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负责躺赢 第153章

作者:花气薰人欲破禅 标签: 天之骄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此时给怡亲王一把脉,他险些没哭出来:“皇上,王爷这是急痛攻心,且得让王爷别大悲大痛,才好医治。”

  皇上大怒:“谁家丧子能不痛?朕叫你用药医治,没叫你说些废话!”

  还是怡亲王拯救了吴院判,他一手用帕子捂住口,一边道:“皇兄,实不与吴院判相干,原是臣弟,原是臣弟……”说到这儿悲从中来,实在无话可说。

  二十载父子情分,历历在目,若不是皇上亲自来说此事,怡亲王几乎不能相信。

  因方才皇上坐的近,怡亲王这口血,还沾了些在龙袍上。

  怡亲王一直病中要用药,榻前自有许多干净手帕,预备着用过药后擦拭。此时怡亲王搁下手里沾了血污的帕子,另外捡了一块干净的,抬手勉力去擦皇上袖口上沾着的血:“皇兄,臣弟一时失态,以至于污损了龙袍。”

  皇上原是个很在意细节的人,对自己也好,对儿子们也好,都要求衣冠正,不染尘才能出门,此时却混不在意,只是接过怡亲王手里的帕子,也不顾擦龙袍,只是随手团在手心:“无妨,你如今觉得心里怎么样?”

  见吴院判还在旁边跪着,还抬眼觑着怡亲王的脸色,就不由怒从胸口起:“诊过脉了,还不速速下去开药,难道等朕请你吗?!”

  吴院判才连忙磕头,起身一溜小跑出门去写方。

  ——

  是夜,皇上宣熹妃九州清晏见驾。

  此时,圆明园旁人才知晓京中发生的事儿。皇后不免恼怒:直到怡亲王福晋来辞别,自己竟然才知道怡亲王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皇上居然让熹妃劝慰怡亲王福晋,那将自己这个皇后置于何地。

  于是忍着气批了条子,安慰了怡亲王福晋,命宫人备好马车将人送走后,便叫赤雀:“去‘请’熹妃过来,本宫有话要问她!”

  赤雀诚惶诚恐的去了,然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回来报:“皇上召了熹妃娘娘去九州清晏。”

  皇后越发气闷,又有谦贵人的宫人来报,贵人从昨儿回来就心情不佳,以至于用不下饭,皇后便直接道:“用不下说明不饿,清净两顿就好了。”

  一下子整个宫里都清净了。

  皇后看着窗外,初冬的夜色总是降临的格外早,地下摆着的金钟“当当当”地敲响六下,皇后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意思极了。

  什么谦贵人,什么未出生的皇子,甚至什么皇上,什么后位,她都觉得没意思。

  她只想着,方才她劝慰怡亲王福晋的时候,福晋虽然饱受打击,但到底还撑得住,福晋噙着泪道:“娘娘放心,我虽伤心倒也不会失了神志,府里还有弘晈、弘晓在等着我回去呢。”

  皇后当时还不觉,现在想起这句话却只觉得凄凉,为自己觉得凄凉。

  怡亲王福晋有四个儿子,从前还有一个儿子弘眖八岁夭折,那时候皇后看着悲伤的怡亲王福晋,就在同病相怜外,有几分嫉妒:哪怕没了一个儿子,怡亲王福晋还有三个儿子。

  可自己,在弘晖夭折在八岁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当时还在雍亲王府,她是福晋,还在忙碌于压制年氏和李氏两位侧福晋,这样的思绪一闪也就过去了,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可现在,时隔十年,同样的感慨再次涌上皇后的心头。

  她已经是皇后了,在没有儿子后,她以为后位就是唯一能安慰她的东西,可到头来,她竟然觉得没意思。

  ——

  九州清晏。

  宋嘉书见苏培盛垫着脚像是猫一样往里走,也就把脚步放的格外轻。

  进门后,便见一盏残灯下,映出皇上发呆的侧影。

  皇上用手支着额头,怔怔盯着一盏孤灯。宋嘉书走近一看,不由诧异,因皇上的袖口还带了一块分明的铁锈红,在银白色的龙袍上极其显眼。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过皇上衣裳沾染了还不在乎。

  见熹妃到了,皇上便先开口道:“怡亲王福晋无事吧?”

