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枝很甜
其实那些诗词、女红、音律,都是闺阁女子自幼所学之物,只不过虞锦在这些方面颇有些好胜之心,故而很是肯下苦功夫。
思及此,虞锦略略有些惆怅,余光瞥了眼远处亭台上与贞庆帝对弈棋局的身影,可惜隔得远,他听不到……
正这时,她目光落在前方的靶子上,倏地一顿,计上心头。
前些日子为秋狝做准备,虞锦也不止是备了几身衣裳,还勤练了射击,且此前在垚南沈却已然费心教过她,不说正中靶心,也能中上六七环。
于是,虞锦掩唇在生莲耳边耳语了几句。
生莲只当她是来了兴致,立即命人将她那只精致的短弩递上,虞锦便起身往靶前走,引得众人好奇围观。
欸,这虞家二姑娘还会射击呢?
“咳。”虞锦压低嗓音,道:“南祁王还在亭台上吗?”
生莲不知姑娘为何如此问,扭头瞧了眼,颔首道:“姑娘怎知晓王爷在亭台上的?奴婢适才都没瞧见呢。”
闻言,虞锦放下心来。
亭台之上,沈却落子的动作稍缓,看那箭矢自她手中脱出,箭头直直插.入靶子,紧接着小姑娘微微抬起下颔,飞速地仰头瞥过来一眼。
沈却几乎是微不可查地牵了牵嘴角。
贞庆帝亦是直接撂子,叹道:“虞广江那五大三粗之人,竟养出了个如此精细的女儿,听闻琴棋书画皆有所涉猎,没想竟还有射击的本事,虽说永安赐给了虞时也,但这虞锦,与老六倒是也颇为相配。”
沈却重新落子,直言道:“不配。”
贞庆帝笑了:“眼光如此挑剔,虞家嫡女也瞧不上,怪不得你祖母日日操心你的婚事,单是从宫里借去画女子肖像的画师,就不下十个。”
沈却不言,只抬眸间又瞥了眼虞锦。
====
留在园林赏花观景的大多是不擅骑射的女子,故而虞锦方才这几箭颇受惊叹,众人眼里,虞锦的形象立即丰满了不少,竟还有人捧着弓.弩请她传授技巧。
虞锦稍顿之后,也当真有模有样教了几招,很是那么一回事。
不几时,英国公府三姑娘提议道:“不若我们上西山捕几头鹿吧?听说西山时常有梅花鹿出现,阿锦箭法这般好,若是与阿锦同行,定能捕获猎物!”
糟糕……
虞锦嘴角微僵,方知作秀秀过头了。
她连连摇头道:“唐姑娘谬赞了,捕猎之事我实在不擅,若是唐姑娘想要梅花鹿,我命人去捉如何?”
“可命人猎来到底失了乐趣,阿锦射击精准,何必自谦?”
这些闺中女子平日里赴宴无非是赏花吟诗,早也有些腻味,见其余人皆携弓进林,俱是隐隐羡慕,是以闻言都暗生期许,便逐渐有人低语道:
“谁说不是,我方才见虞姑娘拉弓时站姿标准,与我兄长平日射箭一个模样,且虞姑娘父兄又皆为武将,还好生厉害,想来虞姑娘定是身手不凡!”
“说得极是,怪不得阿锦妹妹用的一手好弓,虞大人与虞公子乃我颐朝枭雄,阿锦就莫要再藏拙了。”
“便是猎不得梅花鹿,捕几只兔子也算消遣,听说西山红枫遍野,风景极佳呢。”
“若虞姑娘同去,好似就没那般害怕了。”
这……
虞锦倏地攥住弓.弩,重重颔首道:“那便一道去吧,若捕不到猎物的话,便全当赏景。”
……?!
生莲吓得扯了扯自家姑娘的衣袖,“姑娘!”
她这些日子是亲眼瞧着自家姑娘如何勤学射击,虽比之在灵州十指不沾阳春水时大有长进,可也不到能上山捕猎的地步。
若是露馅了如何是好……
然虞锦似是被夸得找不着北,给了生莲一个“放宽心我能行”的眼神,雄赳赳抱着她的小弓迈步离开。
生莲欲哭无泪,连忙追上。
第63章 山洞 你冤枉我,据理力争有个错?……
以河谷为界, 麒山分有东西两座山脉。东山巨禽猛兽繁多,是男子酷爱之地,西山则要诗情画意许多,满山红枫, 凉亭曲溪, 世外桃源一般。
一行女眷虽手持短弓, 可一路却没见着什么梅花鹿, 草丛边兔子倒是瞧见几只, 几个大门不出的千金见着稀罕, 便三三两两拿着网兜去捕捉。
虞锦担心丛林里的枯枝勾坏新衣裳,于是寻了借口沿溪漫步。她掂了掂手里这支短弩, 其实适才她确实有些冲动,眼下瞧见密密麻麻的丛林, 便是连脚都不愿踏入半步。
只听亭下有攀谈声合着溪水飘荡而来,听闻“永安郡主四字”,虞锦下意识停了脚,只听:
“三年前冬狩永安郡主乃女子中拔得头筹之人,那时圣上龙颜大悦,还赏赐了不好好东西, 可惜自那之后的秋狝冬狩她再没赴过,方才看她进了东山密林,想来又能满载而归。”
“可那时公主陪着皇后,未参与围猎, 这回公主也进了密林,两相比较,又有的看了。”
虞锦暗自点头,原来她的准嫂嫂还擅骑射, 正如此想着,便又听姑娘们议论道:
“欸,我记得当初成玥公主可是当众说过女子当以琴棋书画为主,骑马围猎有失皇家女子的体统,可后一年秋狝,公主竟提弓进了密林,她惯来娇贵,难不成是为了与郡主较量才特意学了骑射?”
