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了路边的反派男二 第109章

作者:白糖妖精 标签: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穿越重生

第九十四章

  如今是建兴三年七月初四。

  在过去的两年多中,虽闵危下令有禁,但林良善到底是通过宫人或是林原得知那些官员的上谏,又猜出了那些人的想法。

  他们无非是觉得她不配于魏帝。不过仗着与魏帝曾经相救的情意,才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不配?前世,她已听过类似的话语。譬如她抛弃江大公子,恶毒使计只为嫁给更有权势的镇北王世子,依着她的家世哪里配得上世子?竟还得了赐婚,做了世子妃。

  那时尚且心有愤慨,想要辩驳他们虚假的言论。

  但现今,她被困深宫,又要到何处去说,说这些全不是她想要的。或许那些人还会说她既得了荣华富贵,又要惺惺作态地说出这般话语,徒惹嫌弃。

  林良善变得沉默寡言。在堆金砌玉的宫殿中,她差人寻了教管礼仪的嬷嬷,认真地学着那些繁琐复杂的宫仪。

  “你不喜这些,学着作甚?”闵危皱眉道。

  她说:“这难道不是一个皇后应该学的吗?”

  曾几何时,他冷声嗤笑:“世子妃,你该学学那些礼仪,若是此次宴会上,有人揪住此点,不若还要我花费心思救你,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

  那时,她被逼着学;此刻,她主动地学。

  她双手交叠,一板一眼地朝面前的帝王微微福身,语气柔和又透着肃然:“妾身参见陛下。”

  “善善,在我面前不必如此。”闵危被这一幕梗住,又去拉起她抱住。

  “我知道。”腰间横亘着一只坚实的手臂,她靠在他的胸口,轻声道。

  她知道在闵危面前不必这样,但在帝王面前需是这样。

  权势富贵,他捧予她。她不得不接住,同时还要用另外的东西作为代价。

  从更早之前,她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

  那些官员,及他们急切进宫的女儿,都在期盼着她犯错,最好是滔天大罪,然后被魏帝废后,打入冷宫的好。

  滔天大罪?有哪项罪名可以与没有子嗣相提并论?一次次的上谏,无疑都在证实她的罪名,逼着每夜宿在她身侧之人纳妃,好早日为魏国诞下能继承大统的太子。

  虽哥哥林原未直说,但她知道他话中之意,是催促她赶紧有一个孩子。

  六年多前,在金州,她用怕疼的言辞妄图说服闵危不要孩子。不过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就同意了。

  此后两人行.房,他多得注意,绝不会让她喝损害身体的避子汤。

  也不知是她身体质弱,真地不易有孕,还是他的那些措施过于防范,后面竟未有孕事。

  与闵危的孩子。想及此事,林良善无法想象,只觉浑身泛着冷意,不住地颤抖,最后紧紧揪住腹部的衣裳,恍若那里有一个令她恐惧的事物正在成形。

  在思虑许久后,她以一个皇后的身份,向身为皇帝的闵危道:“陛下,你该听取朝中官员的上谏,选秀纳妃,以充实后宫。”

  可得到的却是激烈的回应,以及他深切的恨意。

  “若哪天我死了,会将皇位传于闵容。”

  闵容,她记起前世曾到那个院子捡球的孩子,总是活泼开朗的模样。至苦的四年,闵容时常来找她玩。

  “二嫂,他们都不愿意和我玩,只有你愿意,我也喜欢和你一起玩。”委屈地很。

  镇北王府后院,犹如一潭死水。她将那秋千推动更高些,笑地杏眸弯弯:“若你得空,就常来好了。”

  “好啊。二嫂。我还想秋千再高些。”

  “再高,能荡到天边去了。”

  “若真的能到天上去,我就摘下那最大最白的云,给二嫂做棉花糖吃,一定很好吃。”

  童真的话语,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世,林良善再见闵容,他已不再是当年单纯的模样。几年的战场磨炼,让他有了几分锋芒,身姿挺拔如松。

  端王毕恭毕敬地行礼:“臣弟见过皇后娘娘。”

  她愣怔了瞬,在魏帝的目光中,微垂着眸,平静道:“端王不必多礼,起身吧。”

  “谢皇后娘娘。”

  早非前世,也非前世。林良善想起重生之初,于万宝轩找寻到的那本《百变效古棋谱》,原该是他的,却被烧毁在那场大火中。

  闵危说前世自己死后,是闵容继承了大统。这世也无妨。

  林良善却想起那个十三岁的少年,是如何兴致勃勃地与她说:“二嫂,以后我要周游天下,就和莫老夫子一样。若是我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会写信与你的……只可惜你不能与我一起。”

  而今,她居于深宫,他被封王。莫岑亦入朝为相。

  凉风吹动轻薄的纱帐,晃过缠绵的荷香。

  林良善的手落在闵危冷峻的眉眼上。在他的审视中,她微微朝前些,欲吻上那张薄情的唇。

  “善善。”呼吸纠缠中,他叫她的名。

  林良善顿住了。

  “你不欲要孩子,没人可以逼你。”他望着毫无情.欲的她,然后在沉静中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过身去。

  “早些睡。”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他却只想着是自己的疏漏,让宫人将那些事告知她听,拔舌已是最轻的惩戒,明日定让袁才将人处死。