  宋嘉书将福晋的反应及自己的准备简略说了些。

  皇上听了就颔首道:“她回府里去主持事宜也好,府里的孩子们到底年纪都还小些。这事儿你安排的也妥当。”

  宋嘉书便道:“是皇后娘娘安排人送走怡亲王福晋的。”顿了顿又道:“其实皇上,臣妾与怡亲王福晋交情不如皇后娘娘与福晋深厚。”

  皇上依旧望着灯出神,听宋嘉书这么说,蹙眉随口道:“皇后既然想管谦贵人,就好好管她吧。这些年来,后宫里还没有人敢直愣愣的往朕的书房里闯,若非她怀着身孕,朕早重罚她了。”

  想起撞得特别寸的谦贵人,居然还连累了皇后,宋嘉书也就无言了。

  皇上似乎才发现熹妃还站着,便点点头道:“你坐吧。”

  待宋嘉书坐了,皇上忽然道:“你只知道从前皇阿玛带走弘历养育时,曾有人要借弘历的命格生事,但你应当不知道,皇阿玛也曾私下找人给弘历算过命吧。”

  见熹妃摇头,皇上便道:“那还是年羹尧从西北寻到的一个瞎子,据说看人的命格最灵。他为弘历推演的命格便是富贵长寿之相。”

  宋嘉书心道:那这瞎子是挺准的。

  皇上露出了一点安心的神色:“朕只盼着如他所言才好。”今日的事情,在皇上看来,最能明白十三弟的伤痛。

  儿子夭折,跟做继承人的儿子夭折,还并不是一回事。

  作为父亲的伤痛或许一样,但作为一家之主来看,又不同了。

  皇上几乎都不能想象,若来日自己缠绵病榻,准备交代国事于继承人的时候,继承人突然没了,那会是怎样的心情。

  也正因为皇上自己懂这种痛苦,才觉得格外心疼十三弟。

  于是怡亲王府世子薨逝,皇上不但恩准其以贝勒礼行丧仪,更有意格外加恩怡亲王府,于军机处大臣们面前直言:“怡亲王府的亲王位,必要世袭罔替才好。”

  此言一出,吓得军机大臣们不得了,以为怡亲王要不治了,皇上才有这样的恩典。后来提心吊胆等了几天,其中鄂尔泰还有幸面求见了一回怡亲王,发现王爷虽然在丧子的伤痛和顽疾复发中有些颓丧,但还绝不至于要不治,这才暂且放心。

  ——

  且说宋嘉书那夜从九州清晏回去,听白宁说起皇后处曾经来人宣召自己,就做好了准备:皇上将告知怡亲王福晋噩耗之事交给自己,皇后必是要恼火的。

  其实要能选择,宋嘉书才不愿做这种报告噩耗的人,而且还要得罪皇后。

  只是事关怡亲王,皇上又吩咐下来,自是不容人推辞的。

  宋嘉书都做好了准备,决定次日请安不管皇后说什么,自己都要恭敬领命,近期绝不招惹皇后。

  次日却传来消息,皇后娘娘病倒了。

  若说起初,她与耿氏都觉得,皇后娘娘是又在跟皇上赌气:既然皇上有大事不告诉我这个皇后,反而跟一个妃子说,那我索性病了不能管事好了。

  要不就是皇后发现了谦贵人的蠢,决定故技重施,以病倒的方式把谦贵人甩脱出去。

  可随着吴院判往皇后宫里去请脉,又脸色铁青地出来往九州清晏去求见皇上,她们才知道,皇后竟然真的病了。

  不但如此,这病还来势汹汹,很是不轻。

  ——

  太医院内,吴院判觉得自己今年必是命犯太岁。

  年初起,皇后娘娘跟怡亲王就一起病了,当时他就忙的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好容易天可怜见的,到了春日,两位神仙都好了起来。

