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枝很甜
但沈却说这话的口吻并未参杂多少情绪,身为武将,御敌杀敌本为其职,往小了说姬沥明是为了南祁王,可往大可说,他何尝不是为了垚南。
此人值得敬重,沈却也心有感念,因此对姬家多照料一些,这理所当然。他虽未吩咐白叔,但白叔跟他这么多年,有些事不必吩咐,便已揣摩着去做了。
姬长云攥紧钱囊,抿唇不言,半响才道:“长云多谢王爷。”
“你不必多想,白叔是一片好心。”
姬长云应了声,又犹豫道:“那……过几日是母亲的生辰,她对王爷很是感激,便想请王爷上家中吃一碗面,不知王爷可有闲暇?”
沈却下意识要去转拇指上的扳指,却陡然转了个空。他淡淡道:“不必了,姬夫人好意本王心领。”
另一边,虞锦愈走愈近,靶子离她倒是愈发远。
直至听到姬长云说什么家中吃面,虞锦眸色微变,未及深想,她忽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嘴里气若游丝地叫唤着疼。
姬长云的话被打断,就见沈却阔步上前,弯腰将人抱了起来,径直往营帐去。
她眨了下泛酸的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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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被搁置在矮榻上,眼泪汪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男人垂目睥睨,缓缓道:“装够了吗?”
第41章 街市 阿锦,帮我戴。
“装够了吗?”
虞锦酝酿的哽咽声陡然一滞, 泪花卡在眼眶里,在男人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下,略微窘迫地捋了下发,小声坚持道:“我是真的肚子疼。”
沈却看她眼神飘忽, 停顿片刻, 落座道:“是吗?哪里疼?这里?”
他说着, 用指腹摁了摁她方才捂住的地方。那肚皮软绵绵的, 一摁就往下凹。
虞锦蓦地一怔, 浑身发麻, 忙往后挪,护住小腹结结巴巴道:“不、不是这里……”
男人眉梢轻提, 一本正色道:“躲什么,过来。你不是肚子疼?不认真看看怎知哪里疼, 若是严重,应及时就医用药。”
闻言,虞锦连连摇头,起身拉了拉裙摆,说:“我不疼,不疼了, 眼下风清气正,正是适合练习射击的时候,怎能躲在营帐里清闲?如此实在不像话!”
说罢,虞锦握了握拳, 脚步凌乱地走出帐外。
沈却盯着飘扬的帘幔看了半响,倏地掩面笑起来,昳丽俊朗。
另一边,虞锦抚着怦怦跳的胸口, 呼吸略微急促,耳根也隐隐发烫。
她握起短弩,发泄似的“咻”、“咻”、“咻”连发几箭,无一不脱靶,随后雄赳赳气昂昂地伸手道:“再拿箭来!”
沉溪与落雁面面相觑,又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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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虞锦精神劲儿消耗殆尽,趁沈却视察营地时,也一道丢下了手中的短弩。
营地空旷,四周皆是兵将练武的号角声,时不时有卫兵匆匆跑过,便要扬起一阵硌人的尘土。
从前在灵州时,虞锦便对营地避之不及,唯恐脏了她干净的绣鞋和裙摆,是以也不肯顶着日头多走,十分自我珍惜地在沈却的营帐内歇息。
帐外号角声嘹亮,兵将练武动作整齐划一,时不时还传来马蹄声阵阵。
虞锦手握木箸,戳着硬邦邦的饭粒,不大有胃口地饮了两口花茶,早起的困意袭来,很快便歪倒在沈却的矮榻上。
待再醒来时,已是将至日落。
虞锦懵懵地撑着矮榻起身,捧着小镜子整理妆发,懒懒道:“阿兄未回?”
沉溪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说:“段侍卫方才来,说是王爷正与人议事,姑娘稍候片刻。”
虞锦“唔”了声,瞧日头落山,便想出去走走。
郊外风凉,自她裙摆吹拂而过。
一路有人抱手招呼,三姑娘长三姑娘短,虞锦一一颔首以应。
只是没想,在回营帐的途中竟会撞上姬长云。
姬长云与老军医说着话,脚下蓦然一顿,与老军医话别后,便朝虞锦走来。
她并未像前几回见她那般福身问安,只轻点了下头道:“三姑娘。”
虞锦也不甚在意,说:“疫病之事我听阿兄提起过,当真是多亏了姬大夫。”
“长云分内之事,三姑娘言重。”
说话间隙,气氛沉默了片刻。
沉溪与落雁在后头悄悄对了个眼神,不知为何,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息在流动,说不出哪里怪异。
虞锦瞥了眼天色,道:“天色不早,阿锦便先告辞了。”
说罢,虞锦欲要离开,姬长云忽而开口叫住她。
她沉默一息,才缓声道:“垚南地处边境,营地数万将士,刀剑无眼,恐怕伤了三姑娘,长云知晓垚南许多适合姑娘家赏玩的去处,姑娘若烦闷,可邀着表姑娘一道去。”
虞锦捏了下绢帕,看向姬长云。
姬长云道:“如此三姑娘可解闷,王爷也不必分神照料姑娘,近来军中事多,先是疫病,再是狼仓关御敌,长云只怕王爷怠慢了三姑娘。”
虞锦将绢帕缠绕在指间,微不可查地抬了抬眼尾。姬长云话里话外皆是为她好,可细听之下,却是劝说她莫要来军营影响沈却处理军务……
是在,责怪她不懂事?
