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10
人姑娘不仅察觉力敏锐,一路上不曾出过什么幺蛾子,还能一眼便可看出岁山是要挟持她,甚至可以一记毒针将人撂倒……
他先前应当也没说过什么得罪这位姑娘的话吧?
见吴恙一时没说话,许明意只当他是害怕了,于是轻咳一声,低声与他保证道:“放心,是不会用在自己人身上的。只是出门在外,拿来防身罢了。”
且也只能趁人不备时才能用得顺手,若对方有所防备的话,便也不是能轻易叫她得手的。
听她安抚受惊的孩子一般的语气,吴恙不禁愣了愣。
他怎至于因此害怕?
且她不是也说了,她和他是‘自己人’,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
他方才只是一时觉得太过意外而已。
毕竟实在是没想到,向来‘胆大妄为’的许姑娘,身上竟还备着这等毒针,胆大心细,说的必然就是她了。
“这样很好。”吴恙认真夸赞道:“很周到。”
等以后他有了女儿,也要教女儿这么干。
“公子。”
小七带着人围了上来。
“将人带下山吧。”吴恙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岁山。
小七应下,麻利地将人扛了起来。
一行人往山下行去。
前两日刚下过一场雨,山路有些路段略有些湿滑,吴恙等人上山时因不想发出动静而尽量走得缓慢当心,下山时便没那么多顾忌了。
许明意走着,因一旁有岁江举着火把照亮,她一时没仔细留意脚下,忽然踩到一片湿滑之处,而此时又是往下走,因此身形当即就往前方倾去——
吴恙眼疾手快,一个转身面向了她,伸出手一把拦在她身前,阻止了她摔倒的趋势。
慌乱之下,许明意下意识地就抱住了那只拦着她的手臂。
“……当心些,不必跟着他们走那么快。”吴恙提醒着,声音略有些僵硬,手臂也没急着收回,就任由她这么抱着。
岁江见得这一幕,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
许姑娘抱了姑娘公子的手臂,而公子竟然没将许姑娘甩出去,这说得过去吗?
这还是他家那个见着了小娘子靠近就要绕道走的公子吗!
都说当下属的要向主子看齐,他这些年来,面对那些,不,似乎不足以用‘些’,应该说是面对那几个试图接近他的女子时,他也皆是拿出了公子那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做派来的——可怎么眼下公子突然变了呢?
“一时没留意脚下。”许明意站稳后便松开了吴恙,动了动脚,觉得有些疼,遂弯下身捏了捏脚腕的位置。
吴恙忙问:“伤到脚了?”
许明意点头:“应当是。”
方才脚下打滑时,还绊到了一处突出的石块来着。
她答得从容,让吴恙多看她一眼。
若换作他,定会下意识地否认自己受伤了。
由此看来,许姑娘确实是被百般宠爱长大的姑娘,且她受到的这种宠爱是炽热而直白的——
相较之下,幼时他面对的多是严厉的脸庞,虽说父亲总说他幼时鬼点子比谁都多,但孩子总归只是孩子,没有大人那样极具洞察力的目光,可以一眼看得到那些严厉背后的慈爱。在孩子的世界里,往往无法理解太过复杂的情感。
而他因为见到的严厉太多,过了装病偷懒的年纪之后,有时因练武而受伤,从来都不敢说,换衣也不让下人经手。
待再长大些时,能够分辨家人待自己更多的是疼爱时,许多习惯却都已经扎了根,轻易改不掉了。
虽说也无伤大雅,但他还是觉得许姑娘这样更好。
所以,日后他无论是养女儿还是养儿子,都会多给些直白的宠爱,这样才能叫他们在无法分辨对错的时候,有底气去面对去承认许多事情的发生。
小小一件事,叫他想到这些,吴世孙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写一本专拿来养孩子的书了……
甚至莫名就真的想养个孩子练练手——
少年轻咳一声,赶紧制止了自己这危险的想法。
“既是如此,我背你下山吧。”他对许明意讲道。
许明意听得怔了怔。
背她下山?
