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第512章

作者:非10 标签: 穿越重生

  “纵然是像,却未必一定就是!”吴景令回过神来,近乎是拿逃避的语气说道。

  吴景逸则问:“可带回来了?”

  “皆已悉数运回,由后门入府,暂时安置在后院中……”

  “母亲……”吴景逸勉强抬手行礼,道:“儿子……想去看看。”

  “……”定南王妃轻轻点头。

  “除却尸身之外……还在附近找到了一些贴身之物,也已如数带回了。”话至此处,吴贵顿了顿,才问道:“不知老夫人……可要过目吗?”

  “拿过来吧,都拿过来……”定南王妃闭了闭眼,声音很轻。

  “老夫人……”一旁的嬷嬷不安地扶住老人的肩膀。

  东西很快便交由一名丫鬟捧了进来。

  乌漆托盘中,一片白布上托放着一些物件。

  有绣着文竹的香囊,绣着祥云的腰封,有摔成数段的玉钗,还有一块尚算完整染着血迹的玉佩……

  定南王妃颤颤地将那玉佩托在手中。

  吴景令也看了过来,口中怔怔如自语道:“父亲……”

  这是父亲的玉佩……

  父亲从不离身的玉佩!

  “当!”

  玉佩自定南王妃手中滑落,砸在了地上。

  “老夫人!”

  “母亲!”

  “快请大夫前来!”

  定南王妃本就有旧疾在身,去年因得了裘神医所开药方的调理才算好了些,当下受此莫大刺激,虽未流一滴泪,未见分毫失态模样,然悉数锁在心底,到底是撑不住的。

  这一昏,便病倒了。

  而吴景逸亲自验看罢尸身,再从那停放尸身的房中行出时,整个人都仿佛颓然了下来。

  见他面色如雪,脚下虚浮,随从忙上前搀扶。

  “三老爷……”

  “我不知道……”吴景逸摇着头,丢魂失魄般道:“我不知道……”

  随从眼眶一酸,未有多言。

  吴景逸离开后,守在后院的下人们免不得不安地议论起来。

  “当真是王爷和世子世孙吗……”

  “已经不成样子了……可看大致, 应的确是了。”

  且车夫的尸首也找到了,的确就是王爷身边的人……

  同一处崖底,总不能还有其他人,又恰巧都能如数对得上?

  继而吴景令和吴然也到了。

  叔侄二人虽也未曾断言,但此等前提之下,只要不是否认,便等同是证实了。

  此事注定是瞒不住的,也根本没有任何瞒着的理由。

  消息很快在吴氏族中传开,如一道,不,是一道道惊雷——

  家主出事了!

  世子和世子夫人也出事了!

  甚至就连近年来已在族中立下威信,早已独当一面,被族人直接越过世子视为下一任家主的世孙……也没了!

  一夕之间同时失去家主、世子与世孙,于任何一个家族而言,所带来的打击皆是不可想象的。

  短短数日的发酵之下,吴氏一族上下已被悲痛、不安乃至恐慌的情绪所牢牢笼罩。

  但他们比谁都清楚,现下的局面绝不容许他们一味沉浸在悲痛之中……

  当下,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棘手且严峻的难题——

第612章 阿圆的秘密

  家主不在了,那他们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早在半月前,朝廷派来的钦差与兵马便已经在宁阳城百里外扎了营,他们族中上下依照家主先前来信所交待的那样布防应对着。

  朝廷显然也不敢贸然便动兵攻城,曾派遣使者前来送信,信中尚且留有余地在,大意是指若吴家肯给予明确答复,承认皇后与世子出逃京师之事乃是受许家所迫,朝廷便仍愿信吴家忠心……

  这说辞固然充斥着“说出去鬼都不信”的自欺欺人之感,且显然只是朝廷假意安抚的手段,但至少有一点可确定——若非必要,朝廷绝不愿在此时同吴家正面为敌。

  就如同镇国公已占下临元城,朝廷却仍存讲和之意。

  明眼人皆看得出来,朝廷之所以这般‘能屈能伸’,肯忍一时之怒,不外乎是想尽力平衡局面,不愿让燕王太过得势。

  而当下,朝廷还在等着他们吴家的“答复”——

  本以为待家主归来之后,一切自有明朗应对……

  可现下,家主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京师之变,不仅让朝廷措手不及,甚至也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在大多族人看来,如此冒险且心急,根本不是家主一贯的作风——

  至于家主究竟是何打算,接下来的计划又当如何施行,他们无人知晓!

