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丶不见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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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支书,大队长，不好啦。”大队队委办公室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霍知青，霍知青要把狗娃扔到河里去啦。”
正捧着搪瓷杯子喝水的大队长差点没被烫死：“啥,啥玩意儿？”
来报信的孩子觉得大队长有点蠢，自己说的那么简洁明了他居然都还不懂,还要问啥玩意儿。但是迫为大队长平日里在队里的‘淫威’,他什么都不敢说。
他又扯着嗓子重复了一遍：“霍知青要把狗娃扔到河里去啦。”
大队长“嚯”的一下站起来：“在哪儿呢，快快快带我去。狗娃是做什么了霍知青要把他扔到河里去？王求弟呢？裴绍明呢？”
“就之前狗娃把霍知青家的小琅弟弟推到河里了,然后霍知青去狗娃家,求弟婶子说，说。”他犹豫了一下没敢学。
“说啥了？”
“她说,她说。”报信的孩子一狠心，学着王求弟的样子和语气说了一句：“我家狗娃就是不小心的,霍知青你要上纲上线就太过了，而且你家小琅不也没什么事儿吗？你凭什么还要把我家狗娃扔河里去。”
大队长听完一个倒仰差点没被王求弟这个脑袋里全是豆腐渣的女人气死。
霍知青多心疼弟弟她不知道？说这样的话不是戳人家霍知青的肺管子吗？要他说不仅该把狗娃扔河里去，还得把王求弟扔河里去洗洗脑子。
这是想着霍知青是来他们这里下乡的没有根基呢。
“狗娃把小琅推下河的事儿你们怎么没说呢？”
报信的人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裴凛哥也在嘛。”
大队长：“……。”
他跑了几步就看到前头乌啦啦的围着一大圈人，大人小孩都有。还没到跟前大队长就看明白了现在的情况,霍瑜拖着狗娃朝河边走,狗娃他娘王求弟就在后头追,她边追还边朝霍瑜放狠话。
然后——
“是我娘让我推霍琅的,是她让我把霍琅推到河里的,她说我推了她就给我五毛钱。我娘说了霍琅那么矮一下就能淹死,只要我把霍琅推下去了她就给我五毛钱。”
狗娃带着声音带着哭腔,喊出来的话却让拼命在后头追的王求弟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差点摔在地上。
“嚯～”围观人群中也爆发出一阵不可置信的惊呼，之前帮狗娃求情的人这会儿就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这这……这还真的是故意推霍琅下水的啊，这么冷的天故意推人家下水,这是要人霍琅的命啊。
这边被霍瑜拉着的狗娃还在哭。
“我娘说了，我还是个孩子，就是把霍琅淹死了裴局长也不会抓我。裴局长都不抓我，你凭什么抓我啊，你放开我。”
“我娘让我推，我就推了，我推了我娘不给我钱就算了，你还要把我丢到河里，早知道我就不推霍琅了。”
“我不要下河，霍知青，你就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去给霍琅说对不起，我去说对不起，霍知青，求求你放了我。”
狗娃哭的涕泗横流，整个人都被吓得直哆嗦。
那么冷的天他要是被推到了河里，他也不会游泳，被推下去了他会死的。
一直都听着狗娃哭诉，辩解，求情的霍瑜脸色黑的滴的出水，她一言不发的把人拖到河边，然后把狗娃一脚踹了下去。
“噗咚”一声，河里溅起了比人还高的水花，站在旁边的霍瑜被溅了一身她也没说话。
“呜哇……救命……救……救命……咳。”狗娃哭的撕心裂肺的，一入水他就呛了几口水。他不会游泳，整个人在河里挣扎，起起伏伏的。
“我，我不……想死。”
青山大队的这条河宽且深，养活了附近好几个大队，就是到了冬天了这水都比一个大人要高。
跟过来的大人看的都心惊胆战的，有的人已经开始脱棉袄要下河去把狗娃捞起来了。就算是狗娃为了五毛钱把霍琅推进了河里，那霍瑜也不能为了出气真的把狗娃给淹死，为了这么一个人搭上自己一辈子，不值当。
“小瑜啊，你看这也差不多了，狗娃也吃教训了，咱先把他捞起来再来解决这事儿行不？”大队长也头大，青山大队里支书比他威望高，一般的事儿都是支书出面的，但是支书他这会儿也不在，还得他出面才行。
霍瑜没应。
