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女孩子一身官袍,像个俊俏的男儿似的,可曼妙的身姿却是男儿不能有的。如今正站在大理寺门前同几个人说话。
“看起来还挺不错的。”车里的人轻笑了一声,放下了车帘。
“有什么好的。”一旁的水行嘀咕了一句,“不过是个大理寺的女官罢了,各部衙门女官还少吗?怎能与小姐这般独一无二的相比。”
原娇娇不置可否,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她这样,挺好。”
至于哪里好,她也未再说,只是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小姐,不直接回家么?难得出宫一次。”水行看着少女满脸倦容,有些不忍,“忙着大殿下的病,小姐也怪累的。”
“没事,同柔福之前说好的,她腿有些酸胀,要去看看她的腿。”原娇娇说着,头靠在车壁上,“总是不去也不好。”
“柔福郡主的腿早好了,让小姐去八成又是世子的主意。”水行哼了一声,道,“存什么心思谁不知道啊!”
原娇娇叹了口气,看向外头,“世子出身高贵,进退有礼,不是什么恶人。”
“再高贵也娶了世子妃了,他还想打小姐的主意,简直过分!”水行恨恨道,“这柔福郡主不念及小姐恩德,还帮着世子一次两次的请小姐过去,感情是以为这是天大的施舍不成?咱们家谁稀罕这个啊!”
原娇娇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出神。
……
“郡主的腿并没有大碍,平日里注意多走动便好。”原娇娇说着站了起来,同水行准备一道离开。
柔福郡主看她急着离开的样子,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你都不去看看大哥……罢了罢了,对了,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少女正要跨出屋子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郡主请说。”
“你……有没有一个和你生的很像的姐妹?”柔福郡主想了想,比划了一下道,“我前不久在天师道附近撞见过一个女子,跟你十分相像。”
原娇娇沉默了一刻,看了眼一旁的水行。
“是她呀!”水行翻了个白眼,“只有那个姓乔的才与小姐有几分相似。”
“姓乔的?”柔福郡主来了兴致,问水行,“这女子是谁?家里是什么状况,住在何处?”
“就是大理寺新进的女官,叫作乔苒的。住在哪里不知道,不过家里没什么人了,除却一个关系不好的舅舅,是金陵地方上的商户。”水行哼道,“比我家小姐差远了。”
“这出身是比你家小姐差远了。”柔福郡主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倒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像你家小姐的女子。”
“她……”水行还欲说下去,便听原娇娇出声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郡主不必再送了。”
柔福郡主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不送就不送,反正该知道的水行都说了。
待到两人离开后,柔福郡主问身边的侍婢:“去看看世子在哪里,我有事要与他说。”
……
“大哥!”少女从葡萄架后探出头来,叫唤了一声。
正低头把玩着一支金钗的青年抬起头来,向她看去,淡淡的唤了一声:“柔福。”
这是淮王府的淮王世子,年二十有八,与世子妃虽说算不上恩爱,却也是相敬如宾,如今膝下已有一双儿女。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淮王的位子也是板上钉钉了。
“又在看原小姐的金钗啊!”少女瞟了眼他手里的金钗,顺势在一旁坐了下来:“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你的神女一心想着治病救人,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啊!”
世子将金钗收了回去,问她:“原小姐走了?”
“是啊!”柔福郡主随手抓了一把葡萄藤上的叶子,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她要帮着医治大殿下,一时半刻我是不可能多这么一位嫂嫂咯。”
淮王世子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不久前宫中的惊鸿一瞥,治好了柔福,却引来了他的病,病名相思。
一个美貌聪慧又心怀大爱治世救人的女子,他一见倾心。
柔福郡主见他满免愁容的样子,不由挑了挑眉,“你的神女一时半刻是无法顾忌儿女私情了,不过我倒是帮你找到了一个跟你的神女长的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你要不要先要来一解相思之苦?”
“怎么可能?”世子惊了一惊,而后摇头,显然不信,“原小姐那样的相貌到哪里去寻个同她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
“还真有,我还帮你问到了。”柔福郡主哼了一声,道,“这个可不用治世救人,也没有大殿下要医治,更不是什么原家的小姐,只是个寻常女子罢了。有个舅舅,关系不怎么样,只是个外乡的商户,能摊上我淮王府,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第217章 夜半
还是将方二夫人和方秀婷留下了,乔苒躺在床上,没有多少睡意。
这两个诚然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在方老夫人亲口点破最开始原主的死与方二夫人无关之后,再去故意苛责为难这两个人就没必要了。
况且这两人打的主意她也清楚,说到底还是为了钱。钱财这种东西俗得很,但很多时候是缺不得它的。而且,她不是姨母,也没有资格来替姨母做出要不要出手相助的决定。
方家三兄弟里,方家的大老爷是个异类,比起二老爷三老爷这种人,大老爷可以说是个端方的君子了。只是有时候,事情不能看的这么简单。
方家老太爷和老夫人获罪,虽说引这两人获罪的是方家先祖自己惹下的麻烦,可若不是她寻出了当年被埋的骸骨,方老夫人还不至于就这般被揪出来。
她可以保证自己的姨母不会因此怪罪自己,可为人至孝的大老爷呢?
这还真不好说啊!
