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10
“夫人——”
桑云郡主提裙跨过殿门,走了过来。
徐氏和崔氏一时不知对方喊得是谁,但一转过头去,也就明白了。
女孩子的视线只定在徐氏身上,走近了向二人施礼后,便向徐氏说道:“桑云在密州时,便曾听说过吴家世子夫人的美名呢,今日一见夫人,才知传言不虚。”
美名?
端庄贤淑,女子楷模吗?
徐氏笑了笑。
美名远播就对了,毕竟她可是花了大把心思才装出来的呢。
“我也听说过桑云郡主,听说郡主性情活泼,骑马射箭,非寻常中州女子可比。”
巧得是她未来儿媳偏偏不是寻常女子,非但骑马射箭十分精通,女扮男装也很在行呢。
徐氏两句话少不了就要想一想未来儿媳妇。
她觉得自己这多半是病了。
这病要想治好,想来只一条路可走——只能早日将儿媳妇娶回家。
“不过是父王纵着我,拿来闹着玩罢了……”桑云郡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旋即道:“桑云久仰夫人美名,不知改日可否登门拜访夫人?跟夫人说说话,习一习礼仪?”
徐氏不禁有些讶然。
燕王府的郡主,按说不应该如此不懂分寸啊……
虽说密州风土人情相对彪悍直接,后宅的小姑娘又离纷争更远些,远不比京师这般勾心斗角,可入京之前,燕王难道不曾交待过吗?
“郡主——”
一名侍女走了过来,声音似有着提醒之意。
这是桑云郡主身边的侍女——燕王妃母女二人初至京城,尚且不懂宫中规矩,被特允带了贴身侍女入宫赴宴。
听得侍女的声音,桑云郡主微微转过头去,飞快地皱了一下眉,低声道:“我同夫人说话呢。”
“……”徐氏心中更是愕然。
这丫头竟还倒过来提醒婢女不该插话吗?
看来并不是燕王不曾交待,而是孩子根本拉不上道……
看着转回头,目光乖巧殷切,还在等着自己回答的女孩子,徐氏唯有笑着说道:“三日之后,温夫人会在府上设赏花会,到时许多夫人姑娘都会过去,郡主无论是想寻人说话,还是想习礼仪规矩,倒都是再合适不过的。”
桑云郡主面上的笑意淡了淡。
她不是笨蛋,即便对方的话说得十分委婉,她却也听懂了。
……难道是觉得她们密州女子太粗俗,不愿同她往来吗?
想着这个可能,女孩子脸上有些挂不住,神情还算得体地点了头:“多谢夫人提醒,我若得空,便去瞧瞧。”
顿了顿,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夫人到时也会去吗?”
她并非是遇到一点误解便退缩的人,相反,她相信只要有机会相处,这位世子夫人必然还是会对她改观的。
徐氏含笑点头:“应当会去。”
“那到时我在花会上等着夫人——”
桑云郡主还要再说时,一旁的侍女出声道:“郡主,太后娘娘请您和王妃去寿康宫说话,不宜再耽搁了。”
桑云郡主便向徐氏福了福身,道:“桑云就先去皇祖母那里了。”
徐氏依旧笑着:“快去吧。”
桑云郡主带着侍女向等在不远处的燕王妃走了过去。
母女二人在宫人的指引下,朝着寿康宫的方向而去。
同一刻,被宫人送回府上的燕王,刚被仆从扶到卧房中躺下。
仆从替燕王换下了满是酒气的外袍,替人简单地擦洗了一番后,见自家王爷睡得沉了,便留了一盏灯,退去了外间。
不多时,燕王身边平日带着的小厮走了过来:“你且下去吧,由我来守着王爷就是。”
仆从乐得轻松,应声退了下去。
“……王爷醉得很厉害?”
见他走了出来,守在廊下的另一名仆从悄声问道。
“是啊,醉得都不省人事了,说话也不答应,这会儿正昏睡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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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藏身
话音刚落,卧房中隐隐有呼吸不匀的鼾声响起。
两名仆从便垂手退回了抱厦而去。
房内,床上的燕王睁开了眼睛,眼底已是一片清明,不见丝毫醉态。
小厮取了一件玄青色衣袍,无声捧到燕王面前。
燕王起身穿衣,边低声交待小厮:“每隔半个时辰,让人换一次茶水。”
小厮正色应下。
初夏的夜晚仍是凉的,窗子一经被推开,便有凉风驱散了屋内酒气。
见窗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小厮动作极轻地将两扇雕花窗重新合上。
……
许明意出宫之后,在马车里换了便于行动的男装,让阿葵帮着拆了发髻打散,拿深青色缎带束在头顶。
出于自觉,阿葵本也要换上小厮的打扮,却被自家姑娘出言阻止了:“你不必跟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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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接下来的事情和局面尚无十分清晰的预料,但燕王是习武之人,若到时需跟踪对方的话,带着阿葵无疑是极不方便的。
阿葵也不多问,乖乖点头道:“那婢子等姑娘回来。”
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路,在经过一条巷子时,车夫停下了马车。
许明意打起车帘往前看去,只见是前面小七赶着的那辆车先停了下来,见她看来,小七从辕座上跳下,抬手向她行礼。
许明意会意地下了马车,走了过去。
车帘被人从里面打起,旋即有一只大手伸了出来——玄青色窄袖下,少年的手掌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煞是好看。
许明意没有犹豫,扶着那只手上了马车。
车帘在她身后落下。
车内只吴恙一人,许明意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只见中间的小几上除了瓜果之外,另还摆着几碟酥饼点心。
许明意一眼认出了那酥饼是何记的,不由问道:“你方才在街上停车,便是叫小七买这些去了?”
吴恙“嗯”了一声,道:“给你买的,说是今晚最后一炉,刚出炉的,还不算凉,快尝尝。”
说话间,递上了一方折叠方正的白色棉帕。
许明意下意识地接了过来,棉帕是湿的,她仔细擦了擦手。
左右手也擦干净了,便就吃了一块儿。
“好吃吗?”
吴恙笑着问道。
许明意点头,因口中有东西不便开口,她便指了指碟子里剩下的那些,意在让他也尝尝。
吴恙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只觉得这情形跟书里说得好像不一样——按说不是该顺手将自己的那块递过来,让他尝一口试试吗?
“我先前吃过了。”
吴恙并没有去尝那碟子里的点心,只抬手倒了盏热茶,送到她面前:“喝口水。”
动作比意识要快,右手中拿着点心的许明意微微倾身,就着他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
吴恙不由微微一愣,旋即眼中便浮现了笑意,将茶盏又递得更近了些——
“温度适宜,再喝一口吧。”
许明意便就又喝了些,将最后一口酥饼吃下。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小七的声音随之响起:“公子,许姑娘,到了。”
到了?
许明意动作快,先一步下了马车。
车内的如玉少年却依旧坐得笔直,垂眸看着右手中始终握着的那只茶盏,鬼使神差般,将那茶盏凑到面前,尝了一口。
果真是好茶……
少年神情有些迟缓地扬起了嘴角。
“吴恙?”
见人迟迟没跟下来,许明意疑惑地向车内喊了一句。
车中,少年嘴角的笑意立即收起,做贼心虚般连忙搁下茶盏,轻咳一声,理了理衣袍,下了马车来。
“这是哪儿?”
许明意看了一眼四下,向他问道。
自幼在京中长大,又是喜欢乱窜的皮猴子般的性子,她自然知道认出了此处是广宁街,实则她想问的是,为何会来这里。
“去平清馆。”吴恙转身往前走去,边同她说道:“走着去更方便些。”
马车若停在平清馆附近,无疑会暴露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