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外室重生了 第26章

作者:乌龙雪 标签: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最终翻来覆去了小半个时辰,她还是在默默心算开店所需要的银钱数目之中重新睡着了。

  转日上午,贺云樱又去问了问剑兰与铃兰,是否听到了隔壁的动静,结果两个兰都睡得很实,完全没听到什么脚步声。

  倒是新买的小丫头甘兰点点头,说起夜时听到了,还听到了干咳声。

  不过到了下午,有几分熟悉的淡淡汤药苦味又飘了过来,贺云樱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当然无意窥伺邻舍,只要不是遇到贼匪就好。

  正想着,甘兰又进来禀报:“孟小姐来了!”

  贺云樱先是一怔,随即才想起原先是约了孟欣然今日到家里来吃点心,顺便商量开店选址的事情。

  但因着宫变之事以及萧熠中毒,她到底有些分神,一时竟将这做点心的事情给忘了。

  当即起身迎出去,笑着告罪:“欣姐姐!前天我回了趟王府,一时就没顾上做桂花糕。不过铃兰做了秋梨羹也不错,今日就凑合一下吧。”

  “啊?那——行吧,”孟欣然有些失望,但也不太计较,“那你自己记着回头补给我,再加一份酥酪。”

  “两份酥酪!”贺云樱笑着去挽她,“吃一份带一份!”

  “这还差不多,”孟欣然满意地点点头,直接在院子里的藤编圈椅上坐下,“对了,我昨日经过了南城广平大街,你怎么选了那么偏的位置?你要是银子不够,为什么不让老王妃参股呢?让我参股也行啊!”

  这时铃兰端了一壶茶与两盏梨羹过来,贺云樱动手给孟欣然将茶盏满上:“我就是想做个自己的小生意,不怕小,要紧的是不靠别人,我自己去做。”

  “好香甜!”孟欣然先赞了一句铃兰的梨羹,才望向贺云樱,很是不以为然,“樱樱,你是不是听见有人说你攀附王府,所以才想自己做个生意?其实那起子人就是嫉妒而已,他们想攀你哥攀不上!”

  这话还真的说对了一半。

  那些豪门女眷之间的流言如何,贺云樱并没有听说,也不太在意。

  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并没有听说什么。”贺云樱笑了笑,将自己手边的梨羹也推过去给孟欣然,“我就是想,我既然能像男子一样拜入文渊书院,也想独立做个生意。不想再像藤萝菟丝似的,缠在旁人身上。”

  孟欣然眨眨眼睛,好像觉得这个比喻有哪里不太对。

  但不管怎么样,独立之心,总是叫人更欣赏甚至更敬佩些的。

  “那——那好吧。”她点点头,顺手接过了第二盏梨羹。

  贺云樱斟酌了一下,还是探问道:“对了,欣姐姐有没有听说那日宫里的事情?”

  “听说了一些。”孟欣然低头吃梨羹,似乎并没有将此事看得很重或者很大,“我哥说,这就是那几个不争气的皇家子弟狗咬狗,没什么。”一抬头,也问贺云樱,“你哥怎么说?他是出京了吗?我哥好像找不到他。”

  “是。”贺云樱只好顺着柴兴义先前的话含糊应付,“奉旨办差去了。我也没见到他。”

