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杜卿卿
张氏点点头,“那好,别耽误时间,快点下山。”
慕则绪继续爬着石阶,又走了一段路,他才看到慕念瑾。
慕念瑾正在路边的一棵杨树下休息,她伸手扇了扇风,脸颊红红的!
慕则绪走过去,催道:“停下干什么,你怎么不继续走啊?”
慕念瑾又累又热,懒得和他废话,“看不出来吗,我在休息!”
见慕念瑾语气不算好,慕则绪面子挂不住,觉得他这个大姐姐不识好歹,“都说下山容易上山难,你走的也太慢了。”
慕念瑾淡声道:“下山是要比上山容易,但我身子弱,我走不快,走几步就会觉得累。不仅是上山下山,平日做其他事情也是这样,对你们而言很简单的事情,我却要付出更多的体力和精力。我的身子就是这么弱,常年都要喝汤药,你以为我不想像你们一样活蹦乱跳吗?”
慕则绪一怔,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以为慕念瑜是他的亲姐姐。等他长大了,他才知道他的亲姐姐远在苏州,还是个病秧子。
他知道慕念瑾常年生病,但慕念瑾的病情如何,他并不了解,也没有概念。
慕念瑾回府的这段时间,除了眉间有些病态,其余时间和寻常人一样。
他从来没有想过慕念瑾因着身子弱经历了什么,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慕念瑾承受了很多。
可他之前还用“病秧子”三个字嘲讽慕念瑾,这真是太不应该了。
慕则绪又羞又愧,脸上生出一丝热意,他声音低下来,“你走不动路,怎么不让丫鬟扶着你啊?”
“那些丫鬟要伺候娘亲和二妹妹,她们怎么会来我这里。”慕念瑾随口道了一句,“好了,我歇好了,走吧。”
听到这话,慕则绪又是一愣,仔细回想着上山和下山的场景。
不错,不管上山还是下山,府里的丫鬟和小厮都围在他们几个人身边,就连慕念瑜身边都有好多丫鬟,而慕念瑾只有孤零零的一个郁桃。
慕念瑜是被收养的,尚有那么多下人捧着她,无非看的是张氏和慕连山的面子。
然而,慕念瑾是他的亲姐姐,上山的时候她在最后面,下山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人落在最后面。
他们是慕念瑾的家人,却没有一个人陪着她。
上行下效,慕念瑾是府里正经的大小姐,可这些下人不把她当主子看,说到底还是受了慕府这些人的影响。
张氏、慕连山还有他,他们几个对慕念瑾太过忽视,尤其是他,第一次见到慕念瑾就对她出言不逊,嚷嚷着不认慕念瑾当姐姐。
府里的人都知道他与慕念瑾不和,为了讨好他,自然不敢去亲近慕念瑾。
想起这些事情,慕则绪垂着脑袋,难得生出一阵又一阵的歉疚和羞愧。
他想对慕念瑾道歉,又拉不下面子。
余下的路程,慕则绪一直跟在慕念瑾身后。慕念瑾走,他跟着走;慕念瑾停下,他也跟着停下。
眨了眨眼睛,慕念瑾很是奇怪,她这个心智只有三岁半的暴躁弟弟这是突然转性了吗?
回到慕府,用过午膳,慕则绪想起那个木匣,他凑到慕念瑜身边,悄声道:“二姐姐,你来我院子一趟,我有东西给你。”
去到慕则绪的院子,想起慕则绪是和慕念瑾一起下山的,慕念瑜状若随意的道:“则绪,你怎么和大姐姐一块下山了?”
慕则绪心里的羞愧还在,他情绪有几分低落,“没什么。”
慕念瑜没多想,抱怨道:“大姐姐也是的,下山那样慢,让我和娘亲好等,今个天这么热,不然我们还能早一些回府。”
若是往常,慕则绪听到这句话也就算了,可这会儿,他觉得慕念瑜的这句话很是刺耳。
一股怒气涌上来,慕则绪道:“二姐姐,你知道大姐姐身子弱吗?”