  没人逼她吗?事实却是所有人都在逼她。

  林良善做不到闵危这般毫无顾忌朝臣的议论,因她现今拥有的这些都是他给的。前两日御史大夫被仗打差点没命,更令她难以安眠。

  他因选秀纳妃生怒,她也不敢向他提废后的事。

  身为皇后,学宫仪,让自身姿态高雅端庄是一项,而孕育子嗣是另一项。

  林良善看着闵危坚阔的后背。这些年,他忙碌前朝的事,却也尽可能陪同她。虽凡事都要经他同意,但算是关切自己。她又是否该庆幸没有那些妃子争宠,若是有,怕是自己早死在那些诡计中。

  她心中这样想。

  若是能有个孩子,一是能堵住那些朝臣的嘴,二是说不定以后日子会过得快些。

  她又这样想,却隐隐觉得肚子疼。到底是怕疼啊。

  若说真心话,林良善并不厌恶与闵危的做夫妻之事。除去第一次,他确实是吓着她了。此后每次却都顾着她的感受,有时更会在中途看她面色变化。

  他会的许多,榻间,她有时也会暂时忘却两人的恩怨。

  闵危并非重欲之人,也知她身体孱弱,多有注意。且见她累了,他也不再行事。

  有时候林良善会觉他有几分例行公事,但此中过程,他分明又享受。

  她想了许久,也知道闵危未入睡。

  终究在月上中天时,她挪过去了些,隔着丝滑的绸裳,伸手从后面轻抱住了他。

  “上回兰芝来宫中时,带着她的女儿小玉,我瞧着可爱地紧,也想要个和小玉一样的孩子。”

  她的嗓音软地似水,与外间流动的潺潺湖水一般。

  “夫君,好不好?”

  他终于转过身,然后一直盯着她,眸中暗潮涌动。好半晌,他半哑着声音道:“你说真的?”

  是真是假,已不太重要。因下一瞬,她倾身吻上他的唇,生涩地舔舐着。她学着用那些施于自身的方式取悦他。

  从未做过,不得章法。

  闵危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上挑的眼尾泛红,看着近在咫尺的她涨红了脸,却还在认真地继续。

  她身上寡淡苦涩的药香愈积浓烈,衣裳渐散,露出里面冷白纤弱的身体。

  他一直紧闭着唇,不允她进入。她努力了片刻,也不回答问题,而是沿着那坚硬的下颚,滑落到他凸出的喉结,犹豫地轻咬了下。

  此番撩拨,闵危忍受不了,抓住她的手腕压在枕头,半撑在她的上方,艰难道:“善善,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真地想要一个孩子吗?”

  她的视线落在他半敞衣裳中的狰狞伤疤上,然后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轻轻点头。

  ***

  因虑及林良善自幼体弱,难以孕育子嗣。闵危还让太监袁才召了太医院的人来,嘱问了许多。除去凤仪宫中有些事项注意,他自己也不再饮酒。

  房事比先前频繁了些,但也适当为止。天未亮,闵危仍是小心地起身,怕惊醒还睡着的人。待宫人伺候衣冠事务,又会上朝议事去。

  张前进被打四十大板后,魏帝又特赐了十个美人到张府,美曰其名是体恤御史大夫上谏纳言,关心国运,以赏赐美人慰劳。

  谁不知御史大夫的夫人是梁京城出名的“母夜叉”,许多年前那府上的一个貌美小妾就被张夫人划花脸,又扔到腌臜的柳巷里去了。

  可这回是皇帝御赐,张夫人瞪着满院的美人,出不了这口恶气,就只能向她那耿直的丈夫撒气。

  可怜御史大夫一面受着身上的剧痛,另一面还要应对夫人的怒骂抽打。

  比邻而居的官宅自然每日听着隔壁的骂声和惨叫,不由起寒颤,竟也被夫人面斥着,还说什么魏帝实为男子中的典范,让自家夫君学着点。短短几日,满朝的官员都知道了张府正发生的事。

  上朝时,谁还敢再提让皇帝纳妃的事?还是多议议民生大事的好。

  自备孕始,已过了快一年半的时日。

  林良善每日吃的最多的就是药,苦涩至极,让她腑脏难受。到了后来,还没等宫人将漆黑如墨的药汤端到她面前,远远地闻着那味,她就会犯干呕之症。

  闵危轻拍着她的后背,又是递水,又是拿帕子给她擦唇,事事亲力亲为。

  他看着她苍白的面,心疼道:“不若不要孩子了。”

  林良善靠在他怀中,虚弱地摇摇头,勉强笑道:“无事。”便接过了那碗药。

  药是太医院开的,说是皇后的身体自出生就有损,若要有子嗣,只能先将身体调养好了。至于多余的话,便是可能皇后此生都不会有子嗣,但不敢说出。

  太医们也知道前朝的事,嘴巴一个比一个严。若是说漏此事,怕脑袋要掉了。

  幸而建兴四年十二月初六,从凤仪宫中传出皇后有孕的喜事。

  那日魏帝方下朝,便被急奔过来的宫人告知:“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他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宫人再次高兴道:“陛下,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太医方诊断出的。”

  骤然地,就见面前的帝王失了平日肃穆的礼仪,拔腿就朝凤仪宫的方向跑去。速度之快,晃眼之间,就不见了人。

  身后的总管太监袁才追地艰辛,满头大汗,心下却喜悦得很:这下可都稳妥了,说不准这回娘娘怀得正是小太子呢,陛下不必再受那些官员的暗议。

  林良善半靠在榻外,思绪紊乱,不由将手放在小腹处。孩子,里面有一个她和闵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