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 第5章

作者:荔枝很甜 标签: 天作之和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正这时,不远处的船舱内就传来一阵骚动。

  沈却皱眉,抬眸看去。

  就见一人匆匆从舱内踏上甲板,红白裙边随风曳曳而动,略微宽大的衣裳将她包裹得十分娇小,更显轻盈,月色之下,灿若星子。

  尤其是那双眼尾妩挑的眸子——

  沈却怔住。

  他鬼使神差地起身,桌边的佩剑随之“啪”一声掉落在地。他却置若罔闻。

  胸腔震的每一下,都格外清晰强烈,有一种从头至尾的拉扯感,好似要将他的筋骨生生抽出来,将他浑身撕裂一样。

  沈却呼吸急促,甚至连向前迈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元钰清见他不对劲,迟疑道:“王爷?”

  沈却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只一眼不眨地望向甲板那头的人影。

  虞锦也在看他,匆匆奔至而来的脚步不由停滞一瞬。

  男人一身湛蓝色绣金长袍将他周身衬得异常凛冽,愣是在他那过分昳丽的长相上平添两分压迫感,让人有一种不敢随意在他面前造次的惧意。

  虞锦想起成玥公主,不由叹服其胆量。

  但此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收起思绪,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管了!

  虞锦闭了闭眼,遂鼓起勇气提裙小跑上前,高呼道:“阿兄!”

  她跑到面前,嘴一瘪,道:“阿兄,你怎么不理我?”

  而沈却看着面前的人,眼眶止不住泛酸。

  她离他越近,他越是颤栗难忍,甚至有一瞬间生出了一种无比荒唐的冲动。

  他想抱她。

  克制的疼痛四面八方侵来,连喉间都发涩。

  四目相望,长久的寂静,风过湖泊、水波荡漾的声音格外明朗,像是心脏被高高抛掷在湖底,惊涛骇浪。

  沈却握拳,强撑着站稳,却在抬脚欲往前迈时觉得喉间一阵腥甜,生生跪了下去。

  “咳——”

  鲜血淌在甲板上。

  “王爷!”

  “王爷!”

  元钰清与随后而来的侍卫急奔而上。

  虞锦吓得面色一白,美目微瞪,莫、莫不是被她吓的?倒也,也不至如此吧?!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虞锦咬咬牙,连忙蹲下身子,扶住男人精瘦的胳膊,泪眼汪汪道:“阿兄,阿兄你怎么了?”

  沈却看她,目光之凌厉,仿佛能将她整个人看穿。

  蓦地,他攥住虞锦搭在他小臂上的手腕,力道大得似是要将她骨头给捏碎。

第4章 眉眼 那我是叫沈……虞锦?

  沈却剑眉凝蹙,头疼欲裂,只觉得有什么就快呼之欲出,但却在她惊愕的美目中骤然失去意识。

  手腕处的疼痛消失,怀中一重,虞锦当即愣住。

  画舫一时兵荒马乱。

  沈却这个人平素里刀枪不入,跟铜墙铁壁似的,莫说呕血晕厥,连个风寒发热都极少有,是以这一倒,元钰清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将他安置到了画舫二层。

  虞锦呆滞在原地,待回过神,吃痛地揉了揉手腕后,反复呼吸了两次,起身跟了上去。

  廊道里人来去匆匆,元钰清诊脉、配药、亲自盯着小厨房熬药,沉溪与落雁端着盥盆进进出出,神色皆是凝重。

  须臾,落雁脚下一崴,虞锦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虞锦看着盆中晃荡的清水,道:“我来吧。”

  落雁微愣,恰逢身后沉溪在唤她,只好道:“多谢虞姑娘。”

  虞锦接过盥盆,小心翼翼地踏进画舫二层唯一的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与她那间如出一辙的简洁,桌椅、床榻、置物架,再没其他多余的,只是物件排列得十分整齐,仔细看连桌案上那几卷书摆放的距离都像是人为测量过的一样,苛刻至极。

  她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又落回床榻上。

  饶是自幼便欣赏惯自家兄长那样俊朗的容貌,虞锦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生得异常俊美,棱角分明的轮廓,鼻梁直挺,薄唇鲜红,即便是这么躺着,也不难看出其瑚琏之资。

  怪不得成玥那样心高气傲之人,竟会为他放下脸面。

  虞锦感慨片刻,又蹙起眉头。

  他方才那样看着她作甚?

