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10
所以,这位燕王殿下出门时,随身竟是带着这么多金豆子的么?——且是拿锦盒装着的,这是打算遇到了个小辈,就掏一只锦盒出来当见面礼吗?
这也就是习武之人了。
倘若换作旁人,倒也不见得是个多么轻松的办法。
——这确实也是燕王的真实用意。
毕竟京中小辈多,万一遇到了,递只锦盒过去简单省事。
“阿葵。”
“婢子在。”
许明意道:“去车中将昨日新做的防虫香囊取来一只,我要赠予王爷作为回礼。”
阿葵微微一怔之后,面色如常地应下去了。
虽然据她所知,姑娘昨日根本没做什么香囊,但姑娘说让她去取,那她便是捧着一捧空气回来,也得演出实物的效果来啊……
或者说,她也可以考虑现做一个?
阿葵迅速地思考着哪种办法的可行性更高些。
燕王听得已是笑了:“本无需什么回礼,许姑娘太客气了。”
“实则也算不得什么回礼,小东西罢了,恰值如今入了夏,王爷带在身上防蚊虫也是好的。”许明意笑着说道:“此番家中祖父出门前,也特地备了许多带着。”
燕王眼神微动了动。
是他想得太多了吗,竟从一个小姑娘的话中听到了暗示之意。
阿葵很快便回来了。
谢天谢地,好在马车里当真有着一只簇新的香囊在,否则她今日势必又要迎来新的挑战了。
见那只香囊乃是蓝色素布缝就,其上并无任何纹饰在,燕王也就笑着点了头:“既如此,这份回礼本王便收下了。”
而接过香囊握在手中的那一刻,他清楚地察觉到了这只香囊中有着一颗硬物在。
绝非是草药之物……
燕王心底疑惑,面上却未露分毫。
四目相接之际,面前的女孩子面上挂着大方得体的淡淡笑意,同样看不出丝毫异样之色。
此番许明意之所以会将东西放在马车内,本也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是想着万一遇到燕王,顺手就给出去了——尤其是燕王回京后,来看长公主的可能本就极大。
“许姑娘,我也想要。”敬容长公主抓着许明意的衣袖摇了摇:“但我不喜欢二哥这样的,我想要绣彩蝶的,可以吗?”
许明意笑着点头:“好,过几日便送来。”
听得此言,燕王爽朗地笑了两声,抬起手揉了揉长公主的头:“定宁果真丝毫没变……”
从某方面来说,人活在世,于这匆忙急躁的世间,可以抵御住时间的洪流,永远地活在七岁,倒是极难得也是极幸运的一件事。
看着面上眼底皆挂着浓浓笑意的燕王,许明意有着短暂的晃神。
方才……是她眼花了吗?
还是说,是因先前她心中有过那样大胆的猜测,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错觉”?
不……
未必是错觉。
看着被敬容长公主拉着进了堂内的燕王的背影,许明意心底的猜疑犹如海上波澜,不住地回荡翻涌着。
燕王离开长公主府,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敬容长公主或是踢毽子踢得实在乏了,待兄长离去后,便侧躺在榻上发起了呆。
看着碟子里那吃剩下的半块裹着晶亮外衣的山楂,长公主一眨不眨的眼睛里,似有着思索之色。
马车内,燕王打开了那只素蓝色的香囊。
其内确实盛放着许多晾晒干的草药。
而于这些草药之中,另有着异物在——
那是一颗缠丝玛瑙珠。
看着躺在手心里的这颗似曾相识的珠子,燕王怔然过后,无声笑了笑。
原来是将军。
将军还记着。
……
燕王走后不久,许明意也未有继续在长公主府中久呆。
同好友道别后,许明意出了长公主府,上了马车,便晃醒了窝在车厢内的软垫上睡觉的大鸟。
“天目,帮我办一件事——”
大鸟刚睁开眼睛,就听女孩子交待道:“去找吴恙,告诉他,我在雪声茶楼等他。”
第388章 笑一笑
天目低低叫了一声,躺在那里,半展开一只翅膀,露出并不算瘪的肚子来。
“且还鼓着呢。”
许明意拿手指戳了戳,道:“车内也没有肉干了,先欠着,等你回来再给你。”
反正鸟每天也都是要喂的,欠着欠着,不就到吃下一顿饭的时间了么。
天目浑然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合计了一下,大约是觉得这么着也行,遂钻出了马车,站在辕座上扇了扇翅膀,往定南王府的方向飞去了。
大鸟飞回定南王府时,吴恙正同定南王世子在书房中下棋。
初夏时节,大开着的窗外,微风徐徐,芭蕉嫩绿。
大鸟便是从这扇窗外钻进来的。
突然落在肘边茶几上的大鸟叫了一声后,竟拿长喙敲了敲茶盏,听着这砰砰声响,吴景明一阵心惊肉跳,赶忙将那只茶盏托起。
这可是他最心爱的两套茶具之一。
而另一套,上个月已经折在了天椒的魔爪之下!
