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小娇娇 第141章

作者:素衫清韵 标签: 穿越重生

  温婉从跟陆东平结婚之后就没再下地去干过活,干的最多的也就是忙天的时候煮饭扯个猪草。跟着一群学生在玉米地里面拔了一天的草,哪怕出门的时候准备的很充分,带了太阳帽什么的,依旧被太阳晒的,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去的时候一路走的有多轻松,回来的时候一路就有多丧。

  一直到太阳落山才结束,等回公社那边已经不早了,天都麻麻糊糊的,一路上的学生和老师都走的差不多了,到了学校跟前的时候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远远的就看见学校下面的路边上站着一个人。

  她喊了一声:“陆东平!”

  陆东平这才大步的往她跟前走:“怎么到这会儿了?马上就要黑了。”他等的心急火燎的,要不怕走岔了他自己就去找了。

  温婉道:“干到太阳落山才收工,然后一路上就有学生陆陆续续的往家里跑的,顺路。等他们都走完了,可不就这会儿了。你是回去了又来的还是一直在这里等着的啊?”

  “我晌午回队上了一趟,下午就一直在这边。走,走了,不早了,我估摸着走半道上就得摸黑。”说着就去拉温婉的手,温婉嘶了一下就缩回去了。

  捏锄头捏的,手板心里面起了好大两个水泡,好巧不巧的陆东平伸手就捏在上面了。

  “怎么弄的这是,还整起泡了?”

  温婉瘪嘴嘟囔:“锄草,锄头磨的,那个锄把感觉不怎么光堂。”

  陆东平拉着她边走边给她揉:“不是说扯草怎么用上锄头了?”

  “学生用手扯啊,我是老师,肯定要跟生产队的社员一样要拿锄头的,还要以身作则给学生做榜样,半点懒都不敢偷,还得鼓励他们。”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还好,明天礼拜天,可以在家休息。”

  温婉倒是想,但是山里过日子又哪是真正能闲下来的。

  到家吃完饭洗漱进屋,陆东平拿了个口袋给她,里面是几架毛线,大红色和米白色两种。

  温婉惊喜的不行:“你去县城了?你哪来的毛线票啊?”

  陆东平道:“去县城了,给公社这边接知青,这是我托人买的,这回就是顺路去取了一下。过年的时候你给家里都做了新衣裳,自己都没顾得上。我想再给你买点什么,但是围巾你有两条了,头绳也不缺,就不知道再给你点什么了。”

  闭口不提毛线票哪来的。

  温婉欢喜的不得了,也没在意,将毛线收进柜子问他:“你身上还有没有钱啊,买这买那的是不是都花完了啊?”

  陆东平点头:“嗯,没钱了,媳妇儿你得给我点零花钱了。”

  温婉开了写字台的抽屉,从本子下面摸了零钱还有一些票出来:“这有些票我也用不到,你装在身上,用到的时候方便一些,还有工业券。我爸爸大概把我走了之后攒的这些东西都给我寄来了。”

  陆东平只接了点零钱揣身上,其他的都没接,顺带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爸给你的你就留着,不用都给我,需要什么的话我会问你要的。”

  这么说了,温婉就又收起来。

  累了一天,上床没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陆东平抱着她却是久久不能入睡,刚刚他想跟温婉说,不行了夏天放暑假的时候申请一下,回去看看吧,但是想了想他又把话咽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请得了那么长时间的假,一个来回十五天,准备充分一点的话差不多得二十天。

  等,成了再说吧!也省得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队上又来了知青的事情一夜之间就传的沸沸扬扬,原因无他,只是这一次来的人情况有些特殊。分到陆家咀的有四个知青,还是一家四口。

  年龄大点的看着和陆东海差不多的年纪,带着一副眼镜,腰板倒是笔直,不过头发已经白了大半。和他一起的是他的妻子,年纪稍微小一点,瘦的一阵风就是吹倒的样子,头发绾在后脑勺上面,看着精神不太好。

  这是夫妻俩,男叫张永民,是一名高级知识分子,女的叫刘慧英,也是学校的老师。

  年轻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四十岁不到的样子,叫张永庆,带着的那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叫张建民。

  甘岭公社武装部的几名干事全部出动,亲自去新溪县火车站接的人,然后又将人送到各个队上,一到队上就将人安置进了养牛场边上的牛棚里面。

  陆东平礼拜天不去公社那就是要去地里面上工的。

  今天收工收的格外的早,陆明清在地里面直接通知了社员,下午要在麦场开会。这回开会跟以前不一样,要求生产队不管男女老少,各个都得参加。

  温婉来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到麦场上参加队上的集体大会,一到跟前就愣在了那里。

  家家户户老老少少都要参加,麦场上热闹的不行,乌压压的一群人在麦场上围了个大圈子,中间站了四个人,年长的头发花白,年幼的还没有陆东临大,四个人背靠背的站着,低着头,脖子上挂着厚厚的木牌子。

  温婉完全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耳朵里面全是队上的人指指点点的声音。

  陆明清跟刘朝兴周明洪三个人和那四个人站在一起,振臂高呼,跟社员传达这次开会的目的。

  “pd”这两个字刺的她耳朵发疼,看着队上的社员拿着东西往那几个人身上砸,她悄悄的从人群里面溜了出去。

  许青铭就站在人群最后面,冷眼看着队上这些社员同仇敌忾的去pd那几个人。

  温婉到他跟前喊了一声:“七哥!”