  且最有可能知晓计划的世子与世孙也不在了,便是方才问及二老爷与三老爷,他们同样是对家主的详细计划所知甚少!

  而家主一死,吴家同燕王最深的羁绊与信任便也等同消失了,他们……当真还要在一无所知的情形下,盲目地去扶持燕王吗?

  朝廷不可信,而没了家主坐镇,难道燕王就一定可信吗?

  吴家议事厅内,众族人因此起了分歧。

  “倒不如先顺水推舟,暂时顺应朝廷之意,以保宁阳安稳……”

  “简直荒谬!家主与世子世孙皆丧命于朝廷手中,他们一面假意持和,一面于暗中下杀手,分明就是想威慑我等,逼迫我吴氏退让!若此时让步,岂不正遂了他们的奸计!”

  “没错,家主尸骨未寒,此时屈从于朝廷,吴氏一族颜面何存?来日你我又有何脸面去见家主?”

  “家主的仇,难道不报了吗!”

  “此仇日后必要讨还,我所指顺应二字,亦非是打算就此归顺朝廷……谋定而后动,扶持燕王之事尚需从长计议,当下既无对策,难道当真就与朝廷正面树敌?”

  “叔公此言亦在理……”有年轻人附和道:“吴氏百年基业在此,尚有保持一时中立之底气。”

  “你也知是一时!便是朝廷碍于大局,肯忍这一时,可日后秋后算账必不会少,到时若大局已定,吴氏无疑便要陷入被动之境……与其如此,倒还不如助燕王一臂之力,尚算得上是个自救之道!”

  “家主既已拿定主意,必是深思熟虑过,难道你们自认会比家主的眼光看得更长远?”

  “可家主已然不在了!家主之死,必会牵动大局,便是许家是否会有动摇亦未可知……天下大局,瞬息万变,你我既无家主之智,又何谈承继家主之志?”

  “……”

  厅中众声鼎沸,争执不下。

  吴景逸忙于处理一应后事,并未露面。

  吵到不可开交之际,众族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在了吴景令和吴然的身上。

  大多还是在吴然身上——世家极重嫡系传承,吴景令为庶出,在此关头根本分不到什么眼神。

  而那一道道眼神中有着期许之色,他们期许着这个男孩子能像他的祖父和兄长那样,给吴家带来新的希望和方向——

  可眼看着那个坐在那里、不过八九岁稚龄、刚失去了多名至亲的男孩子面对此等局面隐隐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很快,那些期许便如数化为了失望。

  甚至那诸多视线中,还夹杂着几道隐晦的轻视,乃至似有若无的打量与权衡。

  吴然如坐针毡。

  他不知道究竟该听谁的,怎么选才是对的……

  他怕做错决定,他怕辜负祖父和二哥的苦心筹划,也怕辜负吴氏族人及宁阳百姓。

  这道落在肩上的担子对他而言太过沉重,也太过突如其来。

  面对一道又一道催着他表态的问话,就在男孩子觉得要无法支撑时,吴景令站了起来。

  “此事事关重大,非是凭诸位区区几句话便可匆匆下定论的。”吴景令看了一眼侄子,与众人道:“朝廷一时不敢妄动,此事待我与阿章及三弟同母亲商议过,再去信临元询问镇国公之意后,再与诸位相议不迟——”

  听他出面说话,几名年长的族人虽有不满,却也未有再多说什么。

  这件事,的确不是一两日便能定得下来的。

  “也罢,至少要先操办罢家主的身后事……”一位在族中素有威望的老人叹了口气说道。

  提及此,厅中便又陷入了悲沉之中。

  众人先后离去,吴然也慢慢走出了议事厅。

  “二叔,我该听谁的?”男孩子垂着肩膀,声音很轻,却满是茫然。

  吴景令走在他身侧,道:“阿章,你须知一切声音皆为考量,你只需听你自己的——”

  吴然有些怔然。

  这句话并不陌生。

  或者说,身边一直以来有人就是这般做给他看的——祖父,二哥,皆是如此。

  这便是家主之道。

  “今日厅中这些人,他们虽持意见不同,但无不是口口声声宣称是为了大局,为了吴家……”吴景令看向前方,缓声道:“可事实却未必如此,他们各有各的利益思量,甚至在他们当中或隐藏着待吴家心存异心者——阿章,你要学着分辨人心,这才是最难的。”

  分辨人心……

  吴然认认真真地听着:“我都记下了。”

  他要学的有很多。

  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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