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叶似火
书里一对恩爱不离的爱情典范,就此走向了陌路。几百条人命都没能拆散他们,反而是这些平凡琐碎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打倒了他们的爱情,真是可笑。以后拆散男女主,也别搞什么恶毒女配、反派男配了,这些人都是去送人头,催化加深男女主感情的,还是送他们去尝尝什么叫生活吧。
许殊没说什么,她想,薛煦州这会儿也不希望听到她的安慰。
母子俩神色平淡地下了马车,回了家。
分开后,许殊叫来了秦管事:“查一查是谁送陆瑶回来的。”
过了两日,秦管事就给许殊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夫人,是一家专司贸易皮草、牛羊等物的商行。每年多次往返两地,将这些东西卖到中原地区,再将丝绸、茶叶、瓷器之类的卖给夷族。但属下怀疑,这些都只是明面上的,他们很可能向夷族走私铁器。”
许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有证据?”
铁器是制造武器的重要原材料,属于军资,自武帝实施盐铁专营之后,历朝历代大多牢牢将铁器掌控在手里,民间生产生活多所用低劣的铁器,而且数量很少。这主要是为了维护统治,没武器拿什么造反?对夷族他国也是多有防范,铁器不许输送给这些国家。
秦管事摇头:“目前还没有切实的证据,不过有很多疑点,这家商行规模很大,里面的伙计都是练家子,手里的武器精良,都是精铁所铸,而且警惕性极强。他们每年正月便会从京城出发,所带物资上百辆车,如此大规模,但在京城却岌岌无名,每年春天也未曾听说市面上的茶叶、丝绸供不应求,甚是可疑。暗中追查后属下发现,该商行掌柜跟军器监沾亲带故,其堂侄女嫁给了军器监少监家的公子。”
军器监虽不起眼不入流,但却掌管着武器制造和供应,手里有大量的铁器。
许殊万万没想到,只是防着陆瑶,去查了一下带她回来的是谁,没想到竟挖出了这么个大料。
能动铁器而不被发现,这家商行背后肯定有人,而且身份不低。
许殊对秦管事说:“尽一切办法查清楚这家商行的底细。”
她有预感,很可能挖到了一条大鱼。
——
这个年,虽然薛煦州父子在,不过大家都没心情过年,所以过得平平淡淡的。
年后,秦管事派去族地的探子也回来了,带回来了更详细的信息。
探子带回来的消息跟薛煦州所说大同小异。这两口子去了北地后,刚开始还能勉强忍耐,可没过多久,陆瑶便不忿起来,不甘于过这样辛苦的生活,薛煦州对她也有隔阂,两人时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大的小事吵架,再无新婚时的浓情蜜意。两人之间本就有裂痕未修补,生活的不如意让两人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感情也逐渐消磨殆尽,直至陆瑶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跟着商队跑路。
而且探子还打探到,这支商队在北地非常有名,夷族好几个部落每年都要争相恐后与其交易,除了牛羊皮毛等北地特产,甚至还有马匹。
得到这个消息,许殊算是相信了秦管事的判断。马在古代也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商队跟夷族交易过不少马匹,却从未运回京城,那这些马去了哪儿呢?
这些马匹数量不少,又都是活物,总有迹可循。
许殊让秦管事着力去查此事。
初二那天,秦管事给许殊带回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夫人,在京城以西一百多里的蒙嘉山里藏着一支几千人的精锐,那些马都悄悄送去了那里。该地戒备森严,附近无人烟,不好接近,没法探查到里面的情况。”
许殊震惊不已,蒙嘉山一带多山石,草木稀疏,土地贫瘠,还有天堑阻隔,因而人烟稀少,若非特意去查,任谁也想不到这里会藏着一支军队。
这支军队虽然人不算多,但离京城如此近,骑马全力奔袭,半日内就可达京城。出其不意,极有可能在不惊动两大营的情况下控制京城。
能在山里藏这么一支军队的人屈指可数。许殊心里已经有了目标,她对秦管事说:“仔细排查燕王和齐王以及主管军器监的各主要官员,左右脱不了这些人。”
要装备这样一支军队,铠甲、武器数量不少,这里面绝对有军器监的影子。
许殊觉得此事的幕后之人很可能是燕王。陆皇后以前明显没有相争之心,陆家人也没这能力、财力。至于齐王,他被打发去封地好几年,在这个交通、通讯都不发达的年代,他拿什么来掌控这么一支力量?即便他有反心,要屯兵在封地也要便利得多,被发现的概率也小很多,更安全。
她正想得入神,外面忽然传来素云的声音:“夫人,大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许殊淡淡地说。
很快,薛煦州推开门走了进来,行礼道:“儿见过母亲。”
许殊指了指椅子:“坐吧,找我可是有事?”