君子有好也有坏,她是柔弱孤女时,大老爷会收留她,可若不是呢?
身旁的裴卿卿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好吃”,复又陷入了梦乡。
周围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长安养人的关系,自来了长安之后,不管是裴卿卿还是红豆,甚至包括两个男子唐中元和乔书,都变得懒散开始赖床,反而是在金陵每每起的最晚的乔苒成了家里最勤快的那一个,早早便起了。
她翻了个身,“咚咚咚”三声微不可闻的敲击声就这么突然传入了耳中,这仿佛有谁在外头敲门的声音让乔苒本能的一惊,整个人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这么晚了,谁在敲门吗?
她认真的听着。
不过这一晚,等了很久也未等到第二声“咚咚咚”的敲门声,以至于乔苒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困意渐渐涌上心头,乔苒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
此时夜半的长安城大半已陷入了寂静,可却并非所有地方都是如此的。
离长安城不远处的郊外一座宅子里却灯火通明,十几个官差手执火把,神情肃然的看向宅中。
他们的身边皆摆了几只木桶,火油的气味在空气中分外呛人。
宅子里时不时发出几声压抑的“支吾”声,一听便是被人捆绑堵了嘴发不出什么声响。
“人都齐了。”一个浑身上下裹着白布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男人从宅子里走了出来,在外等候的官差,见他过来,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刻意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那男人见状,无奈的叹了一声:“避我作甚?我又不是瘟神?”
“你进去过了。”带队的官差头领蒙着白布,嫌弃的瞟了他一眼,“你走远一些再与我等说话吧!”
那男人气的跺了跺脚,恨恨的哼了两声,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走远了一些,而后才扯下蒙着白布的面巾,开口道:“死了的和病的都抓起来了,我核对过了,没有遗漏。”
“没有遗漏便好。”官差头领说着,抬起了手,“动手吧!”
大桶大桶的火油浇了上去,那呛人的气味似乎引来了宅子里更多压抑的“支吾”声。
火油浇上来的那一刻代表什么,只要不蠢的都明白。
他们不想死,压抑的呻吟在夜色里似乎显得格外凄厉。
官差头领转过头去,也有些不敢看接下来的场景,他闭眼缓缓抬起了手:“放……”
“放你个头!”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有人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号令。
来人显然是收到消息便忙不迭地赶过来的,以身上只至于穿着中衣披了一件外袍。
马车行到众人跟前,那人跳下了马车,披散着头发,两只脚穿了一长一短两只黑靴,看起来无比滑稽。
可没有人笑他。
官差看着急急走到自己跟前的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头行礼:“见过何大人。”
长安府府尹何太平。
京城的父母官。
“你这是要干什么?”何太平伸手指向宅院道,一脚踢翻了那些官差脚下的空木桶,木桶里零星的火油溅了出来。
他蹲下摸了一把地上的火油,将手凑到官差首领面前:“我问你这是什么?”
官差首领垂眸,沉默了一刻,却还是回道:“火油。”
“那这又是什么?”何太平指向那些官差手中的火把。
官差首领声音平静:“火把。”
“你们大半夜的要做什么?”何太平的愤怒的质问他道。
“放火。”官差首领脸色不变的回道。
“那这声音你听不到吗?”何太平伸手指向宅院,“人啊,都是人啊,你要放火,这同杀人何异?”
何太平气的浑身发抖:“不是将那些可能染病的猪都聚集起来烧了么?现在又在做什么?这里头的可不是猪,是人!”
“我倒要问问你们的上峰你们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将患病的都聚集起来医治吗?做什么要无辜残害我长安百姓?”
被指着脑袋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官差首领无奈的叹了一声:“何大人!”
“你不要叫我。”何太平愤怒不已,“我明日一早便要递折子进宫面见陛下,倒要问问这天子脚下,为官者却无辜杀害我长安百姓,到底意欲为何?”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官差缓缓开口了,“何大人,您觉得就是给我们几十个胆,我们胆敢擅自作出这等决定吗?”
“奉谁的命?”何太平怒道,“我倒要质问质问这是做什么?又不是时疫……”
“是天花。”官差缓缓开口道,“上头不让说。”
何太平愤怒的声音顿时一掐,半晌之后,惊道:“不是说猪瘟吗?”
“最先染病的是几个屠户,症状尚且不明显,大人也知道三街九巷那里有多少百姓,一日里那早市上卖猪肉的能接触多少人,这消息一出,怕是整个长安都要乱了。”官差道,“所以先前五城兵马司借猪瘟的名头全城撒了白灰,其实是为了防天花。”
“这……”何太平惊了一惊,半晌之后沉默了下来,“这个啊……可是也并非治不好,虽说痊愈的少,况且总有能活下来的,你们这是要一把火将所有人都烧了啊!”
“日前有人潜入这里,我们并未抓到这个人。”官差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这人说出去,这宅子里存在的人就印证了这件事,上头说必须瞒着这件事。天花的症状,寻常人一望便知,到时候瞒不下去的。”
“为了瞒着你们就将这里的人都烧死,不论死活?”何太平倒吸了一口凉气,忙摇头道,“不可,万万不可!”
“可是……”官差还想说什么便被何太平飞快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忘了么?”何太平道,“孙公不在了,可那位原家的神医还在。”
这是天佑大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