这合适吗?
犹豫间,又听吴恙说道:“脚上的扭伤一向可轻可重,伤势不明之下不宜乱动。下山的路崎岖难行,你若逞强,落下病根日后成了跛子,可别怪旁人。”
跛子?
许明意听得脸色有些复杂。
虽说这话有些危言耸听,但身为医者她自也清楚确实会有这个可能。
她眼下的情况显然伤得不重,固然不至于就落下什么后遗之症,但若在下山的途中再次扭伤,伤上加伤,确实就不妙了。
“按理来说,你们将门之人,不是最不拘小节的么?此为权宜之计,我都不介意,你还犹豫什么——快上来吧。”
少年说话间,已在她面前弯下了身。
许明意张了张嘴巴。
什么啊?
什么叫他都不介意,说得好像他还吃亏了似得——
然而转念一想,世家子弟规矩重,他向来不喜女子近身不提,且眼下他又是背人受累的那一个,真论起来,可不正是他吃亏了么?
这么说来,她确实是占便宜的那个。
而她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是以,女孩子走了两步,压在了他的背上,道:“那就……有劳吴世孙受累背我这一程了。”
第210章 美色
少女柔软的身体贴上来,吴恙身形微微一僵,才将人托起。
“你这般轻,何来受累一说。”
他试着走了一步,又顿住,道:“抱紧了。”
“嗯。”
女孩子温温热热的气息在他脖颈旁掠过,使得少年浑身上下每一处仿佛都紧张起来。
下一刻,就见一双玉白双手探到他身前,牢牢环住了他。
“走吧。”她说道。
吴恙“嗯”了一声,迈开了脚步。
岁江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但即便真掉了也得装回去,毕竟他还得跟在公子身后,老老实实地给公子和许姑娘照亮。
但很快岁江又忍不住开始莫名担心——
许姑娘身上带着的那些毒针,该不会不小心扎到他家公子吧?
这么想着,岁江不禁提心吊胆起来。
提心吊胆的岁江不免开始仔细留意起了自家公子。
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公子的颧骨看起来好像突然有些异常的升高?
岁江连忙快走几步,走近了些去看。
哦……
原来是笑得啊……
因为公子实在很少这般扬唇露齿的笑,故而他方才看着才会觉得格外异样。
察觉到突然跟上来的随从的视线,吴恙笑意一凝,缓缓转头看去——突然跟上来盯着他看,有事吗?
四目相接,岁江低下了头。
……是属下打扰了。
他脚下又慢了回去,同主子拉开了一段距离。
吴恙背着许明意走了一段路,思忖良久,还是开了口——
“……虽说你们将门人家,不拘小节乃是豪爽的表现,但这也须视情形而定,更要因人而异——譬如今日我背你,我自然是心无杂念,可若换作旁人,却未必能如我这般心思正直,这一点,你明白吧?”
……但愿他此番不要再不争气地乱流鼻血,若不然这番话可就是贼喊捉贼了。
“我当然明白啊。”背上的女孩子答得很干脆。
她又不是那等傻乎乎没心没肺的人。
自然分得清哪些人是居心不良的。
但即便如此,她此番似乎也是第一次被男子背着走——真要细说起来,确实是因为信得过吴恙的为人。
再有便是……她确实也并不排斥同他这般接近。
现在趴在他背上,反倒觉得十分安心放松。
这般想着,许明意忍不住悄悄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侧颜。
墨染般的眉,清澈的眸,便连那根根分明的眼睫她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如此细看之下,吴恙长得委实过分好看,这些五官,无论是单拎出来,还是放在一处,都叫人挑不出丝毫瑕疵来。
难怪能将那些小娘子们迷得魂不守舍啊……
便是她这个天天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久了,自认对美貌二字已经日渐麻木的人,此时这般瞧着,都觉得快要陷进对方这份天赐美貌中去了。
方才吴世孙还在说,要分得清哪些人是另有企图的——却怕正直如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背着的这个险些就要见色起意了吧?
这要叫他知晓,还不得将她丢进泥窝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