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叶似火
可即便这样,他们也不敢歇息,因为等朝廷的人马收拾了凌霄后,迟早会全城搜捕他们的。
“走,城里不安全了,咱们先出城,再想其他办法出关。”薛平贵当即道。
他也许打仗不是第一名,但逃跑肯定榜上有名。
代战还在抽泣:“表哥,表哥他……”
许殊很想翻白眼,以前也没瞧出来代战对凌霄这么情深意重啊。
薛平贵还不得不停下来安抚她:“放心,凌霄文韬武略,又有亲卫保护,定能脱身,咱们先藏起来,千万不能让大唐的人抓到了。他们卑劣得很,肯定会利用我们威胁西凉,便是为了西凉国民和太后,咱们也该速速振作起来,莫辜负了凌霄的一番苦心!”
代战擦了擦眼泪:“走!”
许殊拉住了薛平贵,有些为难的样子:“平贵,月娘的肚子不大舒服,走不动了,你背她一下吧!”
代战听到这话就火大,恼怒地说:“凭什么,她一个花楼女子,想让大王背,也不照照镜子。”
许殊冷笑着说:“就凭她肚子里怀了大王的孩子!”
“那可未必,这种烟花女子,怀的是谁的种还不一定呢!”代战气恼地说。
月娘捂住肚子,脸色惨白,柔弱地说:“你们别吵了,夫人,老爷,你们走吧,别管奴家了,这就是奴家的命,只是可怜了奴家肚子里的孩子!”
她这么一说,薛平贵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还怎么可能丢下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不管!
他连忙蹲下身说:“上来!”
月娘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老爷……”
“快点,一会儿追兵来了!”薛平贵催促道,又劝代战,“王后,如今咱们大家落难了,正是同心协力的共度难关的时候,你别说气话了,先寻个安全的地方吧。”
代战冷哼了一声,虽然还是不高兴,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四人沿着小巷走,刚走到巷子尾巴上,就看到一队士兵经过,连忙缩了回来。
“不成,城里的兵马太多了,咱们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薛平贵焦虑地说。
许殊提议:“昨晚客栈那掌柜的甚是和蔼,不若咱们去客栈寻求掌柜的帮忙吧,说不定他会愿意帮咱们。”
同是西凉人,掌柜的肯定帮忙。但薛平贵不同意:“不行,那里已经不安全了。我跟程刚来往之事都被那永安王知晓,他定然也清楚咱们昨晚住在何处,如今再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得另外找个地方!”
许殊焦急地抿了抿唇:“可这上哪儿找去?”
代战瞥了她一记,红着眼睛说:“跟我来!”
薛平贵明白了她的意思,欣喜地说:“王后,玉门关还有西凉的据点?”
可能是不高兴先前的事,代战没说话,只是走在了最前面,速度极快,带他们穿过一条巷子,然后走到巷子中间,上前轻轻敲响了左手边的那户人家的门。
几息过后,一个胡子花白,看起来很慈祥的老翁打开了门,疑惑地看着他们,正要讲话,代战拿出一个令牌往老翁眼前一晃,老翁立即行礼:“小的见过大王,王后!”
“免礼,进去说话!”代战往巷子里看了两眼,极为谨慎地说。
老翁连忙将四人领了进去,又亲自倒上茶,然后不安地说:“大王、王后,小的听到外面都是喊打喊杀声,听说是在围剿咱们西凉军队。最近西凉跟大唐没有战事啊,这是怎么回事?”
代战瞥了薛平贵一眼。
薛平贵放下了月娘,苦笑着无奈地说:“我在大唐认了个义父,御林军统领刘义将军,他们陷害刘义将军,连累到我,这次更是利用抓我的名义,设计引诱西凉军入关,好一网打尽!”
老翁气得直吹胡子瞪眼:“好个大唐,真够阴险的。大王,王后,如今咱们该如何是好?”
代战在一边哭泣。
薛平贵叹气道:“凌亲王亲自率兵来救我们,被大唐兵马伏击,他舍命断后,让咱们先走,平贵心里着实有愧,如今王后已安全,你们保护好王后,我要去救凌亲王,与西凉将士共存亡!”
许殊坐在一旁,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的举动。
他现在去,黄花菜都凉了。真这么不怕死,当初逃什么逃?完全可以让西凉的将士护送代战逃跑嘛,虚伪!这时候了,代战和这老头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
果然,一听这话,代战哭得更厉害了,上前一把拉住他:“平贵,别走,表哥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少,今日之仇,咱们一定会报!”
老翁也劝:“王后所言甚是,大王龙体宝贵,岂能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硬拼,以身涉险。依小人之间,大王和王后便在这里休息吧,等城里的风声过去后,小人再想办法送大王和王后出城!”
