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第36章

作者:漫漫步归 标签: 穿越重生

  乔苒看了他片刻,道:“裴公子。”

  裴曦之,昨日堂上也是他站了出来。

  “还未来得及谢你。”乔苒说着后退一步,朝他施了一礼。

  裴曦之吓了一跳,连忙还礼:“举手之劳罢了,况且我说的事随便打听便能打听的来。”

  “可便是举手之劳,也不是人人愿意站出来的。”乔苒道。

  裴曦之笑了:“乔小姐是个趣人儿。”

  乔苒也朝他笑了笑,随后正色道:“裴公子这个恩,小女记下了,来日……”

  “也不用来日了,”裴曦之却飞快的打断了她的话,道,“就今日吧,我有一事想请乔小姐帮忙。”

  请她帮忙?乔苒挑眉。

  裴曦之解释了起来:“昨日蒋山长放了我们一堂课,却要写一篇文章,就以昨日府衙之事为题而作。不知乔小姐可否将交予甄大人的讼状誊抄一份与我,也好叫我们写起文章来容易一些。”

  居然还有这一茬,乔苒有些惊讶,随即却又有些失笑:“蒋山长是个趣人儿。”

  “是啊!”裴曦之点了点头,感慨了起来,“蒋山长本书画名家,其名名动江南,当时祖父去寻蒋山长时本以为此事成不了,却未料蒋山长在书院一留便是十年。”

  江南书苑的院长是如今裴氏的老太爷,年岁近百,平日里早已不出面了,却因着裴老太爷的名声,再加上想靠一靠这“近百”的福气,便仍挂了个院长的名头。

  “原来如此。”乔苒点了点头,对裴曦之道,“那便寻个地方,我重新写一份讼状与你。”

  “就去书苑吧!”裴曦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江南书苑,“书苑里笔墨纸砚齐全,也有地方可供书写。”

  “好。”乔苒一时也起了兴致,先前只在外头见过江南书苑的样子,也不知里头究竟是何风景。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上一看这座盛产江南名士的书苑是何等模样。

  绕过裴氏祖宅,走上层层阶梯,待到跨过江南书苑那道山门,眼前豁然开朗。外有山石雕琢玲珑,内有意气少年为学而相争,真是个好地方啊!

  “人杰地灵。”乔苒道出了四个字。

  裴曦之笑了笑,正想说话,却听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曦之,她是谁?”

  乔苒同裴曦之转过身去,见一个披散着头发,一身素袍曳地的中年文士三步并做两步向这边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乔苒总觉得他在看她。

  一旁的裴曦之已经俯身施礼了:“学生见过蒋山长。”

  哦,原来他就是那个蒋山长啊!那个批赵文的画作“匠气有余、灵气不足”的蒋山长。

第74章 送你一幅画

  乔苒很快便发现这并不是她的错觉,蒋山长皱着眉对着她上下打量了起来,若不是他的目光清正,没有一点邪念,乔苒怕是要发怒了。

  裴曦之似乎觉得有些尴尬,在一旁咳了一声,介绍道:“蒋山长,这位是乔小姐。”

  蒋山长点了点头:“哦,你就是那个乔小姐啊!”

  这句话乔苒听过不少次,鉴于之前“扫把星”的名头,旁人提起抑或是好奇,抑或是惊惧,但如眼前这位一样,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般的还是头一回听闻。

  “不错不错!”蒋山长盯着她看了片刻,转头问一旁的裴曦之,“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裴曦之老老实实的回道:“想请乔小姐将讼状重写一份,写起文章来也容易一些。”

  蒋山长点了点头,转头又对乔苒道:“写完讼状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事寻你。”说罢便走了。

  乔苒看他说完便走,连半句废话都没有,沉默了片刻,问裴曦之:“这位蒋山长一直都是如此吗?”

  裴曦之以为她对蒋山长的举止生出不悦了,忙对她解释道:“乔小姐莫慌,我一会儿会同乔小姐一道过去。蒋山长虽脾气古怪了一些,却不是什么喜怒无常之人。”

  乔苒这才应了下来。

  才落笔写下第一个字,裴曦之便夸了一声“好字”。乔苒不置可否,她的字是写的还不错,不过裴曦之既然与张解相熟,看过张解的字,还能在这里夸她的字,这个“好”多半是有些名不副实了。

