去接待,人还没出卧房,便听到外头高公公尖着嗓子高声道:“卫家七娘子何在?”
卫臻与闻覃对视了一眼,下一瞬,便见高公公由人领着直接来到了卧房,高公公只立在屏风外,直接开门见山的朝着屏风内的卫臻道:“卫七娘子,陛下召见,请速速整理衣饰随我去拜见陛下!”
高公公话音一落,只见卫臻当场愣在原地。
卫臻只有些懵。
陛下召见?
陛下缘何要召见她?
还是由高公公亲自传人。
高公公可是内监总管,元帝跟前第一红人,深受元帝器重,经由他传召者,皆是朝中要事,宫里之事,若非事关元帝,轻易不会由他走动。
可如今——
莫不是……莫不是……莫不是依然逃脱不了前世噩运?
可是,可是她跟太子这世无任何牵连,是压根不可能再续前世孽缘的,除非,除非因她自作主张改变命运轨迹,从而改变了后续发展。
这一世,她由元翎所救改为了被傻世子元帧所救,那么——
卫臻心里头快速盘算着。
元帧婚事未定,他的婚事一直是老王妃心头大事,老王妃打从几年前便一直在奔走寻觅,当年还曾打过卫臻的主意,如今卫臻冷不丁再次赶上了,莫不是,莫不是老王妃在大殿上亲自求陛下赐婚罢。
这是卫臻所能想到元帝召见她的唯一可能性。
一想到这里,卫臻顿时心头一紧。
卫臻正心烦意乱间,只见高禄仕在外头高声催促道:“还愣着作甚,陛下这会儿正在殿上等着,还不速速替七娘子更衣。”话语一落,顿了顿,高公公忽又补充道:“面圣马虎不得,给七娘子着装体面些,作盛装打扮。”
而卫臻听到这里,心再次高悬了起来。
为何要作盛装打扮?
高公公这话何意?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有些卡文了。
宫宴这章没有写完,下章还有些。
今天就一更了,明天争取3.
第282章
因孟嫔受宠, 故而这两年来送往虞洗宫的多是些好东西,四月方一过,内廷司便早早将孟嫔的夏季服饰悉数送了过来, 是除了皇后、丽妃之外,整个后宫最上乘的, 尽管孟嫔喜爱素雅,可内廷司准备周全, 亦是备了不少艳丽华贵之物, 不过这些鲜少被孟嫔所用, 今儿个高公公一吩咐, 闻覃便立马将压在箱底的那些华贵服饰悉数翻了出来,伺候卫臻换上。
卫臻与孟嫔身高相仿, 尽管年纪不大,却比孟嫔丰盈少许, 也不能算丰盈,主要是孟嫔太过清瘦羸弱,而卫臻瘦而不清瘦, 丰盈而不胖, 是身段极为匀称的, 是那种该有肉的地方有肉,不该有肉的地方一分没有, 虽她年纪小, 脸上还略有几分婴儿肥, 不过这两年身子抽条,幼态渐消,少女窈窕的气质尽显。
可终归还是未曾及笄。
然孟嫔的服饰是宫中后妃服饰,本以为穿在卫臻身上是极为不适合的, 却万万没有料到,完全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似的——
只见一袭广袖朱红宫装裹在卫臻身上,上头缀着起花八团璎珞图,寓意富贵如意,下摆为内廷司专供皇族的名贵洋红妆绸,上缀着缕金百蝶,用雀金裘滚边包边,艳丽却华贵到了极致。
在皇族中,明黄为尊,紫为贵,绿为尊,红为贵,朱红洋红虽无过多计较,也多以尊贵清白之人所用。
如今,一袭广袖红服裹在卫臻身上,上头花团紧簇,富贵云集,只衬托得整个人明媚华贵,不可方物,尤其,在卫臻瑰姿艳逸、琼姿芳菲之姿的衬托下,更觉群芳难逐、天香国艳,令人不敢直视。
这样广袖宫装刚往卫臻身上一套,卫臻压根没有多瞧,便要立马换下,只连忙冲闻覃道:“能否借用姐姐的衣饰?这身……好似有些不妥。”