慕念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知道啊。”
慕则绪直直盯着慕念瑜,他的二姐姐一直表现的很是关心慕念瑾,可慕念瑾只是下山迟了些,他的这个二姐姐竟然抱怨上了,这样的抱怨太不近人情了。
慕念瑾身子弱,又不是她故意耽误大家的时间的。
见慕则绪盯着她不说话,慕念瑜心中生疑,“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没什么。”慕则绪不太高兴,但慕念瑜惯是疼他,他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挠了挠脑袋,转身回屋取出昨日江修交给他的木匣,“不说这些了,江修大哥给你买了支玉钗,托我送给你。”
看到木匣,慕念瑜心里的怀疑散去,是江修哥哥给她的玉钗,她与江修青梅竹马,江修哥哥心里是有她的。
第二天,慕念瑜就把那支桃花玉钗簪在头顶,一家人在一起用晚膳的时候,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几次抬手碰了碰那玉钗。
慕念瑾自然注意到她的动作,平心而论,那支桃色玉钗挺精致的,但慕念瑜这般矫揉造作,连带着精致的玉钗都不好看了。
慕念瑾真是搞不懂她这个便宜妹妹的想法,若是想要人夸赞那支玉钗,明明白白的拿出来就是,何必这样?
张氏也注意到了这支玉钗,用过晚膳,她把慕念瑜叫到房里。
张氏直接道:“瑜儿,这支玉钗是你自己添置的,还是有人送给你的?”
慕念瑜眸里生出羞意,“娘,是…是江修哥哥给我的。”
江修?
张氏一颗心陡然乱起来,造孽啊!
见张氏脸色不对劲,慕念瑜急忙问道:“娘,怎么了?”
张氏摇摇头,没多少什么,“瑜儿,你也是大姑娘了,以后还是要和江修那孩子保持距离。日后他再送给你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
说完这话,不给慕念瑜反应的时间,张氏直接道:“为娘乏了,你先回去吧。”
慕念瑜出去静兰院,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听到这支玉钗是江修送给她的,张氏很是反常,好像隐瞒了她什么。
慕念瑜慌了神,转身回去,打算问个清楚。
回到静兰院,没有让丫鬟进去通传,她掀开帘子直接进去,刚走到屏风处,张氏稍显疲惫的声音传来。
张氏对着她屋里的嬷嬷道:“我怀着念念的时候,和靖勇侯府定下了娃娃亲,若我肚里的是女儿,等及笄了就和江修那孩子成亲。生下念念后,周氏送来婚书,两家交换了婚书。后来,念念身子越来越弱,那道士说她活不过十六岁,我和老爷把她送去苏州养病。念念不在府里,周氏和靖勇侯府再没有提前这门亲事。”
“不曾想,江修那孩子喜欢上了念瑜,可与他有婚约的是念念,这可怎么办是好!”
隔着屏风,张氏的每一句话都传到了慕念瑜的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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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撞破私情;多看了他几眼
听到屏风后的脚步声,张氏当即停下声音,“谁在外面?”
慕念瑜神魂落魄地走过去,张氏脸色一僵,“瑜儿,你怎么又回来了?你都听到什么了?”
“娘,我什么都听到了!”慕念瑜踉跄一下,扑到张氏身边,“娘,您说的是真的吗,江修哥哥真的和姐姐有婚约吗?”
见慕念瑜小脸儿苍白,没有血色,显然受到的打击太大,张氏不禁叹口气,“为娘本打算等你和念念及笄之后再提这件事,既然你知道了,为娘就不瞒你了。”
“念念和江修确实有婚约,只是念念身子弱,之前又一直不在府里,你周婶婶再没有提过这件事。”
一行眼泪落下来,慕念瑜不愿相信,“娘,您明知道我和江修哥哥青梅竹马,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也好让我死了这颗心!”
张氏无奈地道:“咱们慕府和靖勇侯府常有往来,你和江修那孩子打小就认识,为娘只当是你们有一起长大的情分,熟稔一些也实属正常,没有多想。今个看到了他送给你的玉钗,为娘才知道你们彼此有意。”
慕念瑜哭得更厉害了,“娘,那我怎么办啊?”
