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文吏惊讶的看向唐中元:“你就是被这疯女人折腾了一晚上?”
“你胡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起来觉得有些怪怪的,他可是个洁身自好的正经人。唐中元瞪了文吏一眼,斥了他一声:“干活去!这不知道谁家的丫头弄丢了自家的小姐,你去画了一会儿去榜上贴一贴。”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糟老头子那么张狂!”唐中元说着唏嘘不已,“我金陵城竟有这样的恶徒,这可了不得,千万不能放过这种人!”
第24章 重要嫌犯
唐中元口中不能放过的这种人的长相正在文吏的手中一点一点显出清晰的样貌。
“眼睛再小一些?”文吏手指比划了一下,问那个看起来刺激受大了有些疯疯癫癫的丫头。
那丫头重重的点了点头,指向眼睛道:“还有几条褶子。”
“这年纪倒确实挺大了。”唐中元瞟了一眼画像打了个哈欠,看向外头明亮的日光,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回屋里补觉了,哪还会呆在这里跟个丫头胡乱折腾。
“没错,这糟老头子还委实可恨!”红豆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一个大包,怔了怔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家小姐……”
唐中元和文吏同时皱起了脸:这一早上都多少回了,且不说这丫头哭的有多难看了,就说这声音也委实聒噪的厉害。
“好了好了。”文吏连忙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将手里的画像递了过去,“看看那糟老头子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红豆接过画像一看,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不对!”
“不对?”文吏吓了一跳,连哈欠都只打到一半便连忙夺了回来,提笔问她,“哪里不对?”
红豆想了想道:“是神态,那糟老头子猥琐的很!”
搞了半天是这个,文吏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画像递给一旁的唐中元:“这个画不出来,差不多得了。”
“可是……”丫头还想争辩,唐中元便拉着文吏大步走了出去,待走远了些,见红豆没有跟过来,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对仍有几分睡眼惺忪的文吏道:“你去找个大夫来。”
找大夫?文吏被他吓了一跳,拿眼睛瞪他:“找大夫做什么?”
“给她看看。”唐中元指了指屋子的方向,道,“看看是不是伤到了这里。”他手指点了点脑袋道。
“瞧着有些傻气,不知道是不是撞的。”唐中元说着从怀里摸出一角碎银,肉疼的递了过去,“我出钱吧!”
文吏接过碎银,想了想,道:“我瞧着她好像没什么问题,许是天生就这么傻气呢!”
“胡说!”唐中元瞪了文吏一眼,卷起手里的画像向门外走去,“哪有人天生这么傻气的!”
虽然忙于苏巡按被刺杀身亡之事,但不代表金陵地方发生的作奸犯科之事,衙门就不管了。听唐中元道出了源头,甄仕远问他:“哎哟,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被人抓走了?这可不得了,家里人来了么?”
唐中元摇头:“没有,只一个婢女受了刺激,脑子不大清醒,属下已让人给她找个大夫看看了。”
甄仕远点了点头,很是满意的看了唐中元一眼:他们金陵府衙的人且不说能力如何,却个个都是人品端方之人。
“你做的很好。”这般一想,甄仕远连忙夸赞了唐中元一声,接着道,“是哪家的小姐啊?找人通知一下家里人吧,只有个丫鬟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啊!”
“这个不用的。”唐中元心说这种事情哪还用大人你提醒,想他唐中元这样能干的人,这一点早想到了。
他说道:“这姑娘就是先前那个被扔在玄真观的乔小姐!”
“什么?”这话一出,甄仕远脸色大变,“昨晚先是开棺材铺那个姓董的家里出了事,现在又是那个乔小姐抓走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巧合?”
和玄真观搭上关系的一个两个都出了事。
“快!”甄仕远说着抓起手里的大印就在画像上连落两枚,催促他,“你快去贴上,这个抢人的老头子极有可能是此案的重要嫌犯,万万不能放过!”
唐中元忙应了下来。
待他离开后,甄仕远又唤了一声“来人”,手下进来候命。
“那个乔小姐的丫头也要着人看护起来!”甄仕远肃然道,“若是本官没有猜错,那凶手极有可能会来取这个重要证人的性命!”
交待下去之后,甄仕远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跌回椅子里,口中喃喃:“这一次怕还是我金陵地方官员要拿了这个功了。”
所以,任他大理寺也好、吏部也罢,再会破案,都比不上运气,有什么比证人找上门来更大的运气呢?