卫臻几乎不用多瞧,也深知这样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会发挥出什么样的效果来,上辈子,虽卫臻蠢笨愚昧,万事不知,有一点却是知晓的,那便是她知道自己的美貌占据了多大的优势,太子虽对她百般厌恶,可每当她好生装束一番走到他跟前时,他脸上虽并无多言,眼睛却仍是会盯着她多看几眼的。
尤其,是每当她装扮华丽、盛装出席之际,有一回太子饮了些酒,约莫酒气上头,竟在回宫路上,搂着卫臻,在她耳边耳语说,恨不得将她扒了,那种咬牙切实、分明恨透了语气,曾令卫臻得意过好一阵。
故而当年在太子府整整六年,卫臻别的没有学会多少,色,诱太子的事情倒是干了不少。
只如今,她不是太子妃,她不过一个低门庶女,如此盛装露面,天知道,福兮祸兮。
她得罪的人够多了。
可万不能再招人恨了。
只是,话音一落,却见久久无人回应。
闻覃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的从铜镜中卫臻的仪容中回过神来,她神色惊艳的看了卫臻许久,这才喃喃道:“这怕是有些不妥罢。”说着,忙朝着屏风外看了一眼,道:“高公公那里——”
高公公的吩咐,闻覃可不敢违背,何况,高公公已连着催促好几回了,经不起耽搁了。
卫臻沉吟一阵后,又看着梳妆台上华丽精湛的金钗玉冠,踟蹰了片刻便松口道:“姐姐,我头发还未全干,便不戴这些首饰了,姐姐替我微绾长发即可。”
闻覃立马摸了摸卫臻的头发,见确实还渗着水,便冲卫臻道:“好,我用绸缎将妹妹头发束于背后便是。”
闻覃说完,立马寻了一根红绸将卫臻长发拢起,束于身后披在了背后。
卫臻看着铜镜里的人,颜色果然浅淡了几分,远不如前世盛装那般华丽招眼,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卫臻的错觉,总觉得虽低调了几分,却多了几分夭夭灼灼之色,终归还是有些不尽如人意。
可是,这已是最素雅的方式了。
正琢磨间,外头高公公再次催促,闻覃便立即搀着卫臻走出了屏风。
却说高禄仕看到一身华服走出来的卫臻,原只打算匆匆扫她一眼便要立马往外走,只是,这一眼望过去,高禄仕的双眼忘了收回,身子却早一步往外而去,这一去,只哎哟一声,差点儿撞在了身后的小黄门身上。
卫臻与闻覃齐齐喊了一声:“公公。”
高公公这才缓过神来,骂了小黄门一声,随即又转身朝着卫臻看了又看,良久,忍下满眼惊艳,这才道:“七娘子这头发是——”
话还没说完,便见闻覃立马回道:“公公,七娘子方才落水,头发还未曾绞干,公公看这般侍弄可好。”
高禄仕只将卫臻上上下下,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后,良久,道:“罢了罢了。”
说着,有些神色复杂的看了卫臻一眼,冲她道:“快些随本官走吧,莫要让陛下久候。”
卫臻便立马朝着高禄仕福了福身子,道:“是。”
高禄仕一路领着卫臻朝启年殿走去。
他步履匆匆,原本对身后的卫臻没管没顾,不过一路见身后的小娘子紧随其后,一路上既没有多问,也没有多瞟多看,高禄仕行得快,她便加紧步子跟上他的步子,他行得慢,她便也不露痕迹的放缓了几分,一路悄无声息,虽面带些许紧张,可对于头一回入宫的低门小户老说,已是能够令人另眼相看了。
这样想着,眼看到了启年殿外,高禄仕难得开了金口,冲卫臻点了一句:“里头人多,莫要慌乱。”
话音一落,卫臻还来不得应声,只见高禄仕已经先一步踏入了殿内,少顷,只提高了声音宣道:卫七娘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