薛煦州坐下说:“今日儿是来向母亲辞别的。儿回来已有十几日,恕儿的病也完全好了,将他交给母亲,儿甚是放心,以后就麻烦母亲了。”
许殊定定地看了他几息,忽地从袖子里拿出先前秦管事交给她的纸条,递过去:“看看。”
薛煦州接过纸条,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眉头当即紧拧了起来:“娘,这样一支敌我不明的队伍潜伏在京城附近,非常危险。”
许殊轻轻摇头:“你说错了,是敌非友!你有什么想法?”
薛煦州虽然回京后没怎么出过门,但多少也听到了一些京城的八卦风声。他蹙眉道:“娘,你跟恕儿一起去云州吧。儿担心京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乱起来了。云州是我们薛家军的大本营,到了那里,他日无论谁登上那个位置,都不敢轻易动薛家。”
若想置身事外,自然该如此。
但许殊所求远远不止这点。她一口否决了薛煦州的提议,反而对他提出了一个要求:“你去一趟云州,将煦明换回来。”
“娘这是何意?”薛煦州不解。京城局势越来越紧张,他娘为何还要将弟弟叫回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许殊悠悠地看着他,又加了一句:“让他多带些精锐兵马,速速归来,娘会安排人在并州接应他们!”
只这一句,薛煦州顿时明白了许殊的意图。
他震惊地看着许殊,似乎怎么都没料到,他娘竟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许殊看他惊得说不出话来,笑道:“怎么,不赞成?”
“不是。”薛煦州艰涩地开了口,“儿只是太过意外。”
许殊淡淡地说:“我薛家、许家几百口人的血债总要血偿。这辈子没发生的事,不代表伤害就不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惨痛教训一次便够了,这辈子,我绝不允许薛家再陷入这样的境地。”
薛煦州仿佛又看到了薛家人在刑场凄厉的惨叫,他紧抿着唇:“娘说得是,儿答应。只是,娘,你留在京城不安全,不若跟儿一起走。”
许殊摇头:“不行,我若走了会引起他们的警惕。你走吧,要是不放心你儿子,一并将他带走。”
薛煦州苦笑了一下:“他既然生在了薛家,承了薛家的养育之恩,便没有当缩头乌龟的道理。让他在京里陪着娘吧,有他在,外面的人近期也不容易怀疑到薛家头上。”
他这么说,许殊便没坚持:“行,明日你便按原来的说法,独自离京,先往北地走,半路再乔装改道去云州。”
“儿知晓,娘请放心。”薛煦州知道此事关系着母亲和儿子的性命,不敢掉以轻心。
——
薛煦州走的第二日,探子又查到了一个消息。
秦管事来报:“夫人,那支商队跟福祥银楼有关系。据查,福祥银楼多次隐秘地将一部分银钱转移给了商队。”
他们早查清楚了,福祥银楼是燕王暗地里的产业,既然这支商队跟银楼扯上了关系,那是燕王的人马无疑,这么一来,蒙嘉山里藏着的那支队伍是谁的人马也一清二楚了。更有意思的是,陆瑶竟跟随这支商队回来的,她究竟是一无所知呢,还是知道点什么呢?她抛夫弃子回京也不知道有没有燕王的手笔。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许殊理了理袖子上的芙蓉花,笑道:“正好要到元宵了,咱们便送齐王一份大礼。想办法,将这个发现透露给齐王。”
私底下贩卖铁器,囤积兵马,这可是谋反的大罪,这事若被揭穿,燕王将再无翻身之力,即便不死,他也会被贬为庶人,失去现在的一起,跟那个位子再也无缘。
许殊相信,燕王处心积虑谋划这么久,定然不甘心就这样一败涂地。
一旦齐王发现了他的秘密,他绝不会坐以待毙。而这次,他一旦动手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
初九那日,齐王刚下朝,庞立德就悄悄递了一封信过来给他:“殿下,戏班子那个小孩子送过来的,说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交给她的,让她转交给殿下你。”
又来了!齐王蹙眉:“可查到那妇人的消息?”
“没有,不过属下已经找来画师,让其按照小孩子的描述,画出那妇人的样貌,看能否找出此人。”庞立德连忙说道。
齐王对这个应对之策很满意,点了点头,大部进了内室,这才拆开了信,信跟上次一样简单,只有几个字:福祥银楼,周记商队!
