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10
夏晗半垂下眼睛:“儿子从未做过此等事。”
夏廷贞定定地看着他,道:“官府的人,已经来了——”
看在他夏家的面子上,才会在前厅耐心等到现下。
“儿子听下人说了。”
夏晗语气平静坦然:“问心不愧,自也不怕于公堂之上同那女子对质。”
夏廷贞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的儿子,他很清楚。
有些事情他虽不知全貌,却这两个月来也不是全然没有察觉,只是未曾放在眼中罢了——因为他一直认为,次子是最知分寸的那一个。
眼下这般态度,似是胸有成竹。
“你既知道该如何做,如何说,也不必我来一字一句教了。”夏廷贞看着次子,道:“不要再出任何差池了。”
自己闯的祸,若自己还能有解决干净的能力,便还不至于叫人彻底失望。
人犯错不要紧,要紧的是有没有善后的手段。
“是。”
夏晗应下后,道:“只是此事事出突然,且那小贼将此事闹大之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得无影无踪,就连儿子派去善后之人也被当场拿住,显然是有人在背后做手脚——”
以及那凭空消失一般的崔家姑娘……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徐英被救出,绝非偶然。
只是此时他尚不确定,对方究竟是纯粹冲着这件事情而来,还是他背后的父亲和夏家。
“这些我自会命人去查,你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夏廷贞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不要让官府的人等太久,早些了结此事。于明面之上,断不可再横生枝节了。”
“是,儿子告退。”
夏晗抬手行礼,退至门后,即将要转身离去时,却听得书案后再次传来父亲添了几分冷意的声音。
“记住我从前对你们兄弟几个说过的话——夏家,从来容不下无用且招惹祸端之人。”
夏晗眼神微动,应声下来,片刻后,复才离开此处。
京衙外,已经围满了等着看热闹的百姓。
“是夏家的马车……!”
有眼尖的人出声道。
众人犹如被风吹动的麦浪,齐齐地转头看去。
马车中行下了一位身穿月白直裰,样貌清俊,周身气质温润不俗的年轻男子。
官差在前开路,几名随从护在男子身侧进了内衙。
“这就是夏家二公子?看着斯斯文文地,哪里像是……”百姓们即便是低声议论着,也不敢说出太过难听直白的话来。
“啧,没听说过人不可貌相吗?”
要不然衣冠禽兽那个词是怎么来的?
众人往衙前挤去。
公堂之上,夏晗朝着纪栋施了一礼。
他乃进士出身,不必下跪。
徐英一介平民却是不同,被带了上来之后,于堂中叩首行礼。
她换了一身素衣,重新梳了发简单挽在脑后,但脸上与手上的伤痕仍触目惊心。
“徐姑娘身上有伤,便起来回话吧。”纪栋在心底叹了口气,命人搬了张凳子过来。
“多谢纪大人。”
徐英未有一味逞强,道谢后在凳上坐下。
方才在后衙,她喝了水也吃了东西。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要保留力气,才能同这禽兽对质。
“堂中这位便是夏家二公子夏晗,徐姑娘还须看清楚了——可确定他就是你要指认之人?”纪栋依着规矩问道。
徐英直直地地看向夏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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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 应对
她的神态与语气俱是笃定:“回大人,正是此人,命人掳走民女、囚禁民女、折磨凌辱民女!民女在那间密室里被囚禁足足两月之久,面前此人,便是化成灰,我也断不会认错!”
夏晗在心底轻笑一声。
他这位徐姑娘还真是擅长以言辞煽动舆论,懂得说什么样的话,才能引起最大的轰动。
很聪明。
但实在是太不听话了,对着主人还是这般张牙舞爪。
他平静地看向对方伤痕累累的脸颊。
起初他听闻此事,为及时降低影响,才会差人前去对她动手……
没想到竟然会失手。
但眼下想来,如此也好。
这么早死了倒是可惜了……
“夏翰林可有话说?”纪栋问道。
夏晗看着满眼怨恨之色的徐英,微微皱了皱眉,道:“说来果真奇怪,夏某此前并不曾见过这位姑娘,不知姑娘是否是受人折磨之下乱了神志,以至于认错了人——还是说,姑娘是受人指使,蓄意诬告夏某?”
徐英冷笑了一声。
“夏公子为了脱罪,同我撇清关系,竟不惜说出此等可笑的谎话来……记得此前我曾在尚玉阁中做事时,曾也是见过夏公子陪着夏二少奶奶前往尚玉阁定做首饰的,有一回,夏公子还称赞我手艺精妙——又何来不曾见过一说?”
堂外围观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尚玉阁?怪不得我方才看这姑娘有些眼熟……原来竟是尚玉阁的徐英师傅!”
“徐英师傅?就是那个颇有名气的玉雕师?”
“竟是她……”
“如此说来,这夏二公子岂不是在撒谎吗……”
夏晗却丝毫不见慌乱之色。
只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徐英,而后道:“原来是徐姑娘……一面之缘而已,更何况徐姑娘此时面上有伤,夏某方才当真未能认得出来。”
徐英微微抓紧了手指。
对方方才故意装作不认识她,并未是情急之下的破绽。
而是在这里等着她——
确实,不过‘一面之缘’,眼下她又这般模样,对方若是将她一眼认出,才是真正的可疑。
直至此时,他仍能做得到这般缜密应对……
这果真是他足够冷静吗?
不……
他实则极易被激怒。
眼下这般从容,不过是因为有恃无恐罢了!
他笃定她不可能动得了他,他笃定这罪名不会被定下!
这恐怕不仅仅是他的身份带给他的底气——
而是或许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徐英将残断不齐的指甲嵌入手掌,让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她便越需要冷静面对,如若不然,只怕在众人眼中,她便真要成了他口中方才那个‘受人折磨乱了神志’的疯女人……一个疯女人的话,是没有丝毫可信度的。
由此可见,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在设陷阱!
徐英正欲再言时,一名衙役走了进来,低声向纪栋禀道:“大人,别院里带回来的那名仆从眼下已经清醒了。”
纪栋微一点头。
“将人带上来。”
那个在别院外手持毒镖欲行凶者,在被带回衙门的路上已经咬毒自尽。
这名仆从当时欲从兵马司的人手下逃脱,双方动手的过程中,头部受伤昏迷了过去。
作为知情者,他的供词无疑十分重要。
仆从很快被两名衙役押了进来,脸色发白地跪扑在地。
“本官问你,你受何人指使,将这位徐姑娘囚于别院密室之内——对徐姑娘下手之人又是谁?”
“小人……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仆从将头叩在地上,抖如筛糠。
纪栋看他一眼。
很明显这并不是不知道,而是欠打。
“隐瞒案情,包庇罪犯,来人,将此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是!”
两名衙役上前一左一右将人拖起。
仆从惊得面如土色,挣扎着往前爬去,连声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愿招!”
“话中若敢有丝毫不实之处,本官定不轻饶。”纪栋脸色肃然。
“是……小人不敢……”
满头冷汗的仆从嘴唇抖了抖,颤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