  结果到了年尾,居然恐怖的事情再次发生了,还是加强版。

  吴院判本来并不是太医院院判,之前的院判因皇贵妃、七阿哥的接连薨逝,已经被皇上免了官职,未告老就被迫还乡变成了无编制的乡野大夫。

  吴院判这才得以升官,成为了太医院的一把手。

  没想到他雍正六年尾升官,雍正七年怡亲王和皇后娘娘就三番两次结伴生病,吴院判朕真恨不得自己去岁也被赶出宫才好。

  且说皇上见太医来报皇后骤然病了,不免多问两句。

  听说皇后是心思郁结,且累年积劳成疾,一下子都发出来,便也明白了:想是怡亲王府世子过世,让皇后勾起了旧日的伤痛。

  皇上不由也想起了当日弘晖去的时候,自己的伤心。

  这些年下来,因着时光的流逝,也因皇上陆续失去的那些子嗣,弘晖夭折的伤心,似乎已经淡成了久远的一片伤感。

  可对皇后来说,大概是过不去的吧。

  皇上便也有些感怀,便命太医好生医治皇后,还对宋嘉书对:“不若朕将宫务暂时交给你,也好让皇后安心养病。”

  宋嘉书宛如惊弓之兔一般拒绝了。

  心道:夫妻多年,皇上到底还不够了解皇后娘娘,将宫务交给旁人,皇后娘娘才没法安心养病。

第105章 离别

  且说雍正七年的末尾,朝上还发生了一事,颇令人匪夷所思。

  正在外征战准噶尔的岳钟琪大将军,接到了一封投书,俱亲卫回禀,是位乡野教书先生的投书。

  岳钟琪还以为有什么人民群众发现的特殊军情呢,拆了一读,不由无语:这位名为曾静的,居然拉他去反清复明!

  曾静起初被押送进京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当成笑话来看的:一个乡间的书生,居然写信给当朝大将军鼓动人家跟自己一起造反,着实是有点好笑的。

  据说接到信的岳钟琪将军当时也无语极了:要不是查的明白,他几乎以为曾静是政敌弄来搞自己的,想要谋夺自己的川陕总督的位置。

  上一个川陕总督年大将军是怎么没的,接替者岳钟琪还记得呢。

  于是立马套了些曾静的个人情况和罪证,然后把人绑了送到京城。

  这时候,还没人拿他当回事。

  此时在皇上心里也好,在弘历心里也好,这都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大不敬之人。

  皇上表示了信任岳钟琪:朕相信你不会跟着一个草民就去造反。

  因临近年关,皇上也就暂且没理会这一茬,只是把曾静关押待审问。

  这些日子,皇上主要忙着给怡亲王祈福。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怡亲王和皇后身上。

  ——

  雍正八年的新年,过得极其压抑。

  内外命妇们凡熟悉皇后性格的,都知道皇后娘娘有多在乎大年初一,在乎那一日所有命妇的朝拜。

  尤其是皇贵妃薨逝后,内外命妇朝拜变成皇后独有的尊贵时,皇后娘娘就更喜欢这一天了。

  然而雍正八年的新年,皇后娘娘却依然抱病没有出席。

  不但没能露面,皇后娘娘甚至都只在圆明园养病,没能跟着皇上返回紫禁城主持新年。

  不少命妇们都觉得担忧:皇后这肯定是病的太厉害了。

  与此同时,皇上在宫内过完年后,初五又再次急匆匆搬回圆明园居住的举动,也让朝臣们嗅到了怡亲王病体沉疴的味道。

  因在京城内,皇上不能常见怡亲王,想来为此皇上才急匆匆在年后又回到了圆明园。

  而二月里,原本都由怡亲王带领礼部筹办的天子亲耕礼,这一年,怡亲王却连露面都未曾,就更令人觉得不安。尤其是军机大臣们,心上都有些沉甸甸的。

  不光是宋嘉书了解雍正爷,这些年来,越接近皇上心腹的臣子,越了解皇上对怡亲王的看重与信赖。

  哪怕忠心如鄂尔泰李卫等人,能拍着胸脯说皇上绝对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但也不能昧着良心说‘皇上性情好’。

  私下也不得不说一句,君上有时候“太过爱憎分明,脾气上来的时候,是顾不得后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