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朱祁镇嚎啕大哭:“我怎么这么惨啊!”
还以为死了能扳回一局呢,没想到……
马德!
马德!!
马德!!!
朱祁镇在心里连骂三声,正待开口求饶,就见朱元璋一把抓起厨房边儿上竖着的竹竿捅了过来,他大惊失色,有心躲闪,却逃不过这个能征善战的祖宗之手,但觉一股穿心剧痛传来,体内已经穿了两根竹竿,朱元璋手臂发力,直接把他从油锅里挑出来,看也不看其余人,拖着他就往外走。
朱棣心里边转着个鬼主意,赶忙小跑着跟上,殷勤备至:“爹,您干什么去?我来帮您拖竹竿……”
朱元璋不曾多想,顺手把那两根竹竿递给他:“想个法子教训教训他!”
朱棣赶忙道:“爹,土木之变的事情,不只是您老人家生气,孩儿也是气的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啊,这孙子一下来,孩儿就把他弄进油锅里炸了,这几十年以来算是什么惩罚手段都用上了……”
朱元璋哼道:“既如此,便让他玩点新鲜的!”
朱棣听他话里边的意思,似乎是觉得有什么法子收拾朱祁镇比下锅油炸还要过瘾,心下大为惊疑,见老爹不打算多说,也不过问,只闷头跟着,看他打算玩什么花样。
朱元璋去找地府的判官开放行书,判官有些为难:“高皇帝,这不合规矩。”
朱元璋就在被插在竹竿上的朱祁镇身上踢了脚:“我们爷俩不下去,叫他下去!
判官也知道朱祁镇身份,掐指一算,终于点头:“他做的孽太大,倒也使得,人道、畜生道,这两道便够用了。”说完,又请朱家人稍待片刻,往阎罗殿去开放行书去了。
朱棣看不透老爷子想干什么,又觉得老爷子跟地府的关系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心思几转,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悄声问:“爹,您这是打算干什么?”
朱祁镇这时候是魂魄状态,离了油锅,身体逐渐开始恢复,只是那两根竹竿将他捅个对穿,这时候仍旧是痛不可言。
听朱棣发问,他一边惨叫,一边悄悄往那儿伸了伸耳朵。
朱元璋冷冷觑着朱祁镇,道:“该玩的花样你都玩了,他怕也没什么新鲜感,压根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既然这样,就叫他去当个平头百姓,尝尝人间滋味!”
朱祁镇生来便是皇子,何曾尝过人间百态,此时虽然听到朱元璋说的话,却也不解其中深意,朱棣却是瞬间了悟,心说狠还是老爷子狠。
判官很快便带了放行书来,朱元璋与朱棣带着朱祁镇顺风顺水的到了六道井,只见面前是一口直径十数米、深不见底的深井,风声哀嚎着盘旋向上,鬼哭之声不绝于耳。
朱祁镇为之胆寒,朱元璋却在这时候将他踩在地上,发力将那两根削尖了的竹竿抽出,不等朱祁镇凄厉惨叫,便将那份放行书在他身上照了照,一脚将他踢了下去。
六道井,便是六界魂魄抵达阴间、论定功过之后转世投胎的地方。
有三善道,即天道、人道、阿修罗道,有三恶道,即饿鬼道、畜生道、地狱道。
朱祁镇不曾饮下孟婆汤,作为朱祁镇的记忆得以完整保存,以人间帝皇之身投入人道和畜生道,体验生老病死、低人一等的做个畜生,不得不说是极大的惩处。
更别说他身上业障极大,就算是投入人道,怕也不会是富贵之身。
朱祁镇被踹下了六道井,身体下跌,失重的感觉瞬间来袭,就在此时,井壁却伸出了数以千百计的手掌,骨节突出,指甲里遍是血泥,恶鬼索命一般伸手抓他。
朱祁镇骇的要死,拼死蜷缩身子躲避,却还是被一只枯瘦的手抓住,再度睁开眼时,已经成了大同城外一户农家的儿子。
家里很穷,没什么吃的,爹娘相貌粗陋,一天到晚为生计奔波,朱祁镇虽说是这家长子,却也得不到什么优待,四五岁的时候就要下地捡豆子,再大一点,就学着做农活。
家里是没有牛的,耕地全靠人力,现在是靠他爹,以后就得靠他。
这样的日子,一眼就能看到头。
朱祁镇挨过酷刑的苦,却没吃过生活的苦,想要挣扎逃脱这种生活,却也无从下手,他想着自己好歹读书识字,或许可以去城内混口饭吃,偷偷背上包袱进了大同城,迎头就被几个骑马的阔少给撞了。
撞完还不算完,这几个人觉得碰上这么个穷酸晦气,啐了他一口,吩咐家奴给他点教训尝尝,一通拳脚过去,不知打断了多少根骨头,朱祁镇呕了一地血,就这么咽了气。
“当街杀人,这还有王法吗?!”
鬼魂从身体里飘出来,他神情激愤,目光怨毒,盯着那几个阔少离去的方向,恨不能追上去生噬其肉。
旁边有人在议论:“又打死了一个。”
“打死了就打死了吧,那可是王家的子弟,他们叔父在皇帝面前得脸,听说连公主王侯见了都要行礼呢!”
朱祁镇脑袋上仿佛重重挨了一记,霎时间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再一回神,却发现下一场轮回开始了。
这一次他生在富足人家,父亲科举做了个小官,家庭和睦,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大变发生在他九岁那一年,父亲直言进谏,触怒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被罗织罪名下狱,满门抄斩。
朱祁镇呆坐在门前台阶上,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吏们来抄家,父亲已经下狱,母亲自尽而死,剩下的人跟他一道被押到了菜市场,叔父哀声如泣:“尽忠国事也有错吗?苍天啊,你睁开眼来看看啊!”
