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影明河
“喂,你出来,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好自为之?”
何罗虽然失去了法力,却并没有失去多年以来锻炼出来的警觉心。
洛芜最后留给她的那个眼神,让她本能地汗毛竖起,只觉得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升起,跐溜溜一路蹿道了后脑勺。
这种感觉,她绝对不会记错,每一次出现,都会给她带来一场生死大劫。
——难不成,洛芜终于觉得她难以教化,准备采纳元蓁的建议,将她物理超度掉了吗?
不,她不想死,更不可能坐以待毙!
她要让洛芜知道,就算她修为尽毁,也还是五蕴魔道即将大成的北山公主!
何罗霍然起身,带着一身的雄心壮志。
然后,她就被镇压了。
因为,接到洛芜即将闭关的消息之后,大天魔主竟然于百忙之中,亲自拨冗来了。
何罗那千般雄心尚未萌芽,就被大天魔主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既然阿芜将你托付与我,那本座少不得就得分心看顾你一二。”
沧重貌似很好说话,笑眯眯地说,“你只要老老实实的,不要惹事,本座也懒得整治你。”
她说得好听,何罗却丝毫也不敢掉以轻心。
那可是大天魔主也呀!
就算是何罗最自信、最嚣张的时候,也不敢生出丝毫冒犯大天魔主的想法。
哪怕她的老师和大天魔主是死仇。
所以,被沧重接手的头一年,她非常乖巧,不但没有把《清心诀》丢开手,反而把每天早晚的各一遍,提升到了早晚各五遍。
通过一年的观察,发现沧重对她的确是没有多少关注之后,何罗失落之余,才敢松了口气。
她自嘲地笑了笑,暗道:也是,像我这样一个废人,又哪里值得大天魔主上心呢?
所以,她还是按照原计划偷懒吧。
反正大天魔主也不会知道,闭关的洛芜更不会知道。
大不了……大不了等洛芜出关之后,她再继续读就是了。
何罗有些心虚地想。
于是,第二天,她就彻底丢开了那讨人嫌的那《清心诀》,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等她起床之后,就在院子里看见了沧重。
彼时,沧重就负手站在院中,正背对着她的房间,一动不动地看着静室的门口。
整个静室都被淡金色的流动光线笼罩着,若放慧眼去观,就能看见那上面流动的不是光线,而是一条又一条仿若畅通无阻的幽径。
但是个人都知道,作为静室的防护阵法,又怎么可能畅通无阻,任人穿行?
不过是吸引心怀不轨之人的幻象罢了。
看见沧重的背影,何罗整个人都僵住了,结结巴巴地喊道:“大……大天魔主?”
“过来。”沧重的身子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语气也很随意。
但何罗却半点都不敢怠慢,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小跑到了沧重右侧,拱手施礼,“小魔拜见大天魔主。”
因着沧重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合,让何罗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是不是时刻都在盯着我,知道我今天偷懒了才来的?还是说,今日的行程本来就在她的计划之内,一切都只是巧合?
巧合这个可能性,何罗不太愿意相信。但如果不是巧合的话……
何罗的冷汗都下来了。
虽然她如今觉得自己活得挺艰难,但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哪里就愿意死呢?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听沧重一笑,问了她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沧重问她,“你是不是很庆幸?”
昂?
何罗诧异地看着沧重,很想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摇晃一番,质问她:我已经混得这么惨了,还有什么好庆幸的?
