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时机稍纵即逝。
柴义立即就选人去追张惟世了,既是追捕,也是驱赶,得慎防对方绕回去通风报讯。
“禀殿下,没有发现哨兵。”
冬日山林太光,不利隐蔽追踪,而且面对的还是柴义这等本就是暗部出身的行家高手,为防被对方察觉端倪前功尽弃,咎尚并没有遣出哨探。
柴义很快安排好分配好两路包抄的人手,大家杀气腾腾,差点被叛徒致使全军覆灭的怒意让他们战意勃发,柴义唯一担心的,“殿下,您的伤……”
赵徵淡淡道:“无事。”
他牵挂的反而是纪棠。
咎尚要围伏柴义一干人,事前布置肯定得有必胜把握的,人数优势肯定少不了的,就算反包抄也少不了一场血战,赵徵就没让纪棠去。
纪棠提议她去追张惟世,他蹙眉,也没肯。
张惟世能当暗部副统领,武力是过硬的,哪怕他有伤,破釜沉舟的一拼不容小觑。
“你别去了,你就在这边等我。”
他低声嘱咐。
行吧,不去就不去,纪棠一笑,眼睛悄悄往后方一群人扫了扫,眨眼,人没错吧?
好些人他都见过,应该错不了。
赵徵微微点头,捏了捏她的手,瞟一眼方才纪棠选的藏身地点,眼睛却往右一瞥,“你往那边。”
声音很低,就两人听得见。
纪棠顺着往右边溜了眼,他选的那个位置,刚好能俯瞰她刚才当众选的藏身区域,看来一个张惟世真把他忌惮得不轻啊。
“嗯嗯。”
她连连点头,事关安全,怎么都不为过嘛。
“你小心些,别逞能,你伤还没好全呢。”
纪棠把怀里的东西都翻出来给他,一大包迷烟让六子帮忙弄的,还有生石灰等等东西。
这些东西现在的人认为都是下三滥,不用的,但要纪棠说,对付垃圾还讲什么武德啊!
赵徵接过东西,还有些不放心,纪棠露齿一笑:“放心放心,你还不知道我吗,不行我就回那小客店等你。”
“好。”
时间紧迫,赵徵没有再废话,再次确定没有哨探之后,他旋即带人往山梁之后疾奔离去了。
纪棠目送他很快不见,回头瞄了两眼,光秃秃的山林静悄悄的,隐隐有一种无形的紧张,她赶紧爬到山壁后那大石后面蹲着。
蹲了大概一个时辰,日头开始西斜的时候,赵徵回来了。
踏着残红的斜阳,他一身浓稠的血色,鬓角都喷溅上点点猩红,杀气腾腾,尤未散尽。
好在血都不是他的。
非常漂亮的一场反包围战,成功将咎尚为首的数百伏兵尽数斩杀。
张惟世也捉回来了,被五花大绑,扔在枯黄的荆棘丛侧边。
他对上赵徵的视线,瞳仁猛一缩,喉头嗬嗬两声,急促呼吸着往后挣扎一缩。
赵徵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极冰冷极嗜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不过他不打算吓着纪棠,命人把张惟世拖到山坳的林下,只低声对她说:“你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提剑,往那边去了。
第19章
赵徵回来的时候,身上血腥味更加浓稠,眉目间残存冷戾之色。
纪棠捏了捏他肩膀紧绷的肌肉,他眉心一暖,道:“我没事。”
手刃张惟世之后,他心里舒服了很多。
赵徵拍了拍纪棠捏他肩的手,“我们马上离开。”
此地不宜久留,峡谷虽杀空了,但雍县多少还会留人,咎尚没消息回去那边肯定会来察看的。
赵徵当即下令,一行人随即离开北郊群山。
雍县也没有再回去了,赵徵与暗部已联系上,雍县据点最大的作用已完成,他们直接择了个方向一路往南,当天出了京畿,到傍晚已一去将近百里。
入夜前夕,择在鄚州珙县的一个山麓小镇分批落脚。
“殿下。”
柴义轻唤了一声,躬身退到一边,待赵徵率先进了内堂后,他整理衣襟,这才领身后众人跟随而入。
先前情况紧急,并不算正规拜见,如今安全无虞,又停歇下来,柴义等人重新正式式拜见新主。
“卑职柴义,率暗部一众参见殿下!!”