不怪众人如此想,毕竟成玥公主与永安郡主之间那点女儿家的不虞之隙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但此事,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有知情之人轻咳一声,道:“我听说,是因为南祁王。”
“南祁王?”
“这与南祁王有何干?”
虞锦倏地一顿,狐疑地伸长了耳朵。
许是说到了密辛,那人说话的嗓音轻了不少,道:“听说当初成玥公主当街示爱南祁王被拒后,圣上辗转问过缘由,王爷思忖后,只说了一句话——‘臣不喜娇奢女子,若是娶妻,盼之擅武。’”
“于是,公主这才苦学骑射,想来此次围猎,南祁王在场,她定愈发拼命,猎物未必比不上郡主。”
有人惊讶掩唇:道:“这……此言当真?王爷真说过这话?”
“自是当真!圣上与王爷说此事时,我姨母纯妃正退在屏风后,亲耳所闻!”
虞锦缓缓蹙起眉心,娇奢女子……岂非就是她这样?哦,怪不得王爷执着授她射技,原是在嫌弃她手无缚鸡之力?
“姑娘,姑娘?”生莲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虞锦蓦地回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脸正色地说:“走吧。”
见她往密林处走,生莲不解:“姑娘这是?”
虞锦道:“我打算猎两头梅花鹿。”
生莲:……?
可这好似不是打算打算就能得手的吧?
然虞锦素来是个敢想便敢做之人,若非如此,也不会做出讹骗南祁王失忆一事,是以说要捕猎,当即便踏入密林。
行至密林深处,枯枝被踩得“咔嚓咔嚓”响,虞锦步子很快也很重,似是憋着什么闷气,又似是与谁较量一般,然一路至此却也未瞥见梅花鹿的踪影。
生莲轻喘气道:“姑娘,既是没有,不若便算了吧,您当真想要,求大公子捕猎便是,何必亲自动手呢?”
那怎么能行!
虞锦攥紧弓.弩,转了转酸疼的脚腕,正欲说两句豪言壮志,就见生莲倏地抬手指道:“姑娘姑娘!您瞧!”
虞锦顺着她的指尖望去,果真见绿油油的丛林边露出一截鹿角,她蓦然屏住呼吸,朝生莲做了个噤声的口吻,遂有模有样地搭箭拉弓。
“咻”地一声,果然扑了空,那梅花鹿顿时受惊逃窜。
虞锦头回自己捕猎,第一箭射.出时,还有些壮志凌云,故而想也不想便追了上去,一时间也顾不得枝桠勾坏了衣裳上的金丝。
生莲亦跟在后头碎碎念:
“姑娘,在那!”
“姑娘好生厉害,只险差一厘便能正中!”
“奴婢瞧它往东边跑了。”
“欸,奴婢瞧见了,在——”
生莲一回头,只闻虫鸣鸟叫,适才还在一侧的人影平白消失,她稍许有些懵,道:“姑娘?”
无人应答,静了半响后,她才慌了神。
====
行宫。
上京男儿多囿于皇城,即便是武将也鲜少有能真舞刀射箭的机会,故而对围猎一事多有热衷,反而是常刀口舔血之人失了兴致。
故而虞广江歇在厢房,不多久贞庆帝便遣人来宣。
殿内不时有笑声骤起,贞庆帝坐于上首,几位王公大臣落座下首,此举说是维系君臣关系,不如说是帝王趁此闲暇开了个小朝会。
虞广江堪堪落座,便听户部尚书郑茕正在哭诉户部坎坷,无非便是没银子,真真没银子。
沈却捏着茶盖轻拂了两下茶沫,淡然道:“去岁芙山剿匪,户部拨银子拨得倒快,前年淮难溃堤,修筑堤坝和赈灾款项也批得快,大小战事灾事户部皆鼎力相助,只每年到了垚南,这才空了。”
话音落地,一室无言,气氛有些许尴尬。
众人谁不明白,不是到了垚南户部便穷了,而是即便户部不拨款,南祁王也能自个儿想到法子,而旁的人却是不行。
能坐到户部尚书这个位置,肚子里怎能不揣几个算盘,南祁王府家大业大的,便是各州粮价再如何坐地起价,南祁王不照买不误么?
想来是应付得来,那他自然能省一笔是一笔。
可真把这事放明面说吧,又颇有些不要脸。
“咳,实在是各处都需银子,幸而王爷善治善能、独出手眼,实乃我颐朝群臣之表率呐。”郑尚书抑扬顿地说。
虞广江饮一口茶,将嗤笑声落在杯盏里。若说是南祁王独出手眼,倒不如说南祁王府如今的富庶,都是被户部给逼出来的,谁不知老王爷在时为筹备粮马,险些穷到要卖府邸。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离得远,到底是活该任人疏忽,这点虞广江也深有感悟。
他笑笑道:“若是群臣都似南祁王这般,郑尚书这位置,倒不坐也罢。”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郑茕心口一窒,默默低头去抿茶。
其余人你望我我望你,小眼神使得勤快,无一不是在说:虞大人为何替南祁王开口?他二人何时有交情了?
每每到这个地步时,贞庆帝才会打着哈哈圆过去,东抚西慰,两碗水端平,谁也不叫谁难堪。
大太监重新添茶,旁人不知,他还能不知么?户部此举无非也是圣上睁只眼闭只眼的结果,故而这些年对南祁王隐隐有些愧疚,是以才格外厚待些。
上一篇:我靠酿酒走上人生巅峰
下一篇:团宠饕餮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