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岑夫人冷笑了一声再次闭上了眼睛。
唐中元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就算再迟钝的人也瞧出门道来了。乔小姐沉默,岑夫人愤怒,两人三言两语间就已结下了梁子。
这梁子来的莫名其妙,就连乔苒也只是摊了摊手,没有再说话。不过,这并不妨碍乔苒上下打量着岑夫人。
岑夫人则闭着眼任其打量。
屋内一片安静。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乔苒似是终于觉得无甚可看的了,走到门口去了,甄仕远只让她看着岑夫人,仔细岑夫人出什么岔子,至于安抚岑夫人的情绪这种事情自然不在她所要做的范围之内。
她走到门口,唐中元自然也不会单独留在屋中,跟上了乔苒。
深秋的狂风总是说来就来,卷起的狂风带动落叶如蝶飞舞,唐中元猛地吸了一口气,忽地咦了一声,奇道:“乔小姐,你今日身上是不是佩了香囊?”
一股幽幽的冷香涌入鼻间,这香味恁地好闻,虽说闻香识美人,可也要讲事实,乔小姐平日里可没有这样的香味。
这样清幽的冷香,乔苒也闻到了,闻言只低头在自己两只袖子上略略嗅了一嗅,而后便“哦”了一声,伸手在袖袋中摸了一会儿,而后摸出一只白底绣着兰草花纹的香囊。
“这不是我的,”乔苒捏着香囊放到鼻间嗅了嗅,道,“是谢承泽的。”
先前柴俊的头颅突然滚落下来,她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仰去,一旁的谢承泽大抵是怕她摔倒又或者以为她吓晕了之流的,便伸手扶了她一把,想来香囊应该就是那时候落进她袖袋中的。
乔苒低头看了片刻这只优雅精致的香囊,收了起来,准备择日将香囊还给谢承泽。
面前空道上落叶依旧纷飞,视野中渐渐出现两个人,而后越走越近,向这边行来。
“有人……”唐中元被狂风吹的有些睁不开眼。
乔苒也同样举起袖子挡起了迎面吹来的狂风,可却不妨碍她辨认出过来的两个人。
“张解和谢承泽过来了。”
到底淌着血泪诉冤的头颅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传奇的鬼怪故事,会把阴阳司的人叫过来也不奇怪了。
待到人走到近处,狂风也停了下来。
“怎么样?”张解一步迈到她面前,问道,“没事吧?”
乔苒摇了摇头,虽说那一刻有些害怕,但此时还当真已经恢复过来了。不过作为一个“柔弱女子”,是不是要“害怕”一下比较好。
于是,她问张解:“我要害怕吗?”
能问出这句话,可见已经缓过来了,张解的神情也从先前的凝重恢复了几分笑意,他道:“你想害怕的话,我可以配合。”
乔苒也跟着笑了,而后指向里头,道:“岑夫人在里面,你们有话可以进去问她。”
第422章 安排
张解笑了笑,道:“我只是被叫来看是否鬼怪作乱的,其余的不归我管。”
对此,乔苒问他:“那是鬼怪作乱吗?”
