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小聂
哐当一下，艾威利将这张白面鬼的面具扔在了地上。
他一脚狠狠踩碎：“你有没有戴着这张面具，参予那些可怕的无耻屠杀？昨夜死去的埃尔曼勋爵，他最小的孩子也才五岁。”
林茉也对白面鬼做的事情感到反胃，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贵族做过的任何恶心事，都可以算在神圣家族身上？这些，跟我没关系。蓝音大神官也并没有让我杀害无辜，甚至正在彻查神会之中的激进之徒。接下来，我自然会去搜索王都奸细，可是绝不会冤枉无辜。”
林茉凝视着眼前愤怒面颊，忽而微微冷笑：“今天我看到卡琳娜小姐了，她光彩照人，就跟最美丽的玫瑰花一样，迷人极了。艾威利少爷，反省自己的无能吧。你的父亲可以让心爱女人堂而皇之出现在皇宫之中，受到别人的奉承和追捧。而你奇妙的魔法呢？对了，你也只能在神院使唤。可怜的嘉碧.温斯莱，她都不能堂而皇之站在你的身边。你不会让她成为一个卑贱的情妇吧？让如此单纯痴情的女孩儿，遭受到这样子的羞辱。”
“你住口！”艾威利厉声说道，他像是一只发怒的雄狮，恶狠狠的握紧了剑柄。
“在我的家乡，我也有一位守寡多年母亲。如果她现在给我添了弟弟、妹妹，我是谈不上怎么高兴，可也不至于生气和恐惧。因为，我的一切来之于自己。而你呢，来源于你的唯一，你本是唯一的继承人。”
艾威利厉声：“怎么会有你这样子的女人，如此恶毒！”
他们两人之间的仇恨，是永远化不开了。此刻他对林茉的憎恶，已经攀升到了顶点！
不知为什么，艾威利手指头竟然一根根的松开。他冷冷的扫了林茉一眼，旋即一步步后退，身躯隐匿于黑暗之中。
发泄过后，林茉心情并没有如何好转，一颗心沉了沉。
她总觉得艾威利似乎隐藏什么计划，可惜窥测精神体又不是读心术。
艾威利能怎么样呢？游说新娶娇妻的老公爵跟米莱尔开撕，威胁神会处置自己这位新贵？那不可能！
林茉是个谨慎的人，在这之前，她甚至托菲尔将艾琳.卡莱恩转移安置。
这个夜晚，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嘉碧在她的小宅子里难以安眠，卡琳娜出现是对艾威利莫大威胁。也许自己应该温顺成为情妇，让艾威利娶一位帮得到他的女人。
就算没有名分，她也愿意相信艾威利的爱。
好几个晚上，艾威利都在这个小宅院的书房，似乎在写什么。
他拿着羽毛笔写字的身影，就映在了窗户之上。
艾威利在做什么呢？
嘉碧柔肠百结，她终于从床上爬下来，提起了防风的煤油灯。
她一步步的，向一楼的书房走去。
今晚艾威利不在，房间里打整得整整齐齐。这里一切，都是嘉碧亲自打扫，所以她摸上了微微鼓起得一本书册。
里面夹着的，是一封文书？
上面字迹，竟有几分熟悉，是在哪里看到过的一样。
是哪里看到过的呢，嘉碧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莫名心中发紧。
艾威利是那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青年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98章 098
她曾经是茉莉.卡莱恩的好友,故而也是见过这位前好友大段大段抄写书籍内容，方便其加深记忆。茉莉为了保持清醒，还会在大冬天赤足,让冰冷之意透过足心让自己清醒。
嘉碧忽而心中微酸，说不出什么滋味。那些底层时期的往事,塑料花般的虚假友情。
她蓦然闭上了眼睛,手掌轻轻发抖。
嘉碧抽去上面几张薄纸，看到了茉莉.卡莱恩的签名,还有那枚小小的鸢尾花印章。
这是林茉成为王都地区执事后，亲笔书起草的一封文书。
之前林茉已经在米莱尔身边当过底层文书官，故而得到了充分锻炼,应付这些寻常事务也是无压力。
现在艾威利就讨要到了这样子的一封文书，是为了什么？
