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语气淡淡却十足笃定自己的父母同大姐不会拒绝。
当然,在官场都能如鱼得水的黎兆自然不会搞不定家里的几个,说送走就是真的能送走。
“且待回到金陵之后,我便会催促我父母让大姐尽快出嫁。”大姐对乔小姐的不喜他自然看的出来,既然如此,那就让大姐赶紧出嫁好了。
说完这些,黎兆看向张解,反道,“先前倒是不知道张天师这般操心在下家中事,阴阳司的事很少吗?”
张解淡淡道:“总有人惦记我家苒苒,我自然是要小心的。”
这位黎三公子可从未表现出对苒苒死心或者另择他人的心思,自回京城之后,他便一直注意着。
你家苒苒……黎兆发出了一声冷笑,撇过头去。
你家苒苒个鬼!
男未婚女未嫁的,怎么就你家苒苒了?
若真算起来,他与乔小姐可还是有长辈之命的,险些就定了亲呢!520
想至此,黎兆脸色微沉。
先前拒绝与乔小姐的婚事是他做的,他不后悔……呸!还是后悔的。
只是就算有机会重来,在不了解乔小姐之前,对于婚事的态度他同先前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对于此,他也不觉的自己有错。若是随便一个陌生女子因着父母之命,他就要喜欢,那他的喜欢未免也太容易了。
相识相知到相恋的过程难道不对吗?
只是,乔小姐的态度……他不是看不明白。
黎兆的心往下沉了几分。
她生了一双极漂亮的桃花水眸,看人时眸子里仿佛含着水一般,水光潋滟。明明天生带着媚意却偏偏无比清亮。
面相上说有桃花眼的人多情风流,她却从未左右逢源,也从未摇摆不定。
这当然是好事,自己喜欢的人品性端方,只是这样专一的对象并不是自己,那就是一件糟心事了。
不过,他并不准备放弃,他和乔小姐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裴卿卿端着饭碗趴在窗台上很是费解。
“红豆,他们吃的面同我们的不一样吗?”她道,“又不好吃,他们怎的吃成那样?”
若是不看他们碗里的东西,还以为他们在吃宴席呢!
红豆有些尴尬。
家里的菜、肉都没有了,本来想趁着雨小一点出去买一些,结果今日下了一天的雨,好在小姐不计较,本就准备凑合凑合,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放在一起煮了,结果谁想这个时候客人上门来了。
看他们吃的还挺高兴的。她捧着面碗吸溜了一口,微微蹙眉。
味道一般,不大好吃,却也不是难吃到难以下咽,算是无功无过。若是胃口不大好的譬如小姐就吃一小碗,若是如小老鼠一般屯了一堆吃食的譬如裴卿卿那样的干脆不吃了,吃她的零嘴儿就饱了。
大家吃的都是一锅里的东西,难道那几勺舀给他们的还能特别好吃不成?
默默的吞了一口碗里的东西,红豆瞥向半躺在床上的乔苒。
昏黄的灯光下,小姐素着一张脸,低头沉思,被烛光拉长的侧脸轮廓落在墙面上,她不小心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默默舀了一勺碗里的东西,红豆觉得东西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吃了。
这大概就是唐中元说的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秀色可餐!
对,秀色可餐来着。
当然,再秀色可餐,一碗乱七八糟的晚饭也有吃完的时候,衣服也在炭盆的帮助下烤的差不多了,该走了。
这次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大家该走都走了。
裴卿卿松了口气,见张解进屋,忙抱着小白躲了出去,离开时还不忘关门。
看了一晚上,这张解没她帮忙还真是不行啊!以后可怎么办呢?
一道门隔绝了外头的雨声与喧嚣,桌上的烛台突然“哔波”一声炸开,发出的脆响声让原本只静静朝她看来的张解移开了目光,耳尖的红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裴卿卿拿着那只千里眼看了一晚上了。”坐在床上的女孩子突然出声,而后似是想起什么一般,一下子笑了出来。
“她可急坏了!”
想到那丫头人小鬼大如小老太太一般操碎了心的样子,张解也弯了弯唇角,而后轻咳一声,在她床畔的绣凳上坐了下来,柔声问她:“怎么样了?”
乔苒道:“其实我没什么事。”
她只是摔了一跤,又恰逢月事来了,而后喝了一碗红豆熬得红糖水就没什么事了。
“怎么会突然摔了?”张解问道,眼里多了几分难言的担忧。
他不知道之前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本能的察觉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一般,不过看她没有受伤,人也安好,才按捺了一早便想问的心思,送走了那两个人才开口问他。
乔苒迟疑了一刻,抬头对上他点漆般的黑眸,想了想,开口道:“我……方才在回来的路上,似乎感觉到有人想要杀我。”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那种毛骨悚然浑身战栗的感觉让她有一种命悬一线的感觉。
可偏偏又没有什么证据。
说完这一句话,她松了口气,手伸到自己的枕下,摸到他送她的那柄匕首时,心下稍安。
张解神情微凝:“怎么回事?”