  难不成是识破了她的把戏?一怒之下想捏死她?

  思及此,虞锦下意识抚了抚脖颈。

  可凡事皆讲证据,他说她是装的,又拿不出证据来,她抵死不认又如何?

  难不成,他还能屈打成招么。

  虞锦捻了捻耳下,思忖半响,重重呼出一口气。

  做好心理建设后,她挪至榻前,动作生疏地将盥盆里的帕子拧干,遂弯腰去擦男人的唇。

  然,帕子才刚挨到男人唇角,手腕忽的被擒住。

  虞锦毫无防备地被一股力往前拽了一下,膝盖“咚”地一声嗑在床沿。

  她整个人跌向前,鼻尖撞在男人胸口。

  “嘶……”她眼泪簌簌而下,眼眶红了一大片。

  好疼!!

  沈却呼吸急促,只听耳畔一声嘤咛。

  他这才彻底从光怪陆离的梦境清醒过来,睁眼的瞬间梦中之景化为泡影,只余一缕青丝落在嘴角。

  皂角的清香窜入鼻息间,男人蓦然睁眼。

  深邃犀利,寒意涔涔。

  他望向虞锦,只觉得舌尖都是血的腥甜。深呼吸,才平复了心口的躁意。

  这艘画舫并无闲人,几乎是立刻,沈却就反应过来她的身份。

  他松开手,冷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虞锦捂住酸疼的鼻尖,带着一丝含糊不清的口吻道:“阿兄病了,我不进屋子如何照顾阿兄?”

  话音落地,室内静了一瞬。

  沈却微怔,眼眸半眯道:“你叫我什么?”

  正此时,屋门便被匆匆推开。

  元钰清端着药疾步走来,见他清醒,松了口气道:“王爷醒了?”

  沈却恍若未闻,只定定看向虞锦。

  虞锦被他看得心慌,顺势扯着哭腔,绞着湿帕子道:“阿兄、我知道我错了,是我贪玩害得阿兄好找,我发誓,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她红着眼举起四根手指头,一手轻轻攥住男人的衣袖摇了摇:“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罢,虞锦咬住唇,将乖巧、委屈、知错就改演绎得淋漓尽致,那纤长浓密的眼睫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简直可怜死了,任谁也难从她脸上瞧出半分假来。

  说起来,她从前没少惹祸求虞时也给她收拾烂摊子,这一身如火纯青的演技,便是那时磨练出来的。

  此刻元钰清愣住。

  沈却也久久无言。

  无人应话,虞锦稍稍停顿了一下,无妨。

  她松开他的衣袖,兀自打破沉默道:“药凉了,阿兄再是气我,也先喝药吧,过后你要怎么罚我我都认了。

  语气还有些低落。

  她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仰头说:“元先生,药给我吧。”

  元钰清忙摇头拒绝:“不不,还是我来——”

  未及拒绝,手上便落了空。

  而虞锦捧过药盏,神色当即一僵。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平日里吃的喝的都有人恨不得递到嘴里,何曾碰过这么烫、这么烫的汤药?

  眼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虞锦嘴角微抽,深深提起一口气,忍了。

  她一下一下搅着汤药,又贴心地吹了吹,才将勺子递上前,柔声道:“阿兄快喝吧。”

  面前的男人岿然不动,嘴连张都不见张一下。

  虞锦不由把勺子往前又送了送,催促道:“阿兄?”

  四目相望,少女桃瓣似的美目,雾气未散,盈盈动人。

  沈却移开目光,伸手接过药盏,道:“出去。”

  好生冷漠!

  虞锦活了十六载,平生头一回遭人如此冷脸相对。

  但偏她理亏,且虞锦也明白,眼下绝不是任性惹他生厌的时候。

  思及此,姑娘强颜欢笑,乖巧应道:“那阿兄歇息,明日我再来看阿兄。”

  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很是依依不舍、眷恋兄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