……
官府的告示栏里张贴了新的告示:这次是整个江南府要通缉一个人,据说是大凶大恶,掳掠女子的奸邪之徒。
“相由心生果真诚不欺我也!”百姓挤在告示栏前对着画像叹道,“瞧瞧这老头子生成如此模样,真真面目可憎!”
“是呢!那神态也是猥琐丑陋,这等人一看就是大奸大恶之徒!”
“一把年纪了还要掳掠女子,啧啧啧,这种人仔细是要被雷劈的。”
……
难得有什么事发生的金陵城近些时日连出大事,先前苏巡按的事情离他们太远,不是他们能够评头品足的,那么这一件江南府疑似出现为老不尊的采花大盗之事激的原本尚算平和的金陵城开始鸡飞狗跳。
百姓奔走相告,权贵人家的女子不得随意外出,就是小户人家的姑娘都不怎么上街了,非但如此,就连生的模样俊秀、白净斯文的男子都不大外出。曾经热闹的朱雀大街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大早上的,有生的俊秀好看的年轻人从街上经过,路边卖粉汤的老板忍不住叫住了他:“喂,我说后生,你生的如此模样,这些时日不要出来走动了!”老板说着指了指路的尽头,江南书院的方向,“你看,那些学生都不出来了!”
他说着压低声音道:“江南府出了那种人,你们这些生的好看的太危险了。”
谢承泽看了那麻子老板一眼,笑着向他道谢:“谢大伯提醒,这就回去了!”
而后就在老板的注视中,走到了路的尽头,直进了那座上书“裴府”二字的宅邸中。
我的乖乖,能进出裴府的自然不是一般人,老板松了口气,收回了目光。
裴府的雅苑里,两个年轻公子正围着一炉氤氲的茶水说着话。
“家里不准随意出门了,说是江南府出了采花大盗。”说话的是裴家行十三的公子裴曦之,也是如今此辈中年岁最小的一个,裴氏子弟各各相貌出众,裴曦之也不例外,这样的出身外加相貌,金陵城中对他青眼有加的女子不在少数。
此时,这位被不少金陵当地名门贵女青眼有加的裴家公子,早没了平日里那副拿捏姿态的做派,懒懒的倒在软塌上长叹,“什么采花大盗这么厉害,女子不准随意出门也就罢了,居然还有男子……”
一旁的徐和修笑了笑,道:“等承泽回来,我们就能知道这个采花大盗是何等模样了。”
“我已经回来了。”声音自外响起,谢承泽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耐人寻味。
“怎么了?那采花大盗生的何等模样?”裴曦之忙从软塌上坐了起来问道。
“生的何等模样?”谢承泽一哂,看向徐和修,没有回答他,却突然道“孙公有消息了。”
孙公有消息了?
这一下,就连站在窗边对着窗外一丛青竹出神的年轻公子都转过身来向他望去。
见他都看过来了,谢承泽从怀里取出一张画像拍在了案几上。
第25章 那个乔小姐
画像上一个神态猥琐的老者正朝大家看来,一旁的几枚大印更是无比显眼。
“这……”饶是见了谢承泽的态度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看到这一幕,徐和修还是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孙公他……”
“他夜里掳走了一个女子,人家的丫鬟跑去报案了。”谢承泽说到这里,也不由的扶了扶额,似乎有些无奈,“我特意去府衙走了一趟,甄仕远说掳走的就是那个曾在玄真观寄住过的乔小姐。”
“那麻烦了。”站在窗边的年轻公子闻言便摇了摇头,口道一声“麻烦”之后又道,“先是玄真观出了事,又是曾在观中寄住过的人接连出事,孙公这一掺和,怕是会引得本就麻烦的案子更加麻烦。”而且这麻烦还会将人引入歧途。
“那也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徐和也听明白他的话,叹了一声,道,“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找孙公才是最要紧的事。”而且他们与代天巡视队伍里的那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时候跑去掺和一脚怕是不美,话说回来,孙公掳走那个乔小姐做什么?”
“那个乔小姐……”裴曦之在一旁听了片刻之后,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初来乍到,可能没有听说过那位‘乔小姐’的事情。”
“你这话听起来……”谢承泽看向脸色颇有几分微妙的裴曦之,奇道,“似乎这乔小姐在金陵城还有几分名声。”原先他们以为只是寻常的犯了什么错被赶到道观去的女眷,不过听裴曦之话里的意思似乎另有乾坤。
“你们去街上打听打听,”裴曦之指向院外,说道,“说一下这个乔小姐,十有八九会告诉你离这个扫把星远一些。”
“扫把星?”站在窗边的年轻公子咦了一声,有些奇怪,“是命格有问题?”