然后签名页后，还有写什么。
嘉碧一咬牙翻开,是一封跟叛军往来的书信，还是未完成品。其字迹,已经是跟林茉字迹很相似了。
那几页纸就纷纷扬扬从嘉碧手中滑落,轻飘飘的飞舞落在了地上。
她手中的灯也跌落在了地上,灯火一下子熄灭。
到了第二天清晨,在王都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开启时候,一封从叛贼身上搜罗的书信，就如此送入了神会高层。
这封书信直指王都大主教身边执事茉莉，卡莱恩，竟与叛贼赛缪尔相互勾结。
这封书信，源于潜入王都的探子罗科斯随身携带,对方不慎暴露行踪,惨死于巡城骑士手中。收获无疑是巨大的,对方尸首之上居然寻出这么一封干系重大的书信。
王都的顶级权贵消息永远是最灵通的，就像如今，老路易斯迅速召唤来自己的独子艾威利。
空着肚子的老路易斯火气颇重，眼中蓄满了对艾威利失望，简直恨铁不成钢。
“艾威利，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你任由自己的嫉妒驱使，竟如此鲁莽，你便是以如此粗浅、愚蠢的手段，来陷害自己的敌人？如此才智，你难道配掌控整个神圣家族的命脉，维持帝国贵族阶级屹立不倒？”
艾威利太简单粗暴了，他竟丝毫不知晓反省，以这样子的方式和米莱尔为敌。
老路易斯除了失望，还有恼火。
本来他即将迎来自己人生的第二春，享受年轻美丽卡琳娜甜美的爱情。
可是现在，艾威利将一切都毁了去了。
想着怎么善后，老路易斯一阵子的头疼。
这个时候，他这位儿子本来应该跪下来认错的，可是艾威利没有。
艾威利沉沉幽幽的说道：“父亲，我们不应该让茉莉.卡莱恩活着啊。这并不仅仅因为她过去所作一切，还因为现在！你瞧见如今神会的疯狂，看到这些平民巫师造成的血腥。而我们更知道，蓝音大神官即将任令茉莉.卡莱恩监察王都所有的贵族！让那个卑劣无耻的女子，对我们这些高贵的帝国贵族进行羞辱！她是怎么样恬不知耻的女人，为了彰显功绩，为了攀上高位，她将行何等无耻构陷！”
“而你呢？还是如此的怯弱，你忙着享受年轻的女子，继续畏惧着米莱尔。而米莱尔呢，又畏惧着白弥耶。我们这些贵族，就会被一点点的蚕食——”
然后一道风声掠来，艾威利没有躲。
几上的精巧珐琅摆设被老路易斯砸来，砸在了艾威利的额头上，任由鲜血顺着艾威利的面颊滚落。
艾威利一句话也没有，就如此极沉静的站着。
“是我做的，那封告密信甚至是我亲自所写，这个计划破绽百出，种种证据指向于我。父亲，你不可能让这件事情停下来。事到如今，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毁掉你眼前的儿子，要么毁去茉莉.卡莱恩。那么如今，你愿意牺牲我吗？就算你不再爱我，可是神圣家族的名声和荣耀呢？你的退让，会否让神会如恶狼一样扑过来？”
这个计划本来就不必太过于精致，如果艾威利假手于人，老路易斯很有可能壁虎断尾，搞出个替罪羔羊。
然而如今，最粗浅的计划反而是最有用的。
艾威利以自己的性命，将整个身上家族化为对付林茉的利剑。
此刻艾威利纵然被砸得头破血流，却竟也并没有什么愠怒之色，他甚至轻轻欠身行礼。
“你对我的任何责罚，我都甘愿承受。”
老路易斯面色变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儿子。
这个孩子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如今唯一一个。这个儿子曾经是他最爱的继承人，承载了自己所有的希望。可是伴随时光流逝，许多事情也发生了改变了。
懦弱？无知？是艾威利加在自己这个父亲身上的标签吗？
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不了解他的父亲了。