她蹲下身来看着河里的狗娃：“我家小琅比你还小，你推他下河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他会不会死？”
“你怕，我家小琅就不怕吗？”
她短短两句话，直接让那些打算劝她的人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毕竟人家霍琅可不是被狗娃不小心推下去的，而是被狗娃故意推下去的，就因为他娘跟他说，只要把霍琅推到河里就给他五毛钱。
为了五毛钱，狗娃敢杀人。
现在为了五毛钱他能下手去推才不到两岁的霍琅下水，等狗娃长大了会不会因为一块钱，五块钱，十块钱去杀他们？
这谁都不敢保证。
长长记性也好，围观的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霍瑜听着对大队长的劝解声，在队里的壮汉要下水之前先把狗娃捞了起来丢在一边的地上。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狗娃，然后轻笑了一声：“你推了小琅，我推了你，那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娘跟你说了什么了。”
狗娃刚从河里被捞上来，这会儿冻得直哆嗦。他想走，想马上回家换衣服躺在炕上，但是他不敢。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早知道会是这样那别说是五毛了，就是五十他都不敢去推霍琅。
他抬头看了眼已经被大队长叫人扣住了的王求弟眼神暗了暗，眼里还带着恨意。
要不是他娘让他去推霍琅，他怎么会遭这个罪！
“我娘说了，只要我把霍琅弄死了她就给我五毛钱。”狗娃一边哆嗦一边心里恨的不行，他故意夸大了他娘说的话，把王求弟说的话往严重里说：“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么多钱，我娘说有五毛钱，我可以买五十个糖，队里的其他孩子都比不上我。”
围观队员们：“……。”
大队长：“……。”
哪怕是这会儿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没有！”被扣住了的王求弟拼命挣扎：“我家狗娃只是不小心把你弟弟撞下去的，可你是故意把狗娃扔到河里的。霍瑜，我要去告你，我要让你坐牢要让你劳改。”
霍瑜又笑了一声，她抬起头看着因为挣扎披头散发衣服凌乱像极了疯婆子的王求弟：“告我？让我坐牢？让我劳改？”
“呵，你别急，我想跟你儿子把帐算完再来找你，你真以为你这种□□的行为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了？别做梦了。”她要不让王求弟去坐牢去劳改，不让王求弟往后余生都在后悔和恐惧中度过，那她就愧对了睚眦伯伯的教导。
“小瑜，狗娃这差不多就行了，他刚从水里捞起来，要是真的弄死了他你还得坐牢，不划算。小琅还要靠你这个姐姐呢。”大队长又劝。
像狗娃这样的孩子在队里就是属于那种大人都看不上眼的，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根子就坏了。但是大队长没想到狗娃能坏到这种程度，居然因为五毛钱就敢推霍琅下河。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王求弟。霍知青到底是哪里招她惹她了她要弄死人家弟弟？别说让狗娃推霍琅下河只是想吓吓他不是想要霍琅的命，这种天气，霍琅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要不是当时裴凛就在身边，那霍琅活不活得下来还两说。
“算了吧霍知青，你还年轻又有前途，为了狗娃把一辈子搭上不值当。”围观的队员也劝。
还有说这种的话的：“霍知青，狗娃还小呢，他还是个不懂事儿，你就别跟他计较了，这不是小琅也没事儿嘛，你要再跟狗娃计较就掉份了。”
说话的是裴承昭大哥的媳妇儿王翠花，她也是前段时间打算把霍瑜说给自己儿子被霍瑜拒绝了的人。她家也没有人在肥皂厂上班，平时队员们对霍瑜再尊敬裴承昭的几个兄弟和他爹娘都没把霍瑜当回事儿。
办了肥皂厂又怎么样，反正他们家又没有人再肥皂上上班。
他们不仅对霍瑜没有好感，还巴不得霍瑜倒霉，这会儿见霍瑜和霍琅倒霉了一个个就跟三伏天喝了绿豆汤似的舒坦。
王翠花脑子有包，但是霍瑜也没有说不跟她计较，她看了王翠花一眼皮笑肉不笑：“要不让你来试试这个孩子的威力？放心，就算是把你弄死了也是你活该，谁让人家是个孩子呢。”