“不知道,但离她近的“非死即伤”倒是真的。”裴曦之说道,“这个乔小姐的母亲是金陵首富家的二小姐,据闻在金陵城也曾是个小有名声的美人,后来……”
当年的旧事于当事人再如何凄苦难捱在旁人口中也不过三言两语的事。
“总之那位方大夫人出了事之后,方家就将她赶了出来,是这玄真观的人收留了她,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裴曦之摊了摊手,摸了摸下巴又有些唏嘘,“听闻这个乔小姐生了一副好相貌,不过这样的人,再好的相貌也没用。妯娌关系不睦的方家自从将人赶出来之后就一直相安无事,那从来没什么事的玄真观倒是从她去了之后就出了事,就连我都有些怀疑这个乔小姐是不是真的……”
这也不是他一个人怀疑,现在整个金陵城都在说这位乔小姐怕是真的“扫把星投胎会害人”了。
剩下的话裴曦之没有说,只是看了眼谢承泽他们,给了他们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是不是真的扫把星?”谢承泽倒是不以为意的一哂,看向那个站在窗边的年轻公子道,“这里不是有行家嘛,问问他就是了。”
“将她的生辰八字给我,我倒可以算一算。”那年轻公子笑了笑,目光微凝,“不过一个人如果真的这么倒霉除了真的命格有问题也许也有可能是人为的。”
他站在窗边,看向外头的竹林:“你说乔家二老与她生母接连出事,若真是不折不扣的扫把星那么紧随其后的就是那位乔老爷与嫁到方家的方大小姐了,尤其是那位方大小姐,那么些年不出事,偏偏这时候出事,这实在叫人有些怀疑。”
谢承泽和徐和修对视了一眼,微微摇头。方家的事情他们并未关注过,就是同出大理寺,大理寺手头的案子没有千件也有百件,这件事恰恰是他们没有听说过的。
“还有方家,原本妯娌不睦,将人赶出来之后就相安无事了?”他生了一张文雅清俊的相貌,声音温文尔雅,却不代表不会说难听的话,“风雨来临前总是最为宁静的。”
这话一出,立时引来了那三个人的注视。
对上这样的目光,他摊手:“我随便说的。”顿了顿,又道,“只是觉得方家用那位方大夫人的钱财用的如此心安理得,却连善待一个女子都做不到,这书香门第的名头啧啧啧……”
裴曦之摸着下巴连连点头:“是啊!方家此举确实有些不厚道。”
“不厚道的又岂止方家?”徐和修看了裴曦之一眼,道,“那黎家又厚道了?我先前看黎兆也算不错,却没想到家里却是这么个光景。”
“这些年黎家跳的确实厉害。”裴曦之说着,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微妙,“我母亲先前还有意让我娶黎大小姐,结果就因她这么在街上同这位乔小姐吵了一架,倒是救了我一命。”说罢这话,裴曦之有些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膛,真是好险!
“黎家祖上那位神医还是不错的,”站在窗边的年轻公子道,“济世救民,颇有几分大医风范,兴许手段不及孙公,但德行却是……”
三人正听着他说话,结果话到一半,他却突然不说了,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们一眼,忽地开口道,“这个有神医的黎家曾同这个乔小姐险些定下婚事,后来因种种变故作罢,现在孙公掳走的女子也是乔小姐,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奇怪?
家里曾出过大医的黎家老太爷定了个声名“狼藉”的女子给历史最出色的子弟,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件正常的亲事。老实说,这两人之间的差距几乎隔了天地,至少在旁人眼中是根本不登对的两个人,也不怪黎家如此愤怒,质疑她们骗婚了。
至于孙公,旁人不抓,偏抓这个乔小姐,不管大医还是神医都跟这个乔小姐有关,这真的是巧合吗?
有些事没人提时觉得理所当然,但若是有人提了起来,便愈发觉得不能深想,愈是深想便愈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我想见一见这个乔小姐。”他说道。
第26章 药人
想见一见乔小姐或者可以说与找到孙公是同一件事。
谢承泽闻言便笑了,他道:“那真是好巧,可以让府衙的人顺便帮忙一起找一找孙公了。”他并没有说破画像上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京城之中见过孙公的人并不多,也顺带可以瞒上一瞒。
玄真观里,几个随行的京官愁眉凝结:“将玄真观这些人交出去能不能交待呢?”
“死的可是苏巡按,而且那些刺客还同贪污案有关,怎么可能交代得了?”
京里的消息不会来的这么快,但想也知道要么抓住真凶,要么将剩余的贪污同党揪出来,否则是交待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