  孟欣然没再问了,将梨羹吃完,又开始说有关开书画铺子的事情。

  贺云樱其实是有很多铺子细节要继续跟孟欣然商议,只是心底忧虑隐隐滋长,多少有些分神。

  好在孟欣然以为贺云樱以前没经营过商铺,只道她听不明白,就仔细多解释几回,贺云樱也拿纸笔记了整整三页。

  随后叫铃兰又做了大盅梨羹给孟欣然带上,满怀感谢地将她送走。

  等到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贺云樱才又默然沉思。

  萧熠中毒之事若是他自己的筹谋,以他与安逸侯的交情,会瞒着吗?且安逸侯交游广阔,当真需要什么奇药异草,也少不得找他帮忙。

  总不能是真出事了罢……

  一阵清风拂过,吹动了院中几棵花树枝叶簌簌作响。

  原本就在出神的贺云樱闻到随风送来的桂花香,便随意地转头望向与左邻共用之墙旁的桂树。

  她心里有些纷乱,便起身走过去,伸手摘了一支桂花,在白皙指尖轻轻捻了捻,抬眼看了看那堵粉刷干净的素白院墙,忽然想起以前金谷寺里那座题诗的诗壁。

  那旁边也有一株桂树的。

  她想起之前陪着义母散步,还蹭在诗壁处闻到了淡淡的青林玉。

  贺云樱不由摇摇头,人说前尘如梦,今生的这几个月又何尝不是。

  “十里闲情凭蝶梦……”她极轻的自言自语了一句,伸手去摸了摸那白墙。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院墙一尺之外,萧熠那修长而优美的左手,同样按上了相应的位置。

  他却不是因着有什么诗情画意想要题词壁上,而是站起来之后身上毒伤再次发作,全身疼痛不已,整个人本能地就想要蜷起来,他强自忍耐之间,左手撑了一下墙面。

  柴兴义与林梧皆满面担忧,二人想过来相扶,萧熠却摆了摆右手。

  闭目默然忍耐几息,任由那刻骨疼痛在全身蔓延。

  他心中反复咀嚼的只有贺云樱刚才的话。

  “不想再像藤萝菟丝似的,缠在旁人身上。”

  当夜风雨大作,皇城深宫,变故又生。

  但这次的混乱与封禁,并没有延及京城街市。

  所以身居城东的贺云樱听说的时候,已经再是转日的黄昏时分了。

  消息是霍宁玉身边的侍女竹枝带来的:“今日蒋公子到王府探望侧妃,提起了宫中再次出事,还有几位辅臣宗亲府里,也都延医问药的,风雨飘摇。王妃挂心小王爷与县主,想问问您可安好,要不要到王府再住几日。”

  贺云樱斟酌了一下:“我今日还有些事。明日过去探望母亲罢。若是母亲想我,我多住几日也使得。”

  竹枝应了,便行礼告退。

  剑兰是个实心的,等竹枝走了便问:“小姐今日还有什么事?要在去看铺子吗?”

  “不,我要买些点心而已。”贺云樱终究还是下了决断,换了件素淡的衣裳,将那块青鳞卫令牌放入荷包,随后带着小丫头甘兰出门,前往广闻大街最有名的酒楼,百味斋。

  到了之后贺云樱便打发安叔与甘兰回去:“等下孟小姐会过来与我见面,回头我请她派车马送我回去。”

  前日贺云樱与孟欣然商议铺子的时候确实提过茶点之事,只不过具体约定的日子行程之类,安叔等人都不知道。

  小丫头甘兰年纪小又听话,也没想到为什么小姐与孟小姐相见不留丫鬟,便直接跟着安叔的马车回去了。

  贺云樱这才摸出了令牌藏在掌心里,到百味斋的柜台前问道:“有没有青梅雪羹?”

  对方神色全然平常,只是生意人的和气与满面含笑:“有的有的,您这边请。”

  小半个时辰后,贺云樱便在青鳞卫的护送下,到了澄园。

  柴兴义已经等在了门口迎接,贺云樱见惯了萧熠的手眼通天,也懒得去想他如何知道自己要来,只是一路跟着往里,再次到了萧熠的书房。

  房里虽然熏了香,但透出的汤药气息很是熟悉,贺云樱越发觉得不祥。

  这分明是她前世最后一个月所喝的镇痛汤药,只能暂时压抑毒性,减轻疼痛,绝非根除。

  萧熠喝这药,显然是不需要像她以前那样各种方子换来换去。

  但这也代表着,他并无鹤青的解药。

  “妹妹怎么来了?”房里的萧熠正坐在榻上看书,身穿月白宽袖燕居常服,头带乌丝冠,衣衫雅逸,鬓发齐整,语气更是好整以暇。

  似乎只是极寻常的书房相见。

  如果不留意到他俊秀的面容如何苍白消瘦,拿着书卷的手轻微发颤,以及那白檀淡香底下压不住的药味的话,贺云樱或许就信了。

  “宫里又出了事。”贺云樱不想绕圈子多耽搁,直接开口,“母亲开始担心了,你在外办差的借口还要用多久?”