“不是。”张解说着摇了摇头。
便在此时,一旁的谢承泽道:“如此,我先去问问岑夫人。”
有人代劳问话自然是好的,乔苒让了开来。
待到谢承泽入屋之后,张解向她看来:“你不喜欢岑夫人。”语气是肯定不是疑问。
乔苒摇了摇头:“没什么喜恶,只是莫名其妙的就结下了梁子。”
她也不知道怎的回事。
“那便算了。”张解对此倒是不以为意,他道,“不必勉强自己,你不是无事生非之人,与她结梁子定是有原因的。”
原因么?乔苒想了一会儿,道:“大抵是觉得我对柴俊的死表现的太过冷淡,不够悲伤。”
“本是不相识之人,说悲伤也太过虚伪了。”张解说着对她道,“这里有承泽,我们去甄仕远那里看看。”
乔苒点头,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她从绣袋中摸出一只香囊,递给张解:“谢承泽的香囊落在我这里了,你还给他。”
张解接过香囊迟疑了一刻,收了起来。转而说起了这个案子,“据说柴俊已经死了至少超过一天了,”他道,“如此的话,那个打了一场马球的应该不是柴俊。”
“且很有可能是凶手。”乔苒接话道,“下半场马球的功夫足够让他布置下一切了。”
她说的一切自然是让无头的尸体被马驮着过来引起全场轰动。
“如此推算的话,之前出现在马球场上的人应该就是易容了,且此人或许与柴俊有些相似。”乔苒道,“方才岑夫人说柴俊与今日打马球的这些人几乎不怎么走动,这一次也不过是被叫过来帮忙的。那么,一个不算熟悉的人,只要易容到七八分相似兴许就足以骗过众人了。”
“八分也不需要,对于柴俊,今日马球场上这些人的关注点本就不在他身上。”张解说道。
所以,要哄骗众人本身并不算难。
乔苒点头:“这个案子在盘问之上很是重要。”当然盘问这种书不会落到她的身上,而是由甄仕远来主持。
毕竟,这个案子是由甄仕远本人接手的。
不过新案子的出现并不意味着旧案子就不管了。刑部衙门前落叶飞舞,但下一刻便被马车压在了轮下。
赶车的车夫退到一旁,由早在门外等候的官差首领周梁亲自接手。
周栋从刑部衙门中走了出来,扶正了冠帽,手捧一只紫檀木盒而后踏上了马车。
“大人。”车帘被放下,周梁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道,“去皇城?”
“嗯。”周栋嗯了一声,道,“王泊林传过来的消息暗号已解。”顿了顿,他又道,“他为此不惜以身传讯,倒真是可惜。”
真是可惜却也只是可惜。对于他们而言,这个消息的重要性十个王泊林也比不上,当然,王泊林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以身传讯。
“如此的话,那个王泊林的未婚妻,”周梁想了想,道,“怎么办?要弄来刑部吗?”
“陛下既然想用黎兆,那么便先不必理会。”周栋说道,“原先以为黎家这个长女也不容小觑,没想到却全然不必担忧。王泊林若是活着,配这样的女子倒是可惜了。”
真聪明的女子又怎会不费吹灰之力就被忽悠着跑到京城来?不过,或许选个不怎么聪明的女子本就是王泊林想要的,毕竟当真成了枕边人之后,若是个聪明的女子,恐怕瞒不了多久。
当然,现在王泊林已经死了,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了,至于耽误了女子的婚嫁这种事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路上二人并没有多聊,一路行到皇城门口,周梁在外等候,周栋径自亮了手牌进了皇城,而后将紫檀木盒呈到了陛下面前。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陛下一个人见的他,御书房之内还有一个人正站在下首处,见他过来,只略略点头,没有多言,也没有多问。
老练的裴行庭自然不会做这样多嘴的蠢事。
周栋将东西呈了上去,女帝微微颔首,而后继续问裴行庭:“裴相是觉得黎兆能担得起这等重任?”
“力所能及之事,他必不会犯错。”裴行庭说着,顿了顿,道,“只这一趟,不止他一人前往。”
还有原家那个女孩子,周栋自然是知晓内情的。
对此,裴行庭只道:“对于原小姐的手段,下官不甚清楚,毕竟阴阳异士的手段,我等寻常人有些难以理解。”
御书房内安静了一刻之后,上首的女帝出声了:“那另一个女孩子呢?大理寺的那个你以为如何?”
裴行庭道:“智谋手段皆属一流。”
周栋有些意外:虽然比起原小姐,评价那个女孩子的语句可谓短的可怜,可能得当朝左相这个评价,恐怕年轻一辈中也没有几人了。
“周栋。”正思忖间,听上首的女帝忽地又叫了他一声,周栋连忙应是。
“你觉得那个女孩子如何?”