代战泪眼婆娑地拽着薛平贵:“你就听季老的吧,别以身涉险了,母后和两个孩儿还在等咱们回去。”
背景板的许殊和月娘看了一场异常有意思的闹剧。
劝服了薛平贵之后,季老放心了,起身说:“大王和王后今日受惊了,先随小人去安置吧!”
说着,他把墙上的一幅画掀起,然后轻轻按了按,石板地面马上裂开了一条缝,这是一间地下密室。
老翁说:“委屈大王和王后了,你们先下去避避风头,等大唐的人搜查完之后再出来。”
代战和薛平贵都没有意见,两人相携往密室门口走去,许殊和月娘紧跟其后。
快到密室入口时,忽地,薛平贵感觉背后一痛,手下意识地伸向伤痛处,却抓到了一把匕首,他呼了一声痛,侧头,惊诧地看着月娘:“为什么?我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代战连忙扶着薛平贵,看着他后腰上插入的那把匕首,又心疼又气:“大王,就说欢场无情,你偏不信,逃走都还带这个女人,结果呢?”
月娘往后退了两步,扶着墙,义正言辞地说:“奴家乃是大唐子民,生是大唐人,死是大唐鬼,才不要像薛平贵一样,为了荣华富贵,当了逃兵,抛家弃国呢!”
薛平贵不敢置信:“你,你就是为了这个背叛我?”
月娘冷哼:“这还不够吗?你心里没有大唐,没有国家和故土,出征几个月就攀上了敌国公主,抛妻弃子,置家国于不顾。月娘虽是个风尘女子,也不屑跟而等小人为伴!”
“月娘!我当初买你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不是说都听我的吗?你这是叛主,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许殊疾言厉色地说道。
月娘瞥了许殊一眼,目光讥诮,很是看不起:“夫人,你这个原配做得有什么滋味?要富贵没富贵,要尊严没尊严,要孩子没孩子,自打这个西凉公主来了,老爷看过你一眼吗?你就别为他鸣不平了。”
许殊掩面:“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又对薛平贵说:“平贵,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为了有个孩子买了月娘回来的,不然也不会害你挨了这一刀。”
“无事,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怪你!”薛平贵强忍着痛站了起来,“季老,处理了她,弄干净点,将地上的血也擦干净,咱们先下去了。”
不愧是男主,该心狠手辣的时候绝不心软。
许殊扶着他,吸了吸鼻子说:“可是,她还怀着你的孩子。”
想起这事,薛平贵犹豫了一下说:“季老,留她一命,先将她绑起来……啊……”
话未说完,又一刀插进了他的腹部。这一刀插得极深,刀柄都贴近了他的腹部,薛平贵痛得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许殊:“你,宝钏,你也这么对我?”
他从来没想过一个对他痴心不悔,在寒窑中等了他整整十八年,吃尽了苦头都忠贞不改的女人竟会在背后插他一刀。这出其不意的一刀较之月娘给的那一刀更让他痛彻心扉,有种被最信赖的人背叛的感觉。
对上他愤怒和不敢相信的视线,许殊手上一个用力,将锋利的刀子拔了出来,鲜血溅了一地。
她微笑着丢下了匕首,冷幽幽地看着薛平贵:“我怎么不该这么对你?薄情负心,抛弃糟糠另娶就算了,我便权当你死了,你死便死干净点,还回来干什么?”
“宝钏,你明明知道我是误以为你改嫁了,心灰意冷之下才娶的代战,这都是误会。你竟因此埋怨我,又为何不说?我千里迢迢回来找你,都不能平你这么多年的怨恨吗?”薛平贵还觉得自己委屈。
许殊好笑地看着他:“你不过是走了几千里罢了,就如此委屈。那我在寒窑中等了十八年呢?你出征不过几个月,道听途说我改嫁了,便找也没找就回去欢天喜地地娶代战,还生了两个孩子,就别标榜什么深情忠厚了,没意思。薛平贵,你负我一回,我也负你一回,咱们便两不相欠了!”
说着许殊大步走到月娘身边。
月娘连忙从怀里拿出手帕,递给许殊,很是殷勤的样子,哪还有刚才的不屑:“夫人,擦擦手!”
“你,你们……”薛平贵明白自己是被两女合起伙来骗了,恼怒不已。
许殊没理他,笑眯眯地看着代战说:“公主,在肃州城重逢之后,他就没再碰过你,对吧!”
代战瞪大眼:“你,你怎么知道?”
