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衫清韵
他娘气的一拍大腿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哭嚎起来:“没天理啊,这是不给人活路啊,你们这些干部官官相护,不叫我们活了。”
“不叫你讹两块钱就是不叫你活了?”
温婉站在那里绷着脸看着她:“继续嚷嚷继续骂,我看你还能嚷嚷个什么花来。”
李小虎的娘在坐地上,其余的人都不远不近的站那里,看着她哭闹叫骂跟看唱大戏的似的。
没人接腔,一个人也闹不下去了,骂骂咧咧的爬起来正要走,温婉把她喊住了。
“别着急着走,孩子的事情弄完了,我们俩的事情还没完呢!这会儿大家都在,西河大队的,几个生产队的大人孩子都在这里了,我们把话说清楚,你张口闭口的说我不要脸,我不明白了,我哪里不要脸了,是吃了你家的米还是喝了你家的水了?”
“说我这样的没资格来教书,教书的名额是跟,是跟男人睡来的,来,你讲清楚,我跟哪个男人睡来的?”
王先念道:“这个可不能胡说,我们小学的老师都是经过考试的,温老师做的卷子还存那里的,满分。上学期期末考试,温老师带的班成绩非常好,荣获全公社二年级第一名的好成绩,前不久刚刚被表彰过的。”
他算是把这话给解开了,李小虎他娘哑口无言。
温婉继续道:“说我不要脸,说我倒贴人家,说我没结婚就臭不要脸跟人住一屋,你怎么这么清楚?你是陆家茅坑里的蛆啊,家里老老少少放个屁你都能知道?”
陆东平闻言眉头狠狠一抖,哟,小丫头这是被气疯了,也会说粗话了。
不过想也是,她长这么大大概是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从没有被人这样骂过。
他眯了眯眼睛瞅了李小虎他娘一眼。
李小虎他娘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她气势十足:“你自己干的烂事你自己不清楚,你们队上哪个不知道。长的跟个狐狸精似的,生怕没有男人要,没结婚就往人家家里跑,晚上也住人那。就你这样的作风,你还当老师,我呸!”
陆东平一把将温婉扯身后面:“把你手放下去,往哪指呢?”
“全生产队的人都知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倒是跟我说说看,我们队上哪个清楚,哪个跟你讲的?我媳妇原来是知青,在我们家搭伙,这是全队的人都知道。后来住我们家,那是我们领了证,证都领了,那就是两口子了,她住我们家有什么问题,土地爷打城隍,你管的倒挺宽。”
不需要问,他也知道话是怎么传出去的谁传出去的,应该是在背后地里面议论很久了,今天刚好是个机会,不然还真没法子说这个事情。
赵平安在一边搭腔:“这个事情我知道一点啊,人家两个是先领的证后办的酒席。你们这些婆娘,一天吃饱了没事干尽一天满嘴乱嚼,这也就是这两年,早几年你这样信口胡说的,那是要跟牛棚子里面的那些坏/分子一样被挂牌子批的。这才过了几天松快日子嘴上就不把门了,想说啥就说啥?别人咋样管你啥事,把自家二分地种好,你管别人家麦子上面结稻谷?”
说完,扫了一圈又说李小虎他娘:“你来学校干啥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还不回去上工你还杵这里干啥?”
温婉一口把话接过来:“走?合着脏水一泼就不管事了,我倒了八辈子血霉就该受着?事情还没说清楚呢,你这会儿想走也得问问我答应不答应。没凭没据的事情你乱讲,败坏我名声,还好队上还有知情明事理的,不然你那言辞凿凿的,叫人以为我真的多不要脸呢,我就是跳进西河里面都洗不干净了。”
李小虎他娘呸的冲着她往自己脚底下吐口水:“咋地,你是天王老子,你比大队书记还厉害,西河大队是你家,你不让我走我就不能走?狗仗谁的势呢?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是作风没问题旁人会说到你头上?仗着长了一副骚狐狸的样,迷的一群瞎眼玩意晕头转向,人多势众想吓唬谁呢?”这是,连周围的几个人一起骂上了。
“狗仗谁的势,她仗的我的势!”张红英一声怒吼,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伸手就往李小虎她娘嘴上挠:“你个烂婆娘,老娘还没死呢,能由着你往我儿子媳妇身上拉屎撒尿。跑学校里面来嚼蛆,来讹人,你拿当我们陆家咀的人都是棒槌,你想咋欺负就咋欺负呢!”
“嘿嘿,陆东平,东平,赶紧的,赶紧把你娘拉住,咋能动手呢!”
