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龙雪
有关老靖川王,贺云樱所知很少,她知道义母霍宁玉因为不喜丈夫甚至儿子的醉心权谋算计才离开,但总以为老王爷应该是很喜爱这个与自己很相似的儿子才是。
可此刻萧熠的噩梦,并他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却似乎不完全是这样。
“云樱。”他又叫了她一声,声音比刚才还轻,其中祈求的意思,却又更清晰。
贺云樱终于心软了。
“伯曜。”她轻轻推了推萧熠的肩,让他抬头与她相对。
黑暗中,其实彼此都看不清神色。
可她还是觉得应该面对面地说这句话。
“这次,我——答应了母亲的。”
萧熠没有接话。
贺云樱这话本就说得有些迟疑,好容易说出来了,萧熠却不出声,她立刻又生气了:“你说话呀!”
只听萧熠有些怔怔的:“我以为你没说完,你答应了母亲什么?”
他竟然给忘了!
贺云樱转念一想,的确,上次母亲说起那话还是四个月前,且后来也主动表示收回不提。
“没事。”贺云樱气结,直接转身向另外一侧躺着。
萧熠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年初母亲曾试探着为他提亲来着!
他立刻便坐起来了:“云樱,你是真的……”
贺云樱不理他:“睡吧,天都快亮了。你现在不睡下,我就改主意了。”
这话比什么都好用,哪怕萧熠睡不着,也立刻重新躺下了。
且略冷静几息,他便强自压抑了心绪——旁的都先放下,还是先看母亲治疗的情形要紧。
至于此刻的他自己,也不用再跟贺云樱多说什么,直接在她身后抱着她就是。
最终在天亮之前,两人勉强迷迷糊糊地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随即在清晨得到了药童带着喜意的传话:“夫人醒了!”
贺云樱与萧熠皆是大喜,二人匆匆披了外衣便直接往竹舍过去。
素娘子都已经让萧熠进了南阳居,这时候当然不会继续计较,随着他们进门探望母亲。
霍宁玉没料到醒来居然会见到儿子,一时又惊又喜:“伯曜,你怎么回来了?母亲没事的。”
萧熠不由热泪满眶:“母亲身体如此,还骗儿子么。儿子已经将蜀州诏狱复查的事情料理完了,西南水道疏通也做了大半,是交代了公务才赶回来的。”
“大男人了,还哭。”霍宁玉抬手去擦了擦儿子的眼泪,又看看旁边同样眼眶红红的贺云樱,微笑道,“樱樱,来,跟母亲一起笑话伯曜,孩子似的。”
贺云樱点点头,但自己眼泪也掉了下来。
母子三人又说了几句话,贺云樱便出去向素娘子道谢,又将提前预备好的诊金谢礼奉上。
因为这是霍宁玉第三次到南阳居就诊,贺云樱料理这些已经轻车熟路。
两日后,萧熠与贺云樱带着母亲离开南阳居,重新回到王府调养。
丸药与汤药都是素娘子配好的,还有一张关于日常行针的穴位图,是给季青原的,叫他每隔一日为霍宁玉行针一次。
这样又调养了十几日,到得五月末,霍宁玉的情形终于恢复了大半,胃口好了些,每日也能扶着贺云樱或萧熠的手,在王府花园里走上小半个时辰。
但萧熠没想到的是,等到母亲精神好了,居然比贺云樱先反悔了:“樱樱,这次生病,母亲把你吓着了。我知道你是怕我放心不下,才提起跟伯曜的事。如今母亲已经好了,那件事就算了吧。”
第69章 心疼 “什么混账话,我不记得……
这话是在贺云樱与萧熠陪着母亲散步完毕, 回到慈晖堂吃茶时提出来的。
饶是萧熠素来镇定,也险些被杯盏中的茶呛死。
贺云樱这时候是没有茶盏在手里的, 所以看着倒是平静得多:“这个——”
“母亲,这等事,不是儿戏。”
萧熠放下茶盏,斟酌措辞,眼里的热切紧张,全无掩饰。
霍宁玉心里略略有些好笑,亦有些小小不满——两个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最初贺云樱对萧熠避之不及,到后来虽然好了些,也是中规中矩的。
这次自己刚刚病发时,她倒是听见了贺云樱在自己病榻边哭着说将来会照顾萧熠。
但醒来再看两人, 这哪里是为了防着母亲担心,分明是彼此有意嘛!
“当然不是儿戏。”霍宁玉淡淡端起了自己跟前的牡丹白瓷盏,抿了一口温热蜜水,“樱樱的终身, 岂可随意决定, 还是要慎择良配才是。”
说着, 看了一眼贺云樱:“樱樱,你说是不是?”
贺云樱只好垂目颔首:“是。”
都到了这个时候,在素娘子跟前都说过了, 那就是等于对书院众人都说过了,那怎么能说不算就不算?
萧熠当着母亲也不装了, 索性直接放了茶盏,到母亲跟前拱手:“母亲,儿子先前糊涂轻狂,自以为是, 如今都已经改了。这些日子在外办差,也时时记着母亲的教导,怎么就不是樱樱良配呢。”
“厚颜无耻。”霍宁玉哼了一声,又望向贺云樱,“樱樱,你觉得伯曜算良配么?”
贺云樱其实比萧熠与霍宁玉相处时间还长,内心已经隐隐觉得义母或许是故意的,迟疑了一下,便应道:“我年轻,看人不准,还是听母亲的。”
“乖孩子。”霍宁玉含笑点点头,目光转回到萧熠身上,“你呢?伯曜,也听母亲的?”