张氏说不出话来,是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处理不妥当,让她棒打鸳鸯拆散慕念瑜和江修,一时间她也不好意思张口。
见张氏迟迟不说话,慕念瑜心凉了大半。
婚约大事,不是儿戏,张氏再怎么宠她,可她不是真正的慕家大小姐,张氏不会同意她和江修在一起的。
慕念瑜低下头,怨恨和不满,如雨后的杂草,密密麻麻交织缠绕,在她心头冒了出来。
慕连山与张氏不是她的亲生父母,然而,这十年来,她费尽心思去讨好他们,比他们的亲生女儿还要孝顺。
因着慕念瑾不在府里,张氏生了病,是她在床头一步不离地侍疾;张氏与慕连山起了争执,也是她去安慰张氏。
慕家人收养了她,让她过上了金尊玉贵的生活,但她也付出了许多,可以这么说,她比慕念瑾付出的还要多。
她喜欢江修哥哥,凭什么慕念瑾一回府,她就得把江修哥哥让给慕念瑾!
眼中的不甘和愤恨被她藏起来,慕念瑜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娘,大姐姐知道这件事吗?”
张氏解释道:“念念不知道,担心念她和江修相处起来拘谨尴尬,我和你周婶婶从来没当着他们的面提过这件事。况且,念念离开京城的时候才五岁,哪里会懂这种事情。”
不知道,那就好,她还有机会!
这时,慕念瑜一颗又一颗的泪珠滑下来,“娘,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女儿被高家人遗弃,是您把女儿带回府里,让女儿能够活下来。您对女儿的养育之恩,女儿无以为报。瑜儿不愿让您为难,也不愿让大姐姐伤心,我这就把玉钗还给江修哥哥,再也不与他往来!”
慕念瑜这般“懂事”,张氏颇是感动,“瑜儿,你是个好孩子,为娘知道让你受委屈了,等你及笄后,我和你爹爹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不用了。”慕念瑜悲痛欲绝,“江修哥哥温文尔雅,不嫌弃我只是慕府的养女,他教过我诗词,也教过我作画,我很早就倾慕江修哥哥。”
“他和姐姐有婚约,我不能抢了姐姐的未婚夫,但我也不愿背叛他、背叛我们的情意。我这辈子心里只有江修哥哥一个人,等姐姐成了亲,恳求娘把我送到尼姑庵里,让我青灯古佛度过下半辈子!”
慕念瑜的话太有欺骗性,张氏不同意,她心里的怜惜更浓,“这怎么行!尼姑庵哪是姑娘家能待的地方,去那里过一辈子,能把人逼疯的!”
她赶忙把慕念瑜从地上扶起来,“瑜儿,你还年轻,千万别有出家的心思,不然你让为娘和你爹爹怎么办?这件事你暂且就当不知道,等我和你爹爹商量后,再做决定。”
出去静兰院,慕念瑜擦掉眼角的泪珠,神色变得狰狞。
慕念瑾回府后,越来越得旁人的看重和称赞,府里已经快没有她的位置了。其他的,她可以不和慕念瑾抢,但江修哥哥,她绝不会让给慕念瑾。
她喜欢江修哥哥,最重要的是,她只是慕家的养女,和慕家人隔着一层。其他高门大户看不上她的出身,说什么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嫁给江修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旦错过江修,她找不到比江修还要好的郎君。等她成亲了,想来嫁妆也不会太多,若她与夫家有了矛盾,慕家人也未必会为她撑腰。
若她还想过富贵体面的日子,江修哥哥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张氏担心慕念瑜知晓这件事后做出什么傻事,但这几天慕念瑜除了有些憔悴低落,没有其他反应。
张氏放了心,以为慕念瑜想开了。
这天,慕念瑾来给张氏请安。
张氏旁敲侧击,“念念,这几天瑜儿可有对你提过什么?”
她和慕念瑜除了请安的时候见上一见,其他时候两人都不搭理对方。
慕念瑾道:“不曾提过什么,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