不过愚蠢的幼崽，有时候反而观察到世间的真谛。就好像如今，他确实不能将艾威利交出来，那样子就退得太过了。一个家族势力退让太过，就会让人认为虚弱，那么暗处的恶狼就会疯狂的扑上去，啃咬虚弱狮子的血肉。
良久，老路易斯才轻轻叹了口气：“艾威利，你其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藏在盒子里面的恶魔被你打开放出来，有些事情也会在你年轻的心意料之外。在我看来，茉莉.卡莱恩其实并非我们利益上的敌人，伴随时间流逝，你对她的仇恨终究会消失的。可是现在，我低估了年轻人的冲动，这一切只能这样子了，也不能改变了。”
那么事到如今，被毁掉的人只能是茉莉.卡莱恩。
这天林茉都呆在神殿一处小小房间，神会高层商量着对林茉决意。
她烦躁的咬紧了唇瓣，不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种完全不在自己掌握之中的状况实在令林茉很不舒坦。
这里不是百铁森林，不是跟恶魔战斗的战场，一切不是拳头可以解决的。或者说除非强到神爵那种傲视人类的程度，就算是神降级别的人类高手也不过是权力的玩物。
林茉苦笑，难怪白弥耶可以不需要智商，智商是给弱者准备的。
在权力的战场，林茉还是那么样的稚嫩。这方面而言，菲尔可是比她娴熟多了。
她停止在房间里反复踱步，喝了杯凉水压压惊。
然后，林茉缓缓的坐了下来了，让自己捏着水杯的手掌稳定。
神会巫师多疯子，这本是不假。可以说如果不是自己有那么点儿身份，此刻已经被抓捕下狱。
她是米莱尔的学生，蓝音大神官作为王都地区的大主教对自己尚算器重。还有自己跟菲尔、埃里克交情匪浅，所以此刻自己只是暂且被限制了行动。
可事情很难不会进一步的恶化！
她掏出了手帕，擦擦嘴唇。因为过于紧张，林茉将自己的唇瓣咬出了鲜血。她缓缓的松开了牙齿，告诉自己要淡定。
期间有人给林茉送来食物跟清水，态度还算客气。
神会内部显然也很矛盾，讨论得十分激烈。
然而神圣家族这个庞然大物一旦启动，所夹杂的力量也是无与伦比的。
完美无缺的证词，以及几个很有分量的证人。艾威利的那封拙劣愚蠢的仿造信，就这样将一场风波拉开序幕。就像老路易斯所言，已然是没有退步的余地。
神圣家族的猛然一击，此刻让人措手不及。
这使得蓝音大神官内心也染满了苦涩，老路易斯当真已然糊涂了吗？老公爵近些日子所为，实在是显得没理智。老路易斯不但迎娶庸俗粗鄙的小娇妻，还公然挑衅神会和米莱尔。
蓝音愤怒的想，作为王都大贵族，老路易斯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
就算没有埃里克的关系，蓝音大神官也并不想妥协。
然而事实上是，神会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甚至神院内部，一些高阶神职人员也不是那么喜欢林茉。
因为林茉不是很纯粹，她虽然是个出色的女巫，却是米莱尔的学生。就像米莱尔虽然具有神职，却仍然不算神会核心人物一样。许多人觉得，林茉不可能一心一意为神会干活。
然而这个不纯粹的女巫，显然获得了太多的资源了。如果没有这档子事，蓝音大神官显然有心栽培林茉，这位女巫会很快成为神会核心人员。
况且，这么些年神圣家族扶持的优秀巫师也不少。就好像当初，林茉也曾收到路易斯家族抛来的橄榄枝。
这些巫师如今许多成为高阶神职人员，也是到了回馈路易斯家族时候。
在这些看似无懈可击的证据面前，蓝音大神官也面临不小的压力。如果不将林茉扣押入狱，蓝音那强硬铲除异教徒的姿态就会受到严重的质疑。
比起尚自青涩易怒的幼狮，老路易斯的手段可是老辣多了。老公爵娴熟摆布权术，编织了一张巨网，要将林茉作为猎物绞杀。
事实上，狂风暴雨来得如此得急切，强硬如蓝音大神官，也没抗过一天！
女神官对外铁血，面对内部争斗时候，却不得不小心翼翼，权衡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