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是太医署的洪文,就是那个很俊的小洪吏目,”李嬷嬷道,“之前长公主和谢爵爷还曾与他在庙会上义诊,后来那死了的薛凉跳出来闹事,小洪吏目仗义出手,后来还是长公主帮忙平息的呢。两人好像还在淑贵妃宫中碰见过……就在前几日,就是长公主拿着竹鸟回宫那日,两人还在四海酒楼用的午膳呢!”
太后一拍巴掌,“了不得了!”
真是越听越像!
回想起前几日自己力保洪文升职的事儿,太后心中一时很有点复杂。
这怎么话说的?
见太后半晌不作声,李嬷嬷隐约猜出来一点,试探着问:“那老奴也叫人盯着?”
还是没动静。
“那要不要把他撵了?”
太后终于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无缘无故撵人家做什么?”
一听这话,李嬷嬷就笑了,“可见太后还是看重他。”
太后长长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原本她觉得那个小洪吏目千好万好,还想提拔重用,可若他真的对自己的心头肉起了心思,好多事情一下子就变味儿了。
这是要跟自己抢女儿啊!
可恶!
“依老奴说呀,您也不必太过忧心,这也只是猜测而已,万一只是没谱的事呢?”李嬷嬷就安慰道。
太后摆摆手,“你不必哄我,我也是个过来人,若不知道还好,可如今知道了,细细一想,许多事竟是有迹可循呢。”
是她粗心了。
嘉真看着随和,实则内里冷清,几时听她帮谁说过好话?可那日偏偏就说洪文好。可怜自己当时还蒙在鼓里呢,觉得是这孩子一片孝心,不过想顺着自己的意思罢了……
“您是太后,这点小事有什么可愁的?”李嬷嬷叫人重新拿了个热手炉来,“若果然不喜欢,又可怜这个人才,索性重新给长公主指婚就是了。”
“你也算看着那丫头长大的,还不知道她的性子?为了家国大义和亲也就罢了,如今若果然找个不合意的驸马,她倒宁肯剪头发做姑子去!”太后就很愁。
生儿生女都是债啊。
再说了,眼下京里年纪合适的好儿郎们都已成家立业,偶有几个未曾婚配的也是烂泥扶不上墙,她哪里舍得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那转过年来就是春闱,少说也有三百进士,都是能文善赋的,不如等到那会儿再看?弱果然有英俊潇洒文采斐然的,了不起榜下捉婿罢了!”李嬷嬷最知道太后的心思,见她不出声,也跟着叹道:“其实论理儿呢,那小洪吏目确实不错。模样就不用说了,难得为人也好,虽比长公主小了大半岁却会照顾人,来了这大半年也没听谁说过不是……”
太后虽然没说话,却也慢慢听着,听到这里见她不作声了,又忍不住催。
李嬷嬷就笑,“只是唯有一点:出身不好。听说是个弃婴呢,从小被他师父放在药篓子里养大,连书都没正经读过……”
上了年纪的人听不得这个,太后就叹了声,“是个苦孩子,难为他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
世上贫苦之人何其之多,九成九都寂寂无名,生于微末,死于草芥,可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却愣是杀出重围,靠自己在太医署站稳脚跟,何其难得。
李嬷嬷端了杯热茶来,“是呢,其实往上数几代,谁还不是泥腿子怎的?难的就是一个自己争气。不然纵然祖上留下来金山银山,也能给子孙后代败坏了。”
太后深以为然,才要点头却觉得不对,“你这老货替谁说话呢?”
“老奴自然是向着太后和长公主,”李嬷嬷道,“如今看来这事儿虽不十分确定,却也有个六七分了,还是早做打算的好。若真咱们猜错了,也不过误会一场;可若一不留神,猜中了,后面的事难道不得尽早打算起来?难不成还要棒打鸳鸯?”
太后不言语了。
其实若真说起来,身份反而是次要的。
所谓身份贵贱,也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就连那些什么状元榜眼的,不也是鱼跃龙门一朝得意吗?
若说学问,会做学问不一定会做人,那历朝历代的斯文败类还少吗?就是这满朝文武,哪年不抓几个出来?
可见最难得的是人品。
太后叹了今天第无数口气,用力捏捏眉心,“此事你先不要对外透风儿,皇帝那里也不要提,哀家先好好想一想,你也暗中打发人留意着。”
行不行的,先看看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难得有空,晚上八点二更哈,么么哒!爱你们!
小剧场:
保罗:为什么所有人都记得我秃头!
众人:因为你真的秃……
今天之前:太后:这个小洪吏目真是一表人才,给他升职!
今天之后:太后:……我拿你当人才,你竟想拐我女儿?
第三十七章
“啊切!”
“啊, 啊切!”
看着这两个包在被子里的喷嚏虫,洪文真是哭笑不得。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忍笑问道, “是三殿下先因苦学染了风寒, 五殿下记挂兄长跑去探望,结果自己也染上了……”
再然后, 听到消息的三皇子心下难安, 又偷偷跑来宁寿宫看弟弟, 只是出于愧疚而不敢进去,在宫门口悄悄站了一会儿,谁知怏怏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发现病情加重了。
两边伺候的人不敢隐瞒,立刻报给太后和隆源帝知晓, 太后听说后感慨他们兄友弟恭, 不忍分离,索性叫人将自己宫中的偏殿收拾出来给小兄弟两个养病, 也省得回头他记挂他, 来回传染个没完。
且俩人住在一起,她跟隆源帝也不必因过于担忧两头跑。
太医署派了何元桥和洪文来,这会儿先一人一个诊脉,稍后换一换交流想法, 之后就能开方子了。
如今马麟和何青亭都有意栽培洪文, 并不光叫他跟着记录,只要不坏了规矩,有机会也让他上来诊脉。
两个小孩儿已经有羞耻心了,听了这话都臊红脸。
洪文一乐,伸手在他们额头上试了试, 故作惊讶道:“哎呀,没发高热啊,怎么脸忽然就红了呢?”