不用赵平安说陆东平也得去拉,拉偏架。他娘看着应该是一口气从地里面跑来的,喘的都要短片了,哪是李家那婆娘的对手。占便宜不占便宜不要紧,但是一定不能吃亏了。
于是温婉就真正的见识了一会什么叫拉偏架。
陆东平拽着张红英劝:“娘,别闹别闹,咱不跟她一般见识,骂几句骂回来就行了。”一边劝着一边由着张红英跟李小虎他娘撕扯,见势不对赶紧把人往回一拽,张红英被薅了一下头发,却是直接扯了人一缕下来,还给了对方一个耳刮子,跳脚在那里骂。
赵平安他们则推着李小虎他娘让她赶紧走,假装挡着站在她那边。
温婉觉得自己真的长知识了,还能这样搞。
李小虎他娘被大队的干部给劝到了学校外面,还在那跳着骂。
张红英像是气的发疯了似的,一下子从陆东平手底下挣脱撵了上去。
赵平安站在大门口“嘿”了一声,对着李小虎他娘道:“还不走还闹什么玩意儿?赶紧——”
张红英跑出去那婆娘就跑远了,她还觉得不解恨,叉着腰站在学校大门口对着胡家湾生产队骂。
温婉这才过去,伸手扯了扯她:“娘,你歇歇,去我办公室,我给你弄点水喝。”
张红英这才停下来:“不喝,喝啥水呀!是不是上课了,咋一个娃儿都没有了,你赶紧去上课,赶紧去,别耽搁了。”
行叭!
温婉去了教室里面。
走老远她都还能听见张红英的声音,是在跟赵平安和王先念说话。
“哎,给赵书记王校长添麻烦了,真的是,叫你们看笑话了。我们家温婉是城里来的,哪见过这样的恶婆娘,哪见过这样的事情,估计都吓傻了。叫她跟人吵,那完全没可能。东平呢,又是个男的,没法跟她一个妇女对着骂,要真那样干,那真的是叫人看笑话。更不能动手,他这一动那就把天戳了个洞。我老太婆不怕啊,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我又没做啥亏心事,咋能叫人指着鼻子欺负我儿子媳妇。反正老脸厚成老树皮,我不怕人笑话。”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念了
王先念道:“你这话说的,温老师在我们学校里面工作十分认真,教学教的非常好,是个态度认真,工作积极,实干的好同志,这样的同志我们肯定不会让她吃亏的。”说完,对着赵平安道谢:“这事整的,麻烦赵书记了,我也得去上课,这一节课都去一大半了。”
说完,冲着周万林笑着点点头。
赵平安道:“你去你去,别耽误给学生上课。”
王先念这才急匆匆去教室。
等他走了,张红英才抬手皱眉指着陆东平,指了又指:“出息,记性呢?上天你爹跟你咋说的?你还不如陆东临,白比他多长是年,简直就是浪费粮食。”
“不是,怎么又把火烧我身上来了?”
张红英一脸鄙夷:“不烧你我烧哪个?算了,懒得跟你浪费口舌,我要赶紧回去了,回去看看能不能少扣点工分,一个个的不省心。”抱怨着,跟赵平安又道了谢:“赵书记那你忙,我就先走了。”客气的跟刚才跳着骂人打人的婆娘判若两人。
她客气,赵平安也客气,皆大欢喜。
等她走了,赵平安才喊陆东平进屋:“咋样,姜还是老的辣吧?我跟你说,队上这些妇女,还真的是,一般人搞不定,要不是你娘跑来闹这么一出,你媳妇那口气出不了,这个事情还有得闹。”
边上的人笑道:“看不出来,温老师平时看着挺温和的,还会吵架。”
陆东平看了他一眼:“兔子惹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人。”
赵平安问陆东平:“你小子,刚才怎么弄的 弄的那娃儿叫唤成那样,把我给吓的,我还以为你真的昏了头把人胳膊给拽下来了。”
陆东平笑道:“胳膊肘那块有根筋,弄一下滋味特别爽,表叔你来试试?”
“试个锤子试,就你一天鬼点子多。”
说完又问他:“你没在武装部跑陆家咀去干啥?害得人跑了一大圈,去公社没找到你又往回头跑。”
陆东平道:“就是一堆破烂事,周明清那个狗日的也不知道发的啥疯,跟婆娘打架,闹的厉害的不行,动刀了,差点出人命。公社那边的妇联上门做工作,非要拉上我,我就跟着过去看了一眼。”
“啥情况这是?你们武装部都惊动了我们大队咋一点音讯都不知道。”
“昨天晚些的事情,我们一个队,离那么近都不知道,还是早上的时候来找我我才晓得。”
赵平安微微蹙眉:“周明清这个老狗日的也太不像话了 ,越来越不像话了,都活了大半辈子,孙子都有的人了,还动不动打婆娘,简直不要点狗脸了。”
旁边,队上的会计道:“也不是,早先两口子还是挺好,他媳妇那是他自己看上的,非要闹着要娶的,年轻的时候长的好啊。后来我听说,说是他媳妇跟人哪门个的,叫他给逮住了,闹的不行,之后这些年就是这样,平时好好的,转眼就犯病,说骂就骂,说打就打。”
赵平安“嘶”了一声:“哪说哪撂,这个话可不能随便说。”
“那是,我就是这么一说,平时一天到晚的忙的,谁把他们一家子挂嘴上,自家的心都还操不完呢!”
