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太医 第73章

作者:少地瓜 标签: 宫廷侯爵 爽文 美食 穿越重生

  那里有无垠雪山、漆黑土地、茂密森林, 还有烈酒好汉海东青……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京城没有的生机。

  洪文眼睛一亮, 扒着他的肩膀问:“真的?能行吗?”

  洪崖笑道:“这有什么不成的?”

  谁都知道去军营行医是趟苦差事,众人大多避之不及,断没有满员的说法。

  他摸摸下巴上的胡茬,“我的身份也不算什么, 回头我找何院判和镇国公写个条子, 验明正身也就是了。”

  有早年沙场作战的底子,再有这两位作保, 也就不算问题了。

  “师父您真好!我一定好好孝顺您。”洪文情真意切道。

  洪崖失笑, 抬手给了他一个脑崩儿,“老子年轻着呢!”

  顿了顿又道:“关东好东西不少,人参鹿茸皮毛,若运气好, 还能弄点儿毛子的洋货, 走一趟不亏。”

  关东一带与沙俄和蒙古接壤,边境地区各国百姓常有往来,因各国货币不同,颇有几处以物易物的场地。每年都有许多商人往那边去,顺利的话一来一回就够几年吃喝。

  两天后, 宫中消息下来,洪文果然中选,与程斌和另外两名医生前往位于大禄朝和沙俄交界处的东北大营。另一名赵太医带人前往东南。

  出发日子就定在正月二十五,太医署给了他们三天假,好准备出发物资、与亲人作别。

  镇国公和何青亭也很配合,联名上折子保举洪崖。

  隆源帝之前就曾听何青亭提到过洪文的师父,乃是一位不重名利的世外高人,早就有意召见,偏前段时间刚踢了人家的徒弟,倒不好意思,只准了折子,又额外下了一道口谕,叫户部多备一份物资。

  听说那位洪师父穷得吓人……

  大物件和药材自不必说,都是户部拨款集中采购的,这些洪文他们都不用操心,只根据个人需求挑些随身物品就是。

  何家祖孙虽也去过军营,但都不是东北,很有点有心无力,一老一少干瞪眼。

  洪崖笑道:“你们不用急,东西也不必胡乱准备,关外我是走惯了的,什么能用什么不能用都有数,自己操持既快又便宜。”

  正说着话,谢蕴亲自带了口大箱子过来,“祖父说了,别的他也懒怠插手,只冷不丁的恐你们没有大毛衣裳,寻常薄皮子也不顶用,故而特意叫我带了一箱子过来,都是关外来的好皮毛。”

  何元桥替师徒俩接了,又打开来看,果然里面一水儿沉甸甸滑溜溜的大厚皮毛,根根分明丝丝细腻,亮如针、软似膏,直把市面上常见的都比到泥里去。

  “我曾听说关外冬日漫长,是极冷的,”何元桥感慨道,“不过等到了那里也得进三月了,竟还要穿这样的大毛衣裳?”

  知道冷,但因没去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究竟有多冷。

  “要的,”洪崖点头,拿出一张熊皮往洪文身上比划几下,“别说三月,就是到了四月,有的地方还下雪呢!”

  一群南方来的何家人听了不觉骇然,齐齐打了个哆嗦。

  何家婆媳忙叫了针线上的人来,吩咐他们连夜将这些皮毛赶制成衣裤斗篷,“针脚定要细细的,我记得库房里还有西洋来的什么天鹅绒缎子,就拿那个做里子,格外暖和……”

  洪文张开胳膊给她们量尺寸,老太太眯着眼看了会儿,“这孩子又拔个儿了,做的时候多放出一寸来缝上,回头他再抽条了,自己挑了线放开照样能穿。”

  针线娘子应了。

  洪文一听大喜,努力伸长了脖子问道:“前儿我还觉得裤腿儿有点漏风,没往心里去,原来长个儿了。长了多少?”

  谢蕴哈哈大笑,“也别得意,总越不过我去!”

  又对着洪文叹,“断没料到你有这般志气,此去千里迢迢,万事当心。阿绛他们还想替你摆宴送行,我想着你统共只有三天空,肯定忙得了不得,被我拦了。”

  洪文笑,“拦得好,又不是一去不回,来日他成了举人老爷,我从关外回来还要让他请我喝酒哩!”

  话音刚落,他脑袋上就挨了小何夫人一巴掌,“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胡说八道什么!”

  洪文哎呦一声,缩着脖子认错。

  谢蕴哈哈笑出声,从袖子里抽出两张纸来,“阿绛对你佩服得了不得,连夜写了两首诗,嘱咐我务必拿给你瞧。”

  洪文直挠头,“这可是焚琴煮鹤了,我对诗文一道着实一窍不通。”

  不过心意难得,他展开细细读了一回,虽然不明白其中典故,但就是觉得很厉害。

  众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忽听有人敲门,不多时,管家毕恭毕敬拿着一封信进来给洪文。

  洪文打开一瞧,铁画银钩映入眼帘:

  申时,四海酒楼。

  是嘉真长公主的字!

  都说字如其人,这话实在不错,嘉真长公主虽是女儿身,但性格刚强,一手字也不似寻常女孩儿家柔软,很有些锋芒毕露大开大合,叫人看了便觉心胸开阔。

  见他神色变幻似喜似叹,何元桥出言问道:“怎么了,谁来的信?”

  洪文跟没听见似的,“什么时辰了?”

  何元桥略一想,“未时过半。”

  洪文一拍大腿,“哎呦,要来不及了!我出去一趟,晚上不必等我了!”