  许青铭收回目光看着她。

  “他们是哪的人,怎么会到陆家咀来,做错了什么事情要被人这样对待?”

  许青铭半响才道:“不知道。”他这会儿的心也乱着。之前只听说家里的长辈被下放劳动改造,他一直觉得是跟自己下乡差不多,就是投身到艰苦一些的偏远一些的地区,进行劳动建设。可这会儿他才知道,下放和下乡是不一样的。他们知青是下乡,那圈子中间的那四个人是下放。

  他家里,他家里好几位长辈都下放了啊!

  在看见人群中间那挂着牌子头都不敢抬的那几个人的时候,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没法想象自家家里的长辈下放下去会不会也遭受这样的事情,被这样对待。怪不得,怪不得家里把他们几个还没有结婚的早早的送下乡,怪不得好好的,二伯要分家——

  温婉捏了捏拳头,只听见自己心里砰砰乱跳的声音,她想做点什么,可似乎又什么都做不了。

  麦场上的人热情高涨,一个个的连晚饭都不想回去做了。温婉不明白那几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又跟陆家咀的人有什么关系。她一直以为这里的人或许有一些小自私,小毛病,但是民风还是很好的,还都是善良的,可是这会儿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那些吐出去的唾沫,那些叫嚣的声音,砸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在麦场呆不下去了,抬脚就朝回走。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

  晚饭吃的前所未有的晚,家里的人都在议论队上来的坏fz,吃饭的时候屋里都坐不住,抱着碗去了外面,高秀兰他们也抱着碗出来,在院子口上谝的津津有味。

  原本茶余饭后就没有什么娱乐,这回来了这么几个人倒是让大家有了谈资。

第二百一十三章 安抚

  晚上,温婉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半响都没有睡意。

  “东平!”她喊了一声。

  陆东平应了一声,迷迷糊糊的亲了她两下:“怎么了?”

  “我睡不着。”陆东平几分睡意也被她给搅的没了。

  伸手把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道:“怎么就睡不着了?想那个了?”

  说着,手就伸进了她衣裳里面。

  温婉伸手将他给扒拉出来:“没闹,我心情不好,不想弄。”

  “怎么了?怎么就心情不好了。”陆东平醒了就开始不规矩了。他觉得吧,睡觉的时候讲心情不好那就是瞎扯淡,心情不好那就来点能让心情好的,他好好伺候一下,弄舒坦了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温婉道:“你知道不知道今天那几个人是从哪里来的,犯了什么事情?”

  这个陆东平倒是知道一点,毕竟人是他们武装部和革委会的人接过来的。

  “是省城那边来的,一家子都是知识分子,犯了什么错我也不太清楚,文件是直接下达到革委会那边的,是————————————————————————————”

  温婉似乎有点明白了。

  “陆东平,我跟你再说说我家里的事情吧!”

  、“嗯,你说。”

  温婉缓缓开口道:“其实,年初的时候我,我想过要给家里寄腊肉的,但是我七哥跟我说,让我别寄了,因为我爸爸已经不在首都了。说是停职接受调查,然后会下放到下面去接受改造再教育。然后,然后就再没消息了。我问了七哥,他也是头年接到过家里的信,这么久一直都没有任何的音讯。我也是,我也是头年接到的我爸爸的信,可他在信里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告诉我他已经不在首都了,就让我好好照顾自己。他给我寄了好多票券,还给我了汇款单,我那会儿还在想,他是不是从我走了就一直攒着这些东西,自己就没舍得用,一股脑的全部给我寄过来了。”

  “我还在想着,家里的人,他现在的媳妇会不会跟他闹。可是七哥告诉我,他不在首都了,跟那个女人离婚了,我才知道,他这是把他能寄出来的所有家当都寄给了我。”

  温婉说着说着鼻音就开始重了:“我真的特别的任性特别的不懂事。我从小,从小就不是个乖孩子。我妈妈生我的时候伤了身体那些年身体一直不好,我们一家人都怕惹她生气。她希望我以后跟她一样,能进文工团,能站在舞台上,能做个文艺的文雅的人,从小就教我这样教我那样。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学那些东西,但是为了让她开心我不得不学。我特别的想跟大院里面其他的孩子一样,放学背着书包你追我赶的跑回家,然后在院子里跳个皮筋,踢个毽子,夏天的时候能出去郊游乘凉,冬天的时候能去什刹海滑冰。可是这些我都不行,我白天要去学校上课,回来之后要练字要练琴要吊嗓子。”