陆东平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茬,没吭声,脑子里好像有点什么东西,想抓住捋一捋却怎么也捋不清楚。
吵吵闹闹的一大早上,上完最后一节课,温婉去四年级班上依旧没看见陆东临。
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离开办公室往回走,还没到校门口就看见等在那的陆东平。
没去公社?
微微一愣,温婉抬脚就走,这会儿,有点不想搭理他。
也不是在生他的气,就是很不舒服。
陆东平眉头一挑,看着她都不理人的直接走了,手插在裤兜里面懒洋洋的跟在她后面。
跟了一路,一直到家,两个人一直保持着一前一后的状态。
家里的门都是锁着的,温婉径自去了屋子门口开门进屋,陆东平就跟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她后面也进屋,温婉猛的一把拉住睡房门,想直接把门板拍他脸上:“你不忙啊,你跟着我干嘛?”
陆东平伸手撑着门,靠在门口看着她。
温婉烦的,手一松,把身上挎着的口袋扯下来砸在了写字台上面。
陆东平轻笑一声,不给她转身的机会,从身后抱住她:“这么生气的话,给你打一顿出出气?”
温婉翻白眼,她又不是又毛病,跟别人生气打自己男人,她是神经病吗?
陆东平低头在她耳根吹热气:“想吃什么,我给你去煮?”
温婉没吭声,抿着嘴,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面打了转,控制不住她也没想控制,任由它往下滚,滴在陆东平环在她身前的手上。
陆东平嘶了一声,把她掰过来:“怎么哭了?我知道那些话不好听,但是你不要放心上,我保证,找到机会就给你出气,好不好?别哭。”
温婉低头憋着嘴,不说话就哭。
委屈死了。
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听过那么难听的话,被人指着鼻子骂。
她以为自己一直做的都挺好的。来队上的时候干不了活也在努力干活,后来到了学校,她也很认真的在教学生,但是她今天才知道,在别人眼里自己竟然是那样的。
陆东平忍住去胡家湾把李家那婆娘揍一顿的冲动,伸手给她擦眼泪:“不哭了不哭了啊!大冷天的,流眼泪脸会裂了,疼不说,还不好看了。”
温婉瓮声瓮气的:“脸裂了就不好看了,不好看你就不喜欢了是不是?”
“胡说什么呢,怎么不喜欢,喜欢的要死了,啥样的我都喜欢!”
温婉任性的在他胸口乱蹭。
蹭的陆东平心口冒火。
哄了半天才算是把人哄好了。
饭是早上就温在锅里的,温婉边吃饭边问陆东平:“你不去武装部?”
陆东平道:“去了,早上刚刚过去就回来了,来队上处理点事情,然后又去学校。反正都是事情,等会儿你歇歇,我跟你一起走。”
他是专门等在学校门口的,等了一节多课,就是知道小丫头气的太狠,陆东临那小崽子也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人前他又不好哄,只能回来慢慢哄。
不管李家那婆娘说的多难听,归根结底问题还在陆家咀这边,张芸这个烂嘴巴的女人,他是真的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收拾才解恨。
没想到的是,压根不用等他干点啥,张芸自个儿就先出了事。
温婉吃完饭才跟陆东平继续说早上的事情:“跟个小土匪似的,拽都拽不住,说是不念了,一早上我也没见着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陆东平给猪圈里面的猪添了抱猪草,听见她念叨回了她:“十有八九在地里干活呢,你当娘为什么能跑到学校去,肯定是他去地里面喊了,他鬼着呢!”
鬼不鬼的温婉不知道,陆东临这回是来真的,真不去念书了。
对此,陆明江两口子没一点意见,不念就不念,反正念了这么几年也没念出个什么名堂来。马上十四吃十五岁的饭了,能当大人使唤了,不念书那就回来好好挣工分。
他们都没有意见,温婉也没法说了,就一句:“以后别后悔就行。”
陆东临倒是厉害的很,回了她一句:“人这辈子啥时候能不后悔?就我考上高中以后成了城里人,说不定还后悔为啥要读书不在家里好好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