  “果然是母亲才会担心我。”萧熠唇角一勾,他容貌本就极其俊美,此刻因着毒伤而生的苍白,虽是病容,却莫名衍生出一种琉璃白瓷一样的脆弱冶艳,也带了几分极浅的孩子气。

  “坐。”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眼光在贺云樱身上往来流连,“难得妹妹主动上门。可要吃茶么?”

  不待贺云樱回答,又笑道:“妹妹一直防我避我如毒蛇猛兽,可还敢吃我澄园里的茶?”

  贺云樱来都来了,并不矫情,直接在萧熠左首的客位坐下,又伸手去拉了他的左手。

  她不懂旁的病症,但她知道自己前世最后一个月的脉象如何。

  触手冰冷的腕子,熟悉的缓慢与杂乱。

  “你真的想死?”

第31章 利息 “你我的缘分要尽,也得……

  萧熠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腕上, 又移至贺云樱的清艳眉眼,嫣红樱唇, 微微一笑:“你若肯这样一直握着,我死了也可以。”

  贺云樱立刻抽了手。

  她这个动作略快了些,若在平日自然没事,但此刻萧熠全身皆痛,手腕骤然一坠,收力不及,自手臂至肩颈,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一颤。

  不过他皱眉咬牙之间,还是笑:“不肯握着,那是不想让我死?”

  贺云樱并不羞恼, 同样淡淡弯了弯唇:“殿下,何必呢。您的生死,与我无关。只是母亲担心,所以我过来问一问。”

  “其实, ”萧熠眼帘低垂了几息, 唇边的惫懒笑意里苦涩越发难掩, 重又抬眼望向贺云樱,“其实你还是恨不得我死的,对罢?杀人尚且不够, 还要诛心。”

  “这话从殿下口中说出,真是讽刺。”贺云樱心底深埋的烈火被一点点地勾了出来, “先诛心的是您,不是吗?上辈子我整颗心,整个人,都给了殿下, 又如何呢?”

  她又微微扬眉,冷笑一声:“现在殿下自己计谋深远,布了什么局,我不懂。我作为一个‘外头的女人而已’,从来都不懂殿下。”

  说到这里,贺云樱已经觉得说得太多了,站起来就想离开。

  然而萧熠却一把拉住她的衣袖,他这个动作远比刚才被贺云樱抽手动作更急更快。

  一瞬之间甚至疼得眼前发黑,虽然咬牙不呻.吟出声,到底呼吸粗重,也暂时说不出话来。

  “殿下,这是何苦?”

  贺云樱当然有足够的力气推开病弱的萧熠,但他此时此刻的彻骨之痛,她太清楚了。

  萧熠又喘息了半晌,才终于在涔涔冷汗之中重新露出一个笑容:“就是,手贱。”

  “别难为自己了。”贺云樱一哂,“您是不是觉得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也是,我一个从五品官的侄女,独占摄政王恩宠十年,您为我空置王府,不娶妻不纳妾,我还有什么不足呢?”

  “云樱——”他轻轻叫了一声。

  “但是殿下,您的恩宠,我报答了,对吧?”贺云樱继续冷笑道,“殿下待我有恩,所以我的心,我的命,都给过你。现在重生一回,非要我再赔进去一次么?”

  一点一点,轻轻地将自己的袖摆从萧熠手中向外抽。

  她直视萧熠的眼睛,字字清晰:“殿下,你我之间,缘分已尽。”

  最末一个字说出的同时,袖摆最后一抽。

  然而萧熠依旧不肯放,他再次伸手拉住了她。

  这次是拉住她的手腕,同样痛的眼前阵阵发黑。

  可就是不放开。

  “你我的缘分要尽,也得是我的命先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