  说吧,一头扎进屋里换了衣裳,急匆匆出门去了。

  剩下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洪崖挑了挑眉,摆摆手,“不必管他。”

  那信用纸考究,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淡淡香味,写信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还是四海酒楼,还是那个包间,洪文进门前还特意整理了下衣裳,这才强压着心跳敲门进去。

  嘉真长公主俏生生凭窗而立,一改往日飘逸装扮,竟穿了一身墨绿色滚银边的箭袖骑装,下头配着乌云绲边马靴,见他来了,倒背着手走上前,“这可省了你提裙摆的事儿啦。”

  洪文看个不住,眼中满是赞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嘉真长公主故意逗他,“好不好看?”

  洪文见她满头乌发都绑成两根麻花辫,最后又一遭儿拢在脑后,越发显出一段纤长天鹅颈,不由一阵恍然,“好看。”

  嘉真长公主噗嗤一笑,“傻样儿!”

  托隆源帝的福,中间夹着的窗户纸被捅破之后,两人倒比原先更放得开了。

  洪文也跟着笑,又认真道:“是真好看。”

  嘉真长公主道:“若说你油嘴滑舌,偏连个新鲜好话儿都不会讲。”

  洪文不禁十分羞愧,“回头我找人学。”

  嘉真长公主咯咯笑出声,“呸,正经的不学。”

  说得洪文也笑了。

  他见嘉真长公主这一身虽俏皮,可难掩单薄,便问:“我来时外头天阴沉沉的,保不齐要下雪珠,公主难不成就这么来的?别冻坏了。”

  “那不是大氅?”嘉真长公主朝墙角屏风处努了努嘴儿,果然一件黑狐皮斗篷,下摆处祥云纹锁边。

  洪文恍然大悟,“进门后只看见公主了,却哪里还有心思找旁的。”

  嘉真长公主俏脸微红,心里却十分受用。

  落座不久,青雁亲自上来倒茶,洪文诧异道:“青雁姐姐也在!”

  青雁白了他一眼,心道您没瞧见大氅算什么,看不见我们这几个直挺挺的大活人才算真本事……

  “说起来,公主今儿怎么能出来了?”洪文喝了一口热茶,身上的寒气渐渐消退,四肢也渐渐暖起来。

  “你都要走了,皇兄再关着我又有什么趣儿!”嘉真长公主道。

  洪文心头一颤,舌头好像突然艰涩起来,几个字也说得吞吞吐吐的,“公主,我……”

  嘉真长公主一抬手,“不必多言,我都知道。”

  洪文心里又酸又涩又甜,“我这一去,快则六月,慢则一年……公主千万自己保重。”

  原本他自己都想清楚了的,可现在真要面对面说时,却莫名艰难,好像全身上下都绑了藤条,恨不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嘉真长公主歪着脑袋的样子很有几分俏皮,“你是不是觉得正值这个当口,自己却悄默声往关外去了,怕我怪你撇下我一人在京城?”

  她冷哼一声,高高扬起下巴,“若你这么想,不光看轻了自己,也看轻了我。”

  在这之前,两人皆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这般直白的言辞,此言一出,洪文不由心神剧震,脱口而出,“公主不是那样的人。”

  嘉真长公主诧异道:“那为什么不跟我讲?倒显得我多么不通情理似的。”

  洪文头脑一热,“我怕见了你之后,就说不出口!”

  怕见了之后,就不舍得走。

  嘉真长公主先是一愣,然后一双杏眼慢慢睁大,里面渐渐升腾起复杂的情绪,好像有什么一直被压抑着的东西自下而上奋力翻滚,几乎要破茧而出。

  突如其来的话仿佛一块巨大的甜蜜的硬糖,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她的灵魂之上,甜蜜而滚烫,让她的身和心都跟着打颤。

  话一出口,洪文也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可旋即又觉得心里畅快极了。

  有些事,有些话,憋得太久了真会叫人发疯。

  他索性不吐不快,“我,我从不知道情之一字这样磨人,一发作起来,什么前途抱负都不想要了……可若想长相厮守,又不得不做……”

  嘉真长公主长了小二十年,何曾听过这样炽热激烈的言语?胸口突突直跳,狂喜、惶恐、惊诧等诸多情绪相互缠绕,直冲得她眼前一阵阵晕眩。

  一直温柔的洪太医此时活像变了个人似的,嘴里说着叫人面红耳赤的大胆的话,素来柔和的眼睛也多了棱角,澄澈得像冬日冰封的湖面,笔直、尖锐,好像能直直看到人心里去。

  “你,你大胆!”嘉真长公主忽然有些慌乱,连忙别开眼。

  洪文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青雁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回过神后赶紧避出去。

  之前那次相拥不过是为了躲避马车无意为之,可现在……

  嘉真长公主直觉他的手热得发烫,一路烫得自己心尖儿都颤了。

  “要死啦!”她小声道,“有话就说,青/天白日的,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洪文骤然回神,忙松开手,“微臣该死!”

  嘉真长公主连忙收回手,总觉得那块肌肤仍旧热得吓人,结结巴巴道:“你自然该死!”

  两人脸上都热辣辣的,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就这么直挺挺坐着,也不说话。

  屋子里好像突然燥热起来,叫人口干舌燥。

  偶尔谁瞧谁一眼,马上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又针扎似的慌忙避开。

  可才一避开,却又觉得四目交对的滋味儿铭心刻骨,令人难以割舍……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嘉真长公主低声问道:“听说那里冷得厉害,东西可都带齐了?”

  洪文脑海中回荡的全是她方才含羞带怯的模样,越发觉得可怜可爱,恨不得一颗心都跟着化成水,“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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