柴义声音清晰,铿锵有力,他一拂撩起下摆,双膝着地,额头重重叩地。
有了大半天时间缓冲,亢奋情绪稍缓了些,但柴义等人声音依旧激动高亢。
以柴义为首,身后陈达梁五冯元等人一一上禀明自己的姓名职务以及负责何事,好方便主子了解。
柴太后皇太子薨逝,赵徵已是他们的新主。
柳暗花明,靖王殿下总算安然无恙并顺利和他们汇合,这让大家非常高兴。
“好!”
“都起来。”
赵徵起身,率先将跪在最前面的柴义扶起:“先前数月,辛苦诸位了。”
“卑职等不辛苦!”
七嘴八舌的初见寒暄之后,柴义不免担忧问了赵徵伤势,赵徵只轻描淡写道已无妨碍。
看他行动,确实已经无妨碍了。
在场都是武力的好手,这点倒能确定的,那就好!一时气氛更轻快几分。
赵徵赐座,不过柴义很谨守规矩,谢恩但婉拒了并没有坐,他立在赵徵面前的右下手,不免和坐在左下手的纪棠面对面,“主子,这位是……”
怕不慎被人听了去,因此拜见之后,柴义很自然选择了主子作为尊称。
视线刷刷投过来,大家其实对纪棠好奇很久了,看殿下与这位少年相处的姿态,那是十二万分的亲近,可他们包括柴义,都不认识他。
纪棠眨眨眼睛,刚才她自觉代入吃瓜群众角色,一直在安静围观,场面很振奋人心,她情绪也挺高涨的,托腮笑眯眯。
现在问她是什么人呀?
纪棠黑亮的眼睛眨了眨,溜向赵徵,赵徵已缓声道:“纪唐是我义弟,……”
话才出口,就看见纪棠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他,赵徵:“……义兄。”
他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换了说法,话出口十分郁闷皱了皱眉。
他是不信纪棠比他大的,可惜他没有证据!
纪棠一下子笑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点赞,好评,赵徵这个说法一百分,她超级满意!
“你们当尊他如尊我,日后,就称……”
赵徵本想说“二爷”的,但纪棠抢答,“叫我……纪先生吧!”
她心里琢磨了一下,快速给自己找了个定位,她知道不少剧情先机,日后出谋划策大概没有问题的,那差不多是个军师智囊之类的职务了。
这类职务,头一拨混得最好的肯定被人称为“先生”的啦!
行吧,她喜欢先生就先生。
赵徵无奈,只好由得她了。
“纪先生。”
柴义抱拳,深深折腰见礼。
他是聪明人,赵徵虽还没详说,但凭着这一句“尊他如尊我”,还有种种迹象,很明显,纪棠在赵徵脱困的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个礼,除了见礼还有不言中的万分感激。
陈达等人也纷纷见礼。
纪棠跳了起来,抱拳作揖,笑吟吟回了一个礼,“柴兄,还有诸位。”
她兴致勃勃和众人一一抱拳回礼,她人虽清秀年少,却极磊落大方,态度热情最易与人契合,再加上有赵徵的原因在,初见就与众人相处极为热络。
纪棠兄兄弟弟过足了瘾头,她是喜好热闹的性子,一时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又冲赵徵露齿一笑:“今天可算个好日子,我叫六子备了洗尘宴,这就喊人抬上来?”
洗尘洗尘,洗去前尘,不管怎么样,赵徵不再孤军作战了。
柴太后的心血也没有旁落到别人手里。
这是好事,值得庆贺。
纪棠知道后续肯定会有严肃沉重的话题,但缓一缓再说吧。
现在就让他们先庆贺一下这来之不易的汇合吧!
纪棠叫六子去吩咐店家了,这边一发话,桌子长凳和酒肉菜肴随后就搬进院子来了。
红红的篝火点燃,山间风气粗豪,菜肴种类不多,但量管够。
火光照得人脸膛红红的,大家默契没有碰酒,也默契没有提起其他话题一样,只专注此刻好不容易的相逢,以汤代酒,齐齐举杯,敬主子,也敬彼此!
……
洗尘宴过后,休息一夜,天蒙蒙亮再次离开。
第二天中午,赵徵终究是问起了昨夜没有提及的话题。
这是在船上,流水哗哗,他伫立船舷,微垂眼睑注视流水,手摩挲剑鞘,淡淡问道:“现今,朝中如何?”
柴义拱手:“禀殿下,朝中一直在全力寻找您。”
不管是皇帝,抑或还是以钟离孤柴氏为首的原先帝遗嫡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