萧熠这时候略有些紧张了,他当然孝顺敬爱母亲,但母亲以前就提过想将贺云樱许配给蒋际鸿。
甚至萧熠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贺云樱是他的亲妹妹,他是会让蒋际鸿做妹夫的。
“母亲,”萧熠咬了咬牙,再次躬身拱手,“您看着儿子近来改过,就将樱樱许给我罢!”
霍宁玉越发好笑,亦越发生气——臭小子都这样喜欢樱樱了,怎么不早说!
“这是什么话?”霍宁玉故意板了脸,“你若喜欢樱樱,那就要看樱樱是不是喜欢你。什么叫做‘看着你改过,将樱樱许配’?你这是将樱樱当做赏物彩头了?那还算什么良配?”
母亲一番话句句顺理成章,连贺云樱都点点头,也望向萧熠。
萧熠不由语塞,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心急之下,不免语有歧义,眼看连贺云樱也点了头,他心内也叹了口气。
旁人结亲,新媳妇怕婆婆难伺候。
他这倒好,亲娘比真岳母还严格。
这时恰好他转眼扫到了旁边母亲的书案,多少带着些悲壮走过去,拈起了压在画纸上的戒尺,重新又回到母亲跟前,撩袍跪了。
眼下他必然是多说多错,既然如此,唯有苦肉计,尚可一试。
“母亲,是我失言,万万没有将樱樱当做赏物的意思。”
他肃容正色,亦向贺云樱微微欠身。
因着萧熠此刻是双膝跪在母亲跟前,贺云樱不好再坐着,连忙起身避开。
“儿子不该口不择言的,虽无此意,却也不好。”
“啪!”
他后一句说完,便自己拿戒尺在自己左手掌心狠狠打了一下。
霍宁玉和贺云樱都没料到萧熠一句说完就动手,母女二人几乎都是一震。
更没料到他下手这么重,眼看着一条红痕就在他的掌心迅速肿起。
“儿子平日行事,也还不够谨慎。”
“啪!”又是同样狠的一记。
“伯曜!”霍宁玉赶紧叫住他,看着他那原本白皙修长的左手生生给自己抽出两条红狠,心疼不已,但一眼看见贺云樱神色,便又故意掩了,干咳一声,“尺子给我,你这自罚太轻了。”
萧熠心中叫苦,面上当然不动声色,只是恭敬双手奉给母亲。
同时也将左手伸在母亲跟前:“母亲,我等下还有公文要批,您就打左手罢。”
霍宁玉冷笑:“谁不知道你公务繁忙,公务繁忙,更需言行谨慎!”
说着,戒尺便扬起来了。
“母亲!”贺云樱这次真看不下去了,索性跪在了萧熠身边,“伯曜近来谨慎许多了,您骂他就算了,动手怕把您累着。”
霍宁玉这次笑意就压不住了:“怎么,你倒心疼他了?”
贺云樱低了头:“并没有。”
“真没有?”霍宁玉假意将那尺子再扬了扬。
贺云樱已经觉得母亲是玩笑的意思,可是看着萧熠犹自伸着的左手上两条红痕,心里还是不争气地揪着:“我主要是怕母亲累着。”
“没事,母亲不累。”霍宁玉笑了笑。
贺云樱越发害羞,感觉母亲主要笑话的是她,更加不敢抬头直视霍宁玉。
“母亲,不要笑话樱樱了。”萧熠当然也看得分明,忍不住插口缓颊。
“哼,你们两个这是互相护着,母亲倒成了坏人了,是不是?”霍宁玉笑着啐道,因为手里刚好拿着戒尺,便在萧熠手心敲了一记。
其实这一下敲得不重,可是他刚才打自己那两下是下了狠手的,所以哪怕就是轻轻一敲在已经红肿的地方,猝不及防之下,还是疼得轻嘶了一声。
萧熠倒吸冷气,贺云樱的心便跟着揪了一下:“母亲,我——我确实心疼了。”
霍宁玉当然也心疼,她刚才只顾着笑话两个孩子,便没注意打在了萧熠已经红肿的手心上,索性顺势将戒尺丢开:“哼,你们两个,都会瞒着母亲,这倒相配的很。”
“母亲,都是我不好。”萧熠再次主动拱手,“是我喜欢樱樱,我瞒着母亲,母亲责备我就是了。她一心只想孝顺母亲的。”
“母亲,伯曜也是孝敬您的。”贺云樱也补了一句,“他一直都很挂念您。”
“啧啧啧,你们两个。”霍宁玉这时候是想板脸都板不起来,全是笑意,“先前都瞒着母亲,都该打。不过樱樱乖些,就不打樱樱了。”
“伯曜也很乖的……”贺云樱忍不住又补了一句,“真的。”
“行了行了,”这次连霍宁玉都受不了了,“你们两个都出去,出去互相体贴去,不要继续在母亲跟前腻歪了。”
“是。”这句话萧熠应得倒果断,先站起来,再扶贺云樱。
贺云樱在霍宁玉跟前,习惯性地躲开萧熠的手,这自然又被母亲嘲笑了两句,才满脸绯红地跟着萧熠一起退出了慈晖堂,到六角书楼去说话。
“都是我不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母亲说明白。”萧熠看着贺云樱脸上还是微红的,便低声哄了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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