旁边的何元桥噗嗤一声。
“小洪大人!”两个小孩儿异口同声道。
“哈哈哈!”洪文忍不住笑了几声,“好,是小洪大人不好,我不该笑你们。”
三皇子哼哼两声,耳朵尖还是红彤彤的。
“只是殿下,”洪文突然话锋一转,正色道,“说笑归说笑,微臣还是想啰嗦几句,日后千万不能再这样啦。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着看向五皇子,“殿下难道忘了之前转成高热之后的呕吐了吗?”
五皇子疯狂摇头,大眼睛里流露出惊恐,“不吐不吐。”
“是呀,多难受呀,”洪文心有戚戚道,“所以以后听说有谁生病了,可不好冒冒然跑过去啦。”
五皇子乖巧点头,鼻音浓重,“好。”
顿了顿又巴巴儿问道:“那小洪大人不生气吧?”
洪文一愣,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腮帮子,“五殿下这样懂事,如今身体已经养得好多啦,微臣又怎会生气?”
当初头回见面时,这小孩的身子骨着实虚的厉害,那脉细微至极,得用力按才摸得到。可现在才大半年时间,他的脉象已然强壮许多,这次再染风寒也只略有些低热和打喷嚏流鼻涕,当真跟变了个人似的。
五皇子嘿嘿笑起来,然后又开始打喷嚏,乳母赶紧上来帮忙擦。
说完了五皇子,洪文又看向三皇子,一转头就发现对方正偷偷看这边,见自己被发现了,连忙别开脸,眼睛心虚地左右乱瞟。
正给他把脉的何元桥也觉有趣,故意出声道:“殿下先不要动,微臣看看您的舌头。”
三皇子无法,只好又把脸转回来,伸着舌头面对两个大人的揶揄。
舌苔薄且白,倒没什么大碍。洪文挑了挑眉,也顺着往那边瞧了两眼,“哎呦,有什么稀罕物件引得咱们三殿下目不转睛的?”
三皇子又羞又气,脸上已经快滴出血来了。
洪文见好就收,接了何元桥的班替他把脉,柔声道:“别怪微臣多嘴,您素日是个聪明人,怎么反倒做出这样的糊涂事?自己遭罪不说,太后他们谁不记挂?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又要吃几天苦药汤子啦!”
三皇子低了头,“嗯。”
他素性敏感多思,最怕因给人添麻烦而被嫌弃,这次却带累弟弟生病,心中十分愧疚,所以不顾阻拦跑来宁寿宫探望。可又担心再次见面加重五皇子的病情,且又觉得愧对文妃,所以也不让人叫门,孤零零在宁寿宫门口站了会儿就走了。
没成想他旧病未去,又添心病,两相交加之下,病情加重……
小孩子乖巧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洪文摸了摸他的头,“心疼弟弟无可厚非,但凡事也该保重自身才能照顾别人呀。”
三皇子闷闷点头,“皇祖母也这么说。”
估计晚上父皇处理完政事过来,也要说几句了。
洪文看着被他一并带过来的泥塑大福娃,心头一片柔软,“你是小孩子嘛,就该说笑玩闹,想那么多干嘛?跟个小老头儿似的。”
三皇子炸毛抬头,“我才不是小老头!”
洪文失笑,屈指刮他鼻梁,非常恶劣地恐吓起来,“若老这么多愁善感的,很快就是啦!”
三皇子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脸,声音虚弱,“你骗人。”
见洪文面不改色,他瞬间怂了,小小声问道:“那,那我以后都少想一点……应该就不会了叭?”
洪文要很努力才能不让自己笑出声,一本正经地继续扯谎,“是呢,要多笑,笑一笑十年少嘛。”
三皇子瞪眼,“我还不到十岁!”
十年少,那我多笑几次……人还在吗?
五皇子从旁边探过头来,“小洪大人,我笑呀。”
他仰着小肉脸嘻嘻几声,又对三皇子道:“三哥,我陪你笑呀。”
三皇子挺忧愁的瞧了他几眼,心中暗自叹气,唉,傻弟弟笑起来憨憨的……
何元桥笑眯眯看着三人相处,冷不防发现门口早站了几个人,忙行礼问安,“太后金安。”
太后摆摆手示意他起来,“如何?”
何元桥道:“发现的早,倒也不妨事,只要喝药静养几日就成了,只是千万不可再着凉,不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恐演变成高热。另外饮食需要清淡多样,待发过汗之后也要适当略走一走,通通气,疏松筋骨,太懒怠反而不利于恢复。”
太后点了点头,再看洪文时,又想起之前李嬷嬷查出来的结果,心情瞬间复杂了很多。
洪文隐约觉得今天的太后有点反常,一个劲儿盯着自己死看,眼神也颇有些古怪。
他被看得浑身发毛,大着胆子出声,“太后?”
扶着太后的李嬷嬷轻轻动了动手,太后迅速收回视线,如梦方醒,“嗯,你们都是细心的,也不是头一回替皇子瞧病,这次哀家就把两个孙儿交给你们照料,不得有误。”
说完,又交代宫女,“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供两位大人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