“去查查这个银楼和商队。”齐王将信拍在了庞立德的手上。
庞立德想起上次对方不经意透露出来的消息,马上意识到这两者很可能跟燕王有关,当即来了精神:“属下这就去查。”
但福祥银楼和周记商队表面就是普通的商号和商队,两者也素无往来,短期内要盘查清楚很难。
庞立德急于搞清楚他们跟燕王府的勾连,因此急功近利了一些,不慎打草惊蛇了。
很快燕王便接到了消息,说是齐王的人在悄悄地查银楼和商行。
他气得狠拍桌子:“这个齐王,总是跟孤……本王作对,本王迟早要弄死他。”
“殿下息怒,齐王目前还没查出什么,殿下实在不必太过焦虑。”东方先生安慰他。
燕王按住额头:“先生,齐王就是一条疯狗,他既已起了疑心,被他查到只怕是迟早的事。”
他们便是做得再隐秘,可这么大的事,总免不了会不小心露出些痕迹。若是被齐王循着蛛丝马迹查到了他们的秘密,那就完了。
东方先生也深知这点,他提议:“不若让商行快速离京,短期内不要回来了。”
“那山里怎么办?”燕王焦虑地问道。山里几千人,每日的吃穿用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些年他下面的人经营有方,兼之监国的时候也捞了不少好处,倒是养得起这些人,可山里物资匮乏,有些东西必须要外面送进去。
商行车多马多,走南闯北,每次运送货物的时候稍微夹带一些,悄悄送过去也无人知晓。若没了商队,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送物资过去?
这确实是个问题。东方先生也有些发愁:“若没了商行做掩护,只怕蒙嘉山藏不了多久。”
“就是这个理。”燕王一脸阴沉,“先生,本王不想再忍了。”
东方先生眉心皱了起来:“可东西两营有十万兵马,咱们只有几千人,太冒险了。”
可惜了,若他们能拉拢这两营中的其一,如今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只是殿下两次出手都失败了,杨家和廖家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甚是难搞。
“但若等齐王查到了我们的把柄,我们就完了。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咱们底牌,完全可以搏一搏。正好元宵佳节,本王那位好父皇不是要宴请群臣吗?那几日晚上,没有宵禁,还要大放烟花,热闹非凡,正好方便咱们行事。”燕王心里已经有了谋划。
东方先生捏着胡须:“元宵佳节,有烟花掩护,确实是个好时机。只是……”
“先生,没有只是了。事到如今,咱们身后已是往万丈悬崖,若再往后退,只会摔个粉身碎骨,拼一拼,打他个出其不意,还有一半的机会!”燕王一狠心说道。
这话也不错,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东方先生悠悠叹了口气:“殿下,此言有理。不过咱们切记不能惊动了东西两大营,否则便是以卵击石,再无机会。而且咱们人少,若要快速控制住京城,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文武百官和家眷,尤其是掌握了兵权的武将家眷全部掌握在手里。”
控制了这些人,也就能够让各路掌握兵权的世家大族投鼠忌器。
燕王大笑:“先生所言甚是。我们提前带一部分精锐藏进城里,元宵夜悄悄去把薛家、廖家、杨家、冯家的那些个老太君、夫人、宝贝孙子全抓起来。”
虽然有些不厚道,可这个关口也不是讲道义的时候了。东方先生点头,问了个棘手的问题:“殿下,宫里那位如何处置?”
皇帝虽然体弱多病,但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势必是燕王继位路上的绊脚石,怎么处理也是个很麻烦的事,弄死他,燕王以后少不得要背上弑君的罪名,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很可能引来地方势力的反扑。
可留下吧,皇帝焉能甘愿早早退位?
燕王这点早就想清楚了:“他既不慈,本王又何必跟他讲仁义。大丈夫,当断不断,必有后患。”
东方先生明白燕王是不打算留下皇帝了。他想了想道:“殿下,这倒是个好借口,有人谋害圣上,殿下带人进宫护驾!”
只是这该栽到谁的头上呢?
目前来说,陆皇后肯定是不希望皇帝死的人。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即便生了,她也需要皇帝多活几年,给他们母子撑腰,扶持小皇子,不然光杆司令的陆皇后拿什么去争?
那就只剩一个齐王了。皇帝当年逼死了他母妃,他心里一定恨皇帝的无情、薄情。将此事栽到他头上也说得过去。
反正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死人是没机会说话的,到时候成王败寇,一切已成定局也无人会去追究这一切。
燕王府书房的灯好几日没熄!
既已有了决断,燕王召集心腹制定了周密的计划。
第一步就是要将亲信引进城里,等到元宵夜里应外合,同时抓住武将的亲眷。
各家府上都养有一部分家丁,唯恐此事泄露风声,有人逃脱,经过商议后,他们决定同一时间对这几家下手,再加上城门处里应外合的人,所需人手不少,便不得不调一批藏在山里的人进城。
未免被人发现,他们安排这些人马分批悄悄潜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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