  将讼状写完,裴曦之又夸了一番她写的讼状,便带她去往蒋山长那里。

  到蒋山长屋子时,蒋山长正在磨墨,见他们来了,倒也不说别的,只指了指窗边的软塌,对乔苒道:“你坐那里。”而后转向裴曦之,“你随处皆可坐,只不要坐她身边。”

  乔苒委实是摸不清楚这位蒋山长想做什么,便在窗边的软塌上的坐了下来。

  “你很好,”蒋山长终于磨好了墨,抬头对乔苒道,“我想为你画一幅画,你莫要乱动。”

  原来是要为她作一幅画,裴曦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高兴:“乔小姐,蒋山长想要送你一幅画。”

  蒋筱有江南画林第一人的美誉,他的画作可不是寻常人能够见的到的,更遑论还是以她入画,说句不好听的,若是这幅画足够出名,就连乔苒这个人都能随画流芳百世了。

  这样的妙事居然就这般砸到了自己的头上?乔苒有些惊讶,连忙道谢。

  “你坐好,”蒋山长对她的道谢根本不在意,只叮嘱她,“不要乱动。”

  这幅画让乔苒整整在软塌上坐了两个时辰,待到蒋山长一声“好了”之后,乔苒这才揉着有些酸痛的腰背走了过来。

  画作显然已画的差不多了,蒋山长却连头也不抬,盯着刚画完的画:“曦之,送乔小姐回去吧!”

  裴曦之才应了一声,又听蒋山长道:“这画我还要修上一修,待修好了,你明日将画送与乔小姐。”

  居然不仅仅是入画,还要将画作赠送给她!乔苒惊讶之中也有些难得的激动。她这般的俗人行事讲究因果,却不是不知晓蒋筱这样肆意的名家有时候会凭心行事,没成想她就撞上了这样的运气。

  如此的运气,不知道是不是也算作这段时日的麻烦终于到了头,否极泰来?乔苒心道。

  回到玄真观的时候,正撞见红豆拽着唐中元的衣袖喝问:“我家小姐呢?你一个人回来了,就将我家小姐丢到路边了?”

  唐中元无奈的对她解释着:“并非如此,乔小姐想要走走,散散心……”

  “我信你个鬼……”红豆的喝骂在看到乔苒时截然而止,她连忙朝乔苒奔了过来,“小姐,你怎的一个人出去了?也不带上奴婢……”

  乔苒将手里的零嘴儿递给她,又听红豆道:“带上奴婢也能给你拎东西啊,小姐仔细手疼!”

  几包蜜饯能疼成什么样?唐中元摇了摇头,见乔苒回来也松了口气,上前道了一声“乔小姐”便听乔苒问了起来:“乔书怎么样了?”早上离开时,好似烧起来了。

  红豆满不在乎的甩了甩手,道:“活蹦乱跳的,乔大老爷这绿帽公旁的本事没有,倒是将孩子养的够壮实的。”

  唐中元踢了踢她,道:“你这话还是莫在那孩子面前说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指桑骂槐呢!他倒是知晓这丫头纯粹就是脑子不大好使。

  “我去看看他。”乔苒说着向边上的屋子走了过去。

  门开着,昨晚还不过是临时收拾出来的住处,出去一趟回来的功夫却已变了样,桌椅摆件齐全,虽然东西不多,倒也干净。

  乔书穿了一身红豆的旧裳正坐在床榻上发呆,见她进来,忙抬起头盯着她看了片刻,这才开口唤了声“乔小姐”。

  乔苒朝他点了点头,问他:“身子怎么样了?”

  乔书道:“已经大好了,红豆姐姐对我很好,这些都是她布置的。”那个叫红豆的侍婢虽然不大会说话,却是个嘴硬心软的。

  “那就好。”乔苒说罢再次沉默了下来。

  焦娘子除却让她照顾乔书之外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同乔书又不熟,问完这些便不知道问什么了,这样的氛围着实尴尬的厉害,在屋里呆了片刻,乔苒留了句“有事可以来寻我”便走了。

  见乔苒走了出来,正同唐中元说话的红豆忙迎了上去:“小姐,山下的农户又送了笋子过来,咱们中午炖个汤可好?”

  乔苒想了想道:“将昨晚剩下的咸肉一并炖了吧!”

  两人说着说着就往小厨房里去了,这些时日也算同这主仆二人混熟了,唐中元记起昨晚那碗汤的美味,瞧着已快午时了,便干脆留下来,准备讨碗汤吃。

  不过在此之前,他倒是要去乔书那里证实一件事。

  “乔书,”在门口喊了一声之后,唐中元便进了屋,而后开口直问,“你背上是不是有什么胎记?”他细想了一想,乔书才多大的孩子,若那一大片真是刺青该多疼啊!早上灯光昏暗,看不清楚,许是胎记吧,不过还是要亲口问一问才好。

  乔书怔了一怔,摇了摇头:“不知晓啊!”谁闲着有事没事对着镜子去看自己的后背?