说着狠狠地瞪了薛平贵一眼。她以为是薛平贵向许殊表忠心。
许殊似笑非笑:“那就要问他了。一个连碰都不愿意碰你的男人,公主还觉得他对你是真爱吗?”
代战这醋本就吃了一路,如今再被许殊这么一挑拨,更是越发不可收拾:“薛平贵,你,这到底怎么回事?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宁愿碰一个心怀叵测的婊子也不愿意碰我?”
薛平贵真是有口难言,他拉着代战说:“王后,你别听她挑拨离间,没有的事。这个事咱们回去说!”
“不行,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讲清楚!”代战不答应。她本来就是个任性之人,当初能为了嫁给薛平贵寻死觅活,搞得老西凉王都拿她没办法,如今也能缠得薛平贵头痛不已。
薛平贵身上痛,头也痛,苦不堪言:“王后,咱们在逃命,先处理了这两人,等安全了,我再跟你细说好不好?”
在大王的闺房之事上,季老不好插话,但其他事他还是有发言权的。
他也跟着劝道:“是啊,王后,大唐的兵马一会儿就要搜过来了,咱们先躲起来,有什么事等安全了再说!”
代战咬了咬牙:“好,把她们俩给我抓起来,捆好塞住嘴,等唐兵走了,再慢慢跟她们算账!”
闻言,月娘瑟缩了一下,躲到许殊身后:“夫人……”
代战看到月娘那副样子,总算找回了点场子:“好个小狐狸精,敢背叛大王,有你好看的!”
许殊轻轻派了派月娘的手,笑看着代战和薛平贵,大声道:“王爷,你打算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门啪地一声被人从外面踢开了,一队身穿铠甲,手执长矛的士兵整齐划一地站在门口,不知来了多久。
永安王慢悠悠地从士兵中走出来,对许殊微微一笑:“夫人大义,帮朝廷捉到了叛国逃兵薛平贵和西凉女王,还襄助朝廷挖出了玉门关的蛀虫叛将,等回京之后,本王一定给夫人请功!”
许殊福身行礼道:“那便多谢王爷了。”
薛平贵听到这番对话,气血上涌,指着许殊:“好你个王宝钏,我真是错看了。你为了荣华富贵,竟出卖丈夫,如此不贞不义的女子,该当浸猪笼!”
看他气得跳脚,许殊掩嘴笑了起来:“你要给我扣一顶贪慕富贵的帽子?呵呵,我出身相府,什么样的人间富贵没见过?若是贪慕富贵又何须嫁给你个一文不名的穷乞丐?我看真正贪慕富贵的是你吧,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当初不是说不想高攀相府,不会参加绣球招亲的吗?那你怎么出现在绣楼下方?谁捆着你的四肢绑着你来的不成?”
薛平贵被许殊的牙尖嘴利说得很没面子:“你,你这是污蔑。王宝钏,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许殊冷冷地看着他,继续说:“见娶了相府千金,不但没攀上富贵,反而惹来相爷打压,你便出征西凉,见到了家底更丰厚,又对你痴心不改的代战公主,便顺理成章地娶了代战,这下总算是让你如愿了,平步青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咱们俩谁势利、谁贪婪,大家都长了眼睛!”
永安王第一个拍手捧场,赞道:“三姑娘说得甚是。谁能舍富贵,谁舍不得,大伙儿都看得明明白白。薛平贵,任你嘴上说得多动听,也不过一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薛平贵如今沦为了阶下囚,苦心经营的好名声也没了,恼火不已:“你们胡说八道。王宝钏,你卖夫求荣,不会有好下场的。”
许殊轻轻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有没有好下场不好说,不过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王爷,那五千西凉人怎么样?”
永安王还没说话,一个士兵跑进来,跪下道:“王爷,已全歼西凉五千精锐!”
“凌霄呢?”永安王问道,“可还有活口?”
士兵又说:“回王爷,凌霄也已被诛,一个活口都没留!”
“不,表哥……”代战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跟你们拼了!”
但她还没靠近许殊和永安王便被士兵给拉了回去。
许殊看也没看她一眼,她现在的身份是大唐子民,自当向着大唐。她笑着对永安王说:“王爷,西凉最近几十年屡次侵扰我大唐边境,烧杀劫掠,不若趁此机会将其一举拿下,免了玉门关后患!”
永安王看向许殊,眼里有着期待:“哦,三姑娘可是有什么妙计?”
许殊微微一笑:“妙计倒是谈不上。不过是听说西凉精锐全部伏诛想到了个点子,可以将西凉一网打尽。”
永安王很感兴趣:“夫人说来听听。”
代战和薛平贵的反应就不同了。
代战恶狠狠地怒骂道:“王宝钏,你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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