  “我常常在二楼上一心二用的,抱着书在窗台上看着下面跑过的孩子满心羡慕,想着要是有一天没有人管我,我能像他们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好了。”

  “后来,我妈妈的身体实在不行了,我爸爸白天晚上的守着她也没让她好起来。她不在了,终于没人管我了,可是我却开心不起来。我没妈妈了,我宁愿她管着我,我再也不想去跟人一起玩了,可是她回不来了。”

  “她去世不到两年,我爸爸就另娶了。他们俩曾经好的,好的让大院里面所有的人都羡慕,那样的感情,她就走了两年我爸爸就再娶了。更让我没法接受的是,他娶的那个女人是从乡下来的一个年龄比他还大的女人,还带着一个比我大很多的男人,说那是我爸爸的儿子。”

  “我就觉得他在我心里的样子一夜坍塌了。他们领了证,那女人带着自己的儿子媳妇住进了我家里。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没有一刻不厌恶那个地方,没有一刻是不想离开那个家的。所以我下乡了,当时我们那一批下乡知青要去的地方,最远就是你们这里,我根本就没多想,就想走的远远的,以后再也不回去了。”

  “可是这会儿这会儿我真的特别的难受,你说我当时要不钻牛角尖,不走这么远,他出事情的时候好歹我能知道我能陪着他啊!不管他跟谁领证,他对我的疼爱不是假的,他跟我妈妈的感情也不是假的,我为什么要赌那口气呢!之前七哥跟我说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懂下放是什么意思,我就只当是跟我一样,从城里到农村,去干活去支援农村建设,可是今天我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我一想到刚强了一辈子的他也被挂着牌子围观,头都抬不起来,被骂,被吐口水,被丢烂菜叶子土疙瘩,我就喘不过气来。还有我二舅舅三舅舅,他们,他们都下放了,我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和下午那几个人一样住在臭烘烘的牛棚子里。”再说,声音就哽咽了起来,眼泪一滚就从眼角滚落下去,打湿了陆东平身上的秋衣。

  她不说,陆东平还真不知道她心里压了这么多事情。

  可她说这些出来,陆东平又能说什么?说她不该赌气来这么远的地方?那不是扯淡吗?要是不赌气下乡,他又怎么能认识她,又怎么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说她赌气赌的是对的?那更是扯淡,那就是火上浇油。

  只能安抚。

  伸手轻轻的给她抹眼泪:“别哭,你这一哭哭的我心里难受的不行。”

  “你别慌,别多想。许青铭肯定没跟你撒谎,你们俩不是自幼感情就好,他知道的事情肯定不会瞒着你,停职调查下放性质也有区别,真的被揪住了什么错,那肯定会有通报的,你现在是他唯一的亲人,肯定会接到通知的。没有接到通知,那肯定就是安全的,你不要想太多,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说着,停顿了一下:“你要是担心,那我就再去问问他,他要是有事,瞒着你未必就会瞒着我。或者,等你放假,放暑假的时候,我看看能不能请个长假,我陪你回去一趟,回去看看爸到底什么情况,你也能安心一点。”到底还是说了,看着她这么不安,陆东平还是没能忍住。

  温婉愣了一下:“回去?能回去吗?”

  陆东平道:“能不能的试过就知道了。也可以顺便试一下,爸那边到底有没有出问题。你是下乡的知青,不是下放的坏fz,每年都能请假回去一次的。前年你刚刚来,没回去,去年你也没回去,今年还能回去一次的,攒一起,去开介绍信应该不会有问题。至于我那边,我要去林部长那里问问,大不了以后礼拜天我都值班,过年我也不休息,总能批下来假的。”

  温婉再不说话,伸手抱紧了他,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又蹭,蹭的陆东平的心都化了。

  可能是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舒坦了,也可能是陆东平那一番话起了作用,温婉倒是很快睡着了,就是睡的不踏实,一晚上都在做梦,可等醒了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

  他们在山里面,并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不知道县城那边,除了小学好一点以外,高中又一次的乱起来。

  陆东平隔天就去找了许青铭,也没拐弯抹角的,直接就问他:“你跟家里最近几个月有联系吗?首都那边情况怎么样?婉婉家里?”

  许青铭叹气:“ 我也是年前接到的家里的来信,回信之后到现在几个月都没动静了。我只知道,姑父那边应该是已经不在首都了,去了北边的农场。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陆东平看着他,想了想还是安慰了几句:“那应该不会有事,你们在这边,如果家里长辈有什么事情,会有消息传过来的。”

  许青铭点头:“好。”随即又嘱咐他:“婉婉那边,你哄哄她,我看她昨天那样子怕是吓的不轻。那丫头就是嘴硬心软,心里怕是担心姑父担心的不行了。”

  陆东平点头:“这个不肖你说。”

  去了武装部,他就跟林成海提前打报告:“林部长,我跟你商量点事情。”

  林成海坐在那里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