王翠花被气了个倒仰，就差没冲上来教训教训霍瑜告诉她什么叫做尊重长辈了。旁边的队员也笑话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孩子呢，就这样的孩子他们也怕啊，他敢杀人，谁不怕啊？
怕是也就只有裴局长不怕了。
霍瑜站起身，打算放过狗娃直接去找王求弟，毕竟狗娃敢推霍琅下水是王求弟拿五毛钱怂恿的。结果她刚站起身狗娃就一个哆嗦，他喊道：“我交代，我交代，霍知青你别在把我丢水里了，我真的不想死。”
“我娘说了，要是我这次没把霍琅弄死，那就下次再找机会下手，只要我肯干就给我五毛钱，要是把我霍琅弄死了她就给我一块。”
王求弟恨不得冲上来堵住狗娃的嘴。
大队长也是眼前黑了又黑，他大声喊道：“裴绍明呢？出那么大的事儿裴绍明哪里去了。”
“大队长，我今天看裴绍明和他老娘去县里了。”有一个队员说到。
“去找，把他和张云娥都给我交回来，再来个人去催催支书。队里都出杀人案了，真是反了天了。”大队长捂着自己的心脏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气死了，这都什么事儿哦。
民兵连的人赶紧去找人，就怕自己被牵连了。
霍瑜顶着一张黑沉如水的脸看了狗娃一眼，然后朝王求弟走过去。王求弟想躲，但是她身后两个大力气的妇女反剪着她的手，她除了脚蹬一蹬，嘴巴嚷嚷之外别的地方动都动不了。
“你觉得狗娃年纪小杀人就不用判刑？”
“你觉得你自己没有动手就和你没有关系警察抓不了你？”
“别天真。”霍瑜笑容恶劣的看着王求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青山大队下乡吗？因为裴局长以前的领导是我的舅舅，唔——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挺大一个官儿，他往日里最疼我和小琅了，你说要是被他知道了你和狗娃要杀小琅他会怎么做？”
“狗娃虽然年纪小，但是被下放的黑五类小孩儿也不少，多狗娃一个也不多你说是不是？”
“再说说你，你虽然没动手，但是是你怂恿狗娃下手的，而且你还是出钱让狗娃杀小琅，你这叫□□。□□，你觉得你不用被判刑？”
“你说你一个女人，狗娃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要是真的被判刑了会怎么样？”
王求弟脸色刷白。
霍瑜又笑：“听说你家里还有一个弟弟还没说媳妇儿？也不知道别人知道了他有一个杀人犯姐姐和杀人犯外甥之后还敢不敢嫁给他，要是没人敢嫁给他，你们王家就绝后了吧。”
整个青山大队谁不知道王求弟是个扶弟魔呢，他弟弟要是想吃肉她就能把自己的肉剜给他顺便还给他炖好送过去。她已经被洗脑了，要是见到自己弟弟说不上媳妇儿她家里绝了后，那比杀了她还更让她难受。
她爹娘她的姐姐妹妹女儿们在王求弟心里比不过狗娃，比不过裴绍明，但裴绍明和狗娃两个人加起来都比不过她弟弟。
“还有裴绍明，有你这么一个处处把自己家的东西拿去送给娘家的老婆，他也应该受够了吧，要是能借机摆脱你我觉得他应该会很高兴。”
王求弟脸色白的彻底：“我给他生了儿子。”
“杀人犯儿子罢了，再娶一个媳妇儿难道还不能生了？狗娃废了那就重新生一个，从小就好好教，总不会跟狗娃一样小小年纪就敢为了一点小钱杀人。”
“裴绍明还年轻也不是不能娶，后头嫁过来的姑娘没有继子当拦路虎她怕是做梦都能笑醒，至于你家的几个姑娘，养大了嫁出去说不定还能挣一笔彩礼钱。我知道你不心疼你的女儿们，但是你应该也不愿意看到你女儿的彩礼便宜了别的女人吧，特别是那个女人还睡你男人，还可能会打你的孩子，顺便再和你男人一起骂骂你。”
“啧，想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王求弟整个人都要瘫在地上了，旁边的队员们看着霍瑜也一脸惊悚，就连刚赶过来的支书看着霍瑜都一脸的惊疑不定。
这还是平时那个看起来娇娇软软的霍知青吗？是霍知青急红了眼，还是这才是霍知青真正的样子？她虽然看着人是笑着的，但是却无端的让人觉得胆寒。
就连王翠花都忍不住往人群中缩了缩，生怕霍瑜会注意到她。
霍瑜没心情搭理这些队员们的想法，她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玩死他。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王求弟一眼，然后转身打算离开：“放心，我不会怎么你，去给我舅舅打电话，再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