沧重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在她眉心一点,示意她去看静室的防护阵法。
何罗先是疑惑不解,待看了片刻之后,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勉强将目光从防护阵法上移开。
她闭目叹息了一声,说:“大天魔主说的不错,小魔的确是应该庆幸。”
——庆幸自己失去法力的同时,也失去了一双慧眼。
若不然,她空有慧眼,却无法力压制魔念,看着那阵法具现出来的条条通道,真的很难忍住不去闯一闯。
毕竟,她对洛芜不止有忌惮,内心深处,还隐藏着杀意。
“还请大天魔主高抬贵手,收回小魔眼周的魔元,替小魔关闭慧眼。”
也就是方才那片刻之间,她就险些没有忍住。
若非她心头还有些自制力,此时只怕已经横尸当场了。
沧重哼笑了一声,淡淡道:“本座只是想提醒你,从前的洛芜仙子心性宽厚,愿意给每一个犯错的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只可惜,你没有抓住。
待阿芜出关之后,这世间便再无洛芜仙子,只有洛芜魔女了。你若再想于她这里求得宽待,只怕是痴人说梦。”
说到最后,沧重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意,看向何罗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何罗的面色一下子就胀得通红,却也知道,沧重说的都是事实。
这个时候,她是再不敢猜测,沧重今日此来,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了。
因为,只要洛芜出关,她是巧合还是蓄意,就都不重要了。
第243章
可以说,何罗的水深火热,全是自己作出来的。
从她遇上沧重开始,就不自觉矮了一截。
先是做贼心虚,每天多读四遍功课;后来又错判形势,别说全部丢开了,就连多读的那四遍,她都不敢减掉了。
因而,这几年,她是盼星星盼月亮,最盼望洛芜赶紧出关的。
一则洛芜出关之后,不管对她是什么心思,面对洛芜,总比面对沧重要轻松许多;
二则自己在洛芜闭关的时候,非但没有落下功课,反而比从前更加用功了,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表一表,消一消洛芜的杀心。
是的,在日复一日的期盼洛芜出关的过程中,何罗已经确定了,洛芜入关前留给她的最后一根眼神,就是在表露杀意。
洛芜是宅心仁厚不假,却并非是没有底线的。
当初她之所以愿意保何罗一命,只是愿意给何罗一根改过自新,为自己恕罪的机会而已,并非是觉得何罗罪不至死。
眼见得何罗死不悔改,反而有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洛芜又岂会再容她?
若是再容她,那些遭遇了何罗毒手的受害者岂非个个都要死不瞑目?
何罗终于意识到了,洛芜对自己的容忍并非是永无止境的。
不,确切地说,洛芜对她,并没有什么容忍之心,她真正容忍的,是那些受害者的怨气。
容忍受害者的怨气,希望施害者能够反省自身,诚心诚意地自赎己过,让逝者安息,令怨气消散。
如果施害者死不悔改,她也只好用最直接的方法,消除一点死者的怨气了。
可以说,无论是施害者,还是受害者,洛芜都给了机会。
只不过,往日里何罗因为她温柔宽厚的表象,就想着君子欺之以方。
却不想洛芜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君子,她一下子就翻车了。
如今只盼,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
最初的异象是从静室的石门开始的。
石门突然就炸开了,冲天的魔气少了阻隔,破门而出,直冲霄汉,竟然牵动了太阴之星,令整个魔域头一次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之下。
何罗首当其冲,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
自己的过往一帧又一帧的从眼前滑过去,每来一段自己作恶的片段之后,必然补一段自或痛不欲生,或九死一生的画面。
作恶的时候她不一定痛快,但受难的时候却一定痛苦。
这种晦暗与血色的交织,让痛苦显得越发深重,刺激得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忏悔的。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只要她诚心忏悔,这些痛苦就会逐渐离她远去。
但她的本心却又无比清明,无比清晰地告诉她:我有错,但我不悔,也不会向任何人忏悔!
——有什么好忏悔的呢?
在她弱小之时,受过那么多的欺辱;那么她强大之后,为什么不能去欺辱别人?
当初那些人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蔑视她、玩弄操纵她的人生,不就是仗着自己实力强大吗?
后来,实力强大的事她了,玩弄别人的命运,操纵别人的生死的,也合该换成她了。
因为慧眼闭合,所以何罗看不见,在她的周身,环绕着数也数不清的怨气,一缕又一缕,有的深灰,有的浓墨。
在她坚决地拒绝了忏悔之后,原本深灰的怨气化作了浓墨,原本就浓黑如墨,更是染上了丝丝缕缕的血气。
沧重赶到之时,看到的就是何罗被怨气吞噬的场景。
她伸手欲救,却最终又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淡淡地又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投向了石门破碎的静室。
与此同时,躲在混乱的北山某处,闭关巩固修为的君绋突然睁开了眼。
他从闭关之处飞了出来,抬头看向上方无比清晰的太阴星,只觉得身体内的某种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禁锢猛然消散,让瞬间轻松了起来。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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