乔苒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清楚,只是直觉。”
“我相信你的直觉。”张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就如你的查案推理一样,有时候人身体的反应你脑中的想法更快。”
就如同他和裴卿卿有时候能察觉到杀手临近时的杀意一样。
其实是身体本能察觉到了不对。
“我知道。”乔苒闻言笑了起来,她知道张解会相信她的话,只是这种直觉只能同他私下说,真要放到明面上还是要看证据。
“还有黎兆和谢承泽怎么会来我也不清楚。”她闭上眼睛,想着那一刻撑着那柄墨色竹伞的人临近时的感觉,“不过,他们当时的举动倒也阴差阳错的救了我。”
不管是黎兆那一声喊声还是谢承泽那一记撞了她都是如此。
对此,乔苒虽然疑惑这两人的出现,却也能隐约感觉到他二人的出现并不是恶意的。至于秘密,人人都有,在不涉及到她的底线与她要做的事无关时,她自然也不会说破。
再者说,这世间大概没有哪一个人的秘密能比过她了。
所以,关于黎兆和谢承泽的事,她没有再多说,转而道:“我在想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的话,我最近到底做了什么事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她最近做了什么事?
她一个女孩子,与旁的女孩子不同的便是大理寺查案官员这个身份了,而她最近在查的案子是……阙楼案?
张解想了想,道:“阙楼案涉及的官员不在少数,虽然陛下英明,并没有因为孩子的事牵连家族,但要说完全不受影响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是不光彩的事,譬如虞是欢等人的家族就因此多少蒙了羞。还有,你将案子查明了也意外阻止了吐蕃与大楚暂时撕破盟约的可能,这定是很多人不乐意见到的。”
案子查明,事情水落石出,似乎没什么可说的。
可这世间不是每个人都是愿赌服输的,有些人虽然输了,却会泄愤,相比对朝堂上的九五至尊动手,对一个大理寺女官动手显然容易的多。
这个推测当然是有可能的,乔苒也知晓,她闻言只笑了笑,又道:“而且除了阙楼案之外,我又接了一个新的案子。”
薛怀才刚死。
第578章 早朝
不过比起刚死的薛怀,暗杀是因为阙楼案引起的可能性似乎更大。毕竟甄仕远让她接手薛怀案子这件事还没有传出来。
此时再想起方才的一幕,乔苒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甄仕远整日嚷嚷着查案得罪人会被套麻袋什么的,今日她可不仅是套麻袋了。待到明日去大理寺同甄仕远说起来,也不知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对了,除此之外还要去一趟吏部,见一见冉大人。
因为薛怀吞下的那个铜板。
她不相信今日黎兆的出现只是一个巧合,黎兆、谢承泽还有张解这三人中,真说巧合能说得通的除了张解之外,另外两个完全说不通。
而黎兆是吏部官员,也是那位吏部尚书冉大人分外看重的后辈,若以朝堂党派来算的话,大抵属于左相裴相爷那一脉的。
裴相爷……不知是不是因为出身金陵的缘故还是因为同她打交道的姓裴的人,譬如裴卿卿着实太招人喜欢了,老实说她对姓裴的并没有什么恶感。
当然,这一点,相信甄仕远也一样。即便避居金陵并不是同裴相爷有什么交情,可那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人非草木,私心里,甄仕远对裴相爷那一脉人并没有什么恶感,即便同冉大人相争,那也只是对事不对人,嘴上说说罢了。
当然,即便没有什么恶感,却也远没有到生出好感,以至于投以信任的地步。
人和事要分开来看,这世上不愿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也不知沉思了多久,待到回过神来时,她才惊觉自己许久没说话了,便抬起头来,这一抬头便对上了张解看来的眼神。
温柔中带着几分笑意,十分专注,乔苒微微低了低头,只觉脸色有些发烫。
她并不是个很懂男女之情的人,喜欢一个人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经历。
按照正常人的轨迹来讲,这种事大抵应该发生在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青涩年纪。她外表当然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可算算她活过的年纪,同张解的年纪差不多。
二十多岁第一次撞到这种事,既觉得奇妙,又有些心悸,却还是因为过了那个年纪的过于成熟同一般的情窦初开又不太一样。
男女之情委实是她所觉得的这个世间最奇妙的事了,一旦陷进去总会不自觉的做一些可笑的事情或举动,而且自己也知道这举动可笑,却偏偏还会继续做下去。
就譬如现在,只是看一看,却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
所以她觉得这种事很奇妙,总能让往日里冷静的人失控,变得不似自己了一般。
他轻咳了一声,那一瞬的旖旎仿佛也随着他一声“咳”渐渐淡去。
“这件事交给我来查吧!”张解说道,“你这几日去衙门以防万一还是带裴卿卿一起去吧!”
本就关在家里每天上蹿下跳的精力不知无处使去,不如跟去大理寺好了,也省得她总操那点闲心。
再者说来,大理寺饭堂的厨子手艺那么好,裴卿卿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
裴卿卿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不仅如此,还兴奋不已。
“饭堂的核桃酥我可以吃吧!”她激动道。
乔苒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有核桃酥在手,裴卿卿这个“临时护卫”的身份适应的飞快,见她没有事再叫她,还不忘躲出去,给了张解一个“会心”的眼神,道:“你们慢慢聊,不急的,我和红豆姐姐他们还要绣帕子呢!”
裴卿卿绣……帕子?
这借口真是叫人不忍直视。还不如哄小白睡觉来得好。
屋门再次被裴卿卿掩上,桌上的烛台里灯芯又炸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半躺在床上的女孩子出声道:“有些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