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到这一层的,譬如那边认真点头的红豆。
乔书见状,忍不住撇过头去,没有说破。
这种事……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待送走张解和裴卿卿之后,红豆回屋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女孩子,不知怎的眼眶一热,伸手抹了抹眼睛又开始掉眼泪了。
“乔小姐有安排的。”乔书走过去将帕子递给红豆,劝她,“红豆姐姐你莫哭。”
“我都知道。”红豆拿帕子胡乱擦了擦眼睛,道,“我知道这是小姐的安排,我只是看小姐躺在床上觉得委屈……”
是啊,委屈!
乔书沉默了下来。乔小姐那么聪明,可为了做事却还是不得已要走到这一步,仍然逃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宿命。
这要求个公道怎么那么难?
红豆哭了一会儿,终于是哭累了,起身离开时又忍不住看了眼屋内,屋内烛灯跳跃,照的躺在床上的女孩子眉目越发舒展。
姑爷说的不错,小姐累了。即使平日里看着悠闲每日按时出门又早早休息的,可小姐还是累了。
她走到烛灯边吹灭了灯火。
那就让小姐好好休息吧!即便外头搅的如何天翻地覆,也不要打扰小姐休息。
……
日落又日升,长安城在晨光中醒来。
昨日芙蓉园发生的事情对于每日里忙活生计的升斗小民来说不过是些不相关的小事而已,几个排队等着刚出炉包子的食客正打着哈欠闲话着家常。
一队官差却在此时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这才什么时辰啊!排队的食客们吓了一跳,纷纷向那群官差望去。
“是大理寺的人。”有人认出了这些官差身上的官袍奇道,“又是哪里发生命案了吗?”
“这个倒是没听说,”有个在一旁桌子上喝豆浆的食客道,“不过听说昨日芙蓉园里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有人提起自然有人来问。
自古以来,好奇便是人的天性。
“是大理寺有个女官被人砸了脑袋,听说当场就晕过去了。这位上任不久的大理寺卿你们也知晓,是个护短的,据称当场就放话说人没事也就罢了,人有事就要那个砸人的好看。”说的兴起的食客看着聚拢过来的百姓干脆放下了手中的瓷碗,大声说了起来,“真是的,大理寺是做什么的谁不知道?据说大理寺当场就带着人证物证走了,眼下瞧着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估摸着是人没醒,准备过去要说法了。”
“要说法?说的那么好听作甚?”有人哄笑道,“明明就是过去抓人的。”
“所以看这架势是那女官一天不醒,这个人就永远都要关着?”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如此也好,且看那动手砸人的有多少本事了,敢不敢从大理寺手里夺人了。”
“也不知道是谁……”有听的兴起的食客忍不住问道,“真想瞧瞧去。”
“不用猜了,”经过众人身边的官差忽地回过头来,道,“天师道原家的。”
原家?那可不得了,是阴阳司的人啊!众人大惊。
大理寺不好惹,阴阳司又哪里好惹了?
闲着无事或者手头事不急的百姓当即被吊起了兴趣,恰巧此时等了半日的包子出炉了,食客一哄而上,抢了包子便跟上了气势汹汹前去拿人的官差。
一群官差身后跟着一队吃着包子、大饼、夹馍的百姓,这样的场面委实太过奇特,以至于路边的行人纷纷望去。
“干什么去呢?”有人问道。
“原家的人砸了大理寺人的脑袋,瞧热闹去呢!”百姓乐呵呵的回道。
这样的热闹啊!闻讯的路人双目顿时一亮,连忙跟了上去。
原先不过十几人的队伍愈发壮大,等赶到天师道时已是浩浩荡荡的一片了。
今日是个好天气,天师道隔壁的回园自然也被权贵订了位子准备打马球,大抵是比较隆重的关系,所以早早的回园门口便已有不少长安名门子弟出现了。
这么一大片浩浩荡荡的人,看的几个长安名门子弟忍不住怔住了:“……不就比个马球吗?至于这样……”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那一大片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天师道口转了弯,向里头行去了。
搞了半日,原来不是为他们来的。
几个名门子弟面面相觑,半晌之后,有人出声道:“你们……不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吗?”
天师道这地方素日里可是鲜少有什么事的,尤其跟隔壁热闹的回园比起来,一向安静的仿佛另一个天地一般。
今次居然倒了个儿,这不稀奇吗?
当然是稀奇的,不过更稀奇的是阴阳司这些人难道哪个惹了官司了?瞧着前头大理寺的官差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就叫人忍不住想要一看究竟。
几个名门子弟当即跟了上去。
如此气势汹汹之下,大理寺的官差当然不会客气,上前将原家的门头敲得震天的响,门房出来开门时,撞见这情形当即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今儿来原家的官差似乎都有些凶相,其中一个闻言当即冷笑了起来,唰的一下拔出佩刀。
“请贵府的原二爷去我们大理寺大牢里坐坐,有人告他谋害朝廷命官!”