虞锦抬眸,视野里便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
她微微一笑,道:“多谢姬大夫挂念,不过阿兄并未怠慢我,他晨间还说晚些带我逛街市呢。”
说罢,虞锦便提裙小跑上前,热络地喊道:“阿兄!”
姬长云回头,就见沈却接住了险些倾倒的小姑娘。虞锦拉着他不知道叽叽喳喳些什么,男人冷然的眉眼有所松动。
逛街市?
她认识的沈却,何曾会踏足烟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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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风凉月白,街巷挂满了五彩灯笼,照得灯火通明,热闹不已。
垚南地处灵州南见,一南一北,民俗风情大不相同,小摊上卖的物件都是虞锦从前少见之物。
她瞪直了眼,嘴角上扬,时不时溢出几声低叹。
虞锦脚步匆匆,从糖人小摊、香粉店铺至戏台前,无一不驻留片刻。
她鬓角的发湿了,小脸也走得红扑扑的。
沈却负手慢步跟在她身后,万千灯火,人群间摩肩接踵,他那双朗星皓月的眸子紧紧盯住虞锦。
眼前的一幕与脑海里画面渐渐重叠——
——“沈离征,明日是乞巧,你早些下职好不好?”
——“好。”
——“东市热闹,我们去东市,还要在护城河下放花灯。”
——“好,都好。”
——“好热闹,我第一回 出宫过乞巧呢。你走快点呀!……欸,你看这个银狐面具像不像你?”
“可有银狐样式的面具?”虞锦停在一个面具小摊上翻来覆去地挑选。
商贩忙笑应:“巧了!恰剩最后一个,姑娘稍等。”
沈却蓦地回过神,停顿半响道:“为何要银狐面具?”
虞锦回头看他一眼,正巧商贩将面具递到她手里,虞锦扬起面具笑道:“像你啊。阿兄,你看这面具像不像你?”
虞锦没注意到沈却的神情变化,只低头嘟囔说:“我戴这个兔子的,你戴银狐的好不——”好。
话未说尽,男人蓦地俯身下来,一张俊美无双的面容就这么在她眼前放大。
虞锦一怔,吞咽了下唾液,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
四目相对,男人薄唇轻启,嗓音轻哑,道:“阿锦,帮我戴。”
阿——
阿锦?
虞锦懵住,神色呆滞地松了手,面具顿时脱落。
家中亲人、闺中好友都是如此唤她,这并非什么十分私密的小字,但不知为何,被沈却这样喊出来,便多了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落雁“哎”了声,忙捡起面具递上去道:“姑娘?”
“喔。”
虞锦如捧烫手山芋,就着沈却俯身的姿势迅速将面具戴在他脸上,偏过脑袋时迅速拿手在脸侧扇了扇风。
好烫!
后面那半条街,虞锦走得索然无味。
落雁道:“姑娘,您方才不是说要糖葫芦么?奴婢瞧前头那个摊子便有。”
虞锦摇头:“不要了。”
落雁又道:“那墨鱼丸子呢?您方才说味香。”
虞锦“唔”了声,心不在焉道:“也不是很香……”
落雁困惑,歪头瞧了眼心事重重的三姑娘。
虞锦抿唇,偷偷瞥一眼落后一截的身影。
最后,一行几人进了酒楼,掌柜的十分有眼力劲,看几位的穿着便只非富即贵,立即吩咐小二领至上等厢房,茶水伺候。
虞锦的神思尚未归拢,走台阶时脚下一绊,沈却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胳膊,深深凝她一眼。
虞锦囫囵道:“多谢阿兄。”
推门入厢房,二人相对落座。
眼神无意碰触在一起时,虞锦闪躲地垂目摆弄新到手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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