  见唐中元皱眉,乔书倒是干脆转过身来,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唐大哥,你看看不就知晓了么?”

  衣衫撩起,少年的背部就这般露了出来。

  白皙光洁的背上别说胎记了,就是连颗黑痣都没有。

第75章 相告

  眼花了吗?唐中元心道,只是心里仍然有些不死心,便想伸手摸一下,熟料下一刻便听一声尖叫响了起来。

  “唐中元你个兔儿爷!”手里拎着一条咸肉的红豆站在门口发出一声尖叫,眼中又惊又怒。

  唐中元愣了一愣,忙收回手道:“你瞎说什么呢?我只是看一看……”

  乔书也在一旁解释道:“我自己掀起来的。”

  “你个小兔儿爷!”红豆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指着他们浑身发抖,末了一转身,怒道,“等着,我去告诉小姐!”

  乔书生的像极了焦娘子,养的又是细皮嫩肉的,眼下虽只着了一身女子的衣衫,可粗粗一眼瞧上去当真是比好些女子还漂亮。

  闹了好大一场,唐中元好说歹说才解释清楚,自己只是看看,对乔书没有半分别的想法,往后还想娶婆娘的。

  红豆却仍将信将疑,吃过饭之后,便寻了布,量了乔书的尺寸,开始为他做衣裳,见他穿着自己的裙衫在面前晃,她就觉得怪怪的。

  午后的阳光不错,忙了这么些天,难得有空闲的时候,乔苒便将软塌搬到院子里,半躺着挑着买来的蜜饯一边吃一边晒太阳。

  “乔……乔小姐。”声音怯生生的,疏离中似乎又有些惧怕。

  乔苒抬头见乔书站在一旁拧着自己的衣角看着她。

  “坐吧!”她指了指一旁的小竹凳,问,“可是有事?”

  乔书点了点头,在小竹凳上坐了下来:“乔小姐,我娘……她……她到底怎么了?”

  乔苒愣了一愣,恍然才记起从昨日出事到现在,除了乔大老爷的喝骂,和焦娘子自尽前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他还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如今知道多少了?”乔苒问他。

  乔书垂下眼睑,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他们……他们说我娘偷人,说我不是爹……乔大老爷的儿子,是舅父的儿子,他们还说……说我娘下毒害了好些人,害了小姑姑和祖父祖母,还害了什么方家的人。”纵使被乔大老爷赶了出来,但对于乔家二老和乔二小姐,他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改口。

  乔苒沉默了片刻,点头:“是。”虽然不见的是毒或者不是普通的毒,但眼下用毒来解释也是最合适的。

  乔书怔了一怔:“娘为什么要害人?”顿了一顿,不等乔苒说话,他又急急道,“是不是有人逼她?”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逼她。”乔苒说着看向乔书,注意着他脸上的神色,“但你的小姑姑是我的娘亲,你的祖父祖母是我的外祖父外祖母。”

  “我……我不知道。”乔书神涩一僵,“我……对不起……”

  “不知者无罪,我还不至于将你娘做的事怪到你的头上。”乔苒看了他一眼,道,“只是有一事我不能瞒你,你娘做的事是我查出来的,你若是因此嫉恨我也随你。”

  乔书顿时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乔苒才听他低低道了声:“娘说……她做错了事……”

  他不知道娘亲为什么让他来找乔小姐,只知道娘亲害了乔小姐的娘亲和外祖父、外祖母,乔小姐查出了真相,抖出了这件事。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是乔小姐恨他还是他恨乔小姐了。他只记得娘让他来找她,听她的话,可纵使是娘亲的话,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乔苒也不急:乔二小姐也好,乔氏二老也罢,虽然是这具身体的亲人,可出事时,原主也不过残存着断断续续的记忆而已,更何况眼下又换了个人,由她来说亲情,未免有些矫情了。所以,她能毫无芥蒂的去思考这件事同乔书无关,而不是迁怒。但乔书呢?会不会因此迁怒于她?毕竟是朝夕相处十多年的生母,纵使焦娘子死前这一出算是将乔书“托付”给她了,可乔书心底能不能接受,乔苒不知道,不过对此也并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