第360章 命官
谋害朝廷命官?被那群凶神恶煞的官差吓到的门房可不敢磨蹭,闻言当即便跑了回去。
听到消息的原二爷当即脸色大变,愤怒道:“她不醒又不是我砸的,是……”
“是什么你敢说?”几个老者从门外走了进来,俱是一脸菜色,显然门外的事情他们已经收到风声了。
是陛下想要娇娇醒来,所以娇娇醒了,她不醒了。
这是多简单的道理啊,三岁稚子都听得懂。
“说起来我这一下可比她那一下重得多了,”原二爷摸着脑袋不满道,“大理寺凭什么敢拿人?”
“就凭她没醒!”其中一个老者凉凉的道了一句,而后顿了一顿,又道,“谋害朝廷命官,这话……还真没说错。”
她是个官啊,是个大理寺的女官,纵使听闻她进大理寺是为了大理寺的门面,听闻她破案靠运气,那也也是个官。
“那算哪门子的官?”原二爷愤怒道,“不过一个芝麻大的八品官。”
人说九品芝麻官,这八品又能大到哪里去?
“她是个八品芝麻官不假,”方才开口的老者再一次出声喝问道,“那你呢?你算个什么官职?”
原二爷一时语塞。
他是原家的二爷,素日里莫说八品芝麻官,就是七品、六品的站在他面前不还是要恭敬的说一声原二爷?
可他不是官。
这句话似乎一下子戳到了他内心的痛脚,原二爷愤怒道:“我姓原!”
这个姓氏可比什么七八品芝麻官有用得多了。
“所以是原这个姓厉害,不是你厉害。”老者闭了闭眼,似乎有些无奈,“还有,娇娇也不是个官。”
“这跟娇娇没关系。”原二爷道,“她根本就不是因为我砸晕的,我要去请陛下做主。”
“你觉得你进的了宫门?”那老者冷哼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可这是陛下允许的。”原二爷愤怒道,“这同我有什么关系?”
“可有圣旨?”老者凉凉的看着他,再次问道。
圣旨?原二爷一时语塞。
他当然没有圣旨这种东西。
“那就不叫陛下允许。”老者木然的开口了,“默许这种事做不得数的。”
原二爷大惊:“那可是堂堂天子,天子一言九鼎。”
“上圣旨的话才叫一言九鼎,陛下可从来没有说过让你对她动手这句话,所以自然也做不得数。”老者说着瞥了他一眼,“天子……呵,天子的话最是不能信了。想当初将我原、焦两家引入长安城不就是为了对抗大天师?枉我先前还以为这天子与大天师是如何的势同水火,如今看来,这君臣两个关系分明就好得很。”
当然是面上好得很,毕竟大天师在扶陛下登位以及维稳社稷之上的功劳无人能及,就是陛下也不能没来由的发作她。
这样一个臣子天子当然嫉妒,所以他焦、原两家进京自是顺势而为之举,这本该是一件好事,受陛下扶持的他们怎么到现在还依旧是这番局面?
这一点不说他,就是老祖宗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那现在怎么办?”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原二爷要是再不懂那就是个傻子了,“那不是要我当真认下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
“她又没死,你自然也不会有事。”那老者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耐烦,道,“你且先去大理寺大牢里呆着,我等这几天就想办法救你。”
这样吗?
“可是……”原二爷显然对他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那老者却已然哼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你今日不当着大家的面走这一趟能堵得了外头看热闹的悠悠之口?”
那个甄仕远显然是故意的,派来的官差中“能人辈出”,既有气势汹汹跑到原家来耀武扬威的,也有“嘴角伶俐”堪比说书先生的,这么会儿的功夫已将芙蓉园里的事情传的人尽皆知了。
大理寺的乔大人不小心误用花盆砸伤了原二爷,原二爷痛下狠手,砸了乔大人,不过相比“误伤”他了的乔大人,原二爷的狠手显然过重了,以至于那位乔大人到现在仍然昏迷不醒。
所以这不叫谋害朝廷命官?
当然叫!误伤也是伤啊!
在外看热闹的行人纷纷起哄,甚至还有几个名门子弟掺和其中大声叫着“快出来”。
“可我不想去。”原二爷虽然不大聪明,不过对大理寺这次来势汹汹显然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他大声道,“这件事不是我的错,我都是为了娇娇……”一记闷哼,眼前的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一旁说话的老者缓缓收回了手,木然的看着晕过去的男人道:“我们也是为了娇娇,所以,你就跟大理寺的人回去吧!”
反正只是关着罢了,又不会死。
“去将人交给大理寺的人吧!”
一声令下,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当即便上前将人架了起来,不多时就带着原二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院内安静了片刻,半晌之后,忽地有人发出了一声嗤笑。
“这下好了,讨人嫌的东西都没了。”
不管是令他们战战兢兢的那个孩子还是眼前这个总是上蹿下跳的原二,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被抓去大理寺,这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吗?
“我们原家总算是能消停了。”其中一位老者啧了啧嘴,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早该如此了啊!”
若是早早便这样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