刽子手手起刀落,血溅到了朱祁镇脸上。
一股悲愤与怨囿在他心头纠缠不散。
刽子手再度举刀,人头落地,朱祁镇死不瞑目。
戍守边关、战死沙场的士兵,世居边境、惨遭屠戮的平民,小有姿色被阉党子弟夺去淫乐的农女,还有身在土木堡被昏君席卷走上末路的京营士卒……
朱祁镇作为人死了无数次,终于摆脱了这种近乎绝望的困境,做了一只畜生。
他很满足,也很欣慰。
他欣慰就欣慰在……他马了隔壁!
当人的时候好歹还算个人,能说话,能走能跑,能跟人交流,但是做了畜生,那就真正是低人一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朱祁镇变成了一只鸡。
一把刀被厨子握在手里,径直划开它的喉管,吊在绳子上放血。
恍惚听见厨子吩咐打下手的小工去洗蘑菇:“这是陛下赐给卫国公的御菜,都警醒着点,好好准备!”
朱祁镇无力的抖动一下翅膀,任由冰冷袭来,将它淹没。
临死之前,它心想,哦,卫国公,是于谦啊。
它死不瞑目。
朱祁镇变成了一只鸭。
仍旧是那个厨子给了它致命一刀,剧痛传来,它被吊在绳子上放血。
恍惚间听见厨子吩咐说:“把烤炉擦干净,今天陛下赐给卫国公的御菜是烤鸭!”
又是于谦。
朱祁镇感受着血液慢慢流出的细微痛苦,心说于谦吃的还挺全乎。
朱祁镇变成了一只鹅。
厨师用刀杀鹅,准备用铁锅炖它,这是皇帝赐给卫国公的御膳。
鹅比鸡鸭大,放血的时间更长。
朱祁镇在痛苦中想——马德,怎么又是于谦?!
皇帝不怕他得高血脂吗?!
朱祁镇变成了一头羊。
朱祁镇被人牵着,木然往御膳房的后院走。
但对于生的渴望,还是战胜了长久以来的恐惧和接连惨死之后的麻木。
仍旧是熟悉的厨师,熟悉的刀。
该死的于谦被赐了烤全羊!
吃吃吃,吃死你算了!
朱祁镇被拴在树上,厨师在一边磨刀,磨到一半,感觉身旁有东西在蹭自己,扭头一看,是那头羊。
厨师转过头去,神情冷漠,继续磨刀。
又有东西蹭自己。
扭头一看,竟还是那头羊。
大抵是察觉大限将至,它两眼流出热泪来,哀求的看着他!
厨师摸了摸它的头:“是不是冷?没事,待会儿进炉子就暖和了!”
朱祁镇:“……”
厨师继续磨刀,这时候又有东西在蹭他了。
转头一看,那头羊眼流热泪,两个前膝跪地,竟像人一样给他下跪,请求饶命!
厨师丝毫不为所动,转过头去,继续磨刀,声音冷冰冰的:“这种举动已经感动不了我了,我在御膳房杀了十几年的鸡,我的心已经跟我的刀一样冷了!”
第181章 搞宅斗不如造反1
朱祁镇已经记不清自己前前后后到底死过多少次了,只记得当过鸡鸭、做过牛马,最后都没逃过那一刀,命归黄泉。
起初他还只是在皇家做荤腥菜品的原材料,再之后到了普通人家遭人杀食,踏马的之后还当过野鸡,被人抓住拔毛,三下五除二架起来烤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朱元璋跟朱棣回到自家地盘上,透过那面能窥视人间的镜子,亲眼见证朱祁镇一次又一次的投胎转世,心头堵了许久的那口郁气终于消了。
是时候该走了。
朱元璋悄悄离开了地府,一直都紧盯着他的朱棣眼珠一转,没惊动其余人,悄悄跟了上去。
等到眼见着老爹循着一道光线即将遁去,朱棣心知时候到了,纵身一跃扑了上去,趴在老爹背上,紧紧抱着他脖子不放。
小时候儿子趴在父亲背上,这叫共聚天伦,其乐融融,这时候儿子活了一百多年,踏马的都要成精了,还趴在老子背上,那可就不对劲儿了。
朱元璋脸都绿了:“你个王八蛋,给我下来!”
朱棣死都不松手,涎着脸说:“爹,孩儿舍不得您!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孩儿跟您一起去,侍奉左右,为您端茶倒水!”
朱元璋:“……”
这一世就此终结,朱元璋顺利回到空间内部,还买一送一,多带了个朱棣。
朱棣没想到空间里边还有别人,微吃一惊,缠着老爹离开地府的时侯爷俩属于对峙状态,这时候有外人在,便是上阵父子兵了。
朱棣默不作声的从老爹背上下来,神情端肃,颇有些渊渟岳峙之态,朱元璋只觉当老子的被儿子算计了一回,说出去怪丢脸的,也不打骂变色,狠狠剜他一眼,领着去给几个老伙计介绍。
他以一种无所谓的自若语气道:“孩子总呆在地府,也怪没意思的,领着他出来见见世面。”
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家老四。”
刘彻饶有兴趣道:“你们家老四……哦,Judy?!”
朱元璋:“……”
朱棣:“……”
其余几个皇帝意味深长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眉宇间都带了点看好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