问题居然抛到他身上来了,周栋虽然意外,却还是想了想,道:“属下不敢如裴相那般断人,这也非我所长。”
刑部的官员所长从来不在于此。
“只是她经手的或者遇到过的案子,不管运气也好,是旁的也罢,至此还未有不曾解决之案,且多是在一个月内解决。”周栋道,“如我所见,整个大理寺外加吏部擅查案者,能如她这般同时达到这两点的几乎没有。当然,兴许这也同她年岁尚小,还未遇到过什么棘手的案子有关。”
这意思是她遇到的案子不棘手吗?周栋说罢顿了一顿,似乎也不能这么说。
她遇到的案子并没有特别容易的,甚至最开始的苏城案,一度让人束手无策。
“如此看来,你二人都很是看好她。”女帝说道,“那如今这个案子应当很快也能解决的。”
陛下说如今……是又有案子了吗?周栋有些意外,而后听裴行庭在一旁道:“眼下回园被甄仕远的人包围了,只怕是包围不久,天黑就要将人放回来了。”
看来是打马球打出来的案子,周栋恍然。
上首的女帝也在此时再次开口了:“这桩案子若是解决的快,山西路的事还没有解决,便让她同白郅钧一起出发援助山西路。”女帝道,“可以先透个风声给白郅钧,让他先接触一下这个女孩子。”
白郅钧是被黄大将军力荐近日才从边境调回长安待命的武将,如今朝中风头正盛。
第423章 藏拙
盘问这种事可不是一时半刻能盘问的完的,甄仕远也没有留着下属在这里白等的想法,将人手安排下去之后,便招手叫来了乔苒。
“你……”他认真看了片刻乔苒脸上的神情,见没有看到什么了然亦或者发现什么线索时的微妙神情之后,虽说有些失望,但还是问了一句,“有什么想说的吗?”
乔苒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暂时没有。”不过在看到甄仕远认真望来的神情之后,她还是道,“一定要说的话,那盘问这种事定要问仔细了。”
这个当然不消她说,甄仕远点了点头,转而挥手:“如此的话,那今日你便先回去吧,关于案子的事,本官整理出来之后再找你与谢承泽商议。”
乔苒嗯了一声,而后见甄仕远走到谢承泽那里,问道:“你呢?可发现什么了?”
谢承泽摇头:“暂时没有。”顿了顿,他又指向观席上先前被他叫过来问话的女孩子,道,“不过,我等谢柔一起回去。”
这样一来,好似就没有什么别的事了,甄仕远瞥了眼一旁等候在侧的张解,心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这么堂而皇之的等,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吗?
显然真是这样,问完话之后,张解便自己走了过来对乔苒道:“如此,我送你回去吧!”
唐中元见状正要跟上去,走了两步,忽见张解回头向他望来:“你也要回去?”他说着指了指一旁的甄仕远,“甄大人那里人手不够吧!”
唐中元闻言沉默了一刻,而后道:“多谢张天师提醒,属下险些忘了,如此,就请张天师送乔小姐回去吧!”
张解点头,道:“放心。”
嗯……真是太放心了,不放心也不行啊!唐中元暗自嘀咕了一声,走到一旁的一堆官差中待命。
……
回园门外依旧是热闹的黄天道,街上人来人往,街市繁闹,而本该比外头街市更喧嚣的回园之内却是死气沉沉,从园内走到园外,仿佛换了个天地一般。
此时不过才申时,还早得很,午后的日光投在街市上暖洋洋的一片,街道两边小贩的叫卖声仿佛也在一刹那将人拉进了长安市井的繁华之中。
这就是长安城,繁华的背后有杀人不见血的阴暗,阴暗的另一面却又是文明之巅的盛世。她不知道这个时空千百年以后会不会变得如同现代社会那样日新月异,但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千百年以后的事她无需考虑,也考虑不了。
乔苒停在卖栗子的小贩推车旁,一时有些恍惚。
“来一包。”张解丢了几个大钱,拿起一包栗子递到她面前,问道,“吃吗?”
这一声“吃吗”倒是重新将她拉入了现实,接过那包栗子,她道了声谢,忽地长长叹了一声:“只是突然有些感慨,人生短暂,能做的事委实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