不过还算值得欣慰的是,天椒也已经得到相应的惩罚和代价了——夫人拿手指点了点它的脑袋,并让它日后务必多注意些。
既如此,他也不好再去追究什么了。
看着被父亲护在身前的茶盏,吴恙眼中若有所思——茶?是茶楼的意思吗?
而似乎正是为了证明他的猜测一般,大鸟从茶几上飞下来,拿爪子扒拉了两下他的袍角,似有催促之意。
吴恙见状,心中便大致确定了。
——看来是昭昭要见他,特让天目来传信。
“父亲,儿子突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办,需要出门一趟。”少年站起了身说道。
吴景明听得一愣:“何事如此着急?这局棋都还没下完——”
吴恙思忖了一瞬,大约也是觉得这么做确实不合棋局上的规矩。
遂又坐了回去,落下一子。
吴景明满意地点头,思考了片刻后,跟着落下手中白子。
下一瞬,“啪嗒”一声轻响,少年指间黑子没有丝毫犹豫地落在了棋盘之上。
“……?”看着棋局上胜负已分的局面,吴景明不禁愕然。
他怎么就突然输了?
少年已经再次站起身,向他抬手施了一礼:“父亲,儿子就先出门办事了。”
吴景明默默点了头,视线始终定在棋局之上,心底响起了一道声音在拷问着他——所以,方才究竟为何非要多那一嘴呢?让孩子早点出门办事不好吗?
……
吴恙在雪声茶楼前下马时,下意识地抬头往二楼的方向看去。
而这一抬头,就瞧见那支开的窗棂内,有女孩子向他笑着挥了挥手。
少女姿容秾丽,从他此时的角度看去,杏色纱绸衣袖下,露出的一截皓腕,在日光下雪白的甚至有些刺眼。
吴恙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立时移开视线,大步进了堂内,往二楼处行去。
“怎想到让天目传信?”他在许明意对面坐下,边道:“万一它不听差使,岂不让你白等一场?”
自从去年入京之后,这大鸟就开始慢慢有些不受控制了。
毕竟对方不想当鸟,想当人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譬如上次,他让大鸟陪着方先生去找人,大鸟倒是早早就飞出去了,结果后来被下人发现躲在墙角处睡觉。
许明意反倒觉得他这句话有些奇怪:“怎会不听差使?论起传信,天目可从未出过差错呢。”
听得这句,吴恙不由沉默着思索了片刻,遂得出了一个答案:大鸟只是不听他的话,许明意的话还是听的,是他混为一谈了。
至此,这个话题显然已经没有了继续讨论下去的必要。
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吴恙正要问一句今日寻他可是有事,只听她在前面开了口:“吴恙——”
“嗯?”
“你笑一笑,让我看看。”女孩子双臂交叠放在身前的桌上,看着他,认真地提出了要求。
吴恙听得不由一愣。
又听许明意道:“我想看你笑一笑。”
想看他笑?
吴恙隐隐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古怪且直白,但因为面前的人不同,还是试着照做了。
见少年有些不自在地偏过了头,轻咳一声,微微扬起了嘴角,许明意只觉得远远还不够。
她干脆站起了身来,朝他的方向微微倾身,伸出了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